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繁華盡處是甘甜

打開竹盒,裡面放着一張羊皮,上面隱隱有字跡。

羊皮已經發黃,字跡也略顯模糊,看得出,有些年份。

信中,姚夜辰告訴他,姚九落與姚迭衣是孿生的兄妹,在簡如風腹中時,這孩子未出生,被他權衡之下放棄,兩個胎兒中的陰靈氣息,全部過渡到了姚九落一人身上。

未出生,便已應劫。

姚族之血脈,身帶陰邪爲千年族規所不容,姚夜辰爲護子,不得不將其子身上的靈脈壓制住,這就等於割斷了姚迭衣和姚九落之間的血脈相連。

姚夜辰直言,姚族血脈如狼,除了一生鍾情一愛人外,對同一血脈的血親感情比普通人的血親濃厚,既使轉世,這份血緣也難以割斷。

這也是百年前,姚迭衣會用鮮血餵養弟弟,百年後,姚清淺會爲了姐姐淨身入宮。

而被割斷血脈的姚九落算計了姚迭衣三世,還將姚清淺打入了賤籍。

這不是姚九落的無情,而是百年前姚夜辰爲了打破姚族的舊制,犧牲了這個兒子。

顧城風看到這裡,一聲冷嗤便從鼻腔裡逸出。

姚夜辰割斷了這一對孿生兄妹的血源,並非是姚九落傷害姚迭衣的理由。

至少,百年前,姚迭衣一身靈力和術法,卻從未傷害過姚九落半分。

東閣肩膀一縮,悄然看着案桌後,帝王黑翹眼睫低垂,陰影半覆住他桃花眸裡的一泓冷霜,便生了忐忑,是不是自已畫蛇添足,帶回了不吉利的東西,想了想便道:“皇上,奴才擔心這些物件若不及時拿走,待三個月後,古樹枯死,難保這些東西會有損壞。”

“除了盒子外,還有什麼?”

“一些衣物和手編的小件物,還有一些桌椅,小竹牀之類,奴才擔心這裡面藏了些蠱蟲,所以,派人通知了田敏麗,讓她先驅驅蟲,再帶進宮。”

“做得很好,東閣,你不必在這侍候,退下!”

顧城風嘴角淡噙一絲淺笑,繼續看着手中的羊皮紙時,眉間深籠一縷戲謔,如同看民俗鬼誕。

如今,一切塵埃落過,若要追源溯果,姚迭衣能平安出生,是因爲她的兄長替她承下了所有的噩運。

而百年前,顧氏一族被滅門時,顧奕琛能逃脫火刑,也是因爲姚九落的捨身相助,並盜取了上古遺族札記贈他,助他奪得了丹東的天下。

情也好,孽也罷,姚九落於顧奕琛只有恩。

顧城風眼底彌上怒色,這姚夜辰竟拿這種事來說辭。

姚九落身爲姚族血脈的人修習邪術,本就逆天,還因爲練邪術造成三千百姓枉死,在蒼月和大魏戰爭爆發後,死靈聚集,姚九落已受到了反噬,魂魄散在了天地。

姚夜辰臨去天音大陸前,尋到了他的魂魄,將他寄養在迴音亭的結界中,如今算算時間,應已經轉世投胎。

姚夜辰在信中道,姚九落既使轉世,因前世的罪孽,恐怕今生要受業報,無法善終,死後靈魂會再次散落天地。

他對這個孩子,無法放任其自生自滅,可他的愛人身受陰靈侵襲,已無法在蒼月大陸再停留一年或兩年,且,離開後,十年內無法回來,所以,他希望顧城風幫他找到姚九落轉世之身,在姚九落受了業報死後,找到他的魂魄,再次寄養在迴音亭,十年之後,他回來,會親自施術爲子祈福。

姚夜辰告訴他,如今,姚迭衣的魂魄有了那一對雀兒的氣息,她可以憑着身上一絲姚族血脈找到這孩子的下落。

最後,爲聊表心意,贈藥一枚予賀錦年,此藥乃田八丹所配置,可完全驅逐人體沉涸的蠱蟲氣息。

顧城風眉眼一跳,旋即笑開,“姚夜辰,你廢話了這麼久,唯一有用的就是最後一句。”

