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姑娘。 ”看到熟悉的面容，陳天揚忍不住前一步，語帶欣喜地看向蘇昭寧。
他內心深處覺得這位蘇姑娘很是不同一般，可往日也沒有什麼機會與她遇。今日能夠偶遇，陳天揚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他原本生得一副極其出衆的樣貌，這樣粲然一笑，簡直要讓人挪不開視線。
是因爲安怡的緣故，恨屋及烏的南宛宛也忍不住微微晃神。
蘇昭寧一向自持，她南宛宛還要早一刻回神過來。朝陳天揚行了個禮，蘇昭寧淡然迴應道：“陳將軍。”
“蘇姑娘怎麼不叫我陳小將軍了？”陳天揚平日並不是愛與女子交談的性子，畢竟給個眼神往他跟前撲的姑娘太多了。
可面對這位別緻的蘇姑娘，陳天揚卻覺得交談也是件讓人愉悅的事情。
不過他這種愉悅落在別人眼，未必是一種愉悅了。
南懷信難得地主動給陳天揚讓出了一半長椅，邀他來自己身邊坐：“天揚，先坐下喝茶吧。很快要開始品鑑會了。”
然而陳天揚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種難得的美意。他擺手笑道：“我坐這邊好。”
善解人意的南宛宛迅速站在哥哥那邊，她擋住陳天揚的入座，說道：“這是我的座位。”
“那我坐這邊。”陳天揚不以爲意地答道。
只要能和蘇姑娘一同聊天，這挺好的。
南宛宛再次伸手擋住，拒道：“這是蘇姐姐的位置。陳小將軍，你還是去挨着我哥哥坐吧。”
“也行。”雖然如今的陳天揚年紀輕輕是二品驃騎將軍，但他畢竟是武將出身，處事甚有些不拘小節。
陳天揚轉身坐到了南懷信的身邊。不過他的目光，卻仍舊放在蘇昭寧身。
“今日蘇姑娘怎麼會來八斗樓，也是來看品鑑會嗎？”陳天揚身邊略近些的女人，除了家長輩，是安怡郡主。
安怡郡主最喜熱鬧，陳天揚便從小姑娘心思角度去與蘇昭寧攀談，他十分熱情地介紹道：“這品鑑會有不少孤本稀品，無論是帶回家給你兄長，還是自己看，都很是不錯的。”
蘇昭寧聽陳天揚和南懷信都反覆強調這孤本，對品鑑會的東西真起了幾分興趣。她不由得好問道：“是各方面的孤本都有嗎，不侷限於書畫之間嗎？”
陳天揚認真回想了一下，答道：“倒是書畫居多。不過其他的總會有些的。你想要哪方面的，我替你留意一二。”
蘇昭寧自己最擅長女紅，最有信心鑽研的也是這一項。她便答道：“女紅方面的過去有過嗎？”
方纔在自己腦過一遍的時候，陳天揚發現品鑑會的孤本似乎基本都是字帖藏書居多。當然，這也與往日安怡郡主喜歡這方面的孤本，陳天揚有心替她留意有關。
如今聽了蘇昭寧的愛好，陳天揚便也十分心。他突然想起一事，不由得眼睛一亮，同蘇昭寧獻寶般地答道：“雖然我未曾見過什麼女紅方便的孤本，但與北疆鮫夷交戰的時候，我曾得到過一塊鮫夷族毯布。那面的花紋十分別致，家姐妹看時，說不是我們這邊有的針法。蘇姑娘可有興趣鑽研一二？”
除卻孤本的手法，其餘實打實的刺繡精品當然也是提高本身水平的辦法之一。蘇昭寧倒是頗有興趣，只不過對這位陳小將軍，她實在有些心有餘悸。
陳小將軍身後有的少女心如果串起來，大概可以做整整一屋子的簾子。
“我或許也技藝有限。”蘇昭寧委婉回絕道。
頭一次真正心與姑娘家打交道的陳天揚完全聽不出這話語的拒絕，他自認體貼地鼓舞蘇昭寧道：“無妨，反正放在我那也是放着。我過幾日帶過來給蘇姑娘瞧瞧。”
