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孫豪搬着凳子苦哈哈的在教室後門蹲了一個下午,出於友軍的人道主義情懷,後排那幾個還輪番慰問了一番,連著名睡神方鑑,看在孫豪是他買一贈一的份上,趁着下課的空檔給他講了幾個題,秦耀也整理出來一半方鑑分給他的卷子塞到孫豪抽屜裡,弄得孫豪一臉激動,受寵若驚。
爲了“一幫一”計劃的順利實施,張帥帥允許小組同座,把最後一排劃爲試驗田,下旨讓周算宋蓉和方鑑他們在自習和下課時到後面去坐。雖然當初答應班主任答應的是好好的,但前十名裡面的其他幾個女生還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自顧自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彷彿吃定了後排那幾個人不敢說話,或者也懶得找她們事兒。
周算和宋蓉還是比較敬業的,一下課就搬着凳子坐到了後面,周算一來,趙瀾就很配合的把桌子收拾好,聽周算考他上課的內容,趙瀾斯文,周算儒雅,兩個人相處起來也還算和諧。
不過宋蓉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凳子腿剛放到陳陽的旁邊,就見陳陽一臉笑嘻嘻的八卦她和周算的事兒,整張嘴嘰嘰喳喳,停不下來。
“誒,宋大學霸,你跟……周大學霸,你倆到底啥關係啊!”
“沒什麼關係,就同學關係,這道題你再重新做一下,”宋蓉在他卷子上圈了一個選擇題:“數學前五道選擇都是基礎題,不應該出錯的。”
“誒呀,不錯前五個是對於你們好學生來說,這條在我身上不適用。不過話又說回來,我有次還見你們一起作伴兒回家呢,那個周大學霸……”陳陽壓力聲音悄聲問:“是你的護花使者吧?”
“我們在一個小區,一起回家很正常。”宋蓉端正的看了他一眼,語氣有點不太高興:“陳陽,你好好聽題行嗎,不然我就回去了。”
“誒呀,別這麼板正行嗎,多聊聊促進促進同學感情多好啊!”
“促進同學感情也不是跟你促,我勸你老實點,過道距離不算遠,隔壁周算已經看了你好幾眼了。”方鑑走過來,站在孫豪的位置上,朝同排隔壁的周算指了指。
“得,惹不起惹不起,”陳陽“嗐”了一聲,衝着宋蓉舔臉一笑:“嘿嘿,嫂子你別生氣,我聽,我聽。”
宋蓉衝方鑑投了一個感謝的眼神,然後白了一眼陳陽,“誰是你嫂子!你別亂說話!”
陳陽無所謂的顧涌了兩下脖子,然後老老實實的按着宋蓉的要求把題目重做。
方鑑拿腳撥拉了兩下凳子,然後習慣性的身子一軟,癱在孫豪座位上準備睡覺,臉朝秦耀,懶懶的吩咐了句:“一會兒放學叫我。”
“誒,有你這樣的麼?”秦耀拿膝蓋碰了碰旁邊人的腿,手上記錄着今天的錯題,餘光掃了眼趴在他旁邊假寐的人,白皙無暇的乾淨面孔俊而倦怠,他忍不住心神一恍。
秦耀偏頭看着他,眨了眨眼,低聲笑罵了一句“我操”,“你看看人家周算宋蓉,你看看你,說好的一幫一,你這哪是來幫忙的,你這分明就是來搗亂的。”
“我這是在監工,避免出現豆腐渣工程。”方鑑沒睜眼睛,只是懶懶的哼着話,“你辦事兒,我放心,你除了做題做的一塌糊塗之外,在其他方面還是很優秀的……”
“……比如?”秦耀隨口問道。
“比如……”方鑑掀了掀眼皮,睜開一隻眼瞅了秦耀一眼,忽然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比如你的體力就很好。”
秦耀:“……”
是他想歪了?還是小白臉真的就是這個意思?
“哦,力氣還特別大,往沙發上一跪,半個坑都能壓出來……”
“方——鑑——”
“怎麼了?秦——爺——,敢做不敢讓人說麼?”
秦耀偏頭瞪他,目光觸及對方戲謔的眼神,氣兒立馬消得煙雲失散,笑罵了句:“方鑑,方、賤、鑑。”
兩個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懟來懟去,秦耀原本想一腳把這人給踹回去,但是說話間方鑑瞥到了他的錯題有幾道出了問題,又細細的給他講了一遍,順帶着旁徵博引,以便於他能更好的理解題目的意思。
兩個人也就這麼一邊互懟一邊做題,當放學鈴響他合上錯題本的時候,秦耀才驚覺自己竟然在短短十幾分鍾裡學了那麼多東西。
果然,方鑑不愧是方鑑。
“要走了麼?”
