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質子遇害

“喲,溫家妹妹這是怎麼了?有人欺負了溫家妹妹嗎?告訴本宮,本宮替你做主。”慕容雪倒是來得及時,扶着身邊的嬤嬤,向溫雨桃道。這話說着替溫雨桃做主,可聽起來怎麼都像當年聽過的一句損話:有什麼不開心的,說來大家開心一下。

慕容雪自然是不喜歡溫雨桃的,雖然旨意是皇帝下的,可婚事是溫家上門求的,作爲女子,本來就應該矜持一點,就算是面對皇家,也應該由皇家先行提親,她倒好,帶着嫁妝貼上去。更何況慕容雪其實已經在後面聽了一會兒了,溫雨桃那一句話戳不中沈沁的點,可戳的中她們的點,誰讓她們比起沈沁還要大上那麼一些,尤其沈沁跟溫雨桃實在說不上什麼利益牽連,慕容雪自然而然就理解爲溫雨桃在指桑罵槐,說的根本就是她和沈輕。

從雲臻的說法來看,溫雨桃小小的年紀心機就夠深,沒道理長大了反而笨了。可是憤怒和仇恨能拉低人的智商,沈沁此時覺得,這個溫雨桃大約果真是十分討厭她。

不過溫雨桃對上沈沁時因爲情緒的緣故落了不少把柄讓她抓,但對上慕容雪,理智顯然很快回歸了,慕容雪又不是精明縝密的,自然很快敗下陣來。沈沁一面關注着一羣小孩子,一面注意着明顯被孤立了的溫雨桃,不由得搖了搖頭。

心裡存了憤怒和恨意,就容易被其影響,而做出非自己所想的事,沈沁猜測着溫雨桃今日巴巴的跑來,目的多半是她,至於她什麼時候做了什麼事讓溫雨桃做到這麼笨的程度,沈沁表示她實在猜不出來。而溫雨桃之後對上慕容雪,多半是下意識的覺得自己要進太子府,不能在慕容雪面前示了弱,可溫雨桃忘了,她即便是皇帝已經點了的太子側妃,可與慕容雪對比,實在沒有可比性,在她先後得罪了沈沁和慕容雪的情況下,大約這裡的人都不會跟她有過多的交往。

沈沁看着溫雨桃獨自坐着,手捧着杯子,一副安靜喝茶的模樣,可微微抖動的手,分明表示溫雨桃此時的不安,大約是後悔今日的莽撞了。

忽略掉溫雨桃這個不和諧的,夜明欣的生辰宴會倒是辦得不錯,晚宴之後,客人們也就陸陸續續散了,沈輕將沈沁送到門前,道:“妹妹今日所爲,會不會……”

沈沁卻搖搖頭,道:“她是要進太子府的人,能將我如何?倒是姐姐需要小心些,我瞧着溫雨桃是個有野心的,要的恐怕不只是一個側妃的位置。”

“我知道,聽說溫雨桃從小就請了宮裡的女官教養禮儀,目標一眼就瞧出來了,等到如今都十六了,大約也是等着皇家開口提的意思。如今等不下去了,才自己上門去求,想來也是知曉送來的不如請來的的話,連這一步都邁出去了,自然是有野心的。我進太子府三年多了,這樣的瞧得多了,總不怕她就是了。”沈輕淡淡笑道。

兩人道了別,沈沁帶着阿籌上了馬車。阿籌坐在沈沁身邊,突然將小手伸到沈沁面前,道:“孃親你看,這是什麼?”

沈沁一看阿籌手心的一條細長的蟲子,險些嚇得魂飛魄散。那個東西沈沁還是前世在一次比武當中見過,是南疆鳳家姑娘拿給她看的,說是她手頭最厲害的蠱蟲,名爲金蠶線蠱,就如一條金線一般,瞬間咬破人的皮膚鑽進人的身體啃食血肉,活生生就將一個人吃光。如今再一次見到,居然是在兒子粉嫩嫩的小手中,沈沁嚇得驚呼,道:“阿籌,將它扔掉!”

