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線如絲,猶如洞破虛空一般,瞬息而至。
熾烈炎熱之餘,更帶着鋒銳凌厲。
那細如針尖的火線尖處,已臨近眉心。
清原眉宇間忽生刺痛之感。
餘上人獲神力加身,已然踏破界限,到了更高一層境地。
那火線猶若利針,仿若能夠穿破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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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道術,是神術。
……
一聲輕響。
只見那年輕人眉宇當中,驀然有了一面古鏡。
火線刺在古鏡之上,但卻未能穿透古鏡。
在古鏡之中,彷彿淵深莫測,火線刺入其中已有數丈,但在古鏡背面卻仍然沒有半點被穿透的跡象。
“內藏玄妙?”
不遠處的蘇關,畢竟有着非凡傳承,也看出了幾分端倪。
至於尋常人,全無道行,這鬥法不過一瞬之間,肉眼幾乎難以看得清楚。
“你……”餘上人眼中通紅,似是有些兇狂,但顯然還有神智,見到這一幕,也不免有些駭意。
清原這古鏡當中,內藏一方天地,莫說區區一道火線,就算是一條火龍,也能容納得下。
餘上人心知不好,雙掌一合,斷了火線根源。
而在這片刻之中,刺入古鏡當中的火線,已有二十八丈長。
清原伸手一按,手掌貼在古鏡背面,將之取下,道:“雖是一道火線,但凌厲如針尖,似能穿透一切,蘊藏的竟是洞破虛空的劍意,以道術品階來算,亦可算是較爲不凡。只不過你本身道行低了些,縱有神力加身,踏破界限,也不過如此……”
他語氣平淡,沒有半分高傲或是鄙夷,只是如實道來。
然而在餘上人耳中,已是極爲劇烈的諷刺之言,當下讓他心中怒火猛然提升。
隨着怒火上升,餘上人一身血氣,竟是變得無比熾烈,宛如烘爐一般,在他腳下的些許雜碎物事,殘葉斷草,俱都焦枯,皆爲血氣熾烈所致。
清原看到了他眼中驀然升騰的怒火,察覺到了他氣血強盛的變化,心中暗覺驚異,“怒火?能使肉身更爲強盛?”
他念頭還未落下,便見餘上人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然後退了數步,接着腳下忽然停住,好似立地生根了一般。
清原眸光微凝。
餘上人還有幾分本來的神智。
他自知不是清原對手,只是神靈要借他之身作爲試探,待一場試探過後,下場可想而知,於是有心退走。
但是,神力加身,不僅使他本領拔高,更是使他自身法力變得斑駁,摻雜了神力在內,其中更有了幾分被神靈操縱的意味。
如今的餘上人,未有被神靈徹底操縱,然而也不再是他原本心性。
有心退走,但卻又停了下來。
……
“古怪……”
蘇關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念頭,“餘上人只是試探?”
這般想着,他腦袋忽然有些眩暈,然而下一刻便即清醒過來,接着似是想到什麼,不禁大聲喝道:“當心,那位神靈在借他之身爲蓄勢……”
……
清原眉宇微皺,他看出了此時餘上人氣息起伏,變化極大,暗中還有一股勢頭正在積蓄。
這不是餘上人的手段,是那位神靈的手段。
只是從餘上人身上,倒也可以窺出那神靈的一二分路數。
那尊神靈在借餘上人爲試探,但他何嘗不是藉着餘上人,探一探那位神靈的深淺?
“可惜了。”
清原嘆了聲。
他本身自是無須畏懼,但此刻乃是身在部落之中,身後便是二百餘人命。
上人鬥法,道術來往,動輒山崩地裂,在餘威波及之下,此處難免化作死地。
而此刻餘上人體內蓄勢將成,威能必是極大,鬥起來便不像之前那般可以輕易把控,難免波及出去……
清原道聲可惜了,便已一步邁出。
縮地成寸。
兩人數丈之距,只在一步之間。
他一掌按出,五指各有光澤閃爍,分五行而化。
以他如今的道行,以他如今對於五行乃至於陰陽的領悟,這一掌打出,恍惚之間,有些朦朧玄妙之意。
眼神通紅的餘上人面上有着一縷驚色,雙手驀然往前探出。
他積蓄的神術,只差最後一縷時機,便可功成……按道理說,相距數丈,這一縷時機不過頃刻之間,對方就是看破這一點,想要阻攔,也已來不及了。
但一步邁出,一掌按來,竟是瞬息之間。
“神術半成,差得遠了。”
清原一掌按在他雙手間。
掌間五行光澤,閃爍不定。
餘上人驀然吐出一口鮮血,身子不由得一輕,竟是往後倒飛出去。
……
蘇關不禁爲之屏息。
神術只差最後一縷時機,但是未有全然功成,便只是半成,着實差得遠了。但以他的猜測,只怕就是餘上人那神術凝成之後,也未必就能勝過清原那輕描淡寫地一掌……
儘管他道行不高,所見皆靠猜測,但自忖傳承不是俗流,也基本是不錯的。
不過一掌之間?
……
餘上人倒飛百丈,砸在了地上。
落地之後,餘力不消,身子還在劃出了一道長長的溝壑。
然而不待他有喘息之機,便見眼前出現了一柄白色的“鋒刃”。
那不是劍刃,是一柄白尺。
餘上人驚魂驟起,那些許怒火熾烈之感,剎那消去,只有冰寒得窒息的意味。他臉色慘白,眼神緊縮,帶着幾分驚懼之色。
在清原眼裡,一尺打下,便見他身上冒出許多火焰之氣,朝着四方散去。
加身在餘上人身上的神力,在這一尺之下,紛紛逃逸。
而這一尺便落在了餘上人的頭頂上。
一聲脆響。
身死道消。
……
蘇關腳下忽然一顫,竟不覺間有些懼色。
一位能夠輕易抹殺這座部落的上人,在那個年輕人手裡,竟不過輕而易舉,翻掌即殺?
他不禁想起餘上人此前面對清原時說的那句話:蚍蜉撼樹,螳臂當車,雖然不自量力,卻有這樣的心志,也令人敬佩。
“蚍蜉憾樹?”
蘇關將手臂收回,窗戶自然落下,合了起來,他吐出口氣,暗道:“分明是劈斧砍樹!”
一口氣吐出,宛如大石落地。
部落滅亡之危,總算過去。
但下一刻,他臉色愈發顯得蒼白。
因爲他自身的事,還未過去。
無論是那尊神靈,還是眼前的這位高人,對於他而言,都如懸在頭頂的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