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9

“啊啊啊啊,爲什麼自考的人都要在同一天考試啊……這麼多份卷子,他們知不知道,這可是要累死人的。”

四月的春光,悄悄地由窗外爬入室內,給人以春天終於到了的感覺,微微將窗戶打開一絲縫隙,春風捲着初春的青澀氣息,緩緩的流淌在作爲閱卷室這個辦公室裡的每一個角落裡。

“怎麼可能分開考,這可是常識性的問題,有別人在的時候,麻煩你一定不要這麼丟人。”

“知道了知道了,”被說教的舒辰帶着無聊的表情點點頭:“就是因爲沒有外人才說的,不過啊,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啊?”

“休息的時間是從十二點到下午一點,等到那個時候,就會全部回來了,不過在這之前,還請你認認真真的努力閱卷。”

被指出偷懶問題的舒辰鬱悶的低頭看卷子:“你還真是懂得物盡其用啊……”

“那是當然,在你生病的時候,作爲被你折磨的人,我現在可是抱着‘有仇報仇,沒仇解恨’的心態在驅使你,所以你就不要掙扎了。”

提到生病的事情,剛剛纔徹底痊癒了不到一個星期的舒辰,想起自己生病期間對許閒的百般摧殘,羞紅了雙頰,只是因爲低着頭,許閒看不到就是了,知道自己生病的時候讓許閒受了不少委屈,舒辰也就不好再喊累,安心的繼續對照答案,主觀題的答案只是一個大體的正確方向而已,需要按照具體的答案去分析,比起只有A、B、C、D這四個選項的選擇題來講,花費的時間何止十倍,唯一能夠苦中作樂的,就是看到有趣的答案。

被舒辰拍案大笑的神經感弄得很無語,負責批閱作文的許閒,此刻一點都沒有精神去打聽原因,舒辰倒很貼心,不用許閒問他,很自覺的自言自語說:“這個答案太有意思了,哈哈,逗死我了,你知道的,有一道簡答題的題目,是關於閱讀賞析的,給的文段是魯迅的《奔月》,問題是‘后羿爲何最後拿起弓箭射向月亮’,你知道這個人是怎麼回答的麼?這個人竟然說——‘這表達了后羿失去嫦娥以後,那種發自內心的深深的憂傷……’,簡直是逗死我了。”

“分數必須在明天上午十一點以前統計出來,如果你再不認真批卷,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我有很多辦法讓你也很深深的憂傷,”批閱作文是個煩人頭痛的活兒,寫的好的基本完全看不到,對着一堆毫無光彩點的作文,許閒只覺得頭大如鬥,偏偏舒辰還挺樂呵的給他添堵。

“別這麼嚴肅麼……”小聲喃喃了一句,舒辰故作委屈:“我也是爲了調動起活潑的氣氛麼,話說許閒……”

想要繼續製造活潑氣氛的舒辰,在許閒‘我要殺了你’的目光下閉上了嘴巴,自考卷子從來沒有本科生批閱的先例,去年還是本科生的舒辰,倒是看過批閱卷子的情景,每一個負責批閱作文的人,都在批閱期間,具有魔性的殺氣,本身沒有試驗過多可怕的舒辰,揉了揉看字看到有些昏花的眼睛,開始轉爲專一的做事。

從卷子開封到核分結束的這一階段,就算是中午吃飯的時間段,批閱的地點也不能沒有人在,雖說可以將門鎖上,但是學校有明文規定,一定要有人看着才行,所以在其他人都去吃飯休息的一個小時內,許閒和舒辰早就在十二點前吃過了中午飯,留在閱卷室裡批閱。

這次自考卷子的批閱地點,是在學校的兩個分校區之一,這個分校區距離市中心最遠,交通不便風景一般,唯一的亮點就是食堂,很多抱怨學校外面只有一輛通往市內公交車的學生,每每想到學校食堂這一優點,就能默默的承受悲催的距離感。

學校設有專門在校區間接送老師的校車,每隔兩個小時發一趟車,基本是按上課的時間來計算,但學校中有車的老師太多,漸漸的也就發展成爲也可以接送研究生,畢竟本科生太多,只有被沒有辦法的排除在外,今早過來批卷的所有人,都是乘坐校車過來的,舒校長下午會來這個校區開會,說好了閱卷結束後送舒辰回去。

到了下午一點,其他的人陸續回來了,這次來的研一學生只有許閒和舒辰兩個,其餘都是高年級生,已經有了相關經驗的高年級生,批閱的速度非常快,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舒辰總算是不會抱怨和訴苦,也隨着氣氛的專心批閱,被訂成厚摞的一本本卷子山,很快便越來越矮,批閱室裡只有翻閱紙張時嘩啦嘩啦的聲音,偶爾會有人要其他人幫着遞一下卷子,沒有一句多餘的空談。

