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球’不甘心地撓着狗爪子,默默抽泣:【嗷嗚,人家就是喜歡黃皮毛的土瘦狗兒嘛,哪裡是醜八狗了?……人家就是喜歡黃……呃,嘻嘻,雖然這個顏色有點色。色的,不過人家就是喜歡嘛,越黃越好……還喜歡瘦、還喜歡土、還喜歡有骨丨感滴,怎麼滴,嗷嗚嗚……陽陽你賠我的黃皮狗來……】
“嗚啊啊,嗚啊啊……”陽陽那哭天搶地的小模樣兒,惹得夢小雅心疼不已。
嘆着氣,忙不迭將兒子抱進懷中,“好了寶貝兒乖乖,媽媽不是在這兒麼,別哭了別哭了,嗯?”
不管孩子是真哭還是假哭,可對於母親來說,是見不得孩子受一點點委屈的!
天天以極爲優雅的姿態,翻了個白眼兒。
陽陽忒能演了,若不是這樣,爸爸豈能饒他?
“貝拉——”天天低眸,掃了一眼爪子撓地兒的狗兒。
“嗷嗚嗚……”貝拉擡起憨憨的腦袋瓜兒,一臉委屈地撲到天天腿邊,使勁兒磨蹭,嗚嗚咽嚥着;【小主子,還是你最疼我。貝拉這名字高端大氣上檔次啊!人家……呃不,狗家纔不要‘個球’這種土爛慫的名字呢!】
陽陽還在夢小雅懷裡作死。
“嗚嗚,媽媽,人家不要見到死鳥老爸那張死人臉!”
夢小雅瞥了眼言天錦鐵青的臉龐,不禁嘆息,這男人生得這般俊美,偏偏配這麼個臭性格!
這不暴殄天物麼?“好好好,不見就不見,陽陽不哭了……”
言天錦拳頭擰得愈發緊了。
陽陽得寸了就進尺,迷丨離的大眼珠兒可機靈了,不時瞟着菲兒,眼刀子颼颼的飛過去。“嗚嗚哇哇,人家也不要見到那個醜八怪啦!!!”
果然,菲兒被這一聲聲的醜八怪,辱得給哭了……
“陽陽,不準這麼沒禮貌!”夢小雅低聲斥責,對菲兒抱歉地點點頭,“小孩子不懂事,你別往心裡去。”
菲兒梨花帶雨地笑了笑,“呵呵,我沒事……”
都哭成這樣了,還叫沒事?
“主子,您來了——”秦火正巧從屋子裡走了出來,顯然,他錯過了上半段的劇情,完全不知道這一家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還以爲主子會先來呢,沒想到我們先來了。”
秦火不知道,言天錦因爲臨時過去接菲兒,所以繞了道。
只不過,和陽陽如出一轍的是,秦火也是滿身泥土,灰頭土臉的,慘不忍睹……
“咦喂,伙伕大叔,你好臭耶……”陽陽趕忙捂住小鼻子,以無比嫌棄的目光看着秦火。
秦火老實巴交、剛正不阿、男子氣概氣壯山河的臉啊……抽丨搐了一下!
小樣兒,陽陽小少爺你自己還不是一樣臭!
“咳……”言天錦皺眉清了清嗓音,這股味兒,顯然是薰到了潔癖墨爺,他瞪着秦火和陽陽,“你們倆剛剛乾什麼了?”
秦火爲難地看了看陽陽,“呃……沒什麼,陽陽小少爺因爲沒見過鄉下的豬圈,所以一時貪玩……對不起主子,是屬下沒保護好小少爺!”
秦火當然省略了陽陽大鬧豬圈的糗事,盡職盡責地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天知道,他剛剛纔給小少爺善完後。
夢小雅和天天一聽,便了然於心了。
頓覺秦火頭上多了一層光圈。
此時,“江南公社”農家裡的服務生趕忙跑過來--
“言先生,您到了!老闆娘在裡面等您了。”
夕陽逐漸隱沒,紅霞亦被夜幕所覆蓋。
在這遠離城市喧囂的山村郊野,點點燈火點綴。
農家樂裡呈現出一片祥和的景象。
菲兒挽着言天錦的手臂,跟隨着服務生的腳步,穿過木屐長廊,在沿途的壁燈下,灑下修長的剪影。
“言先生,請。”
服務生在一間木雕雙門前站住,恭敬地朝言天錦彎了彎腰,嘎吱——
頗有年頭的復古木門被輕輕推開,一陣笑聲傳了出來——
“呵呵呵……”
“老闆娘,言先生到了。”服務生說。
屋裡大笑的女人這纔回過頭,“墨墨啊,可把你盼來嘍!快進來坐!”