“不要,孃親,小金很乖的,不要扔掉它嘛!”阿籌將小手握拳,不讓沈沁拿那隻蟲子。

沈沁急的就差直接掰開阿籌的手將蠱蟲搶過來,又怕一下子刺激到蠱蟲,反而張口咬阿籌,只得先說通阿籌,道:“阿籌,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事蠱蟲,會咬人的,它會吃掉你的,阿籌,聽孃的話,把它給我!”

阿籌一面搖頭,一面道:“小金不吃人的,小金喜歡吃蘋果,不咬人。你看!”說着,從桌上拿了個蘋果,放到蠱蟲面前,果真小小的蠱蟲飛快的鑽進蘋果裡面,不多時就啃掉了一大塊。

阿籌見沈沁沒說話,接着道:“孃親,小金只喜歡吃甜的東西,你看,這個小金就一點都不喜歡,它是阿籌的小夥伴,孃親不要趕它走好不好?”

“……”沈沁看着金線一般的蠱蟲靈活的避開阿籌拿過去的肉乾,繼續啃蘋果,不由想起當年那位鳳家姑娘曾說過,金蠶線蠱當中偶爾也會出一兩隻奇葩,專喜歡吃水果,不願意碰葷腥,更別說動物的血肉,難道阿籌剛好碰上了這麼一隻。只是,就算是奇葩,那也是一隻危險的奇葩,沈沁沒敢激怒這隻小東西,問阿籌道:“阿籌,你跟娘說,這個東西你從哪裡來的?”

“不知道啊,我跟欣兒妹妹玩拼圖,它就爬在我的手上,還拿腦袋蹭我的手,我猜想它一定是餓了,就拿東西給它吃。我給小金拿了點心、茶水還有花生,吃飯的時候還給小金拿了排骨,可是小金只喜歡吃果子,蘋果最喜歡,梨也可以,不過小金不喜歡吃橘子……”阿籌一樣一樣的細數,將沈沁嚇得手指都微微顫抖,這麼個危險生物,居然在兒子身邊呆了那麼久,她是不是該慶幸阿籌遇見的是這麼一隻奇葩?

“孃親,小金很乖的,就留下它好不好?反正有小果兒哥哥,我們家都會有果子給它吃的!”阿籌細數了一遍,最終總結道,表示他已經認真考慮過收養這隻蟲子的可行性。

“……”沈沁對上阿籌期盼的目光,低頭,金線一般的蟲子也仰頭對着她,似乎在表明它會乖……沈沁被自己雷到了,鬼使神差的居然就答應了。阿籌一高興,小胖手捏住小蟲子,還將它放到臉頰邊蹭了蹭,道:“小金,孃親同意你留下了。不過你要乖哦,不然,孃親還是會將你趕走的。”

沈沁被兒子的動作嚇得心驚肉跳,沒想到小金非但沒有表示不滿,還向沈沁拱了拱身子,一副表示感謝的模樣。

沈沁鬱悶了,也不想理阿籌和那隻笨蟲子了,心裡不由得思考,這隻蟲子從何而來。沈沁可不會相信阿籌在園子裡玩耍,恰好遇見這隻餓壞了的蟲子什麼的,當年她曾聽說過這種蠱蟲的培養過程。聽說金蠶線蠱是殺傷力最大的蠱蟲之一,培養自然也十分困難,聽說一隻母蟲十年才能產下一枚蟲卵,還需要用珍貴的藥材培養三年才能孵化而出。而小蠱蟲出生,會認第一個用鮮血飼養它的人爲主,在金蠶線蠱看來,除了主人的活物都是食物,只要餓了就會啃食。

當年,沈沁曾親眼看到那隻蠱蟲飛快的咬死一隻活蹦亂跳的公雞,而後又咬了一隻倉鼠,可眼前這隻,分明還搖頭擺尾的向她示好。認真說來,眼前這隻除了長相,還真沒有一點像那種危險的生物,反而更像一隻求疼愛的寵物。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迴避它出現在阿籌身邊的問題。金蠶線蠱既然那麼難得,必定是別人費心培育的,如此,它爲何會出現在阿籌手裡?顯然是別人送過來的,至於送的人,沈沁首先懷疑的就是溫雨桃,只是想不通她如此做,有什麼動機。

