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紅顏多薄命



本以爲繁瑣又要開始,但令我驚訝的是,冷逸軒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切,正當所有在外面居住的皇子都回去收拾行裝的時候,冷逸軒卻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將我大搖大擺的帶進了他現在所住的行宮——軒王殿。

這一點,令我不得不對我現在的相公刮目相看。

“在想什麼呢?怎麼樣,父皇安排的寢宮,感覺還習慣嗎?”

冷逸軒站在我面前,直視着我,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這讓我又想起來吟香所說的那一句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這樣好看的男人,無疑是比我這個妖孽還要可怕的多了。

我笑笑道:“嗯,當然,只要有你在身邊,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面對冷逸軒前所未有的自信和笑容,我忽然間覺得,眼前的男人我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他曾經的冷酷是真,還是現在的笑容是假?還是,這些都是他,還是這些都是他呈現在我們面前的假象。

見我發呆,冷逸軒緩緩走過來摟着我的肩膀道:“其實,父皇早就告訴我,要立我爲皇太子,所以,我這才準備的這麼充分,你是不是感到很驚喜?皇后遲早會是你的,素素。”

冷逸軒說完,將我緊緊地擁在懷中,我原本心裡的疑問,這才迎刃而解,看來,皇帝是疼愛冷逸軒的,之所以讓所有的皇子都住到皇宮,怕也是爲了冷逸軒的安全,只爲了方便監視,以免對冷逸軒造成傷害,發生類似大皇子的悲劇。

想到這裡,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倘若是這樣,事情,是否就容易解決了?只要等到冷逸軒登上皇位,我就可以讓這個男人結束他的一生。

同年冬至的那天,十八皇子的母妃容妃娘娘因病去世,這個宮女出身的女人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面,直至她死去,我才得以瞻仰她蒼白的容顏。

白皙的模樣,儘管在我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永遠都不能睜開眼睛了,但是從她細長的眉梢來看,也定是一個極其好看的女人。

世人多磨難,總也免不了一死,這個倔強而好強的女人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的一生,這一年,十八皇子冷逸兮剛好滿6歲。

我看着這個平時在我面前一副老成模樣,在別人面前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的冷逸兮,此時此刻變得沉默了起來,他的薄脣緊緊地抿着,一言不發,靜靜的看着自己的母親被裝進棺材,整個漫長的過程中,他沒有流一滴眼淚,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但是他內心的沉重卻是我所知曉的,而那個皇帝,作爲這個死去女人的皇帝,卻從未來看她一眼,我感嘆,這就是帝王的多情,也是帝王的無情,倘若不受寵,即使替他生了幾個孩子,即使容顏再美好,也會被遺忘在時光裡。

我走到冷逸兮的身邊,悄悄的握緊了冷逸兮的手,冷逸兮回頭看我,眼中隱隱有淚花閃動。

我輕聲道:“逸兮,我們出去走走吧。”

我知道,他的心裡一定很難過,但是理智告訴他,他是一個男子漢,不可以在衆人面前抹眼淚,所以,他拼命的僞裝自己的堅強,可是,他卻是一個小男孩而已,一個六歲的小男孩。

冷逸兮點點頭,剛毅的眼神和緊抿着的淡粉色脣,讓我的心隱隱作痛。

帶着這個小男孩,我緩緩地走着,彼此一句話都不說,但是我明顯地感覺到,他握緊我的手越來越重的力道。

我蹲下來,輕輕撫摸着他的臉頰道:“逸兮,如果你難受就哭出來吧,這裡沒有別人,你不必極力掩飾你不必要的堅強……”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冷逸兮便趴在我的懷裡哭了起來,雖然他極力壓抑着自己的哭聲,但還是忍不住哽咽着,小小的身體在我的懷裡抖動着,就連我一顆冷眼觀看着生死離別的心,也不由得跟着一起變得柔軟了起來。

