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原見狀,略覺怪異,心中有些好奇,但也沒有直接開口詢問。
“原本我是想要上京一趟,查知當年蜀國戰敗之後,葛家被滅的真正緣由。”葛瑜兒語氣稍低,道:“但是自身本領不足,連法意也未有凝成,所以姑姑讓我來取這狗寶,煉丹之後,能成法意,便可去往京城,此刻看來……她是哄我的。”
這是葛家的家事,清原略微沉默,卻也不知該如何接話。
“她讓我服下這幾乎無用的丹藥之後,不能凝就法意,也就不能去往京城了。”葛瑜兒說道:“姑姑她還是不願讓我上京。”
“倒也未必。”清原看了一眼,皺眉道:“我既然看出你只差半步就能凝就法意,想來你那位姑姑,也同樣看出來了。也許真是如你所想,也或許……”
他話未說完,但已經是十分明顯。
葛瑜兒服下丹藥,若能凝就法意,就可上京。那麼服下丹藥之前,先一步凝就法意,難道便不可上京了?
葛瑜兒那位姑姑這次放她下山,多半也是任她上京了。
“不論如何,你還是與你姑姑聯繫爲好。”
清原頓了一頓,告誡道:“如今是封神大勢,而蜀國的京城,正是蜀國的根本,也是氣運的源頭所在。那裡臥虎藏龍,不乏真人之輩,便是以龍潭虎穴來形容,也是說得淺了……此事須得慎重。”
葛瑜兒微微點頭。
……
“等我將這裡的事情了結,就回明源道觀去。”
謝璟雯看着清原,說道“這一次我回去,請教修道之事。”
清原與她說了許多話,終究沒有葛瑜兒一場突破來得震撼。
先前葛瑜兒沐浴星光,徐徐走來,似夢如幻。
這位女俠,已經有了幾分自慚形穢之感。
“先生說得是,本領不足,容易將自身也搭進去,只要我修得一身道行……今後行走武林,誰敢小覷?”
謝璟雯鼓了鼓臉頰,道:“就連武道大宗師也不是我的對手,那時候我霸天神劍的威名,纔是真正名震天下。”
清原良久沒有回話。
這姑娘專心修道的想法,依然是要縱橫武林,快意恩仇,打出霸天神劍的威名?
“助你順利。”
清原說道:“我如今也是要往明源道觀去的,你若是耽擱不久,我倒可以等你數日。”
“不必了不必了,還要很久。”謝璟雯眼神閃爍,儘管這位便宜師父比她見過的什麼年輕軍演都要更爲出色,無論相貌氣質還是本領,俱都不是常人能比,但終究是個長輩……
當年遇見他時,自身還是個小女孩兒,如今不免總是矮了一頭。
她性情灑脫,否則也不至於拜入道門之後,重於武藝……正是因爲性情灑脫,這纔對於宛如長輩般的這位便宜師父,有些牴觸。
要是一路隨他回去道觀,這一路上該是多麼不自在?
“隨你罷。”
清原伸手入懷,掏出一張符紙。
那符紙剪成人形,放在謝璟雯手中。
“如今世道不太平,你終究算是個修道人,不知是否會遇上什麼事情。”
清原說道:“這符紙之上,附有我一層道術,雖然你道行微末,真氣不足以外放,但在危急之時,把真氣聚在舌頭,咬破舌尖,噴上一口精血,便可運轉開來。”
“這……”謝璟雯頓時一驚,她也是明源道觀的傳承,自然明白這一張符紙的重量。
這幾乎是護身符,連道法剛剛入門的弟子,也都能施展,可說是任何宗派保護後輩弟子的絕妙手段。
就連明源道觀之中,也沒有這等手段。
“不……不必了罷?”謝璟雯再是如何大大咧咧,也不免有些侷促,道:“我行走江湖好多年,也沒遇上什麼大事,這一次的事情終究也是個意外。”
“有備無患。”清原擡頭看見,淡淡道:“天氣不同了。”
謝璟雯擡頭看去,只見滿天星光,夜空無盡,浩瀚深邃。
……
過了片刻,葛瑜兒才緩緩走來。
清原見她神色,便知她要上京。
“先生。”
葛瑜兒低聲道:“昔年葛氏之仇,至今不知何人所爲,小瑜長輩含冤而去……此事若不清楚,小瑜日夜難眠,今後修行,也必有心障。”
清原略微點頭,沉吟片刻,問道:“當年我送你的東西,可還在身?”
“在的。”葛瑜兒粉面微紅,輕聲道:“一直帶在身上,未敢忘卻先生教導。”
當初清原離開明源道觀之時,送她剪紙爲馬之術。
那時清原道行不高,剪紙爲馬的符紙是以硃砂墨水繪畫而成,並且紙質孱弱,所以是要以那虎狼木雕爲根本,才能施展開來。
虎狼木雕,施展之後,可算是頗爲厲害,但也僅是對常人而言,在如今的眼光看來,還是顯得太過脆弱了幾分。
清原看了一眼,道:“當時我添了一點心血,是要給你保命的,現如今你道行頗高,這剪紙爲馬對於你而言,倒也起不了多少作用了。”
“先生是要收回麼?”葛瑜兒臉上喜色消去,略顯蒼白。
“怎麼?”清原笑道:“你還有用?”
葛瑜兒低聲道:“小瑜對此物頗爲喜歡,放在身邊已有多年,如今雖然不能用以護身,但畢竟是先生所賜,終究是個念想。”
“既是如此,便不必換了。”
清原接過那符紙及木雕,法力轉過一層。
當初這符紙是用硃砂繪畫而成,如今已經被他法力替代,而那木雕之上的紋路,也盡數被法力走過一遭。
不過頃刻之間,這符紙及木雕,都已經被他重煉了一回。
“經我煉製,威能尚可,只要不是面對真人,倒也不會有多少問題。”
清原點頭道:“你道行不高,想來也不至於引出真人,應是足夠用了。”
當年剪紙爲馬,只是道行不足,紙質脆弱,所以要借虎狼木雕。
如今清原使來,已經不必藉助木雕,可那虎狼木雕也經他煉製,互相補益,也會比純粹的紙張更爲堅實幾分。
因此,這道剪紙爲馬的道術,卻是要比謝璟雯那道,更爲厲害了許多,只要不是真人境出手,便不會被輕易擊潰。
“這……”葛瑜兒看着手中符紙及木雕,良久纔回過神來,躬身施禮道:“多謝先生厚賜。”
清原微微一笑,道:“既然當了先生,也總不能任你這學生涉險而不顧。那裡氣運太重,是封神局勢的根本,我無意涉足,不能與你同去,但給你一個保命的物事,倒也可以的。”
葛瑜兒略微低頭,看着手中的物事,心中已然掀起了驚濤駭浪。
先生一紙道術送與自身,竟能抵得真人境以下之人?
那麼先生自身的道行,該是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