沈沁回到府中都不能釋懷,自己答應了兒子,小金又表現出乖巧聽話的模樣,她真的做不出食言而肥搶走兒子寵物的事情,只能帶着阿籌並那一隻小金,去見遊宸和玉虛子,只盼着兩人能說服阿籌,遠離這隻危險生物。

遊宸和玉虛子今日沒有出門,準確的說,自從瑾蕭在兩人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之後,兩人就沒再出去晃悠,反而呆在府中專心教幾個孩子,尤其是瑾蕭,兩個老頭都表示,瑾蕭的資質十分好,雖然沒有收個這麼小的徒弟的意思,不過可以當個徒孫來教。沈沁拎着阿籌過來的時候,遊宸正叫瑾蕭認藥。

遊宸也教過阿籌認一認藥材什麼的,不過也不知是阿籌年紀太小,還是果真沒什麼天分,倒是將遊宸打擊了一番,後來也就不提教他的話了。反倒是阿籌喜歡跟玉虛子混在一起,玉虛子也表示很樂意收阿籌做關門弟子,阿籌不懂關門弟子什麼意思,捏着玉虛子給的玉符見面禮,開開心心的表示願意,可惜被遊宸阻止了。他跟玉虛子平輩論交,可沈沁是他的弟子,要是玉虛子收了沈沁的兒子,豈不是平白高了一輩,老頭子跟玉虛子打了一架,最後玉虛子妥協了,說了將阿籌記在他大徒弟名下,算作徒孫。

算起來南纖也算沈沁的徒孫,也是沈沁帶在身邊教,玉虛子要教阿籌也不是問題,反正也沒有要求阿籌出家什麼,能學些本事自然是好的,沈沁和雲臻都沒有反對。不過阿籌年紀太小,如今也就是聽玉虛子講講故事什麼的,真正學東西還得等上兩年。

倆老頭如今閒的沒事,就教瑾蕭學武功、學醫術什麼的,倒是頗有幾分含飴弄孫的意思,每天都過得很開心。看着沈沁高高興興的帶着阿籌出門,如今又是一臉擔心憂愁的將阿籌拎過來,玉虛子放下手裡的書,道:“這是怎麼了?阿籌又惹你生氣了?”

沈沁將阿籌拎過去,指了指阿籌小手上的蠱蟲,道:“前輩你看,阿籌非要將它留在身邊做寵物!”

小金似乎感覺到沈沁的怒火,小心的縮了縮身子,一副怕怕的樣子團成一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玉虛子打量着小金,伸手想拿過來看看,阿籌手一縮,道:“師公,小金很乖的,不會咬人!”

“……”玉虛子扯扯嘴角,道:“師公只是看看,師公保證,一定完完整整的還給你。”

“真的?”

“真的!”玉虛子點了兩下頭,表示自己作爲師公,絕對不會欺騙小徒孫。

阿籌想了想,終於將手展開,眼看玉虛子兩個手指拈起小金,忍不住有些緊張道:“師公你輕一點,小金大概會有點疼……”

“前輩,這金蠶線蠱是極厲害的蠱蟲,留在阿籌身邊,會不會有危險?”沈沁非常希望玉虛子將這隻蠱蟲弄走,兒子哭一哭可以哄,要是讓蟲子咬了可怎麼辦?

小金呆在玉虛子手裡十分乖覺,還有些討好玉虛子的樣子,逗得玉虛子一笑,道:“沁丫頭,你自小學醫,自然也懂得用毒,難道應爲毒藥危險,就不學醫了?你平時通透,怎麼到了這時候倒是糊塗了?”