“姑姑。”言天錦點了點頭,摘下墨鏡,目光柔和。
菲兒見到眼前這位慈眉善目的中老年女子後,暗暗驚訝了一下,似乎沒聽說過言天錦有姑姑啊……她趕忙端起笑臉,恭恭敬敬地喊了聲,“姑姑您好,我是菲兒。”
“乖,叫我芳姑吧。”芳姑笑眯眯地點點頭,又瞧了瞧他們身後,“咦,墨墨,怎麼不見你娃兒他娘呀?還有兩個娃兒呢?”
這話,聽得菲兒臉色微白。
言天錦說,“孩子們弄髒了,她帶他們洗洗就來。在姑姑面前失禮了。”
“傻孩子!姑姑來這窮鄉僻壤幾十年了,還跟姑姑講什麼禮數?”芳姑笑,然後指着電視牆,“剛纔在豬圈裡瘋玩的娃兒是大的還是小的呀?這閉路電視可都錄下來了呢!呵呵呵……”
果不其然,電視里正回放着陽陽小猴子大鬧豬圈的畫面。
言天錦蹙了蹙眉,“是不成器的小兒子。抱歉,給姑姑添麻煩了。”
“你這孩子……難得來姑姑這兒一趟,今兒又是頭一次帶孩子過來看姑姑,姑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是麻煩呢?快去接孩子們過來,一會兒就開飯了啊!”
“嗯。”言天錦對芳姑的尊敬,讓菲兒有些訝異。
“天錦,不如讓我去看看他們,你留在這兒陪芳姑吧。”
菲兒纔剛準備轉身,就被芳姑拉住了手,“呵呵,這種事兒當然是他這個做爸爸的親力親爲了。墨墨快去吧。來,菲兒過來,陪芳姑說說話,嗯?”
“好的,芳姑……”
菲兒溫順的笑了笑,眸光卻是依依不捨地看着言天錦的背影,漸漸不安。
*
農家樂的木屋澡房裡。
白茫茫的熱氣繚繞,樂呵呵的笑聲環繞。
“喲荷——”
噗咚~。一桶水的聲音,從陽陽的小腦袋瓜兒飛流直下,沖洗着小傢伙的小身板兒。
髒兮兮的污漬一層一層被洗刷開去,露出白丨嫩的肌膚……
“喲荷——”陽陽又興奮地叫了聲,“媽媽,太舒服了,再來一桶!!!”
“可以了寶貝兒,已經洗了好幾木桶水了,不能洗太多,不然皮膚會被水泡皺的。”夢小雅一邊笑,一邊拿毛巾擦拭着陽陽。
“不嘛,媽媽,人家還要來一桶嘛……”陽陽嘟嘴兒不依。
木門邊上,離陽陽有幾米遠的天天,迸出一句,“言飼養,你是要來一桶方便麪麼?”
“滾!你才飼養!你才方便麪!”陽陽怒。
對於言斯陽這個名字,陽陽真是……男人之痛!
言佳辰這名字,一聽就是高端大氣上檔次、低調奢華有內涵、冷豔高貴接地氣?!
爲毛到他這裡就變成了言飼養,低端粗俗甩節操、土鱉矯情無下限、鄉土農村非主流!!!
“嚶嚶嚶,媽媽……我不要叫言斯陽,我要跟回媽媽的姓好不好……”
姓?
夢小雅擦拭陽陽身子的手,頓了頓,拂過一絲惆悵。
想起還躺在醫院昏迷不醒的母親陸露,雖然輾轉多年,她終於找到了親生丨母親,卻即使見了面,母女倆也依然無法相認。
致使她至今都還不曉得,自己真正的姓是什麼?
無奈地嘆了嘆氣,“寶貝啊,還是跟你爸乖乖姓言吧,今後就別想着換姓氏了,好嗎?”
這話,剛好落入正準備進木屋澡房的言天錦耳裡。
他心頭微微一軟。
那張俊美無暇卻冷若冰霜的臉龐,線條忽地就柔和下來了。
他的兒子,當然要跟他姓!
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地笑容,推門而入,卻聽見陽陽嚷嚷——
“嗚啊,不要嘛……人家不要叫言飼養啦,好難聽,在學校裡被童鞋笑……”
“怎麼,言夜黑土這名字就好聽了?”乾淨清冷的嗓音,本應該怒意騰騰,卻出奇的溫和。
屋裡的母子三人身板兒不約而同涼了涼。
依照言天錦小鼻子小眼小肚雞腸的脾氣,秋後算賬這種事,太正常了。
“哼哼,一個黑土男,一個狒狒女,絕配啊!”陽陽ding了回去。
“言斯陽,你到底還要多久才能學會什麼叫‘修養’?”言天錦揚了揚眉,眸子卻是盯着給陽陽擦身子的夢小雅。
陽陽鼓着腮幫兒,仰着頭,學着言天錦的口氣——
“言夜黑土,你到底還要多久才能學會什麼叫‘愛情’?”
