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對殿下來說很重要?
京畿南碧城,左相府前的長街上,一擡黑緞軟轎由四人擔擡着正快速往左相府行去,軟轎後寸步不離地跟着兩名褐衣男子,面上均是頗爲凝重的神色,是炎之和炎陵。
只聽炎陵用極其輕微的聲音問炎之道:“你當真沒有見到羿王世子夫人?”
“嗯。”炎之將眉心擰得緊緊的,“殿下面前,我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拿此事玩笑。”
“萬一殿下這麼急着到左相府也沒見着想見到的人,怎麼辦?”炎陵的面色也很不好看。
“……”炎之面色更凝重了,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二人相對沉默時,軟轎已到左相府大門前,轎伕還未落轎,炎陵便上前敲響了左相府大門上的銅環。
很快便有家丁來開門,炎陵報了司鬱疆的名號,家丁一愣,道聲“容小的通傳一聲”後竟是連門都沒有關,轉身便急匆匆跑進了院中。
不到一刻鐘時間,微開的左相府大門完全打開了,從裡走出一個身穿錦緞棉袍的中年男子,身後跟着四名家丁,竟是柳承集親自來迎。
炎之與炎陵見着柳承集親自來迎,眼裡皆有一抹鄙夷閃過,只聽那眼裡一向只看向太子司鬱昭而從來不多看五皇子司鬱疆一眼的柳承集非但親自出門相迎司鬱疆,並且一臉的恭敬,邊對着司鬱疆作揖邊一副受寵若驚的口吻道:“微臣柳承集見過五殿下,不知殿下前來,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
“左相大人言重了,入夜了還突然造訪,若真要說失禮,當是我失禮了纔是,沒有事先讓人告知左相大人一聲。”司鬱疆也朝柳承集微微作揖,很是客氣。
“殿下折煞微臣了!”柳承集顯得極爲受寵若驚,竟是朝司鬱疆深深一躬身,看得炎之與炎陵十分嗤之以鼻,只見他躬身後忙向司鬱疆做了一個往裡“請”的動作,熱情道,“天寒,五殿下府裡請!”
“叨擾左相了。”司鬱疆再客氣一聲,跨進了左相府大門高高的紅漆門檻。
司鬱疆從未到過左相府,因爲柳承集一直屬於太子一派的人,對於他一介閒散皇子從未放在過眼裡,若他今夜到訪一事放在一個半月以前,只怕柳承集根本不會親自出面相迎。
若此事放在一個半月以前,司鬱疆也不會想過他會左相府走上這麼一趟,不管柳承集是不是太子一派的人,對與柳承集這個人,他素來不喜。
可他有不可不來左相府走上這一趟的理由,若是不來,他的心只會一直安靜不下來。
因爲炎之帶回的消息讓他不安,極爲不安。
所以,當柳承集將他請進正廳給他上了茶問他大駕光臨左相府是所謂何事時他也不藏不掖直看門見山道:“找人。”
炎之與炎陵聽了眼角直跳,心道是情愛一事真的會將一個素來沉重穩定的人變得如此沉不住氣。
柳承集頗爲吃驚,聽着司鬱疆說要在左相府裡找人,他應該高興纔是,若是找到這個人了,或許能將左相府與皇室再掛鉤再一起也不一定,不過,左相府與這五皇子從無往來,他又如何會來左相府裡找人?