“……”

“金蠶線蠱之所以危險,那是因爲旁人不懂得餵養,拿鮮血餵養,小東西一開始被迫喝下了鮮血,自然以血肉爲食。可這小東西,原本是十分有靈性的生物,拿它當寵物養着,它自然不食葷腥,且忠心護主。你瞧瞧這個小傢伙,都知道討好我啦,我們阿籌這樣疼它,它自然會護着我們阿籌。”玉虛子說着,又把小金送還阿籌手裡。

阿籌不大聽得懂玉虛子的意思,但最後一句聽懂了,師公是同意他養着小金的,自然開開心心的接過來,道:“謝謝師公!我就知道小金是一隻好蟲子,只喜歡吃果子,娘,我們家那麼多果子,你就不要小氣了嘛!”

“小氣……”沈沁扯扯嘴角,不理阿籌,接着問玉虛子道:“前輩的意思,是金蠶線蠱本身是不喜歡食血肉的?可是,它果真不會傷害阿籌?”

“不會,金蠶線蠱與普通的蠱蟲原本就不同,它天生就有靈性,只認第一個善意待它的人爲主。只是金蠶線蠱三年才能養成,讓它自然認主太難了,所以纔有人想出了用鮮血飼養的法子,可鮮血污染了它的靈性,好好地靈物就養成殺人的機器了。這一隻,還沒有餵過人血,這就被拿出來老夫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緣故,不過總是它跟阿籌有緣。金蠶線蠱在蠱蟲當中極爲尊貴,有它在阿籌身邊,旁的蠱蟲都近不得阿籌的身。”玉虛子看着在阿籌手裡撒嬌的小金,接着解釋道。

沈沁倒是有些驚訝,她對大明這邊的江湖門派不大瞭解,稍微知道一些的,也就是墨家、凌煙閣加上一個藥谷,不由有些好奇道:“既然如此,這蠱蟲是怎麼出現在京都的?我不曾聽說京都這邊有人養蠱啊!”

“你自然沒有聽過,大明一向將巫蠱之術嚴防死守,雖然主要是打擊巫術的,但蠱術也遭了殃。尤其是當年有個妃子善養蠱,最後給皇帝下了情蠱,以致皇帝專寵她一人,殘害其他皇妃皇子,蠱術就更加禁絕了。到如今,也就是南邊有個部落還有人養蠱,一向不與中原交流,連蠱蟲都見得少了。”遊宸也看了小金一眼,順着接口道,“這隻蟲子年紀還太小,看樣子才養成不久,將這麼小的蠱蟲拿出來,下手的人對蠱術多半也就一知半解,說不定還是從旁人手中得來的。”

沈沁點點頭,這是必然的,她不懂蠱術,卻也知道養蠱需要許多珍奇的藥材,且不說溫國公府有沒有那個財力養蠱,溫雨桃身上沒有藥味,就不可能是她自己養的。至於從何而來,沈沁覺得,大約不是人家自願給的,要不然,溫雨桃拿過來的就不是一隻半成品的幼蠱,而是真正能瞬間要人命的蠱蟲。

沈沁若有所思,看着阿籌跟蠱蟲相處愉快,也就放下心來,只要這蟲子不會傷害阿籌,阿籌要留一隻寵物在身邊,也不是什麼問題。

沈沁確實沒有猜錯,溫雨桃一回到國公府,就直奔一個陰暗角落的房間,陰着臉推開門,只見裡面坐着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女。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一身簡單的布衣,頭髮披散,見溫雨桃進來,也沒什麼反應。

溫雨桃最見不得她凡事不放在心上的樣子,上前就給了她一巴掌,道:“藍採珠,你別挑戰我的底線,你當我果真不敢殺你!”

藍採珠微微擡起頭,露出蒼白的小臉,因爲瘦的緣故,輪廓更加深一些,比起中原柔美的女子,更多些別樣的風情,只見她露出一抹笑容,道:“要殺便殺唄,何必知會我一聲?怎麼?在外面受了氣了,又要拿我出氣?只可惜,你愛打打、愛罵罵,我是不會哭的。”

“你不是說金蠶線蠱是最厲害的蠱蟲嗎?爲什麼那個野種還沒死!你是不是騙我!你別以爲父親會管你,你不過是藍姨娘帶來的野種,溫家庶女都不是,誰會把你當主子看!你要是敢耍花招,我弄死你都沒人管!”溫雨桃表情猙獰,似乎要吃了藍採珠一般。

藍採珠不以爲意的笑笑,道:“我不是說金蠶線蠱只聽主人的話嗎?它沒有認我爲主,自然不會聽我的話,怎麼?你沒先讓它認主?那可就糟糕了,金蠶線蠱不喜歡葷腥,若是沒有認主,它可不會咬人的……”

“你、你是故意的!”溫雨桃氣得臉色發白。

藍採珠卻笑得十分開心,道:“我說了的,誰讓你自己笨,怎麼,生氣啦,你來咬我啊!”

