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聽到藍素素念出這個奇怪的口訣,又沉默了一會,慢慢地轉過身……
傑克的右手閃電一樣拔出左輪手槍,只聽得嘩啦一聲,右手拇指同時扳開槍後的擊錘。
溫**眼神銳利地看向藍素素時,槍已經指住他的頭。
龍淵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知如何是好,看到傑克用槍指住溫**,他只好橫跨兩步站到藍素素和傑克那一邊。
溫**面對着槍口,重新回覆一如既往的微笑,當一切都擺明了之後,人反而更平靜。
原來溫**揹着手做出的手勢,正是洪門暗號。
洪門是清朝最有歷史的反政府組織,在滿清統治中國期間,洪門從未停止過反清復明的武裝行動。
白蓮教,小刀會,天地會等許多反抗組織,都起源於洪門。
爲了不被清廷奸細滲入洪門,內部設定了大量的暗語,手語,和著名的茶杯陣。
洪門兄弟見面出手不離三,一定用會手勢表示出數字“三”,就算鬧市之中不能對話,也可用手勢交流。
溫**手上擺出的是“三八二十一”,這一行數字組成了一個“洪”字:三是左邊三點水,八是右邊共字的下部兩點,二十一就是右邊共字的上部,廿字的下邊再加上一橫,正好組成一個“洪”字。
三八二十一是洪門兄弟相認的秘密暗號,非經過嚴格審查背景的人,沒有加入洪門學習過暗號者,不可能解讀。
溫**聽藍素素讀出手語,心裡有了一半底,知道還可以談下去:
“藍小姐真是無所不知,到底是什麼來頭?莫非你是山上的八妹?”
溫**這一問也有機關在其中,洪門組織以地區分“山頭”,“山頭”下設不同的堂口;門中已婚的大姐大嫂暗語稱爲“四姐”,未婚的小妹稱爲“七妹”,“八妹”之說對洪門暗語來說完全是胡扯。
溫**問得如此狡猾,只想看看藍素素能否聽出暗語有錯,也可知藍素素入洪門的深淺。
藍素素早從溫鳳村的風水中,看出此村佈局有如兵陣,對於一個村子而言,一定有古怪,但是要造反的人,也得看是什麼來頭,所以咄咄相逼。
現在藍素素終於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心裡的疑團抽出一條線索,對着溫**格格格地開心大笑。
笑夠了,她對溫**說:“我是山上的七妹,那來的八妹呢……嘻嘻……**大哥不用擔心,我是何大人花一百兩黃金請上山,複查你們村的風水,我只是路過清城,過兩天還得趕路回鄉呢。”
溫**聽到藍素素正確地自稱爲“七妹”,神情放鬆下來對藍素素說:
“原來都是兄弟姐妹,這洋槍可以收起來了吧……”
傑克和龍淵面面相覷,這兩人說的都是人話,自己怎麼就聽不懂呢?
藍素素笑着按下傑克的槍,拍拍他的屁股讓他把槍收起來,對溫**說:
“這兩位小哥是我的兄弟,也是你們的救命恩人,**大哥也不要爲難他們……”
溫**朗聲大笑道:“兩位小兄弟智勇雙全,是我們村的大貴人啊,怎麼會爲難他們呢?藍小姐,風水看得差不多了,不如到舍下坐坐?”
藍素素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按洪門規矩,入山就要拜山頭,這一去不是去溫**的家,而是要到溫鳳村的洪門堂口,爲了走下一步棋,這個堂口一定要拜。
於是在溫**的帶領下,四人一起策馬下山。
回到溫鳳村,溫**帶着藍素素一行騎馬穿過村裡七拐八彎的巷子,到了一座大宅前下馬,溫**招呼大家進門。
進門一路都有傭人和溫**打招呼,走入大宅中部是一片露天的庭園,兩邊分別排着兵器架,插滿長槍大刀。
再走入去就是中堂,堂內兩邊排列十二張太師椅,正前方一塊牌匾高高在上寫着“國泰民安”,牌匾下掛着一幅山水畫……
藍素素暗中一數畫中的山脈,共有九條,於是對溫**說:
“**大哥,這是九龍山吧?”
