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哪位貴人?”林端問。
兵士停住了手,連忙行禮,尊一聲表夫人辛苦,道是韓相爺府上的大公子。
兵士不稱寧五爺,而叫表夫人,安七郎已經起了疑心,一聽是韓相爺府上大公子,立刻火起:“木木那臭丫頭,居然和韓汐那小子聯手!”
幾道寒光閃過,他將兵士紛紛打傷在地,另一手拖了林端,直衝向雙慶寺門。
寺門口並無人看守,看來兵士只是攔在外頭而已。一個七八歲的小沙彌探頭探腦張了張,見安七郎兩人舉止蹊蹺,不由定了神,問道:“你們來做什麼?今日寺裡又沒人挖寶!”
小這樣說,令安七郎想起中原人一句話——此地無銀三百兩。安七郎問:“小師父,我們自然不是挖寶的,你在這裡等誰來挖寶?”
“等新工匠啊,他們說挖不動藏寶洞的銅牆鐵壁了,要請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刀來,我就看看——”他突然住了口,轉身就跑。
安七郎放開林端,一把揪住他,道:“你慌什麼!”
“我胡亂說話,師父不會饒過我的,今晚肯定要挨板子了!”小沙彌可憐兮兮地看着安七郎,兩顆大大的淚珠掛在睫毛上。
安七郎哈哈一笑:“你看,這就是寶刀!”不等小沙彌懷疑,他一揮手,將旁邊一棵老松樹砍下碗大一枝。
小沙彌呆了:“真的寶刀?走,砍銅牆鐵壁去!”
安七郎回頭一望,見林端還呆立一旁並未逃跑,林端比他高,拖得踉踉蹌蹌不方便。
他望望松樹旁邊的一棵老槐樹,迅速解下纏在腰間的一條長布帶,將林端綁住手腳,又將布帶剩餘的一頭團了團,塞進她口中,然後縱身一躍,將林端送上一丈多高的枝丫間,放好,拖了拖,確認不會摔下,便嘻嘻一笑,道:“你且呆着,別動,摔下去可舀不起了!”
林端又一次被綁了,還是塞在半天高的樹上,連呼喊的機會都沒有。她也不敢動,只怕真如那個怪物所說,稍微一動,摔到樹下的青磚地上,舀都舀不起。
樹下已經失去了安七郎和小沙彌的聲響,想必安七郎抓了小沙彌去挖藏寶洞了。
阿木在身邊多時,吃穿都十分簡樸,她可從未意識到阿木背後居然還藏着一個藏寶洞,難怪安七郎連擺在街頭的金銀都不要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說不定是凌佳和阿木設下的計謀,專門騙安七郎這個大怪物的,安七郎一進去,肯定會中圈套的。
而陳揚此刻在匪窩裡,不知脫險了沒有。一想到陳揚,她胸口又是一陣熾熱。她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爲了自己,自投羅網。
安七郎讓他寫信給溫容道,溫容道可有上山救他?會不會連溫容道也中了圈套?
早上,陳揚趁抱她時偷偷往她懷裡塞了一個小紙團,趁着安七郎在府門口清點金銀的時候,她偷偷看了一眼,紙團外面寫了一個凌字,她便暗地裡將小紙團交給凌佳了,希望凌佳能利用這紙團做點事情吧。
她左想右想,越想越亂,一時擔心阿木,一時擔心陳揚,右臉頰忽然一涼,有涼涼的東西掉臉上了。
糟糕,不會是鳥屎吧!她扇了扇鼻翼,還好,沒有聞到鳥屎的氣味。
她忽然覺得一陣好笑。生死攸關,她居然在擔心臉上會中了一攤鳥屎!
額頭上也一涼。
不等她反應過來,接二連三,冰涼的水珠打在臉上。不是鳥屎,是下雨!雨越下越大,嘩啦啦的滿頭滿臉澆下,她緊緊閉着雙眼,生怕一時忍耐不住動了動,直接摔死。
雨越來越大,她渾身都溼透了,更糟糕的是,她覺得依靠的樹枝越來越滑,似乎很快就撐不住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這樣死去。
來這個世界三年多,除了陳家那陣不快樂外,呆在京城裡仗着寧家名號玩玩生意,挺舒服的。
如果真的死了,她是回到原來的世界,還是繼續附在這個世界另一具身體上?
如果真的死了——她腦海中浮現出一張臉,那張臉越來越近,彷彿就在眼前。
又一陣雨水澆下,林端冰冷的身體一陣麻痹,終於,沿着樹枝滑落,她甚至不能發出一聲尖叫。
再見了,阿木!
再見了,凌佳!
再見了,寧家四位好哥哥!
再見了,陳揚!
上天,如果給自己一次機會重來的話,她將不再畏懼,不再猶豫!一定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