顧城風又召見東閣,問,“帶回來的東西在哪,朕要親自過目。”

“回皇上,田夫人說沼澤裡的東西懼光,已經吩咐侍衛把東西搬到後園曬着。”

帝王寢殿,賀錦年悠悠然醒來,一旁的桂葉兩手捏着一片衣角,撅着厚厚的嘴脣,“五公子,奴婢都喊了三遍你才醒,皇上何須要剪自個袍子?”其實,她想說的是,皇上就算一腳把五公子踹到牀底,這五公子照樣能睡到天亮,何苦三天兩頭折騰這些袍子,她看了心疼。

光一件衣袍,都夠她們一家子過一個年了。

賀錦年一骨魯就起身,抱住桂葉水桶腰,“桂葉,你終於來瞧我了,你看看,我都瘦成什麼樣了。”

幾年前,桂葉從軍,在軍中認識了一個軍營伙伕,兩人情投義合,回燕京後,就嫁給了伙伕,第二年,就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桂葉倒也認同,從肚子裡拿出個油皮紙,打開後,一股帶着蔥香的肉味撲鼻而來,賀錦年心急火燎地洗漱後,迫不及待地接過,也不講究皇后禮儀,直接捧着下口。

那饞樣,惹得桂葉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桂葉,你不知道,我如今的幸福生活全指忘你了。”賀錦年滿嘴油油,滿足得眉眼彎彎。

離上次桂葉給她帶的紅燒蹄膀整整過了一個月。

吃幹抹淨後,賀錦年心滿意足,準備帶桂葉去探望六月。

途中,見一行人搬着一大堆的竹製傢俱往後花園走,她看那些竹牀,竹椅之類的手工極爲粗糙,心想這些東西如何會帶進宮,不知爲什麼,心頭突然竄起一種不安的感覺,令侍衛放下,“這些是什麼?”

侍衛忙回話,“回攝政王,這是田太醫讓我們拿到花園裡曬曬。”

賀錦年一觸手,指尖便是狠狠一跳,甚至無需她去感受,一些從不曾見過的畫面便竄入她的大腦——

賀錦年這種異於常人的能力,早在三軍傳開。

宮中侍衛忙退出三丈開外,不敢打擾,甚至不敢直視,只是時間久了,抵不住好奇,眼角頻頻掃了過去,只見,賀錦年雙眼闔着,眼角嘴角微顫,身體已然不知覺俯低半跪着,甚至連皇帝站在她身邊也未曾注意到。

不知過了多久,賀錦年緩緩抽直身體,脣角緩緩輕顫,“族父把機會留給我,他一直知道,心裡很苦,可他沒有選擇的餘地……總有一個孩子被犧牲。”在方纔的畫面裡,她看到一個男子忍受着三年的難言之痛,沒有女人的子宮,卻孕育着一個生命。

邪靈入侵時,身子忽男忽女,阻着人體正常的排泄功能,她看到,他難受得指尖都插進了竹筒中……

原來她的生命來得如此不易。

顧城風一語不發將她攏進懷中,日初透過薄雲的雲罩在兩人身上,四周的人已悄然無影,只留下東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尷尬當場。

賀錦年悠悠轉首,笑得有些苦澀,“你出生時,他曾冒險從申氏靈脈出來,去看你,他還沒到燕京就被受了詛咒,傷得很重,差點死了,遇到田敏麗,是田敏麗救了他。”

顧城風眼底掠過一絲陰霾,倒不曾出聲打斷。

“百年期滿,他從靈脈裡出來,看到秦邵臻,誤認成是你,所以,他弄死申劍國,用了他的身份,暗中護着秦邵臻。”

“沒想到秦邵臻被大魏當成質子送走,他覺得唯一能護住秦邵臻的是我,可他又擔心我和秦邵臻產生情愫,所以,硬把我和申蘇錦靈魂互換,可惜他的古靈巫術修得不夠透徹,生生把申蘇錦折騰成植物人,於是,他便迫我女扮男裝,以申蘇錦的名義前往蒼月。”

“我一直以爲他意在竊國,現在想,憑他的出生,如何會把江山在看眼底,他只是……。”無聲嘆息,無論是姚迭衣也好、納蘭莉也罷,姚族血脈的後人,對情感皆是不問對錯地執着!