其實我還想說,逸兮,你只是一個孩子而已,沒有必要這樣累着自己,好好做你的小孩就好。

可是話到嘴邊,我卻說不下去了,在這個皇宮,只屬於弱肉強食的皇宮,疼若你沒有依靠,身上沒有光芒,就沒有睡會注意到你,那麼,你在這個宮中,就只有自生自滅的路途。

我無力去改變什麼,因爲我要做的,只是讓一個男人成功的登上皇位,而後取了他的性命,至於其他人,若是是我讓他成功的絆腳石,或許,我會毫不猶豫的除掉他。

至於冷逸兮,我只想他能好好的活下去。

許久,冷逸兮這才停止了哽咽,抹了眼淚,看着我道:“你看見了什麼?”

我微微一愣,隨即想到了這個孩子的倔強和堅強,於是笑笑道:“我什麼也沒有看見,我們呢,只是在這裡聊天,對不對?”

只是幼稚的他不知道,他這樣紅腫的眼圈,在任何人看在眼裡,都是一副哭過的模樣,只有他自己,堅持着自己根本沒有哭過。

冷逸兮這才破涕爲笑,依舊黏在了我的懷裡道:“母妃走了,我想她在上面一定過得比在這裡好。”

我點點頭,不可否認的說道:“會的會的,你的母妃那麼漂亮,一定會的。”

冷逸兮忽然用他琥珀色乾淨的瞳孔看着我道:“其實,我騙了你,你比母妃好看多了。”

難得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尤其是在這個時候,我輕輕的笑了一下,緊接着拉着他的手道:“好了,我們改回去了,送送你的母妃,或許他走的時候會更高興。”

冷逸兮搖搖頭道:“母妃希望送的那個人不是我,母妃等了那麼久,就算是母妃封棺的時候,他都沒來看一眼。”

冷逸兮說着,拳頭緊緊地握住,眼神裡滿是倔強,卻沒有半點憤怒,我想,這個孩子一定是遺傳了他母親的要強,這樣的孩子,要麼會吃大虧,要麼,一定是整個皇宮裡最出色的皇子。

我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臉頰,卻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鋒芒太露,未免是一件好事。

“十八皇子,原來您在這裡,要咱家好找。”

一個太監匆匆的走了過來,見到十八皇子急急地說着,又衝我道:“奴才見過三皇妃。”

我微微點頭,沒有等我開口說話,冷逸兮便搶先開口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太監道:“回十八皇子的話,皇上這會兒正着急着找您呢,您還是跟咱家去皇上那裡吧。”

冷逸兮回頭看了看我,我衝他點點頭,緊接着冷逸兮牽着我的手,跟着那太監一起往殿內走去。

皇帝果然不在容妃的寢宮,這裡早已經人去宮空,我輕輕在心裡嘆着,這個皇帝,果然薄情的很。

去了皇帝的寢宮,冷逸兮始終都沒有丟下緊緊握着的我的手,就這樣,一直將我拉至皇帝的面前,這才福身跪下道:“兒臣見過父皇。”

如此,我也跟着行了禮,皇帝見到我,似乎很是驚訝,隨即點點頭道:“賜座,你們都坐吧。”

皇帝的聲音蒼老了很多,乾澀的嗓音再不像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般洪亮,我只是猜測,或許因爲失去了孩子和心愛的女人,一樣對他始終大的打擊吧,才使得他這般,因爲在他眼中,我看見了疼惜。

皇帝看了一眼冷逸兮,緊接着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我知道,在任何人眼中看來,冷逸兮紅紅的眼圈,都是哭過的痕跡。

皇帝招招手道:“逸兮我兒,你過來。”

“是,兒臣遵命。”冷逸兮雙手抱拳,彬彬有禮的上前,站到了皇帝的身邊。

老皇帝輕輕地撫摸着冷逸兮的額頭到:“孩子,明貴妃膝下無子,朕想將你交予她撫養,你可同意?”

明貴妃?我頓時在心中一驚,就是那個想要拉攏我和冷逸軒的女人,這個女人如今看中了冷逸兮,究竟又想做什麼?難道,她想憑着冷逸兮,去爭奪皇位嗎?