“你別以爲我真不敢殺你!”溫雨桃怒瞪着藍採珠,手捏的微微發白,卻依然沒有什麼實際行動,又甩了藍採珠一巴掌,轉身離開了屋子。

溫雨桃走後,一名年老的婦人小心的溜進來,拿出藥瓶給藍採珠抹藥,一面嘆氣道:“小姐,你又何苦激怒她,她若是果真對付你,可怎麼辦?”

藍採珠卻並不在意,道:“不激怒她又如何?爲了保持她千金小姐優雅善良的體面,她連丫頭都不敢打罵,又不是心胸寬廣的人,積下的許多怨氣可不得有地方撒。我激怒她,還省些她搜腸刮肚的想法子折騰我,省事。至於殺我,阿娜給她下了子母蠱,她只要不想死,就不敢動我。”

婦人嘆了口氣,終究沒話說,沉默的給藍採珠上了藥,道:“小姐,老奴一定想法子帶小姐你開這個火坑!”

藍採珠卻是搖搖頭,道:“我聽說,木漣漪就在京城,她的性子,會放過我?還不如留在溫國公府,至少等我有能力自保再說。”

婦人雖然心疼藍採珠,卻也知道這個道理,只得點頭,道:“老奴需得回去了,晚些再給小姐送吃食過來,小姐自己小心些。”

藍採珠自然點頭,手隨意的撥弄着一個小小的盒子,裡面一隻通體碧透的小小蟲子,只是看上去有些營養不良,皮膚並沒有小金一般的光澤。藍採珠微微嘆了口氣,她流亡許久,身上並沒有錢財,更別說那些珍惜的藥材,一路走來許多人圍追堵截,身上留下來的蠱蟲也就這麼兩隻了。金蠶線蠱還沒有養成,她都不知道那一隻半大蠱蟲能不能活下去,手中的這一隻跟她的時間最久,可如今沒有足夠的藥材餵養,已經沒什麼精神氣。她口中說說等她有自保的能力,可事實上她清楚得很,沒有辦法養蠱,她如何自保,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被木漣漪擔心的小金,如今過得十分滋潤。沈沁在京都的果園子還沒有果子吃,可雲臻知道沈沁這點喜好,大老遠弄了不少來。有沈沁的,自然少不了幾個孩子的,阿籌如今疼小金得很,小金每天都能歡樂的啃果子啃到飽,半點沒有營養不良活不下去的樣子。

而暫時在王府做客的幾個孩子,在沈沁確認他們沒什麼危險之後,也允許他們跟幾個孩子接觸,派人通知他們的家人過來接人。事實上沈沁也可以直接將人送回去,可有時候做好事不用留名,但這個時候,做好事自然要叫人感謝纔是,將來不說回報什麼的,多少對他們存幾分善意。

最先來的是盧家。老國師接到雲臻送過去的信,才立刻慌了,派人去寺廟裡問,才知道盧天雲這回根本沒有留宿,直接下山回去了,接着就得到了隨行家丁被殺的消息,甚至人死了已經有半個月之久。屍體上得到的消息不多,充其量就是玉面飛狐殺人將盧天雲擄走,這下哪還顧得上多想雲臻的意圖,老頭老太太慌慌忙忙就跑來王府找人。

沈沁聽說老國師夫婦來了,也沒有爲難的意思,向盧天雲招招手,道:“走吧,我帶你去見你爺爺奶奶。”

盧天雲本來就是單純孩子,這兩天跟阿籌瑾蕭幾個已經混熟了,對沈沁也沒有絲毫防備,更小的小承更是小尾巴一樣跟着瑾蕭,也就是夜松陽還有些警惕。沈沁對上夜松陽的目光,笑笑道:“你爹孃也該過來了,一起過去吧!”

