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熟悉的充滿仇恨的眼神，叫他身子抖若篩糠。一屁股坐了下去，脫口而出，“是你，那個孩子是你！”
商笙歌大步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嘴角浮現一抹邪魅的笑意，帶着一股嗜血的殺氣，“看來你還記得。”
沒錯，經過剛纔他一說，商笙歌腦海裡的那些記憶碎片，一點點整合在一起，那日屠村的記憶，回到他的腦海裡。
他清楚的記起，這一夥人，在村子裡燒殺搶掠，最後一把火把整個村子焚燬的事實。
尤其是眼前這人，他更是記在心底。
那日他已經抓住自己，正要開刀，是一名侍衛捨命相救，他才得以脫身，最後他是躲在地窖裡，寫了躲過的這一劫。
所以這人的面容他到死都記得。
那人把商笙歌掐的喘不過來起，兩條腿在空中撲騰着，眼巴巴的看着青衣。可青衣卻露出一個冷冷的笑意，既然顧歡顏已經問完，他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至於他們怎麼處理他，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顧歡顏知道商笙歌心底的憤怒，知道今日他不出了這口氣，怕是會憋出事來，便任由他動作。
在商笙歌熊熊的怒火下，那人沒有堅持幾下，便再也不動了。
商笙歌隨手像是丟垃圾一般，把那人屍體丟棄，等他看向顧歡顏，臉上的冷意盡消，又是一片溫和，“小顏，我殺了他，沒有壞你的事吧。”
顧歡顏輕笑一聲，“商笙歌，你現在纔想起來。人都死了，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商笙歌有些歉然了看了看顧歡顏，他剛纔的確有些衝動了。
“沒關係，差不多的事情，已經清楚了，他就是死了也無所謂。”顧歡顏想了想，覺得此人生死，已經無關大局。“之前的事情，你都記起來了？”
思及剛纔商笙歌有些失態，顧歡顏覺得有些不對，所以問道。
商笙歌對她沒有絲毫隱瞞，可顧及屋裡還有另一人，所以倒是沒有急着開口。青衣倒是很知趣，此間的事情，已經完成，他便主動告退，“顧姑娘，你若是還有什麼事情，請儘管吩咐。”
雖然青衣自甘爲她的僕從，可顧歡顏卻從不把他當做下人來看。很是恭敬的謝過。
“現在沒有外人，你可以說了。”顧歡顏倒是好奇，商笙歌到底想起了什麼。
“之前我一直沒有和其他人說起過，五歲之前的記憶，我一直是空白。”商笙歌緩緩開口，“不管我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我也曾經問過父母。”
商笙歌目光幽遠，似乎陷入回憶，“他們給我解釋是，我五歲那年不小心摔到了頭，所以什麼都不記得了。”
“可是剛纔，我卻什麼都想起了。我的確不是父母親生，我就是你要找的百里明希。”
再一次聽到百里明希這個名字，顧歡顏心情難免還是有些激動。“你怎麼知道，你是百里明希？”
“從小我的母親給我取名百里明希，她總是希兒希兒這麼叫我。”商笙歌看了顧歡顏一眼，眼眸裡有幾許苦楚，“我也算是早慧的，幾乎是一出生便有了記憶，所以這些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
商笙歌一直被譽爲天青第一才子，顧歡顏相信，他這點不會說謊。
“記憶裡，我與母親一直在麥冬村生活了五年，那五年是我過的最快樂的日子，我就是現實普通的孩子一樣，承歡於母親膝下，整日撒嬌。可一切就是從那日改變了。”
商笙歌語氣已經有些嗚咽，似乎是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顧歡顏心中一痛，那麼慘烈的事情，即便是個成年人，怕是也無法承受，何況當時也不過五歲的商笙歌呢？“你若是不想說，就不要回憶了。”
“不，我要說，我說過，不管什麼事情，都不會瞞着你的。”商笙歌堅定的搖搖頭。
“那日的事情，就如我們之前想象的那樣，他們爲了我一個人殺光了村子裡所有人，最後便是一把大火想掩蓋他們的犯罪事實。”
“我是被一個侍衛，藏在地窖裡，所以才躲過一劫。只可惜那時我驚嚇過度，所以忘記了這所有的事情。直到好些天之後，我才被父母找到，搬到了忍冬村。”
現在看來，商笙歌的母親，想來就是劉貴妃的婢女。商笙歌也就成了正宗的皇室血脈。
顧歡顏忽然想起一事，“商笙歌，你母親後來怎麼樣了？”