“哧——”言天錦冷笑一聲,嘲弄,“你懂?”
“哼,我怎麼不懂?我可懂了……”好吧,牛皮就是這樣吹起來的。
夢小雅背對着言天錦,背脊有些發僵,“陽陽,小屁孩的說什麼情啊愛的,不害臊。倒是你真的要好好學學什麼叫‘修養’了。首先,不準說粗口話,要對長輩尊敬,聽到沒?”
“……”陽陽見母親神情嚴肅,只好委屈地癟了癟嘴兒,“媽媽,我只尊敬值得我尊敬的長輩……”
“陽陽,長輩就是長輩,哪怕他再蠻不講理、窮兇極惡、嘴臉醜陋,做晚輩的都要懂禮讓三分,不跟他一般見識。”
“哦哦,瞭解了!”陽陽一點就通,馬上仰頭,小丨臉兒綻開一朵花,“黑土長輩,陽陽不跟你一般見識!”
言天錦臉色微抽,眉心擰起,不悅。
隨即伸手,拉起夢小雅,將毛巾扔在陽陽的腦袋兒上,“既然這樣,做長輩的也就不伺候晚輩了!”
他拉着夢小雅就往屋外走,路過天天的時候,撂下一句,“你稍後帶那小子過來吃飯。”
天天淡定地點點頭。
“咦喂,討厭你個黑土大叔,不準搶走我媽媽啦……”陽陽反應顯然慢了了一拍。
父親拉着母親早已不知蹤影。
言天錦拽緊夢小雅的手,將她拖出了木屋澡房外頭。
“放手,言天錦,我還得給陽陽穿衣服……”她一心惦記兒子。
他皺了皺眉,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吃味兒,“那臭小子是缺心眼,不是缺胳膊少腿,他自個兒會穿!”
“有你這麼說自己兒子的麼?”
“那你該問問他,有他這麼對付自己老子的?”左一聲死鳥老爸,右一句言夜黑土的叫着,陽陽那小子完全不把他這個父親放在眼裡!
“……我承認陽陽被我chong得有些頑劣,這點我會繼續教育他!可言天錦,爲什麼你不反省一下自己,爲何陽陽會這麼排斥你?”
言天錦銳利的黑眸微微一眯,閃過一抹幽怨,“若非當年你私自偷走他,也不會有今天的局面!”
夢小雅手指一抖。
雙生子,她串通醫生私心偷走一個!
卻不想,對兩個孩子都是一種無法彌補的傷害。
“……”回憶涌過腦海,刺疼了她的心,“是!我承認當年我有私心!可畢竟那是我十月懷胎的孩子,我不捨得也是人之常情!那你呢?天天跟在你身邊,你卻對他冷漠無情,難道這就是對他最好的教育?”
想起天天曾經憂傷的眼淚,夢小雅揪緊了心。
他嘴脣微抿,將她拉到澡房的後院——
高高的秸稈堆積在後院牆垣,將她推進了秸稈堆的狹小空隙裡……
“言天錦,幹嘛拉我來這裡?秸稈灰弄得人家很癢……你不要擠我……走開啦……”她沉着眉,不可思議的瞪着這男人,這廝不是潔癖孫子麼?
怎麼這會兒不嫌棄秸稈味兒了?
“我今天帶你過來,不是跟你吵架的……”他刻意壓低了嗓音。
厚厚的秸稈堆,遮掩住兩人逐漸重疊的身子……
狹窄的秸稈縫隙間,流竄出詭異。
她透亮的黑眸越睜越大,心臟撲騰撲騰跳得厲害……瞪着言天錦那張離她越來越近的俊美面孔。
夢小雅心頭騰的一下,莫名浮現四個大字——
偷雞莫狗!
次奧!
“你……你要幹什麼……”她看着他忽然深沉的眸,那光芒她太熟悉了。
“歡兒……”他低着嗓音,嘆了口氣。
將她的身子推得更進一點,讓秸稈堆掩飾住兩人,“歡兒,我本來是打算帶你和孩子們來這裡度個小假的。我並沒有想到菲兒也會跟過來。”
他突然解釋,這並不像他平時的性子。
只是,他不想她誤會什麼,“明早我就讓秦火送菲兒走,你別再跟我鬧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