此時此刻,我在心裡一百個想要告訴冷逸兮,千萬不要同意,可是這種可能性,卻是極其小的,他只是一個小孩子,在大人眼中,只有聽從這個皇帝的旨意纔是好孩子,他真的會反抗嗎?

只見冷逸兮跪在了皇帝的面前道:“兒臣謝父皇,全聽父皇安排。”

這一刻,我的心變得極其冰冷,只在這一刻,全身都僵硬了。

皇帝笑着道:“好好,來人,傳明貴妃。”

明貴妃這才手拿着手帕,扭着妖嬈的步子緩緩地走了進來,投足舉止間,滿是風情萬種的味道,這也難怪這個老皇帝會喜歡這個女人了。

明貴妃只是斜眼瞟了我一眼,緊接着跪在皇帝面前道:“臣妾叩見皇上。”

皇帝點點頭道:“十八皇子今後就交給你了,你要好生照顧着他,向皇后一般視十八皇子爲己出。”

明貴妃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容,一手拉着冷逸兮,一邊福身道:“是,皇上,臣妾一定會好好待十八皇子的。逸兮,來,跟母妃回宮。”

看着明貴妃帶着冷逸兮離開,我這也才匆忙站起身子道:“皇上,兒臣先行告退。”

“先做着吧。”皇帝開口道:“朕想與你說說話兒,只要看到你,我就想起我那老朋友,就有一種親切感。”

我知道他所說的老朋友就是我的皇帝老爹,我不知道這個皇帝究竟把我留下來想說些什麼,於是福了福身,這次又坐了下來道是。

皇帝接着開口道:“你和軒兒還未出生朕和你那皇帝老爹就知道你們是天生的一對兒,所以才和你那皇帝老爹定下親事。想不到,你們兩個出生,卻是要了你們母親的性命。”

老皇帝說到這裡,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我可以看得出,他對冷逸軒的母親,感情極深。

“如今,兮兒的母妃也過世了,朕很同情這個孩子,他才只有六歲,就像當年的軒兒一樣,孤苦無依,好在,明貴妃一直沒有孩子,就向朕求情,說是要領養兮兒,朕這才答應了,明貴妃是個極其聰明的女人,朕希望兮兒跟着她,能有好的將來。”

我只是在一旁聽着,不可否認,我想告訴皇帝明貴妃原來的真實面目,可是卻仔細一想,即使我得皇帝老爹和這個皇帝是好朋友,那也是他們上一輩子的事了,而我與他,只不過是一個外人,他又怎麼會聽我的話?

想到這裡

我淡淡道:“皇上宅心仁厚,三皇子明白皇上的一片心意,還望皇上放心。”

“嗯。”老皇帝點點頭道:“旁人都覺得軒兒冷酷無情,冷血殘暴,但在朕眼裡,軒兒只是在想朕發泄着不滿而已,他或許也懊悔過,因爲自己的出生,而失去了母親,這一切,朕都能理解。”

我不明白老皇帝爲什麼會這麼說,但是我相信,他之所以這麼說,一定有他的緣由,只是我不知道太多的內情罷了。

臨走時,皇帝再三囑咐着道:“素素,沒事的時候多來朕這裡走動走動,朕覺得,也只有和你說說心裡話才感覺安心。”

我心裡明白的是,自己將是葬送他整個寧國王朝的人,如何會讓他安心?礙於表面,我應了聲,這才離去。

回到軒王殿,冷逸軒早已經躺在了我的牀榻上,看着我道:“素素,你跑哪裡去了?我找你找了好久。”

我淡淡道:“十八皇子的母妃走了,我覺得十八皇子怪可憐的,所以就送送容妃,最後又被皇上叫去了。逸軒,你父皇真的很疼你。”