夜松陽板着小臉點點頭,眼裡卻有些期待。最小的小承見狀微微有些失落,舒清拍拍他的肩膀,道:“小承,你還是記不得你家嗎?”

“……”小承低着頭搖搖頭,“我只記得,他們都叫我少爺,爹孃叫我小承……”

這個範圍就大了,哪家的兒子不叫少爺啊!至於小承,也不知多少男孩子名字裡面帶了這個字,找起來一點都不必大海撈針簡單吧!

沈沁有些不忍心,摸摸小承的腦袋,道:“我已經叫人把你的畫像貼出去了,你爹孃看到,就會來王府接你的,別擔心,很快就能回家了。”

小承乖乖的點點頭,看着夜松陽和盧天雲跟着沈沁走,眼裡都是羨慕。瑾蕭上前拉小承的手,道:“先別想這些了,昨日遊爺爺和玉虛子爺爺抓了兔子回來,要不要過去看?”

“要!”阿籌首先表態,小承自然也點了頭,五個人叫丫頭帶着,過去看瑾蕭所說的兔子。

遊宸和玉虛子如今不出門,閒的沒事就去郊外的山裡轉轉,見到野味就打一些回來,昨天遇見一窩兔子,倆老頭想到家裡一夥小孩子,就都抓回來給孩子們當寵物養。一窩兔子都是白毛,已經長到半大兔子,也不怕幾個孩子摧殘,就放在後院裡,沈沁找了一個婆子養着,把周圍的環境打理好,免得滋生細菌對孩子不好。

那婆子得了沈沁的交代,也給了賞錢,幹活自然也賣力,一窩六隻兔子,大的沒抓到活的,好在小兔子也長到半大了,養起來也不費事。見到幾個孩子過來,婆子行禮,道:“參見小世子、幾位少爺!”

“我們是過來看兔子的,兔子在哪裡?”阿籌當先跑過去道。

昨天遊宸他們帶兔子回來天已經黑了,幾個孩子也沒有過來看,今天顯然都是十分好奇。小孩子本來就喜歡兔子這種軟萌萌的生物,這幾隻又都是白絨絨的兔子,自然更加討人喜歡。那婆子也是個機靈的,拿了瀝乾水的白菜,給幾個孩子,叫他們拿着喂兔子。這等新奇的活動一下子就將小承從憂傷的情緒中拉出來了,咯咯笑着喂兔子。

這邊沈沁帶着夜松陽和盧天雲走進客廳,兩個頭髮花白的老人家就迎了上來,國師夫人抱緊盧天雲,眼裡含淚道:“我的心肝兒,嚇死奶奶了!雲兒,告訴奶奶,壞人有沒有傷害你?”

盧天雲回想起那些天的悲慘經歷,立刻跟國師夫人哭到一塊兒去了,斷斷續續道:“奶奶,壞人不給雲兒吃飯……雲兒每天看他吃好吃的,只有半個饅頭吃……嗚嗚……雲兒要吃燒鴨、要吃糖醋排骨、還有紅燒魚、還有……”

沈沁微微黑線,這小子來到王府之後,她倒是沒有爲難小孩子的意思,只是之前餓慘了,一下子要是給他吃那麼多油膩的東西,必定要肚子疼。爲此遊宸還親自給三個孩子開了藥方,給他們調理,所以最近的飲食也是清淡的爲主。

老國師也激動的鬍子抖動,向沈沁拱手道:“多謝王妃相助,否則我們還不知雲兒已經吃了那麼多苦……”

“不敢當,我們也只是因爲孩子被擄去,一路追蹤才正巧見到小少爺幾個,如今小少爺回到老國師和夫人身邊,也算功德圓滿了。”沈沁微笑,這位老國師可是皇帝都十分敬重的人,她自然不敢託大,“只是玉面飛狐不知出於什麼緣故,每日不曾給幾個孩子多少東西吃,如今脾胃虧損的厲害,所以我請大夫給他們開了些調理的藥,暫且不能讓他們吃油膩的東西。”

