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已經吃過，新一年的早晨空氣也很好，隔着玻璃能看到太陽在透過雲層一點點露出金色的光。
哎，如果不是張曉曼搞那麼多事情，這本是個多麼令人歡喜的日子。
兩個人擁抱着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霍少霆突然說：“過年有幾天假期，想去哪裡玩？”
夏依依只覺得兩個人在一起就很好，還真沒想過什麼旅遊的事情，再者之前也算去了不少地方——日本和極光島都玩得很開心，並沒有對旅遊表現出太大的憧憬。
她一直沒想出來，霍少霆便說：“不然，去看看我母親？”
夏依依這纔想起來，她跟霍少霆在一起這麼長的時間，還從來沒聽他提起過自己的母親，主動提出這還是第一次。
根本不可能拒絕。
吩咐傭人準備了簡單的祭奠物品，帶上一束素雅的花，霍少霆親自開車帶上夏依依去祭奠許久沒有看望過的母親。
一路上，不知道是夏依依的錯覺還是怎麼，霍少霆比平時還要沉默，導致她也不自覺地保持安靜。
車往嵐市臨市開過去，整整兩個小時的車程，中間除了霍少霆問夏依依渴不渴餓不餓累不累這樣簡單的問題，兩個人幾乎沒怎麼對話。
說起來，大年初一去祭奠逝者也挺少見，而且這天或許大多數人都出去旅遊或者閤家歡了，路上的車輛行人反而減少，顯得一路過來都冷冷清清。
鄰市跟嵐市差不多，整座城市都被節日的喜慶環繞着，他們的車穿行其中反而顯得有些異類。
“快到了。”
車往一座山上開去的時候，霍少霆語氣平靜地開了口：“我也很長時間沒來看過她了，她見到你應該會很開心。”
夏依依不知道該說什麼，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是枉然。並且，她想到了外婆...她也很長時間沒有去看看外婆了。
車一路往上，顛簸着開到半山腰，夏依依才發現原來這整座山都是陵園，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墓碑。又因爲在山上，氣溫低了不少，整個氛圍顯得...有些古怪。
車停好，霍少霆一手牽夏依依一手提着花和祭奠物品往陵園裡面走。
守墓人是個年邁的老頭，大概沒想到大年初一還有人來探望往生者，渾濁的眼睛看着來人竟有些老懷安慰的意思。
這個陵園很大，夏依依看到不少墓碑前都放了新鮮的花和祭奠物，想來是前兩天不少人過來祭拜過。
霍少霆帶着她一路走到整個陵園的角落，一座孤零零的墓碑豎在那裡，沒有花也沒有燭火，顯得很孤獨。
霍少霆鬆開她的手，蹲下身與墓碑上面照片裡那個永遠笑着的人對視着——不得不說，霍少霆跟他的母親長得很像，一樣精緻到不可挑剔的五官。只不過他的母親眉眼之處顯得更加溫婉，而霍少霆就更加冷冽。
“很久沒來看你，”霍少霆對着墓碑自語：“前段時間很忙，想來你也不會怪罪。今天主要是帶依依來看看你。”
“你還沒有見過依依，她是我的愛人。”
夏依依站在旁邊，看着墓碑上那張笑得很溫柔很安寧的一張臉，跟着霍少霆蹲下身，小聲說：“阿姨，我是夏依依。”
照片上的人不會應他們，只是溫溫柔柔看着，好像能通過一張照片傳達出什麼情緒。
兩人在墓碑前蹲了一會兒，然後夏依依把帶來的花，祭奠物，還有香燭都拿出來在墓碑前一一擺放好。
“阿姨，我們現在挺好的，您在九泉下也不必擔心。”
夏依依輕聲道。
霍少霆依然安靜，過了大概十來分鐘，他才牽着夏依依的手站起身——目光倒是仍然在那張照片上。
“我好像從來沒跟你說過我母親的事情。”
確實沒有說過，夏依依想，從她認識霍少霆到兩個人在一起，她只知道霍少霆非常憎恨霍氏，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至於他的母親，不管在霍氏還是他這裡，似乎從來都是一個禁忌。
不過今天，霍少霆似乎是想要把心裡這塊疤揭開給她看了。
天氣確實很好，上午接近十二點的時間，陽光從鬱鬱蔥蔥的樹葉裡灑下來，連略顯陰沉的陵園都有了溫度。
大概是因此，霍少霆的語氣也不像之前那樣冰冷緊繃，他的聲音在空曠的陵園裡輕輕響起，那麼輕，又被周圍的靜襯得那麼響。
“我的母親叫做葉婉兒，是湘市人。我外公一家，在湘市都是有名的書香世家。”
“因爲家教嚴格，長得十分美貌，當年市裡市外都有母親的愛慕者，霍震天就是其中一個。”
夏依依靜靜聽着，不難發現，就算時過境遷時移世易，再提到霍震天，霍少霆的語氣裡還是藏不住的憎惡恨意。
“本來，按照母親那時候的條件是看不上霍震天的，”說着說着，他猝然冷笑一聲：“不過霍震天的卑鄙無恥，果然是從年輕時候就沒讓人失望過！”
“數次追求被拒之後，他居然用強硬手段，逼迫母親有了他的孩子！”
夏依依確實感到十分震驚，雖然從前也知道霍少霆在霍氏並不那麼受歡迎——甚至是不能被人提起的存在，那也實在沒想到他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來到這個世上的...
再次看向墓碑上那張溫柔美麗的臉，夏依依無法想象當年這個溫婉的女孩子，是用怎樣的毅力才堅持把霍少霆生下來的...
因爲憤怒而有所停頓，片刻後霍少霆調整好情緒，繼續講了下去——
“作爲書香世家，外公外婆自然是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可是母親那時候已經懷孕，要做流產又太過傷身，外公外婆便決定讓霍震天迎娶母親。”
那樣的情況下，也不失爲一個辦法...
夏依依這個想法還在腦子裡打轉，就又聽霍少霆似笑非笑地說：“誰知道霍震天的卑鄙不知那一方面！直到外公外婆讓他迎娶母親的時候，大家才發現，他在嵐市已經有了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