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吃!爸爸要是真娶了個後媽回來,你是不是還吃得下?”
天天有些不悅了,說實在的,爸爸那一句做不到‘不愛便不娶’,使得他的心也跟着不安起來。
他心裡有多爲媽媽着急,也只有自個兒才知道,偏偏陽陽不爭氣!整天就知道泡妞的吃貨!
“那你到底要怎樣嘛!”陽陽鼓鼓腮幫,瞪着天天。
“我要爸爸娶媽媽,我要妹妹不再偷偷莫莫地過日子,我要我們一家五口名正言順地生活在一起,相親相愛!”
七年來,那個幾乎沒有情緒的天天,第一次,衝着陽陽發火了。
“……”陽陽愣了一下,“言佳辰,你生氣了?”
“是!很生氣。”
“好嘛……”陽陽癟了癟嘴兒,“雖然我覺得媽媽不一定要嫁死鳥老爸啦,八過,我倒是很想念妹妹……”
陽陽正說到這裡,一道冷沉的嗓音涼颼颼地飄了過來——
“言、斯、陽!”
“呀……”陽陽下意識地轉身,正好對視進言天錦那雙鷹隼迫人的眸光裡,小身板兒冷不丁打了個顫兒,擠眉弄眼假笑了一下,“咦喂,死鳥老爸~,你甩掉那個斑長妹妹啦……”
“你說呢!”言天錦微眯起眸,順手將陽陽的兩隻小胳膊給拎了起來,“自己招惹的爛桃花,居然要老子給你擺平!”
“艾瑪艾瑪……輕點輕點……痛痛痛耶……”陽陽短小的身子被言天錦拎在了半空,小短腿胡亂踢着,“什麼嘛,死鳥老爸,咱們最多半斤八兩好不好!你自己招惹的那個騷騷,剛剛還在那裡裝神弄鬼呢!”
言天錦眉心下意識一緊,“Soso?她怎麼了?”
這句話,言天錦是看着天天問的。
天天仰起腦袋瓜兒,“也沒有啦,剛剛陽陽被一個算命的纏住了,算命的說我們除了親媽以外,還會有個後媽……”
“算命的你們也信?”
“當然不信啦!”陽陽嚷嚷,“可素死鳥老爸,你的爛桃花也很多誒,保不準哪天突然牽個女人回來要我們叫媽媽呢!”
言天錦收斂起眸光,沉默了稍許,凝視着一雙兒子,半晌才道,“聽着,不管我娶誰,你們的媽媽都只有一個,也只能有一個,她就是夢小雅!聽清楚了?”
“真的?你決定不娶後媽啦?”陽陽眸子放光。
“……”天天抿脣不語,心裡劃過一絲哀傷。看樣子,爸爸的決定還是沒有變過,他不會娶媽媽,所以,用着另一種方式來確定媽媽的唯一。
言天錦並沒有回答陽陽的話,直接轉移話題,“不是說想來S市好好玩玩麼?還想去哪裡,嗯?”
陽陽一聽到玩,精神立刻抖擻起來,笑嘻嘻地抖了抖,“死鳥老爸,人家要去游泳……”
“不行,天太冷!”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陽陽。
陽陽的嘴兒一僵,“那我要去水族館……”
“……”墨爺睨了兒子一眼,這小子三句離不開水,丫就一水貨!“A市的水族館比S市有名,等回A市再帶你去也不遲。”
“吼,我不要嘛……等回A市,你又不知道猴年馬月纔有空了!我就要今天去……現在就去……”
*
在陽陽的軟磨硬泡下,言天錦駕着車子,帶倆兒子來到了S市的水族館。
水族館一般是收集、飼養和展覽水生動物的機構。
在進去之前,言天錦抽空給夢小雅撥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邊鈴聲響了許久,她才接聽,“喂……”
“還在忙麼?”
“嗯……”她的聲音壓得有些小,“我現在有點忙,等我回去了再說。你好好照看孩子們。”
“我……”
嘟嘟嘟嘟。
言天錦瞪着電話,這女人竟然敢掛他的電話!再撥回去的時候,她已經關機了!
陽陽小身影已經直奔水族館去了。
天天則守在言天錦腿邊,仰頭看見父親眉頭深鎖,“爸爸,怎麼了?”
言天錦垂眸,看着天天認真的樣子,他心中莫名一軟,態度柔緩下來,“沒什麼,進去吧。”
天天則跟在父親身旁,像個小紳士那般,父子倆無論走到哪兒,始終如一地保持着該有的冷靜與優雅。
陽陽小跳蚤似的在水族館裡竄上跳下。
睜着圓咕嚕的大眼睛,左顧右盼上下張望着,那些透明水箱裡浮動的各色海洋植物,還有種類繁多的海洋生物,活靈活現地展現在小傢伙眼前,他興奮地喊着——
“哇哈哈,死鳥老爸,你快看,那隻王八像不像你啊?”
“那是海龜!和王八有着本質區別!”言天錦不高興地噎嚅一句,這臭小子竟敢拐彎抹角地罵他!