“那藥,不在這裡,族父把它放在一戶人家中。”

東閣不明白賀錦年話中之意,但顧城風卻知道,那戶人家,是姚九落將要或是已轉世的那戶人家。

顧城風這一刻表情有些龜裂,腦子裡只有一句話: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姚夜辰的謀算。

難怪縱橫了千年的姚族,最後被他一個人算計,蝸居在川西沼澤。

牽了她的手回去,朝也不願上了,顧城風讓總管太監直接下旨,休朝三日。

總管太監眉也不皺,領了命便去告旨,他是宮中的老人了,在這皇宮裡呆了有四個十年頭,若說勤政嘛,顧城亦雖是來路不正,卻是最勤的,至少不象當今皇上,忙時也是御書房金鑾殿兩邊跑,可一個月中總有那麼一兩次會休朝,或是一天,或是三天,最長一次達七天,只與皇后廝守。

其間除了葉明飛、肖妥塵和戴少銘幾個重臣,其它人一律不見。

十足的昏君駕式,可論起政績,卻又是最好的。

顧城風抱了賀錦年讓她坐在妝臺上,噙了她的脣瓣便吻開,這一次吻得有狷狂,讓她舌根有些發疼,正嗚咽表示抗議時,他突然舔了起來,語氣有些含糊:“桂葉給你帶的蹄膀,你吃完一個,剩下的你藏哪了?”

賀錦年正陷旖旎,被他語鋒一轉,有些轉不過彎來,“啊?”

“那胖丫頭回回進宮,你身上肉香幾天不散,你道我不知?”他指尖在她脣瓣上來輕不重地來回婆娑,“油腥兒一丈外都聞得到。”

再則,昨晚她累成這樣,今兒還能起這麼早,原來桂葉進宮了。

她軟趴趴地靠在他的肩頭,答非所問:“顧城風,我想吃肉,想天天吃肉,所以,我要生兒子,所以,我得找到那藥的藏身之處……”

眼前卻浮現簡如風在竹榻上掙扎的身體,心頭滾過油煎般的疼,無聲承諾: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照顧好他。

“我陪你去,就當是春光美好,我陪你遊山玩水。”顧城風焉不知賀錦年心中所想,雖然眼下時局未明,他極不願讓她離了燕京,可她心裡即起了這念頭,強澆的話,未必有用,倒不如陪同她,一起尋那孽障的下落。

“那朝庭怎麼辦?”

“讓顧容月攝政,他在我身邊有些年,處理一些政事沒什麼大問題。”

可惜事與願違,賀錦年找到那孩子時,她的屍體已棄在豬圏多日。

是個女兒,生在獵戶人家中,剛出生那天,父親打獵時不慎摔死,母親嫌她是掃把星,把她扔在院子外的狗窩裡她自生自滅,小孩命挺硬,吃着鄰里的百家飯,穿着百家衣,倒也樂呵呵地長大。

孩子才一歲多時,剛學會走路不久,餓得實在慌,便爬上竈頭,偷吃母親給哥哥燉的雞蛋羹,婦人剛好進廚發現,操手拿起一壺剛燒的熱水,直接就掰開她的小嘴給她灌了下去。

小孩受了嚴重的燙傷,哭都沒力氣,卻一時半會也不會嚥氣。

左鄰右舍的人看了實在可憐,熬了些稀粥喂孩子,可惜已無法進食,沒幾天,就只剩下一口氣在那殘喘。婦人嫌她死在家穢氣,就直接拿張席子包了,扔在豬圈,任她死去。

有人實在看不過,叫來村長,卻被飆悍的婦人罵走。

賀錦年抱着孩子瘦弱屍身,心裡酸澀難當,雖然明知這是屬於姚九落的業報,可懷中明明是個孩子,她來人世間,不曾行一絲惡,死得卻如此悲慘。

婦人雖潑賴,可看着賀錦年一行人來頭不小,只能抱着兒子畏畏縮縮地站在屋檐下,不敢吱聲半句。

倒是有一個老婦人柱着拐站出來問,“你們是何人,爲什麼抱着阿囡?”