“不知五殿下想找的,是何人?”柳承集問得頗爲小心,似乎怕自己的口氣問得一個不妥會惹惱眼前這個貴人似的。
五皇子司鬱疆雖然未封王也大不受王上重視,然他卻又是唯一一個能靠近王上病榻的皇子,便是連太子都常被王上拒之門外,而五皇子卻是每一次求見都得王上應允進入碧心殿,單就這一點,讓許多從未在意過他的朝臣們有不少將目光投到了他身上。
沒人猜得到王上心中想的是什麼,就是身爲王上左右手的他柳承集最近兩個月來都只見過王上兩次而已,倒是樓遠那個後輩成日得王上的召見,太子已表現出不信任他,他必須重新找個可以倚靠的勢力。
五皇子,似乎可以考慮。
然司鬱疆卻未正面回答柳承集的問題,只掃了一眼站在廳中的婢子家丁後客氣道:“不知左相大人可否讓全府上下的人都到前邊院子來一趟?我僅見過她一次而已,也不大形容得出她的樣貌,有勞左相大人了。”
確切地說,他也就只見過她一次而已,他第一次見到她時的那次。
僅一個“她”字,柳承集根本不知司鬱疆要找的是男還是女,不由問道:“不知五殿下想尋的是男人還是女人?”
司鬱疆不答,也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因爲他還不想說得那麼明顯。
柳承集見司鬱疆不答,他也不便再問,只道:“那請五殿下稍等一炷香時間。”
柳承集說完,即刻吩咐身邊的府中管事去叫來全府上下的人,末了在管事離開前又小聲吩咐了句什麼,管事恭敬退下。
司鬱疆靜靜品茶,不忘讚一聲“好茶”。
司鬱疆說完自己想說的話沒有再要說其他的意思,柳承集幾次想說什麼,但見着司鬱疆連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沒有,便欲言又止,只道:“不知微臣可否斗膽問殿下一個問題?”
“左相大人請問。”司鬱疆倒是客氣。
“殿下深夜來左相府找人,這個人……對殿下來說很重要?”
司鬱疆淺抿一口茶,默了默後道:“算是吧。”
模棱兩可的答案,柳承集不再問什麼。
司鬱疆看着杯中茶汁面上自己的倒影,又再飲了一口茶。
已經能讓他茶飯不思的人,對他來說是重要,還是不重要?
連他自己都有些說不清。
一炷香時間後,左相府上下八十多口人聚到了廳子前的院子裡來了,似乎爲讓司鬱疆認得清人,管事的讓每隔一人就打一盞風燈,一時間映得整個院子頗爲明亮。
管事的指揮他們站好後才轉身進廳子裡來彙報,就在他轉身時人羣裡有人竊竊私語起來。
很快,司鬱疆走出了廳子,衆姑娘皆面上一紅,紛紛低下頭來,誰知才稍稍低下頭便聽得管事的一聲喝:“都擡起頭來!讓殿下瞧得清楚。”
管事的聲音頗爲嚴肅,讓好些人心裡都有些忐忑起來,拿不準這突然而來的宮中皇子深夜將他們一起聚到這兒來是好事還是壞事,若是壞事的話……
膽小的,已經開始打寒顫了。
站在司鬱疆身後的炎陵發現,柳承集當真是將全府上下都傳來了,便是連他的妻小都到了,看那一個個似乎在這短短時間內還稍加打扮了些的如花似玉的小姐們,炎陵多少能猜得到柳承集的心思。
因着羿王爺而失去了太子這一座山,柳承集似乎想換一座山來靠靠。
在王上臥病榻半年不曾早朝過的時局下,朝中似乎每一人都有這樣的想法。
如今廟堂局勢不穩,是連坊間百姓都或多或少知道的事情。
炎陵還發現,這個左相府的管事辦事挺是不錯,不僅在短時間內將全府上下的人都喚了過來,並且排列整齊,所有人一起共站五行,每行之間還留出能容一人通行的距離以便司鬱疆站在前邊看不清人而要走下去瞧。
然司鬱疆根本無需走上前去瞧,站在廳前廊下高起的兩級臺階上他便已能將面前的數十口人看清,只見他的目光從後慢慢往前移,愈往前移,他的目光也漸沉一分,直至看罷最前一列的柳家女兒們,他的目光已沉沉如頂上夜色。
似是不願相信一般,司鬱疆又將眼前的女眷們再看過一遍,柳承集在旁則定定觀察着他的反應,見他將最前排的女兒們看罷都沒有反應,不由問道:“殿下可找着殿下想找的人?”
