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擡頭看了一眼範逸。見其一臉的心虛。心下微微好笑。面上卻不顯露。也不再對自己的這位老師求追猛打。接過他的問話道:“李安有多寵李悅言。從李悅言做了那麼多無法無天的事。便可見一斑。
心愛的兒子死了。以李安那睚眥必報的性格。怎麼可能消停。派人盯着他還不是應有之意。只是我沒想到。他的手裡竟然還有這麼大的一張牌。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範逸聞言點了點頭:“那接下來要怎麼辦。皇上解決了李安。便再無掛礙。下一步便會重新啓用李畚了。這對我們可沒什麼好處。”
慕卿笑了。眼神裡有了一絲輕蔑:“皇上真的以爲他是神。想讓誰怎樣就讓誰怎樣。李畚是個聰明的。大學士府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怕是早已心灰意冷。我要是李畚。明天就開始稱病。難不成你皇上還能擡着人上戰場不成”
範逸嘿嘿一笑。一想起皇上那吃癟的臉。心情便是極好的。慕卿看了他一眼:“不過李畚也知道。出征也是在所難免的。他只不過是想爲自己挑個合適的時機而已。”
“那~~~”範逸看着慕卿那鎮定自若的表情。知道他早有了對策。果然。慕卿再次開口道:“是時候讓若兒出面了。師傅以爲呢。”
範逸聞言。手捻着長鬚。與慕卿相視一笑。
事情果然如慕卿所預料的那樣。第二日果真傳來了李畚在探望完李安之後。因傷心過度。而吐血重病的消息。皇上一聽到消息便連派了好幾位太醫到李畚的府中問診。
太醫們卻帶回了同樣的答案。李畚是真的病了。李畚這一病。皇上便徹底抓狂了。萬幸的是稷王那邊仍然未有動靜。不過這在皇上看來。其實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已。他又怎能不心慌呢。
於是。範逸便再次被皇上誠心誠意的請進了宮中商量對策。範逸聽了皇上對他的敘述。沉吟不語。
皇上心下焦急卻不敢催促。直到一炷香後。終於忍耐不住道:“先生。這局是沒法解了嗎。否則先生何以思索這麼半天。”
範逸看了皇上一眼。淡淡道:“說簡單就簡單。說難就難。其實左右不過人心二字。”
“人心”皇上輕聲唸叨着這兩個字。若有所思:“先生的意思。那李畚其實是在裝病。可是太醫都說他~~~”
“皇上。自己心裡有數。又何必再來問我呢。”皇上聞言眼裡閃過厲芒。沉吟不語。
範逸看着皇上道:“皇上也不用太過煩心。李畚他早晚都要出手的。他只是想爭取皇上對他更大的重視而已。皇上等等就好。”
“朕乃一國之君。難道還要看他一個小小臣子的臉色”皇上沉了臉。雙手緊握。他好不容易弄掉了個李安。這李畚難道是想騎到他的頭上。做第二個李安不成休想。
範逸看了皇上一眼。淡淡的道:“皇上若是不願。就拎出個勢力來與李畚對抗。讓李畚有了危機意識。自認就不敢造次了。這一點皇上做的一向不錯。”
皇上聞言陷入了沉思。半晌道:“朕年歲不小了。也是時候立太子了。只是長子身份低微。無外力可依。恐難當大任。”
反應笑了。看着皇上道:“無外力可依纔好。皇上就可以牢牢的控制住他。他的勢力都是皇上給的。”
皇上滿意了笑了。須臾又道:“可是。這怕是解不了燃眉之急吧。若是稷王驟然發兵。我又該如何應對。”
範逸笑了:“皇上無需在意。屆時老臣自有應對之策。”
範逸的話。讓皇上把心放在了肚子了。可是一想到要立若兒爲太子。心裡又有些不太舒服。於是便來到了長壽宮。
皇上將範逸的話與太后說了。太后極力贊成立若兒爲太子一事。皇上道:“母后。很看好若兒。”
太后聞言一愣。看了看皇上:“皇兒可是嫌棄若兒母親身份低微。可若兒身上畢竟有你的一半骨血。”
皇上聞言沉默不語。他能說他每次見到若兒就會想起自己的父皇。因爲心生芥蒂嗎。這話。便連對太后也不能說的。
太后見皇上如此便勸道:“皇上至今至有若兒和天佑兩個皇子。天佑。我是斷然不許他做你的接班人的。若兒是個重情的好孩子。錯不了。你與若兒雖然曾有過不愉快。但那孩子是個孝順的。只要你以後對他好些。是不會生出異心的。”