溫**笑笑說:“知道就好。”
原來在洪門劃分的山頭裡,廣東地區爲九龍山,這幅畫是洪門堂口的標記。藍素素一口道出九龍山,溫**自然心中了了。
溫**等大家都走進來後,叫傭人關上門。
他從九龍山水畫下的案臺下,捧出一個小香爐放在案臺上,再抽出一紮黃香放在香爐旁邊;然後伸手抓住九龍山水畫拉起一翻,把畫翻到另一邊去,現出一幅關公夜讀圖。
圖的兩邊是一付對聯,寫着“亭無終日好,花有半朝香”。
溫**然後站到一旁,面帶微笑地向藍素素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這分明是要看藍素素表演,只要藍素素的表演有半步差池,溫**必然懷疑她的來歷。
藍素素伸手抽出九支香,給傑克和龍淵每人三支,叫他們跟着自己做。
然後她把香點着,自己站在中間,雙手用食指和中指橫橫夾住三支香,拇指展開,無名指與小指屈起,做出洪門中代表“天”的手勢。雙手合起高舉過頭,慢慢跪下,朗聲讀出四句詩:
“洪水氾濫於天下,
三千結拜李桃紅。
木立鬥世天下知,
洪水結拜皆一同。“
讀完詩,跪在地上拜三拜,然後站起用雙手食指和拇指拿着香支,其餘三指伸直,以代表“地”的手勢把香支插到香爐上,傑克和龍淵不知爲何,卻也不敢怠慢,乖乖地一一照做。
三人上過香,溫**已是滿面笑容,熱情地迎上一手搭着龍淵的肩,一手拍着傑克的手臂說:
“能有這樣的好兄弟,何愁大事不成啊!藍小姐,今天晚上在我這裡吃飯,**叫上全村兄弟姐妹一起來感謝你們的大感大德。”
藍素素當然高興,因爲溫鳳村的事情,纔算是剛剛有點眉目,要知道更多的事情,還要進一步瞭解。
於是她答應下溫**的晚飯,說要先回房中整理休息一下,就帶着傑克和龍淵先回溫祖寧的家。
回到自己的房中,她馬上找出大煙槍狠狠地抽上幾口,然後給傑克和龍淵講解洪門的秘密,和剛纔所做每一個細節的含義。
並且反覆叮囑他們兩個,洪門的事情寧死不能泄露半分,否則不單隻朝廷會要他們的人頭,洪門的人一樣不會放過他們。
傑克奇怪地問:“素素你知道這麼多事情,你是洪門的人嗎?”
藍素素聽到冷笑一聲:“哼,我們現在是在溫鳳村,整個溫鳳村都是洪門堂口,我能不是洪門的人嗎?”
到了晚上,藍素素一行三人在溫祖寧家人的陪同下,一起到溫**家吃大餐。
溫**家已經擺了三十幾張大桌子,從露天的中庭擺到進中堂,座無虛席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藍素素等三人被安排在主席位,和溫**,溫祖寧兩家主人坐在一起。
還沒有上菜,一戶一戶人家,輪流不停地來到藍素素的面前道謝磕頭,這些都是中秋晚上救起的大漢的家人。
被藍素素救過的大漢樣子都很好認,因爲他們的額頭上都有一個被艾條燙傷的印記,他們一擡頭看着藍素素,她就會注意到那個傷疤,忍不住笑出來。
溫鳳村的村民們還以爲這仙姑有多喜歡他們,大家也都歡天喜地的喝酒划拳。
村民們都來表過心意,主席桌上清靜一些,長得有些矮實的溫祖寧要給藍素素敬酒,這人外表粗豪,說話聲卻很文雅,他對藍素素說:
“祖寧的命也是藍小姐救回來的,想不到你也是我們的兄弟姐妹,祖寧真是三生有幸,藍小姐,我敬你一杯。”
藍素素今天滴酒不沾,她說:“小妹一向不會喝酒,今天以茶代酒吧,謝謝大哥。”
溫祖寧自己乾過一杯後,借點酒興就問藍素素:
“藍小姐,我聽**大哥說過你今天上山看雄雞啼日穴的事,有件事不是很明白,想請教一下。”
藍素素放下茶杯說:“是什麼事呢?”
溫祖寧說:“我們溫鳳村男女老少幾百口人,爲什麼中秋的晚上,只是我們這些去清城喝酒的人會出事呢?”
藍素素說:“想不到溫大哥還是很細心的人,這些事都注意到了……其實這個用水布出來的風水殺局,通過月亮的光影移動產生煞氣,除了時間上只有兩個時辰的效力,還因爲光線要從祠堂外的明堂,折射到祠堂裡面,折射的路線遠,光線當然也窄了……越窄的光線,對要傷害的人就越集中……”
溫祖寧說:“所以就集中在我們這一羣人?”
藍素素看了看旁邊的溫**:“實際上,佈局的人非常清楚準確地知道,要先對付村裡的哪一批人;這個佈局的那一道煞氣,從昂日雞方位的坎卦攻入祠堂,只殺村中有孩子的中年男人……”
藍素素乾脆對着溫**說:“我今天早上提過,對方的計劃完全可能是先殺村裡最強壯的男性,然後再真正破局,對付全村婦孺,**大哥你認爲黑衣人會是什麼人呢?”
溫**對藍素素說:“我們還是進裡邊談吧。”
說完,安排傑克和龍淵在外面繼續吃東西,他再叫上溫祖寧,和藍素素三人一起走入內堂喝茶。
這時,溫**終於願意原原本本地說出事情的始末。
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