“我聽聞左相大人膝下有八位千金,除了嫁到羿王府去的大小姐與八小姐,怎麼才見着四位千金而已?”司鬱疆忽然又想到他最不想去想的那個假想。
柳承集一聽,心下確定司鬱疆想找的是個姑娘無疑的同時面色有些暗了下來,雖不想提這個令他至今都不願意接受的事實卻還是選擇如實道:“五女不幸染疾離微臣而去,微臣的二夫人近來思家思得厲害,微臣特許她帶四女回南嶺孃家探望去了。”
“南嶺?”司鬱疆灰暗的心在聽到柳承集說及南嶺二字時跳了跳,張口便是反問道。
“正是。”柳承集邊回答司鬱疆的問題,一邊還是注意觀察着他的反應,發現司鬱疆對他所說的後半句話頗爲敏感。
柳承集畢竟是善於察言觀色的人,捕捉到了司鬱疆表情及話裡的細微變化後便接着道:“夜裡寒涼,殿下還是請屋裡坐爲好。”
司鬱疆看也不再看院子裡的衆人一眼,轉身重新走回了身後的廳子,衆人之中有人吁氣有人嘆氣,管事的忙來吩咐他們都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並將女主子們恭恭敬敬地送走,夫人小姐們知柳承集不喜她們這些女眷在沒有他允可的情況下到這前廳來,也不敢在此多留,只看了廳子裡的司鬱疆後也都回各自的院子去了。
司鬱疆與柳承集再次在廳中坐下後,柳承集不再像方纔一般沉默着,而是與司鬱疆說起了些家常事,並且有意無意地總提到他的四女,柳清。
“四女自小就與大女較爲要好,此番隨她二孃到南嶺去也算是代得微臣去瞧那兩個出嫁的女兒一回。”柳承集邊說邊親自爲司鬱疆滿上一盞茶。
司鬱疆靜靜聽着,不便表現得太多,只隨着柳承集的話似無意間問一句,“不知左相大人的二夫人是何時去的南嶺?”
司鬱疆問的是“二夫人”,而非“四小姐”,這也不算得上是失禮,畢竟隨意詢問別人未出閣女兒的去向是失禮之舉。
“一個月之前。”柳承集只稍稍想想便回答道,“也當是快回來了,應該這半個月內會回來了,自嫁出兩個女兒後,便是連四女出門一個月微臣都有些想她了。”
司鬱疆沉默,柳承集笑道:“呵呵,微臣和殿下一個還未成家的人說這些做什麼,失禮,失禮了。”
“無妨。”司鬱疆嘴上應着,心下有些心不在焉,又坐了會兒,他便起身告辭了,“天色已晚,我便不多加叨擾左相大人了,便先告辭了。”
柳承集也忙站起身,關心問道:“殿下要找的人,方纔沒有見着,可需要微臣再幫殿下在府中再找一次?”
“多謝左相大人好意,不必了,想來是我與那人沒有緣分。”司鬱疆委婉拒絕,柳承集親自送他出府,臨走前他向柳承集微微作揖道,“左相大人請留步,無須再送,他日若有時間我再來拜訪。”
司鬱疆的話依舊說得委婉,他並未明說半月後再來訪,而是說他日有時間再來。
柳承集揣摩着他話裡的意思,站在大門外目送他的軟轎離開。
待司鬱疆走後,柳承集面上掛着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眼神沉沉地再看一眼司鬱疆那漸行漸遠的軟轎,轉身回了府。
路上,只聽司鬱疆在軟轎裡問炎陵道:“炎陵,可聽過有關這左相府四小姐的傳聞?”