老國師自然不會覺得沈沁會虐待他們孩子,這樣一解釋,便明白了,他雖然不懂得醫術,卻也知道這個理,自然點點頭道:“多謝王妃提醒,老夫回去必定監督雲兒的飲食。”

國師夫人見自家孫兒瘦了,但身體並沒有大礙,聽到孫兒被綁架的人餓了這麼久,心疼的無以復加,恨不得立刻將盧天雲要的東西都送到他面前。不過經沈沁這麼一提醒,也恍然大悟,道:“雲兒乖,等雲兒身體好了,想吃什麼奶奶都給你弄!”

盧天雲這便知道祖母不會如他的意了,略微失望,不過見到親人的喜悅很快就將這個壓了下去,點頭道:“好,奶奶不許騙雲兒!”

見到了孫兒,盧老國師和夫人才突然反應過來,他們急着過來接孩子,都忘了備一份謝禮,有些尷尬道:“今日擔心着雲兒的事,來得匆忙也來不及準備謝禮,改日我們一家必定親自上門拜謝王爺和王妃對雲兒的救命之恩!”

“不敢當!”沈沁趕忙還禮,“老國師和夫人必定憂心小少爺久了,我也不耽誤你們團圓,就不多留你們在這裡說話了,往後自然有機會敘說。”

國師夫人早就心急非常,想細細問盧天雲的情況,只是當着沈沁的面,不好細說,自然點頭道:“如此,我們夫婦便先帶雲兒回府了,改日再來拜訪!”

沈沁剛剛將老國師一家送出門,就迎來了宜郡王夫婦,兩人與沈沁見過禮,便心急的往裡走。宜郡王跟雲臻同輩,因爲沒有其他的功勳,王位傳到他這一輩已經降到了郡王,一向呆在江陵封地每年冬夏進京朝覲。宜郡王妃是京都人士,嫁了宜郡王之後便隨同宜郡王定居江陵,如今膝下有一子一女,長子便是世子夜松陽,小女兒名喚松露,纔剛剛三歲,聽說這回也隨同來了京城。

夜松陽比盧天雲穩重一些,但被擄走這麼久,終於見到爹孃,也難得掉了些眼淚,將郡王妃心疼的眼眶微紅,險些給沈沁跪下了,道:“多謝王爺和王妃相救松陽,松陽就是我的命根子,若是松陽出了事,我都不知該怎麼辦!”

沈沁自然不會讓她行這樣的大禮,將她扶起來,道:“我也是做母親的人,自然明白你的心,孩子能平安回來就是大好事,可別哭了!”

宜郡王妃連連點頭,道:“是這個理,倒是我糊塗了!可這謝還是要謝的。我和郡王爺這些日子都忙着尋找松陽的下落,又不敢大張旗鼓的尋找松陽,如今匆忙趕過來,連禮物都不曾準備,還請王妃見諒。”

宜郡王倒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一直安靜的看着郡王妃與沈沁說話,不過眼眸間也能看到一些情緒的波動。直到最後,才向沈沁拱拱手,道:“此次多謝相助,他日定當報答。”

沈沁將兩撥人送走,已經是下午時候,剩下的小承,一時尋不到父母,便暫且留在王府當中,與瑾蕭和舒清舒朗一起學習。

遊宸和玉虛子在王府住了十天,終於等到了他們約定的時間,於是從雲臻那裡搜刮了幾罈好酒,會朋友去了。沈沁不知兩人的好友是誰,也沒有多問,兩人一去就是三天,回來的時候拎了一大包桃片糕,說是老朋友送的,於是沈沁和雲臻便知曉另外一個老頭是誰了。

遊宸和玉虛子都不是坐得住的人,聚也聚了,在王府也住了些日子,便都告辭離去。幾個孩子一時間還都哭了一場,不過到底年紀小,很快就轉移了注意力。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消息震動京城,在京都爲質的陳國三皇子被刺殺,三皇子和皇子妃死於非命,連府上的奴婢都無一生還。

