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逃命

兩人在村裡住了兩三天, 希影用來敷手的藥材中的其中一味用完了,大夫那邊也沒有儲備。於是顧翡聶準備親自上山採。

希影自然不同意:“我的手快好得差不多了,你別去了, 多危險啊。”

顧翡聶嚴肅道:“這怎麼行。你畫畫得那麼好, 劍使得也好, 萬一右手壞了, 你就再也不能畫畫舞劍了。我問過村長叔了, 白天去還是很安全的。”

希影:“我要跟你一起去。”

顧翡聶:“你去幹什麼?礙手礙腳的。”

希影:“……”

礙手礙腳??她礙手礙腳??

兩人沒商量出結果,吃了午飯便睡午覺了。希影受着傷,睡得很沉。而顧翡聶則不過裝睡, 等希影睡熟了,輕手輕腳出了門, 背上一隻竹編的揹簍, 然後就往山上去了。

她怕希影受着傷還非要陪着她一起去。希影的身體由於在逃出賊窩時真氣衝體, 受了內傷,不宜勞累。

她已經問好那種藥材的樣子以及大致長在哪塊地方, 順利的話一兩個時辰就能回去,還能幫村長兒媳婦一起做個晚飯。

她這麼盤算着,腳步便更快了些。

**這FLAG立的呀**

希影一覺醒來,屋子裡只剩自己了。她有點奇怪,去問了下村長, 才知道顧翡聶在自己睡後沒多久就揹着竹簍出門了。

去幹什麼了顯而易見。

希影憂心忡忡。翡聶不擅武, 身子又養得金貴。

村長見她這樣, 安慰道:“沒事的, 白天山裡很安全, 那藥材也沒長在什麼特別陡峭的地方。”

希影道:“我怕她遇到野獸。”

村長笑:“你這孩子,真關心你姐姐啊。不過這山裡哪來那麼多野獸的啦, 野獸都在深山老林裡,那藥材就在附近的淺林子裡。你放心的啦。”

希影:“我還是跟去看看吧。”

村長拉住她:“你去了也找不到她的嘛,安心等着啦,叔給你端杯糖水啊。”

沒過多久,天上居然開始打雷,幾個響雷之後,鋪天大雨降下,明明是白天,天空卻像晚上一般暗,偶爾有閃電劃過天際。

希影捧着糖水,坐立難安。

晚飯時間,村長兒媳婦把菜端上桌,奇怪問希影道:“小丫頭,你姐姐呢?”

希影蹙着眉頭:“她下午去採藥,到現在還沒回來。”

村長兒媳婦驚訝道:“那糟了,這個天氣,山路難走得很,一不小心就會滑下山,天又黑……”

話還沒說完,希影就跑出了屋子。

旁邊,村長責怪地看着兒媳婦:“你作甚多嘴的啦,那小丫頭下午就想去找了,那麼大的山,去哪裡找的啦,她還去問赤腳郎中她姐大概去哪片地方勒,我好不容易勸下勒,你一說她又跑出去勒。去山裡的人,歷來都只能等他們的啦,找哪裡能找到。”

兒媳婦愣了一會兒:“那咋辦啦?”

“等雨小點我們也幫忙去找咯。山那麼大,也不曉得碰不碰的上。”

雨下得那麼大,就好像有人直接把水倒下來似的,希影早就渾身溼透了。是爲她,翡聶纔去採藥的。不然她不會進山,也不會碰到大暴雨。

之前逃離賊窩時,希影過度使用真氣,現下身體還是虛的,卻也管不了那麼多,強提着一口氣,用輕功在林子裡掠來掠去,在顧翡聶有可能去的地方找。天色太暗,雨又下得大,她找得很艱難。

靠着閃電的光亮找了整整一夜,她終於找到了一片衣角。

白底印着紅花的,是顧翡聶的裙角。希影撿起那篇勾在樹枝上的衣角,心裡頭慌得很,連手都是顫抖的。

她在附近找了找,很快便尋到一處泥濘的劃痕。

看着這劃痕,她可以想象得到翡聶腳下一滑,跌入山崖的情景。大雨茫茫,山崖下一片霧氣,什麼也看不清。

該怎麼辦纔好?

希影想,只有去山崖下找了。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不知道她傷得厲不厲害。可是如果下山以後循着位置去找,根本定不出這處山坡所對應的地面在哪裡。

那從這兒直接下去呢?

雨天山崖壁非常溼滑,即使她輕功再好,也無法直接就着崖壁下山。思來想去,只能等雨停,等視野清晰後,才方便行動。或許她應該先去準備些食物和藥草,找到翡聶後能及時救治。

此刻已經是黎明,雨勢終於有小下來的趨勢。希影趕回村子,先去赤腳郎中那裡要了些止血的藥和一包銀針,又回村長家拿了些饅頭。

村長兒媳婦見她渾身溼透的狼狽樣子,有點憂心:“小姑娘,你的臉色慘白慘白的勒,別沒找到你姐姐,你自己就出事。現下天也亮了雨也小了,我們幫你一起去找吧。”

希影道:“我沒事。我大概知道姐姐掉到哪裡了,這便要去找。”

村長兒媳婦拼命拉住她:“你昨天冒雨找了一夜,怕是要傷風發熱,我熬了姜水,你先喝一碗再走。還有,把溼衣服換了,哦對了你好像沒有換洗的衣服,拿我的先穿。不換不讓你走!”