可憐的孩子,出生一年多,連個名字也沒有。

賀錦年搖搖首,走到一株槐樹下,指了指一處地方,啞着聲線對顧城風道:“東西在那樹底下三尺深處。”

瑞澤三年秋,葉明飛領着五千影衛進入川西沼澤,將姚族長老餘孽全部拘押入燕京。

東閣率五千僧侶,在川西沼澤設下結界,困住所有的陰靈後,設壇作法超度了整整四十九天,方令沼澤的天空黑雲散盡,陽光普照。

瑞澤三年冬,顧城風下令,關閉北蒙與蒼月邊境,禁止任何民間商貿往來,開始了對北蒙爲期近三年的封鎖。

瑞澤五年春,顧城風親自幫妻子接生,賀錦年在驚鴻殿誕下一女,顧城風封其爲金夙公主。

瑞澤九年,二月初七,賀元奇六十大壽。

賀府門前車水馬龍,光停滯不前靠在路邊的馬車,就佔了整整一條街。除了朝臣外,還有不少文人墨客。

連日來,賀元奇的幾個嫁出去的女兒相繼帶着各自夫君回到賀府。

幾年前中秋,賀錦年回來賀府陪父親過節,發現賀府衛國公主打理得亂七八糟。

一個金枝玉葉原就不懂得打理家府,加上人在異鄉,嫁的又不是很遂心,也沒什麼心思,過了一兩年,底下的人就慢慢生亂,最後連自已帶來的幾個姬妾都壓制不住,個個想往她頭上爬,心裡委屈,難免向賀元奇哭訴。

賀元奇哪裡有心思去管後院婦人之間的矛盾,久而久之,連家都懶得回,成日呆在朝庭辦的學府中與學子們論學問,身邊也沒有一個貼心的,知冷知熱的人。

賀錦年思忖再三,便作主把丁姨娘叫回。

丁姨娘經過幾年的寺院的帶髮修行,性情倒超脫了幾分,不象以往在賀家凡事戰戰兢兢的模樣,加上有賀錦年的支持,很快將賀府打理得井井有條。

晚宴後,賀錦年又陪幾個庶姐聊了大半個時辰,方回到自已的寢房。

剛推開門,一片黑暗,心裡暗奇丫環去哪了,身後卻一陣暖意,被人擁進了懷中,熟悉的薄荷味撲入鼻息——是他!

“想我了?”一道低沉的男聲響起在耳後,他的兩隻手穩穩固住她的身體,讓她舒舒服服後仰在他的身上。

“誰有空想你,回來都忙壞了!要想也是想我的寶貝女兒”將頭靠在他的胸前,心瞬時被安撫了,“想不到,你堂堂一個皇帝也做起偷香竊玉的事。”

“怎麼不想?”他支撐着她軟開的身體,脣瓣在她耳際輕輕摩娑,“你身體的每一個氣息都在告訴我,你想了!”細碎地吻密密匝匝地落在她的後頸,這樣緊密的相擁卻填不滿他空虛。

“纔不……”有這麼自大的人麼?她偏生要打擊,“府裡客人多,爹難得這麼高興,我當仁不讓,負責接待客人,到夜裡,躺了下去就睡,哪有空想什麼甲已丙丁?”

看到賀元奇白髮蒼蒼的模樣,賀錦年心底有些愧疚,她一年到頭,幾乎在宮中陪伴顧城風,極少回賀家,去年時,還只見賀元奇兩鬢髮白,到了今年,驀然發現老人已是一頭的銀髮,驟然醒悟,在這個時空,到了六十歲,已是遲暮之年,所以,她向顧城風稟明情況,要了十天的假,執意親自爲賀元奇辦壽。

“賀家又不是無人,何勞你憂心,你就是愛操心的命。自已夫君和女兒倒扔在一旁。”末了,見賀錦年不吭聲,又添了句,“女兒晨起時,還哭着要你。”