陳國在大明西面,與大明有戰有和,連年前遼國進攻陳國,陳國處於下風,於是向大明求救,同時將三皇子蕭隆送到大明爲質。蕭隆當時剛剛娶妃,於是帶着皇子妃一起來到大明。

如今陳國的皇后正是當今皇帝的親妹妹,但蕭隆是先皇后所生,陳國一向時叛時服,所以當初求援的時候,大明直接提出要蕭隆爲質。陳國國君雖然不願,但戰事節節緊逼,也只得將蕭隆送到大明。蕭隆來到大明之後十分低調,不說與誰交往,一向呆在府中,連出門都甚少,更說不上與誰結怨,任誰都沒想到,蕭隆會突然被殺。

理所當然的,此事成了一樁大事,當年陳國被遼國逼得不得不求助大明,可這幾年以來,陳國已經蒸蒸日上,在邊關也多有挑釁,朝中許多人此時的第一反應,便是陳國可能借機對大明興兵。然而,這對大明卻是十分不利的,雖然遼國已經被打退,可大明也沒有更多的精力支持下一場戰爭,所以,當務之急便是查清事情的真相,給陳國一個交代。

沈沁原以爲這樁事會落到夜青鋒或是雲臻頭上,沒想到皇帝凌廣卻突然請命,說他與蕭隆相識一場,希望親自爲蕭隆討一個公道。自己的臣子,尤其還是異姓王的世子,說跟別國的質子相識一場要討個公道,皇帝的臉色不大好看,卻還是準了。不過皇帝顯然信不過凌廣,另外命夜青鋒協助,要他們三日之內拿出一個結果。

當晚,夜雲和突然出現在王府,沈沁和雲臻有些意外,道:“你不是又中毒了吧!老往王府跑,也不怕被凌廣發現!”

夜雲和扯扯嘴角,看向雲臻道:“這回來是有要事,我最近沒有法子進宮去見皇伯父,麻煩你替我傳些消息。”

雲臻聞言微微皺眉,道:“跟陳國質子被殺有關?凌廣開始懷疑你了?”

夜雲和搖搖頭,道:“目前還沒有,只是這件事我多少知情,他不知我的身份,但必定會有所防備,我進宮難免驚動他。刺殺陳國質子的人,根本就是凌廣,他將查案的事攬到自己頭上,就是爲了避免事情查到他自己頭上,或許還打算找個替罪羊。”

“他爲何要刺殺陳國質子?”雲臻甚是不解,兩人有深仇大恨到這種程度嗎?殺了陳國質子於他有什麼好處?即便是聯繫到凌廣背後的身份,也沒有這個道理吧!

夜雲和嘆了口氣,道:“之前你們救出那幾個孩子,原本就是凌廣讓玉面飛狐抓的。凌廣意外得到了雲鶴璧,發現雲鶴璧對玉面飛狐的吸引力,所以用雲鶴璧吸引玉面飛狐抓人,而現在還在王府的那個孩子,就是陳國質子的獨子。”

沈沁越發迷惑了,“可是,他抓幾個孩子做什麼?盧家、宜郡王府還有一個質子,三個孩子似乎也沒什麼聯繫纔對吧!”

“聯繫還是有的,那三個孩子都算凌廣的侄子。凌廣自從之前被韓靈月廢了之後,心理就已經變態了。以前他心心念唸的是得到繼承權,將來打下江山自然都是他的,如今他徹底不可能有子嗣,所以他嫉恨他那些有子嗣的兄弟們,發下宏願要殺光那些侄子,讓他父親不得不將權利傳給他。前段時間童陽死在凌廣手中,其後他想對慕容風動手,可惜棋差一招沒有得手,而其他的,他一時也查不到人家的真實身份,只得暫且放下。沒想到偏在這時,玉面飛狐上門偷雲鶴璧。”夜雲和忍不住搖搖頭,以前的凌廣多少還算個人物,如今,更本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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