放了學,班裡人都陸陸續續走得差不多了,方鑑看着秦耀起身,也跟着站了起來,回自己座位拿書包。
“等會兒,”秦耀不着痕跡的摸了摸兜裡那份貧困申請表,兩步越過方鑑,往教室外走去:“你先坐着,我去上個廁所,馬上就回來。”
“好。”方鑑連帶拿着秦耀的書包放到了樓道的窗臺上,然後去鎖門。
秦耀來到張帥帥辦公室。
辦公室裡除了幾位其他班的班主任在批改作業,剩下的人都沒在,估計又是開什麼班主任會,張帥帥的座位也是空的。
秦耀把申請表反扣在張帥帥桌子上,剛轉身邁了幾步後,覺得有點不放心,又返回去把申請表放在張帥帥收資料的抽屜裡,爲了防止他看不見,特地正面朝上露着他的名字,在抽屜裡開了個口。
這樣就滿意了。
秦耀轉身往回走,開辦公室門的時候還被正進來的一個男生碰了一下,緊接着那個人就連忙說了句“不好意思”,秦耀看着那人長得也挺白挺俊的,不免就連想到了方鑑,於是就跟人家客氣的擺了擺手,說了句“沒事兒”就走了。
他本來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只不過偶爾就被人碰到情緒爆發點時纔會爆炸,偏巧每次還都讓方鑑給趕上,出醜丟人什麼都讓這人給看見了,不知道避嫌裝瞎不算,還老是一副不作死就不算完的欠抽的模樣,讓他一見着他就來氣,可不見他,不見他,他又老覺得少點什麼。
也不知道是冥冥之中就該這人來惹他還是別的什麼,反正兩個人是遇着了,還喜歡上了。
他不得不承認,緣分這事兒,真的很奇妙。
秦耀揚了揚脣角。
“笑什麼?”方鑑問。
“笑你傻逼。”秦耀說。
方鑑:“……”
和方鑑一起出校門的時候,路邊突然飛馳過來幾輛摩托車。車上的人一律黑色皮衣,頭盔鋥亮得都可以跟張帥帥腳底下踩的皮鞋有一拼,挺搶眼的。那幾個騎摩托的人看起來是清一色的高瘦個兒,大長腿卡在摩托車身漂移過道,巨大的機車聲響發出震耳欲聾的雜音,雜音越大,騎車的人就越興奮,鬧哄哄的前後叫喊着,齜牙咧嘴的怪叫吹哨,漂移過道,絲毫不把交通規則放在眼裡。
秦耀皺着眉,剛想伸手把方鑑往道路里邊帶帶,就見那一幫子機車瘋男加足了油門朝他們衝了過來。
“我操!這羣人瘋了!”秦耀開始褪書包,準備在這羣社會青年預備役“害人未遂”之前主動出擊。
“別,”方鑑拽着他後退一步,按住了他正在扯書包的手,眼睛盯着衝向他們的一羣人,“別跟他們起正面衝突!領頭這小子他爹是S市的納稅大戶,你惹不起!”
“我操!來啊,怕他個鳥啊!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靠爹幹遍混賬事兒的二世祖了!”
“秦耀!他是……”
方鑑還沒說完,聲音就被嘈雜震天響的雜音給蓋住,接着爲首的那人摘下了頭盔,露出一張長得還不錯的帥臉,然後支上摩托,拽範兒十足的在身後一幫小弟的陪同下朝方鑑他們走了過來。
“呦,方鑑,方大神,”領頭那人站到方鑑面前,皮笑肉不笑的客氣道:“別來無恙啊?怎麼沒去北京啊?不會高考的時候又交的白卷吧?”
“你認識他?”秦耀挺驚訝的問了句,這人還知道方鑑交白卷,一上來就問去北京的事兒,開場白怎麼和曾經認識方鑑的人都一個德行。
方鑑沒回話,只是揣着兜,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個領頭人:“有事兒?”
“我操,沒事兒就不能找你了?”領頭人笑笑,從兜裡抽了根菸點着,擱嘴邊抽了口,隨後撣了撣菸灰,眯着眼睛指了指秦耀:“這誰啊,賀子興那圈子裡的?”
秦耀緊了緊手裡拎的超厚的書包,擰着眉瞪了他一眼,這人看他的眼神讓他十分不舒服,尤其是他的菸灰,還掉了點碎渣落在了方鑑的肩膀上。
還有,什麼叫,賀子興那圈子裡的?這人眼瞎還是怎麼的,沒看到他和方鑑站一起麼?
瞧他這意思,貌似他只能看得上賀子興?
“不是,”方鑑看着他,表情諱莫如深:“他是我的人。”
秦耀心裡一咯噔,他怎麼越聽越不對勁兒?
領頭人聞言“嘖”了一聲,笑着搖了搖頭,一臉不相信的樣子:“沒事兒,就算他是賀子興圈子裡的人我也不弄他。”
說完,他像是讓方鑑放心似的,故意站遠了點,還聳了聳胳膊。
“史溟,三歲以下的智障遊戲別來找我,我沒興趣參與,”方鑑一臉淡漠,掃了史溟,接着冷而深邃的眸光定在他的身上:“我也不管你弄誰,你要是真牛逼就把他給我弄監|獄裡去,你試試看,看我能不能把他給撈出來,你要是弄不進去,就別在我面前扯淡裝逼瞎他媽的刷存在感。”
“方鑑,我警告你,別以爲你有多厲害就可以對我指手畫腳的,”史溟抽完最後一口煙,撒手將菸頭扔地下用腳碾了碾,擡頭蔑着方鑑:“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
後邊跟着的幾個小弟見這兩人劍張弩拔的,也都一股腦兒都圍上來,方鑑一手摁住秦耀蠢蠢欲動的手,冷着眼瞧着史溟,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我怎麼樣用不着你來警告,倒是你,走了又來,不知道安得是幾個心思?”
“操!”史溟不耐煩的低罵了聲,他看着方鑑:“你這話幾個意思?”
“字面意思,”方鑑說:“說白了,你就是對賀子興餘情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