賀錦年失笑地把頭從他頸間移開,口氣不無得意:“女兒晨起時,纏着你陪她玩風箏,鬧得你又罷了一天的朝,這會女兒累得睡着了,你就出來訛我了,也不瞧瞧我是什麼人。”

“好吧,我想你了,說什麼,你明天也得跟我回宮,我晚上一個人睡不好,懷裡沒人,老是睡得不踏實。”他突然捏了一下她的腰身,輕輕一帶,將她翻轉了過來,低下首,先含住她圓潤的耳垂,帶着溫潤的氣息撲灑,他一邊輕輕用牙磨咬,一邊輕輕褪下她的衣裳。

從他的心跳中,她自然懂得,這話他沒一絲誇張,她走了幾天,他就是幾天沒睡安穩。

他的脣瓣滑過她眼睛,一點一點下移,把所有的相思都化爲竭盡所能挑逗。

“我忙了一天……這回都沒沐浴,你不……嫌髒?”時斷時續聲音被他吞嚥入腹,氣息被他奪得連話語都發不出完整的句子。

他輕輕一笑,如潑了濃墨般的桃花眸熠熠地瞧着她,帶着好聽的尾音“嗯”了一聲後,埋下首,故意在她胸前用力吸了一下,“嗯,是有些味!不過,我可以忍!”

“去——”她怒嗔,剛想推開他,外面卻傳來姐姐賀錦雲的聲音,“六妹,你歇了麼?”

接着又傳來門被推開的聲音,二姐賀錦欣的聲音,“門沒關,可能還在丁姨娘那,我們先進來等,三妹,你把東西拿進來。”

賀錦年唬了一跳,這才醒覺,自已什麼時候被顧城風解了衣袍,裙子腰間的一排玉扣也被解了,本能地四周巡了一眼,馬上鎖定目標,與此同時,推着顧城風往屏風後面躲去。

顧城風怔了一下,眼角彎出一絲狡黠的笑意,也不拒,由着她將他推進,是後,身子一傾,將她抵在牆角,動作便狷狂了起來。

賀錦雲先踏了進來,將宮燈放在壁角上,然後又點了案上的一盞燈,房間瞬時亮了起來。

好在她們在寢房看了一通後,就坐在了外廳,聽那動靜,分明是打馬吊三缺一。

賀錦年輕輕噓了一口氣,欲微微調一下這怪異姿勢時,耳畔傳來溫熱的,帶着稍稍的壓抑的呻吟,“乖,別動!”

賀錦年這才發現這廝已情動。

她擡眼,透過窗棱打進來的月光瞅着他,只見他白色的襟袍微敞,露出了一截明黃的領口。昏暗中,他的眸子幽亮如星凝望着她,與她眸光相接時,他悠淡如深潭的眸子漾開一絲豔麗的詭波,她忍不住偷偷地吞嚥了一下口水,心中暗罵了一句:妖孽!忙避開眼,她怕她再多看他一眼,就會被他色誘了。

若不慎發出一絲聲音,她這皇后的臉就丟到家了。

待她再轉回首,顧城風這廝已託了她的後勺,帶着熟悉的清香,溫軟如絲地落下,覆蓋了她的脣形,輕輕柔柔……及濃濃的情慾。

她略微緊張地又吞了一下口水,黑暗把一種偷情的感覺放大數倍,撩得人的血脈彭脹……

她不知道她的三個姐姐幾時離去,更不知道,他是如何將她抱回牀上,只知道,一夜都睡得不太安穩,清晨被他慢慢退出去的動作弄醒,她朦朦朧朧地剛睜開眼,他的吻就落了下來。

也沒有多餘的時間讓她思考,這顧城風怎麼又在牀第之間把她弄得不醒人事的,因爲,宮裡的太監直接來賀府,侍候皇帝上早起。

一大早,整個賀府如炸了窩,帝王思念皇后,半夜三更出宮來賀府。

都說帝后情深,可放在尋常百姓家,就算是再恩愛的小夫妻,也不過是三五年之事,如今,兩人大婚已過八年,賀錦年早已過了最美好的年華,且,只育一女,燕京城多少人都在猜測,過幾年,帝王必定開始填充後宮。