我看着冷逸軒,平靜地說着。

“說什麼呢。”冷逸軒輕輕地捏了捏我的臉頰道:“在皇帝眼中,每個孩子都是一樣的,只要你夠優秀,總會得到他的認可,而我,或許只是因爲長得和母妃相似吧,可是也太遲了,如果他能在我母后生我的時候守在我母后身邊,母后……或許還能撐下去。而我,只不過是一個被他認爲是妖孽的人,若不是這些年我的努力,恐怕早已經被他遺忘。”

冷逸軒說這些話的時候,淡淡的語氣,似乎是在說着別人的事一樣。

而我,卻在疑惑這一對父子,一個自認爲理解,一個卻誤會,這樣的情況,倒讓我看不清真假是非來了。

冷逸軒摟着我躺在牀榻上,不一會兒卻睡着了,長長的睫毛覆在臉頰,好看的不可言喻,我就這樣靜靜地支撐着下巴,看着在我眼前的這個男人,感嘆着這一世的他,爲什麼比上一世還要好看。

“王妃娘娘。”

有宮女在房間外輕聲喚着,我微微蹙眉,小心翼翼的從冷逸軒的懷裡溜開,這才走了出去道:“什麼事?出去再說,王爺這會兒正在休息。”

進了大廳宮女這才道:“回王妃娘娘的話,香王妃回來了,說是有事找娘娘您。”

吟香終於回來了,我微微蹙眉,不知道在這一個月的時間內,這個皇后,究竟和吟香說了什麼,又或者,和吟香究竟做了一些什麼,但又仔細想想,一個還在坐月子的女人,還能做些什麼,畢竟,皇后也像別人說過,他只是心疼三皇子,所以纔將吟香接去,親自照料吟香坐月子。

我搖搖頭嘆道:“好一個好心的婆婆。”

見到吟香,我還是不得不感嘆她在皇后那裡的生活的確要好很多,看着體態微微有些豐盈的吟香,我笑笑道:“果然是皇后那裡好啊,瞧瞧,我們的吟香妹子可是胖了一圈兒了。”

吟香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整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當豬似的養着,能不胖嗎。”

說完吟香衝身邊的宮女道:“落花,你還杵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快把皇后娘娘賜給我的千年人生拿去泡茶,給王妃娘娘喝。”

支走了宮女,我看着吟香道:“怎麼?這個眼生的宮女也是皇后派來的眼線?”

吟香點點頭道:“是啊。我突然嫁給三皇子,皇后本是很生氣的,但是見你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就默認了,最後她還問我你的肚子爲什麼沒有動靜,我就跟他瞎掰,說是我做了手腳。”

吟香的話倒是將我弄得撲哧一笑,我笑笑道:“好啊你這丫頭,能耐倒是蠻大的。對了,皇后有沒有讓你做其他什麼事?”

“嗯。”吟香點點頭道:“皇后娘娘一心想讓五皇子做太子,而如今,皇上的意思是想讓三皇子做,所以……”

“所以怎麼?”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吟香,等着她發話。

“所以皇后就想讓我在王爺封爲太子那天設家宴,款待三皇子,然後再在酒裡做點手腳。”

吟香緊張的說着,緊接着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個瓶子。

我將瓶子湊到鼻前嗅了嗅,一股酒香味兒直入鼻息,我道:“酒?”

吟香搖搖頭道:“這不是酒,而是從別國秘密帶回來的,這種東西和酒差不多,一樣的香味,只不過,這個若是倒進酒裡被喝掉,就會死。”

我突然明白了大皇子爲什麼突然喝酒喝死了,於是指着這瓶東西道:“那麼大皇子?”

吟香嘆了一口氣道:“我也不知道大皇子的死是不是和這東西有關,因爲這是皇后給我下的一個任務,而其他的皇子身邊究竟有沒有眼線,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看着吟香,在心裡琢磨着,倘若她不這樣做,皇后肯定會心疑,倘若是做了,那麼只能會是害死三皇子。

吟香咬了咬下嘴脣道:“現如今,小郡主在皇后的人的手裡,我如果不做,小郡主就只有死路一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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