秋日的明月照在安靜的小鎮上,翠微和紫薇二人睡在外婆家的偏廂房。也許是白天經歷了太多的事情,紫薇睡的很香。
翠微披着夾襖蹲在茅廁裡,又黑又冷,心裡暗暗盤算,說什麼也要蓋一座有室內廁所的新房子,這大半夜的上廁所太折磨人了!
廁所和偏廂房斜對着,翠微匆匆忙忙的解決完問題,轉出廁所,發現廂房窗紙上隱隱透出一個模糊的人影。
月光慘淡,院裡的梧桐樹在風中颯颯作響,在夜裡格外寥落淒涼,空氣裡驟然升起一種詭異的恐怖氣氛。
翠微心頭大驚,抄起廁所旁鋤地的鋤頭抱在懷裡,脫掉腳上的破草鞋,無聲而快速的逼近廂房。
她抵在門口,一顆心怦怦的就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輕輕捅破一點窗紙,雙手握緊鋤頭,向裡看去。
小孔中只看到一個結實的男人背影,站在牀邊,高舉的手中一把匕首在月光下寒光閃閃。
那匕首的寒光讓她害怕,可是一想到牀上的紫薇氣息平穩,一絲都沒有覺察即將到來的危險,翠微便覺得有一把刺在她心頭,頓時怒火滿腔。
不容多想,她彎腰抓起一把石子扔到窗棱上。
男人手中匕首一頓,轉頭看向窗戶。
紫薇也被驚醒了,低聲叫了聲“翠微?”
“喵——”翠微低聲學着貓叫,又朝遠處扔出幾顆石子打掩護,一邊小心翼翼的推開虛掩的房門。
“你是誰!”紫薇驚恐的聲音響起,那男人看向窗外的臉突然回過去,舉起匕首便刺下去。
此時翠微已經進入房間,千鈞一髮之際,她迅雷不及掩耳的照準男人的後腦勺揮下鋤頭,這一下使上了吃奶的力氣。
那男人撲通一聲倒在牀上,手中的匕首也掉在地上。翠微下意識的扔掉鋤頭,俯看他他的後腦勺上一道很長的血淋淋的傷口向外翻着,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頭。鮮血順着傷口汩汩的向外流着,很快就浸溼了一大片牀單。
她殺人了!是的,她殺了他!
屋外的梧桐照例颯颯作響,寒涼的秋風從門口吹進來,翠微的夾襖滑落在地上也沒有察覺,怔怔的看着牀上的血跡越來越大。
“翠微……”紫薇微弱的聲音響起,翠微看着她蒼白的臉蛋,遲鈍的思維終於轉動起來,這個時候她必須撐住。
“大姐別怕,沒事了。我們先把他弄出去。”翠微儘量使自己的聲音平靜而鎮定,扔下鋤頭,伸手把男人的匕首收起來,使勁的把他拉下牀來。
紫薇看到翠微鎮定的樣子,心頭的恐懼也消失了一些,也下牀來。翠微扯過牀單折上幾折,層層裹住男人的腦袋,堵住流血的傷口。
“翠微,他不會死了吧?”紫薇小心地問道,聲音控制不住的顫抖着。
翠微瞥一眼男人,又拉過被子利落的鋪在旁邊的地上,“流下去不死也死了。我們必須把他弄到被子裡去,不然這樣一路血淋淋的拉出去什麼都瞞不住了。”
可是男人的身子太沉,兩人累的滿頭大汗仍然做不到,坐在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氣。
“需要幫忙嗎?”一道突兀而好聽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翠微臉色一緊,迅速的抓起男人的匕首,擡頭看去,來的竟是早晨和鐵生在一起的少年。
如水的月光從門口射進來,打在他的身上,爲他鑲上一圈淡淡的光輝,他慢慢的走近,那棱角分明的俊顏如一尊上古的雕像自水中慢慢浮現,漸漸清晰起來。
還是那件深藍色的粗布長衫,襯着他的臉更加白皙英俊。飛揚漆黑的長眉觸目驚心,一雙清澈漆黑的眼眸深邃如夜,燦若皎月,英挺的鼻樑,線條清晰的薄脣平靜的抿着。
筆直挺拔的站在那裡,清貴高雅中透着一股放蕩不羈,兩種矛盾的氣質巧妙的混合在一起,更顯得他英俊清冷。