商笙歌渾身一震，似乎也纔想起，“我，我也不知道，那日實在太過慌亂，我沒有見到她。不過整村的人都死了，怕是她都難逃一劫。”
他口氣有些怏怏。
顧歡顏卻不這樣以爲，“既然你都有人搭救，或許她也被人藏起來了的呢？”
商笙歌眼中流出一絲神采，可馬上又暗淡了下來，“不可能，若是她還活着，爲什麼一直沒有去找過我呢？”
希望已經很渺茫，所以商笙歌從未想過母親還活着。顧歡顏撇撇嘴角，換了個話題，“你說，那個丟失的玉璽，現在在哪裡？”
麥冬村已經被金龍衛的人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說明它並未藏在那裡。前些時候金龍衛翻找商笙歌養父母的墳地，怕是也是爲了去找玉璽。不過同樣也是無果。
玉璽現在在哪裡就成了個問題。
“你記得你親生母親和你說起過玉璽嗎？又或者養父母和你提起此物了嗎？”顧歡顏試圖想找出點線索。
可惜商笙歌堅定的搖搖頭。“絕無可能。”
他過目不忘，既然說不記得，那便是真的沒有可能。
玉璽成了顧歡顏的一個心病，此物可算是關係到百里明希是否名正言順的重要東西。不過現在知道不在百里明樓手上，她倒是也放心下來。既然他也沒有找到，現在兩人都在同一起跑線上。
“商笙歌，你對此事有何看法。”顧歡顏忽然想起，她一直倒是忘記問商笙歌的想法。
商笙歌語氣恨恨，“此仇不報枉爲人子。”
報仇這是必須的，可顧歡顏要的不是這個問題，“我是說，你報仇之後呢？你打算怎麼報仇？”
商笙歌目光灼灼，手裡緊握腰間佩劍，“晚上我就殺過去，必定拿百里明樓的狗頭來祭拜父母。”
顧歡顏撇撇嘴，這人要不要這麼魯莽，他的確是武藝驚人，或許殺過去的確沒問題，可是殺了人之後呢，可以順利脫身嗎？還有百里明樓不是普通人，他若是死了，怕是會帶來一系列的問題。
等她把這些事情都分析給商笙歌聽，他也沉默了。沒錯，他的確想的太過簡單，他不能因爲自己的一己之私，把所有天青百姓都陷入戰火之中。
這樣他不僅愧對了地底下的父母，更是愧對了天青無數百姓。
“商笙歌，你又沒有想過當皇帝？”顧歡顏試探的問着。
商笙歌一怔，顯然從未想過此事。
“你本就是先帝遺屬的皇位繼承人，若是百里明樓死了，你再找到玉璽，登基爲帝，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顧歡顏把所有的事實擺了出來。
皇位的誘惑，站在所有人的頂上，如此的權利巔峰，她不相信沒有男人不心動。可商笙歌卻還是堅定的搖搖頭，“我從未想過。”
可顧歡顏卻不死心，“那你現在想呢？”
顧歡顏迫切的態度，引起了商笙歌的懷疑，“怎麼？小顏，你希望我當皇帝？”
顧歡顏啞然，從心底來說，她從未覺得皇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這是她的任務所在，所以即便是不情願，她還是點點頭，“沒錯，我希望你當皇帝。”
“爲什麼？我知道你不是愛慕虛榮之人。”商笙歌有些不明白，他認識的顧歡顏怎麼可能會希望他當皇帝呢？
這個問題，顧歡顏無法回答他，只能沉默。
商笙歌看着顧歡顏，久久也沒有說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若是這是小顏你希望的，那我便把這皇位送到你面前又何妨？”
他話說的豪氣干雲，可是話語裡卻是無限的落寞。世人都說皇帝好，可他覺得孤孤單單一人站在萬丈之上，有什麼好的。
顧歡顏聽了他的誓言，面上也未見得多歡喜，反而平添了一絲落寞，“好，你想好便是。你若是想殺百里明樓，我可以幫你。”
“小顏，你到底有什麼苦衷，可以不可以說給我聽？即便是我幫不了你，說出來，你也好受一點。”顧歡顏最近一番舉動落在商笙歌眼裡，雖然他一直沒有說些什麼，可是早就心存疑惑。
顧歡顏卻只能搖頭，“我的事情，你幫不了，你若是真的想幫我，就當上天青的皇帝吧。”
雖然知道顧歡顏心底有無數的秘密，可以商笙歌卻不忍心開口詢問。
商笙歌的身世雖然說句解開，縈繞在兩人心底的謎團也破解，可因爲剛纔的事情，兩人心情都異樣沉重，再也沒有了說話的興趣。
“小顏，我先回屋。”商笙歌心中雜亂無章，實在需要好好去理清一下思路。顧歡顏胡亂點點頭，她也有些事情需要想明白，可看着商笙歌的背影，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商笙歌，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