皇上聞言沉默了。在他的心裡若兒可不是他理想的接班人。讓他做太子。也只是權宜之計。若兒只是一個可以所以擺弄的棋子罷了。隨時可以廢棄。如今太后說到了接班即位之事。皇上本能的有些不舒服。如今李安已經被自己整殘了。看來自己有必要多生些兒子了。
若兒被立太子的前一晚。來見了江天曉。他們已經很久未曾見過面了。若兒的個子又高了許多。人也壯實了許多。唯一不變的是他的眼神。依然的清澈純潔如山泉般透亮。
若兒看着江天曉:“大伴。若兒要做太子了。你可爲我高興。”江天曉笑了。她早已從慕卿處得了消息。因此並未驚訝。可是看見若兒得笑臉。卻仍然禁不住的替他開心。
江天曉笑着伸出手想去揉若兒的頭。卻忽然發現自己踮起腳都夠不到了。
她微微的嘆了口氣。若兒卻忽然抓住江天曉的手。蹲下身子。把她的手按到了自己的頭上。
江天曉心頭那微微的感傷瞬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是她的若兒。即使他再大。再高。也都是她的若兒。
那一晚。若兒和江天曉說了很多。直到夜色漸深。若兒才依依不捨的跟江天曉告別。他慢慢的走向門邊。又停了下來。看着江天曉:“等着我。我很快就能讓大伴再回到若兒身邊。過自由舒心的日子。”
江天曉聞言微微一愣。看着若兒:“若兒不必在意我。做了太子便有了許多的事要學要做。大伴知道。你能做的很好。只是想跟你說。不論怎樣。若兒都不要忘了初心。別讓權勢迷了你的眼。”
若兒重重的點頭。和江天曉告別而去。
第二日皇上便下旨立若兒爲太子。立太子的大典會在三日後舉行。皇上的聖旨猶如一道驚雷。雷醒了陷入悲傷難以自已的貴妃李娉婷。
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自己孃親屍骨未寒。爹爹病勢未愈。皇上就忽然下了聖旨。立了若兒爲太子。憑什麼她的兒子才應該是太子。皇上是親口許諾她的。
於是深感被背叛的李娉婷闖進了皇上的乾正宮。正在議事的皇上被迫遣走了大臣。一臉的不悅。
可是此時的李娉婷卻管不了那許多。大臣們還沒出了大殿門。便聽到了貴妃娘娘的高聲質問:“皇上明明答應會立我們的皇兒爲太子。怎麼能出爾反爾。君怎可戲言。”
皇上看着面目猙獰的李娉婷。嘆了口氣。回身從書案上拿了一份奏摺給李娉婷。李娉婷狐疑的看了皇上一眼。打開看了。卻沒想到。越看越心驚。越看心越涼。
那奏摺是參奏李安的。奏摺中列舉了李安的種種罪行。共三十多條。“污衊。污衊。皇上這通通都是污衊。父親是什麼樣的人。皇上最清楚不過。皇上不要相信這些小人之言。”
李娉婷情緒激動的看着皇上。那些小人。之前父親在時。一個個跟哈巴狗一般的恨不得給父親舔鞋。可父親生病才幾天。他們便膽敢上奏摺彈劾父親。簡直無恥之極。
皇上走到李娉婷的身前。伸手輕輕的放在她的肩膀上:“我是相信岳父大人的。可。這幾天已經有三十多位官員上奏摺彈劾他。我能做的也只能是將那奏摺都壓下去。如今稷王隨時可能造反。我需要一個太子來穩固國本。
可這當口。這些奏摺讓我不得不放棄立天佑爲太子的想法。沒了岳父大人的庇佑。那些敵對的勢力會把天佑啃得渣都不剩的。”
皇上的說辭讓李娉婷爲之怔忪而迷惑。她不信任的眼神看着皇上。須臾道:“我就不信。所有的人都背叛了父親。”
皇上聞言笑了。有些嘲諷道:“你指的是李畚嗎我本來是寄予了厚望於他的。希望他能挑起大梁。做天佑堅強的後盾。可誰知道。他竟然在這麼關鍵的當口病了。病的不能下牀。曼曼。你讓朕又能如何呢”
李娉婷之前一直沉浸在失去孃親。爹爹癱瘓的悲痛中。於各方勢力的變化。便失去了應有的警惕和關注。此時聽了皇上的話。李娉婷猶如兜頭被澆下了一盆涼水。透心涼。
李娉婷被皇上三言兩語的打發走了。皇上看着李娉婷失魂落魄的身影。目露精光:“跟緊她。一步也不許離。”一個聲音在暗處稱是。然後一道身影從乾正宮飛掠而出。追隨着李娉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