可皇帝夜宿賀府,早膳時,在所有人的面前,給皇后親自佈菜,如向天下詔示,皇后依舊擁有皇帝無以倫比的愛。

顧城風牽着賀錦年從賀府大門離去。

賀元奇領着一家子恭送時,突然想起,十多年前,顧城風也是這樣牽着賀錦年離去。

不同的時,那一次帶來了恥辱。

這一次,賀府風光無限。

兩個月後,雲淚診出,賀錦年再次身懷龍嗣,且,是雙生。

瑞澤九年冬,賀錦年在驚鴻殿誕下一對龍鳳胎,舉國歡慶,爲此,顧城風特赦天下,給雙生子祈福。

瑞澤十年,夏,川西白族後裔聚居地。

天空萬里無雲,如明鏡般,賀錦年不知道,這樣的午後,她怎麼又甩開宮女,鬼使神差地獨自逛到這裡。

她眸光時而環視着四周,時而望向天際。炙熱讓她的頭有點昏沉,心有點亂。

這是她這次隨帝王西巡時,第三次不由自主地逛到這裡,她不知道爲什麼如此,好象這裡的一切對她有一個魔力一般吸引着她的腳步。

可這裡,明明沒有鮮花盛開,沒有桃花滿地,只是間間平常的農家竹樓。

她走到一把竹子搭成的長椅前坐了下來,她看着前面的一個小門,心想,推開後,裡面要是有一株桃樹就好了,每年五月份就有桃子可以吃了。

突然,聽到門後隱隱有動靜,賀錦年便站起身,用帕子揭了一額間的汗,走過去敲了敲門。

“誰?”一聲冷凝之聲,如同把空氣凍住般,鄉里間怎麼可能有如此霸氣的聲線,賀錦年呆了呆,不知覺得嚥了一下口水,謹聲道:“路過的,想討口水喝。”

門打開時,一觸及那一張熟悉得直擊心臟的臉,賀錦年感到自已彷彿穿越了時空,看到未來的六月。

所不同的,此人的琉璃眸流溢着一層無人迄及的睥睨天下之霸氣。

那人看到她一瞬,臉上閃過了然,倒看不出怒色或是喜悅,只是站開一步,無聲地讓她進門。

無需開口,甚至無需要任何眼神交流,她知道這是她的族父。

別人父女久別重逢通常會做什麼?

擁抱?啼哭?喜極而泣?

眼前的男人儘管是她的父親,可她覺得,他還是適合讓人膜拜。

而姚夜辰,顯然也沒有敘舊的意圖。

賀錦年侷促地左右看着,視野過處,那熟悉的竹製椅子,門口掛的竹編的籃子,還有晾在地上那些魚乾,及案板上那殺了一半的魚。

賀錦年不自覺地吸了口氣,果然,從姚夜辰身上隱隱傳來的那些魚腥味,這個認知,瞬間擊得賀錦年心口怦怦亂跳,腦子裡劃過——

站在市井街頭魚攤前,正在給魚兒刮鱗的玉皇大帝!

面前,站滿了一隊買魚的人,排在最前頭的是……。太上老君!

“噗!”賀錦年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馬上斂聲。

姚夜辰漠然挑了一下脣瓣,淡淡開口,“你爹在後園裡,他身子不好,你別與他說太久的話,記住,往事莫多提,他記憶並不完整。”

賀錦年自然知道姚夜辰話中之意,姚九落前兩次轉生,一次死於無情母親之手,死時瘦得皮包骨,全身發臭。

另一次生於富貴人家,是個男孩,賀錦年早早就尋到了他,給了他足夠的安全保護,並安排了影衛在他身邊保護,卻死於惡疾,連雲淚也束手無策,最後沒熬過五歲,死時,全身肌膚腐爛。