說實話,她隨老爸走南闖北,黃色白色黑色的帥哥也見過不計其數,現在覺得跟眼前這少年比起來卻是雲泥之別。翠微有一剎那的失神。但是很快她就發覺現在欣賞美男很不是時候。
“你怎麼在這?”翠微清寒着小臉,語調冷淡,冷風吹進來,她的身體止不住的微微顫抖。
“路過。”少年清澈的眸子注視着翠微,一片坦誠之色,不仔細看,不會發現他眼底的笑意和關切。
其實,上午從薈萃酒樓出來,他就一直跟蹤刀疤,剛纔本想出手,當看到翠微小小的身子提着長長的鋤頭,面色嚴肅的逼近廂房……便停下來,這小丫頭果然有趣。
可是當他看到她臉色慘白的強自微笑,大眼睛裡卻漆黑一片,突然感到好像有什麼東西輕輕刺在心頭,再也看不下去了。
早晨時她的鎮定機智,剛纔她的果敢堅定,無疑不讓他刮目相看。
而此時她冷冽的看着自己,像一朵帶着刺的薔薇花清新又帶着野性,那麼生動鮮活。
少年回身關好窗子,彎腰撿起地上的夾襖,輕輕披在她身上。
他的動作溫柔輕緩,他的手心很暖,透過夾襖熨貼着翠微瘦小的肩膀。似乎有一種奇異的力量傳到翠微的心裡,讓她瞬間安定下來,不知爲什麼,她只覺這少年沒有惡意。他的眼睛清澈誠懇,分明只是個純淨美好的少年郎。
他站在她身邊,挺拔高大,散發着年輕的雄性氣息,翠微心頭穿過一絲悸動,十二歲的小小臉蛋上竟然染上了一絲紅暈。
“喂,還不放手,是不是想吃本姑娘豆腐?”翠微臉頰發燙,爲一個十七八歲的大男孩而臉紅,讓她頗有些尷尬和惱火。
“吃豆腐?”少年疑惑的重複一句,然後鄭重的點點頭,“我是很愛吃你的豆腐,又白又滑,好吃。”
他的話成功讓翠微再次臉紅,如果不是知道這裡沒有這個詞,她真的會以爲他是故意的。
“我叫秦嬴,想到你店裡做活計。”秦嬴語不驚人死不休。
“做夥計?”翠微的下巴差點掉下來。這也太扯了吧?
不過,她擡眼看看他那粗布的長袍,的確很舊了。
翠微徒生一種對落拓王孫的同情之心,可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幹什麼?她狡黠的勾起粉脣,“只要你通過考覈就可以。”
考覈?秦贏薄脣微微一抿,掩去嘴角一抹得逞的笑意。彎腰拉起地上的男人輕輕鬆鬆的扛到肩上,“把他處理掉?”
翠微吃驚的盯着他悠閒的樣子,嘴角微抽,他的力氣還……真大。
秦嬴走到門口,突然回頭一笑,“老闆,你很棒。”
翠微覺得這笑容很妖孽,隱隱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可是再認真看去,面前又是一雙清如皎月的黑目,誠懇的看着自己。
呃……他在拍自己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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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之關於吃豆腐
當秦贏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吃豆腐,他就暗自給自己定下一條規矩……
一日,他和部下在外面吃飯,有人點了一道麻婆豆腐,色香味俱全,大家都爭先恐後的下箸。
唯獨秦嬴自始至終一筷未動。
“將軍,你最愛吃麻婆豆腐,爲何今天一口不吃?”
秦嬴笑而不答,豆腐當然是老婆大人的最好吃——麻辣水潤,有滋有味。外面的豆腐,沒興趣!
想起老婆的豆腐,秦嬴有些迫不及待。
“將軍,你去哪?”
……
去哪?本將軍當然是回家吃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