“回殿下,左相府的八位小姐,除了八小姐外皆被百姓傳得如花如仙,四小姐柳清被百姓贊爲露中仙子,意爲晨間綠葉上的露珠,美麗而淡雅,因爲四小姐喜穿淺綠色裙裳。”炎陵把自己平日裡的所聞如實道,“至於這四小姐長何模樣,屬下不曾親眼見過,但今夜瞧着左相府的四位小姐皆如坊間傳聞般花顏月貌,那四小姐應當也是個美人兒纔是。”
這事實倒與坊間傳言相符,如此美人兒,還真真是誰家男子娶得了誰面上有光,至於品性如何,就不是他們這些外人能知曉的了。
“殿下,您要找的可是那四小姐?”
軟轎中沒有回答,因爲司鬱疆在聽到炎陵說這四小姐素日裡喜穿淺綠色裙裳時有些失神了,因爲他見着她兩次,她身上穿着的,可都是淺綠色的裙裳,以及這四小姐一月前去了南嶺,又正好與他在青碧縣見過她相府……
會是她嗎?
“殿下?”得不到司鬱疆的應聲,炎陵又喚了他一聲,他這纔回過神,嗯了一聲,只聽炎陵低聲問道,“殿下現下可是要回宮?”
司鬱疆沉吟片刻,後道:“不,去西城。”
“現在?”炎之驚訝。
“嗯,西城事態有些急,還是早些去爲好。”司鬱疆聲音有些沉。
“那左相府的四小姐……?”炎陵多嘴問了一句,還以爲司鬱疆不會回答或是讓他們一人去查,誰知司鬱疆卻是平靜道,“西城離京畿不遠,半月之間應當能回得來,屆時自會有答案。”
只要不是他心中猜想的那樣,他再等上半個月也無妨。
只要不是他心中猜想的那樣,她是誰他都不介意,讓他再重新開始找她,他也願意。
司季夏還是到旁屋去睡了,冬暖故想拉住他,終是沒有。
因爲在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竟也沒有勇氣。
因爲他不敢面對她,而她,也不知如何面對他纔好。
他的心結太重,她還無法幫他解開。
她的心也很亂,她也想好好靜一靜,讓自己的心緒好好沉澱沉澱。
這一夜,冬暖故躺在牀上輾轉未眠,心始終靜不下來。
這一夜,司季夏在窗邊坐了整整一夜,任冷風撲面,不眠不休。
次日,樓遠起了個大早,走過冬暖故那屋門前時,冬暖故正好開門,樓遠一見着她,忙笑道:“八小姐起得可真是早。”
冬暖故未理會他,只提着包袱往旁屋走,樓遠像來了興致似的黏在她身邊,邊觀察着她的臉色邊關心道:“樓某瞧着八小姐面色不大好,可是昨夜休息得不好?”
冬暖故依舊未加理會,走到昨夜司季夏休息的那間客房時本欲敲門,卻發現房門是開着的,眉心微微一蹙,跨進了門檻。
屋裡很安靜,牀榻上的被褥擺放得整整齊齊,一絲褶皺也無,看得出未曾有人躺過,桌上的茶盞茶壺燈臺也沒有被使用過的痕跡,唯桌邊少了一張凳子,是被移到了窗邊。
窗戶沒有打開,虛掩着,有晨間的冷風從縫隙中灌進來,冷清的屋子平添一份涼意。
冬暖故看着放在窗邊的凳子,眼神有些沉。
樓遠也跟在她身後入了這間客房,見着她看了屋子一圈後將目光定格在窗邊的那張多餘的凳子上,笑得眼角微彎,似看出了什麼一般道:“八小姐到這間客房來找人啊?莫不該是找世子?世子不應是與八小姐在一間屋子嗎?”
冬暖故沉默,轉身就要走出屋子,只聽樓遠的聲音又響起了,帶着些驚訝,“八小姐眼眶下積着烏青,想來真是昨夜沒有休息好,呀,該不是昨夜八小姐與世子生了矛盾,分房睡了?”