“我就說嘛!死鳥老爸根本連王八都不如啊!”
“言斯陽,你皮癢了是不是!”
“嘿嘿,木有啦……”陽陽淘氣地跑開幾米,又指着一種長相奇怪的魚大喊道,“啊喂,死鳥老爸……這個太像你啦,哈哈哈……”
言天錦走近一看,隨即俊臉一沉。
天天則瞪大了眼睛,看着在水族箱裡懶懶漂浮着的魚兒——
那是一條水滴魚。
據稱是‘全世界表情最憂傷的魚’。
因爲它擁有着一張滑稽的臉,兩隻無辜的死魚眼,一隻圓丨滾滾的大鼻子,和一張嘴角向下耷丨拉的大嘴……看着誰都是一副哭喪的表情。
總之,但凡長得醜長得欠揍的動物,陽陽都會毫不客氣地拉過來與他的死鳥老爸比較一番。
“哇啊,你們快看,還有會放煙火的魚耶……”陽陽對那些珍奇的會噴出綠光的煙火魚大爲驚歎……
言天錦卻始終雙手插在口袋,酷酷地跟在兩個孩子身後。
他看着調皮的陽陽,安靜的天天,一種身爲父親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雖說陽這小子大多時候不靠譜,但不可否認的是,歡兒並沒有在這孩子身上留下一絲憂傷的影子,陽活得很快樂。
這恰恰是他最欠缺的東西。
反觀辰,跟在他身邊的這些年,多少沾染了他的習氣。
只是,辰的懂事也常讓他安慰。
“爸爸,你不開心嗎?”天天小心翼翼地問道。
言天錦淡然地搖搖頭,脣角微微扯出一個上揚的弧度,“你覺得我不開心麼?”
天天抿了抿脣,張開小臂膀,一把抱住了父親修長的腿,將小腦袋兒埋在爸爸的腿邊,輕輕摩挲着,“我知道爸爸不喜歡來這種地方,你想去哪裡,我們都陪你去好不好?”
言天錦心絃一顫,天天的體貼讓他有些動容。
他蹲下腰身,與孩子的身高齊平,破天荒地伸出粗糲的指腹,輕輕撫平天天緊皺的眉心:“辰,我並不是一個好父親,不值得你這麼小心翼翼地討好。”
“媽媽說,孩子和父母之間,是不需要討好的,只需要付出真心就可以了。所以爸爸別誤會,我並非討好爸爸,只是想讓爸爸快樂一些。”天天臉蛋上的純真無邪,讓言天錦心頭一軟。
他頓時語塞,嘆笑。活了這麼多年,竟然反過來要兒子讓自己開心。
“你覺得我不快樂麼?”他輕問。
“嗯。”天天毫不猶豫地點點頭,“雖然大家都認爲爸爸不近人情,可是在我的眼裡,爸爸只是想用冷漠嚴厲的外表來掩飾內心的不快樂……爸爸被爺爺逼着做不喜歡的事情,所以不快樂;爸爸不喜歡我的存在,所以不快樂;爸爸不能娶心愛的女人,所以更不快樂……”
“……”言天錦喉頭一緊,彷彿有種被兒子看穿的狼狽。
他沒想到,從前對天天這麼冷酷無情,這孩子非但沒有怨恨他,反而時刻關心着他,在意着他,這讓他無地自容……
這一刻,他慶幸一雙兒子遺傳到了歡兒的善良與堅忍。
沉默了良久,啞着嗓音,他才終於對天天吐出遲來七年的抱歉,“……原來我在你的眼裡這麼不快樂……對不起,辰……”
天天仰着眸,直視進父親深邃的黑瞳裡,那是天天從未見過的溫柔……
因爲父親的這句‘對不起’,人生活到第七個年頭,天天霎時間就紅了眼眶,哽咽了,“爸爸……”
小傢伙再也忍不住,撲進父親的懷抱裡,埋頭默默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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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時,天天在父親面前一次又一次地跌倒,可每次父親都撒手離去,任由他在跌倒中垂淚掙扎……
而這一刻,他渴望父親的這個懷抱渴望了七年!
“爸爸……告訴我,這是夢嗎……”天天多害怕這是黃粱一夢啊。
言天錦嘆了一息,微微顫着手,動作僵硬地拍了拍兒子的背脊,苦笑一聲,“如果這是夢,那我們不能醒……”
天天身板兒一顫,瞬間就懂了父親的意思,眼眶含淚……
*
早晨,夢小雅給雲不凡打完電話之後,本想折回去和言天錦以及孩子們共敘天倫。
卻因爲一條陌生的短信,亂了她的心絃——
【夢小雅小姐,你好。聽聞你一直在尋找你的親生父母。我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認識了一名女子,聽她的講述,你應該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兒。只是很可惜,她今早不幸發生了車禍,現在危在旦夕,迫切想見你一面。請你速來S市第一人民醫院,情況危殆!
——來自:祝願你們母女早日團聚的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