一座卷子山被消滅以後,另一座卷子山又被移了過來,今年的卷子似乎特別多,許閒批閱作文的速度,幾乎達到了四秒鐘一文,基本是用一秒到兩秒的時間,就要判定中心思想是否貼切,再用兩秒鐘左右的時間,來判斷作文的等級,除非是有爭議的文章,否則就會迅速給出一個分數,就一般人的閱讀速度而言,通常會被認爲太潦草,但看過相當多書籍的許閒,從很久前就鍛煉出來了快速閱讀的能力,這樣的事情對他而言,並不算困難。

自考卷子的題目,並不會特別難爲人,客觀題的數目很多,因爲僅是一種校級考試,並未動用自動評分機,而是全部採用人工批閱,雖說要付給學生批閱小時費,那也要比使用機器更節約成本,而且還能幫助學生多些收入,算是一舉兩得的好事,而即使是人工批閱,客觀題也很好判,只要找到正確的字母就可以,沒有多久,所有卷子的客觀題就全部閱完了。

結束了客觀題後,學長們自動的接過主觀題的部分,重新分工後,許閒總算有了幫手,不用再自己讀作文,能夠一篇作文讀個十秒鐘,多出來的那五秒鐘或是六秒鐘,全部被他用做休息了。

任何考試都有缺考的現象,今年不僅是報名參加考試的人很多,就連缺考的人都不少,卷子是按照三十份的卷數訂成一本,有一個考場竟然有二十九個人缺考,批閱那捲的學長不由得很感慨的告訴大家,引來大家的附和聲,這也就算是唯一一次大家擡頭說說題外話,在今天閱卷時間截止的下午五點鐘前,室內完全都是靜謐感。

五點鐘一到,負責收集所有卷子的工作人員就到了,不會讓大家超出時間做額外的工作,連收拾閱卷室的雜事都不必管,在閱卷室裡坐了一天的學生走出室內,三三兩兩的出去趕校車,舒辰拉住許閒,讓他和自己一起跟着舒校長回去。

五點一刻,舒校長準時出現,看到許閒在舒辰旁邊,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很和藹的讓舒辰和許閒上車,一路上關懷的問了問舒辰的身體狀況,談到舒醒的時候,舒辰沒有告訴舒校長,說是舒醒又離家回了溫柔鄉,只說舒醒最近很忙,舒校長知道舒醒不僅有學校的事要做,也就並沒有在意。

回到學校,舒辰拒絕了舒校長邀他去家裡吃飯的好意,非得拽着許閒去吃米線,舒校長見舒辰挺堅決,也就笑着把舒辰和許閒送到米線店的門口,和許閒說下次一起和舒辰來家裡吃飯,許閒也就客套的應了一聲。

這家米線店的店主,可是地道的雲南人,不止出生地如假包換,就連製作米線的手法,也仍然採用傳統的製法,是正宗的‘酸漿米線’,這種米線味道自然沒得說,但因製作過程較長且不易保存,價格要比普通的米線店貴上幾乎一倍,但吃得習慣的舒辰,可完全不想再去別家吃。

涼菜和米線上來後,舒辰兩眼泛光的開動,爲了專心批閱卷子,其實許閒中午也沒有好好的吃飯,甚至都沒有吃飽,這個時候放鬆下來,方纔察覺到由胃部傳送給大腦的飢餓感,吃得也要比平時多,結果兩個人又都叫了一份涼拌米線,在香到還想再吃一碗,以及辣到真是吃不下去的雙重夾擊感中,他們纔開始有了吃飽了的感覺。

“明天差不多隻有核分最後一項了吧,”吃飽後心情變得分外好的舒辰,連眼角的笑容,都變得有了更多的層次:“突然間有了一種一九四九年的感覺啊。”

“你可以不來的,”許閒的腸胃功能有點紊亂,一直也懶得調理,像是這樣吃飽飯後,通常最好不要立刻走動,反正他們兩個都沒有事,索性在店裡坐上兩分鐘。

“那怎麼行!這次報名批卷的人不多呢,要是我也不來的話,會更辛苦的。”

“真是難得啊,”看着窗外行人的許閒笑笑:“你也開始爲別人着想了。”

“我說……”舒辰鼓着兩頰:“違心這樣說我,可是要召到報應的,不是吧……”

正在詛咒許閒的舒辰,卻突然往遠離緊鄰窗外玻璃的地方挪了一挪,警備的眼神和充滿緊張感的身體,就像是告訴別人‘我在如臨大敵’一般。

“出什麼事情了麼?”舒辰的話和動作都很奇怪,不由得讓許閒在意。

舒辰的手指向即將要走向另一個拐角,消失在一幢大樓前的男人背影:“是給我看病的醫生啊,你知道,我是最不喜歡醫生的了。”

高大的背影,很快融入了人羣中,恍惚當中,許閒覺得自己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人,但因爲想不起來,也就放棄了回想,只是回過頭來笑笑舒辰,惹得自己又被他用毫無殺傷力的詛咒問候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