“該不是因爲樓某吧?”樓遠笑意更深了一分,邊離冬暖故遠些邊道,“那看來樓某應該離八小姐遠些,要是再壞了八小姐與世子的夫妻感情就是天大的罪過了。”
冬暖故終於忍不了樓遠的聒噪了,在跨出門檻前停了停腳步,擡眸看向樓遠,聲音沉沉道:“樓遠,你可以再觀察仔細點,再猜得細一點。”
樓遠微微眨一眨眼,好似在思考冬暖故的話,冬暖故跨出了門檻,又補充道:“還有,別使勁往自己臉上貼金子。”
冬暖故說完,頭也不回地往樓下走去。
樓遠又眨了一眨眼,邊擡手摸摸自己的臉,邊轉頭去問秋桐道:“秋桐啊,八小姐說的是什麼意思你可聽明白了啊?”
秋桐抖開自己手上拿着的大氅,邊爲樓遠套上邊笑道:“人八小姐的意思是爺別太自己看得起自己,人八小姐眼裡根本就沒有爺你,又怎麼可能是因爲你而害得他們夫妻感情不合。”
“是這樣的?”樓遠微微張開手,讓秋桐替他把大氅套上,而後轉頭去問總是一本正經的春蕎,“春蕎啊,你也覺得八小姐的話是這麼個意思?”
“屬下覺得八小姐在看爺時眼裡只有討嫌,再無其他意思。”春蕎比秋桐說得還更直接。
樓遠非但不覺慚愧,反是笑得開心,道:“看來是我自己給我自己長臉了。”
秋桐連忙送給他一個“爺,你太有自知之明瞭”的眼神,只見樓遠攏攏袖子,笑道:“行李馬車可都準備好了?”
“回爺,都已備好。”春蕎恭敬答道。
“那便下樓去吧,可不能讓客人們久等了。”樓遠說着,笑吟吟地也往樓下去了。
司季夏早已在樓下廳子中坐着了,冬暖故還在二樓的樓梯口時便看見了坐在樓下的他。
聽到腳步聲,司季夏只是擡頭看她一眼,又很快地低下了頭。
冬暖故的心沉沉悶悶的,一如她踩在木梯上的腳步聲,聲聲皆沉。
根本不容冬暖故與司季夏說上一句話,樓遠緊跟在她身後也下了樓來,他一出現,似乎連空氣都是聒噪不安靜的。
樓遠一來,立刻有人將早飯送了上來,司季夏沒有吃,只道自己吃過了,到外邊稍微走走,很快就會回來。
“那世子可別走遠了,待這早飯罷可就要啓程了。”樓遠淺笑道。
司季夏微微點頭,出了客棧。
冬暖故只是看他一眼,拿起了筷子。
只聽樓遠又開始聒噪起來,“八小姐和世子這般,似乎可不大好。”
樓遠似乎沒有古人所求的食不言寢不語的狀態,便是嘴裡吃着東西都不能安靜,而冬暖故看出來了,她若是不應上他一聲,他會自說自話說到旁人耳朵起繭子才罷休。
“這還不需要你來操心。”沒有司季夏在旁邊,冬暖故對樓遠可謂絲毫不客氣。
“這似乎也是,八小姐與世子的事情似乎還輪不到樓某來操心。”樓遠也不覺尷尬,反是愈發喜歡冬暖故這種和別的女子完全不一樣的態度,“八小姐,其實樓某有一句話想與八小姐說。”
“我沒堵你的嘴。”冬暖故心情不佳,自不會給樓遠面子。
而樓遠不介意,只輕輕一笑,看向客棧大門外的方向,笑意頗深道:“樓某覺得,世子長得像一個人。”
樓遠的話音才落,冬暖故立刻擡眸嫌棄地瞟他一眼,道:“難道你長得不像人?”
樓遠一怔,秋桐忍不住笑出了聲,春蕎一向正經的臉上也浮現了笑意。
樓遠未惱,反是笑了,“樓某自然是人,樓某說的,是世子與樓某認識的一個人長得頗爲相像。”
冬暖故目光陡然一沉,緩緩擡眸,定定看着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