說罷,給希影盛了滿滿一碗姜水,見到她乖乖喝完,又換上乾爽的衣服,這才放她走。

此刻天已經基本亮了,雨也完全停了,雨後的空氣非常好,連鳥叫都格外清脆。希影回到翡聶掉落山崖的地方,那裡的石壁上之前被她做了記號,用來定位顧翡聶掉下去的位置。

希影的右手還未完全好,使不上勁,只能靠着左手攀着巖壁,一點一點的、計算着垂直方向、慢慢地爬下山壁。

**

顧翡聶出門的時候天氣還很好,採藥的過程也異常順利。然而在準備回村子的時候,天突然變臉,傾盆大雨嘩啦啦地下。她本想避雨,但想到這個天氣,假如她不及時回去,希影怕是要擔心,一擔心估計就要跑出來找。

希影她身子還虛,不能淋雨的。

於是還是打算冒雨趕回去。

天色變得很暗,她已經十萬分小心,卻不想還是絆到了樹枝,隨着布料撕裂的聲音,她整個人都失去平衡,山路太滑,她沒法及時穩住身體,即使有一些草叢作爲阻礙,她卻依舊從山上摔了下去。

掉落的時候,冰涼的雨打在她臉上,過了最開始一瞬間的慌亂,她的心情莫名平靜下來。

反正,這個世界也沒什麼可眷戀的人。

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希影會不會冒雨尋她。

山崖很高,也很陡峭,慶幸的是山崖下是茂密的樹林,她自頂上掉下去,茂密的樹枝做了緩衝,總算保住了一條小命,但身體內裡卻因爲巨大的衝擊受了內傷,且她身上劃傷又多又深,血流了一地,血色隨着雨水被衝開。

她也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受到一陣暖意,艱難睜開眼,卻發現是天亮了。雨後天晴,太陽格外燦爛。

她……還沒死……

原來,太陽的光是這樣的溫暖。顧翡聶想要擡起手,想要伸出手指去觸碰那輪溫暖。

但卻擡不起來。她整個人都無法動彈。連動一動手指都無法做到。

她的頭好暈,渾身上下一陣冷一陣燙,冷是失血過多,燙大約是發燒了。眼前模模糊糊的,正在她腦子一片空白時,她注意到有一個灰撲撲的東西正從山壁上挪下來,卻是一個人。

快要到崖底時,那人凌空一躍,衣角揚起,明明是簡陋到有些難看的衣服,整個人卻看起來清麗脫俗。

是……希影……

這個傻姑娘,居然直接從崖壁上下來找她!

顧翡聶還來不及有什麼反應,就又一次暈了過去。

**

希影找到顧翡聶的時候,她的情況很不好,幾乎可以說大半條命都沒了。好在她準備了銀針,能夠及時封住她的幾個重要穴位,勉強吊住她最後一口生氣。

顧翡聶的傷很重,希影拿着止血的藥材就要往上敷。

突然,一聲虎嘯傳來。卻是有野獸被血腥味引來。

希影一邊慶幸一邊又覺得不幸。慶幸的是野獸這一晚上都沒有發現顧翡聶、在自己找到顧翡聶以後它纔到了此處,不幸的是,希影現下沒有半分力氣與野獸搏鬥。

只能先逃了。

希影扶起顧翡聶,躲進樹叢裡,沿着懸崖底的山壁挪動。但野獸的嗅覺極爲靈敏,儘管是草叢的遮蓋,它也能夠嗅得到血腥味。希影有些急,一遍揹着顧翡聶在草叢中移動,一遍思考怎麼逃脫困境。

與野獸玩了一會兒捉迷藏,希影發現了一個山洞,那山洞瀰漫着臭味,從洞口的腳印來看,應當是野豬的巢穴,裡面積了許多排泄物。

希影猶豫了一下,只能賭一賭,賭野豬此刻不在洞中了。

她揹着顧翡聶快速躲進山洞。山洞瀰漫的味道遮蓋住了血腥味。

兩人躲在裡頭一動不動。沒一會兒,一隻吊眼白虎出現在希影的視野中,那白虎失去了味道的來源,在附近遊蕩了一會兒,大約也知道這裡是另一種猛獸的地盤,也沒有靠太近。

希影鬆了一口氣,但那吊眼白虎並沒有走遠,一直在洞口遊蕩,所以她一直不敢出洞。另一方面,她又怕野豬會回巢穴。

希影着急之下,卻發現洞深處似乎沒有氣悶之感,便推斷洞內應當還有其他出口,所以才能形成空氣流動。當下便揹着顧翡聶往洞內走去。

一路洞口寬度越來越小,到後來,希影揹着顧翡聶只能勉強通過。

擠過一處極小的通道,卻沒想到前方居然是一處往下凹陷的巨大洞穴,希影一腳踏空,兩人直直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