賀錦年明知是胎裡帶來的梅毒,是從母胎帶來的,可這個時空,梅毒就是絕症。

這些,簡如風並不知道,他只道這是姚九落第一次轉世。

姚夜辰帶着她走過院子,不再多言,只是指了指方向,便離開。

到了後園,賀錦年一眼看到一個少年正彎着腰給菜地澆水,那身量似未長足,看上去隱約只有十四五歲的模樣。

在一旁的空地上,一個嬰兒站在竹籃裡,正樂呵呵地啃着自已的手指頭,那是小九,第三次轉生的小九……。她眼底一熱,也不知道是什麼情緒,眼淚就這樣無聲流下,簡如風似有感應般的回過首。

那張臉的無限風華,與這些年的夢境相重合……

“迭兒?”如夢如幻地呢喃一聲,少年無法置信的瞪着,水壺從簡如風手中掉落,濺溼了衣袍。

“爹……”她猛地扎進簡如風懷中,嗚咽一聲,雖不知道該說什麼,卻很有脾氣地跺起腳。

簡如風手無足措地站着,被賀錦年緊緊抱着,他甚至沒有賀錦年高。

胸腔裡的液體激竄着,涌到了喉咽處,嚥下——

涌到了鼻腔中,涌到了眼眶裡,最後悉數落下,少年展開顫微微的手,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了賀錦年的身子,“迭兒,我不是一個好爹爹,讓你們一個過得比一個辛苦……。”

可苦盡,有甘來!

於她、於六月、於姚九落,都是!

此時,風輕、雲淡、視線處,嬰兒的咿咿吖吖的笑聲,如此無邪和美好!

------題外話------

明天還有一章顧奕琛和姚迭衣的番外,接下去寫顧城風現代番外,約有十萬字左右。五月一號開《鳳凰鬥之攜子生生》的系列文《鳳凰鬥天賜良緣》,男主是蘭天賜。

216 迭兒我帶你回家007 皇家闈場172 罌粟中沉淪073 這纔是人間絕色16 已婚身份被揭143 混亂之夜056 讓他替本王分憂17 你可以橫行霸道015 負荊請罪100 癡戀與你結髮134 劫後餘生再生變簡姚之戀05164 靈魂佔有你的身179 書信情到濃時情轉薄210 姚夜辰和顧奕琛交易127 酷刑遺族札記下落重修17 刺心的真相207 如斯美少年087 謀算一生葬儘子女楔子31 嫁給我05 夢境重擾217 大結局上167 午夜遭襲02 愛妻調教有方121 交鋒鹿死誰手稍修118 揭開百年前的秘密重寫簡姚之戀07045 你來我往03 相逢不相識29 卸下重負讓你背202 最後揭秘三生三世2簡姚之戀04180 以身試險154 天剋地衝駕崩190 札記揭秘遺失記憶049 申皓兒170 夾縫中較量34 沉醉千年終057 五策送你入局099 您親下的血咒087 謀算一生葬儘子女117 故人相見情難卻重寫193 宴前歡165 追查昊王下落022 一鳴驚人012 苦肉計21 揭開往事16 已婚身份被揭147 恢復記憶08 誰是你的備胎15 顯露冰山一角簡姚之戀0327 驚爲天人10 你終會成爲我的伴侶144 爲朕元神歸位052 思念入v公告182 離前安排121 交鋒鹿死誰手稍修楔子103 金殿請命他怒166 探訪傅王府209 三道天譴104 無法放手的愛202 最後揭秘三生三世2149 母女決別歸途008 宴正歡128 灼魂生不如死重修113 夢之預兆重寫019 烏雲蔽日087 謀算一生葬儘子女212 如何破血咒2214 解開二世之謎2123 破釜沉舟稍修26 指桑罵槐206 三生三世最後揭秘6089 江山變色誰主沉浮073 這纔是人間絕色193 宴前歡108 三千男伶之謎013 公主失貞215 二世相遇100 癡戀與你結髮212 如何破血咒2207 如斯美少年081 本王要黃袍加身163 相約百日歸期109 誰是顧奕琛轉世098 儀式按我的方式32 先愛先輸088 母女成仇相互撕咬123 破釜沉舟稍修071 狙殺顧城風12 孔三歸國061 他竟懷抱她入城161 臨行見錦兒一面141 讓我們成爲伴侶簡姚之戀05055 前世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