“要不，蘇姑娘到我家去做客吧，我那有許多京見不到的東西。雖然不能算名貴，但也算新。”陳天揚說完這一句，倒是自己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雖然如今風氣開放，但他也是頭一次主動邀請姑娘去自己家做客。
帶着一絲絲的緊張，陳天揚忍不住瞧向蘇昭寧。
這蘇姑娘的眼睛真好看。
陳天揚的熱情讓蘇昭寧有些招架不來，她自然是不可能真去將軍府做客的。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道：“那下次勞煩陳小將軍帶那毯布給我看看。”
陳天揚卻是乘勝追擊，提議道：“我讓家姐妹與你下帖子可好？我家姐妹，與南大姑娘年紀也不相下。你們一定能夠交好的。”
在旁的南大姑娘這下可坐不住了。
她正要開口，卻被旁邊的另一個人搶先說了。
南懷信在旁插言問道：“天揚與蘇二姑娘早結識？過去倒是未曾聽你提過。”
陳天揚開懷接道：“原來蘇姑娘是排行第二。”
南懷信聞言頓時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
其實他喚蘇二姑娘和蘇姑娘並不能顯示自己與蘇昭寧更親密。所以他到底是爲什麼要插這句言？
心塞的南懷信只能繼續問道：“天揚你一貫不喜歡留女人家的東西在房佈置，那毯布沒有早早送給你家姐妹？”
“恰那樣沒有。她們都不喜歡。”陳天揚答道。說完以後，他又目光熠熠地看向蘇昭寧，說道：“我送給蘇姑娘吧。”
蘇昭寧忙擺手推辭：“多謝陳小將軍美意，但無功不受祿……”
“你送過我兩次東西了。我回送你一次這是應當的。”陳天揚笑着打斷蘇昭寧道。
旁邊的南宛宛都有些醋了。她望向蘇昭寧，有些委屈地問道：“蘇姐姐，你都送過陳天揚那麼多東西，我都沒有……”
另一道目光也放到了蘇昭寧的身。
偏肇事者還笑得一臉無邪。尤其是配那張完美得不可挑剔的臉，真是讓人無從責怪。
蘇昭寧只能澄清真相道：“那原是謝禮。陳小將軍救過我兩次，我纔回贈了小將軍。”
“那蘇姐姐你送他的是什麼啊？”南宛宛消了醋意，又好問道。
蘇昭寧張了張口，一時有些啞然。
呃，如果她說她送給這位救命恩人的是一隻鴨子和一次結果不太好的算命，這會不會讓宛宛鄙夷自己？
不論南宛宛鄙夷不鄙夷，陳天揚顯然是不鄙夷的。他一臉自豪地道：“都是很特別的禮物，我從小到大，都沒有收到過這樣的禮物。是懷信你，肯定也沒有過。”
被拉進來的南懷信聽了笑容一點都不真切，他那雙波光流轉的桃花眼看向蘇昭寧，問道：“那是什麼，蘇二姑娘可否說出來讓我們增增眼見？”
說出來，真是增眼見了。
蘇昭寧心裡十分默然。仔細一想，其實定遠侯爺南懷信也幫過自己好幾次。這樣一對，也許定遠侯是有些不平衡了？
蘇昭寧帶着不確定的眼神看向南懷信。
她其實十分想說，侯爺，我送給您的，送給陳小將軍的好多了！
南宛宛也站起身，伸出手去搖蘇昭寧的手臂，同她撒嬌道：“蘇姐姐，你同我說吧。”
蘇昭寧倒是願意同南宛宛說，但這樣衆目睽睽之下說，她真是沒有心理準備。
正是爲難之際，正好外面響起一陣熱鬧的聲音。
蘇昭寧趁機轉移話題道：“這是開始了嗎？”
陳天揚自是第一時間回答：“嗯，是開始了。這次進入品鑑會的一共有六件物品。”
南懷信是見過蘇昭寧參會的物品的，畢竟他是八斗社的副社長之一。
但陳天揚卻是常年征戰在外，鮮少參加八斗樓的品鑑會第一輪初選。
南懷信不由得問道：“天揚，你是全見過了？”
陳天揚搖頭答道：“沒有。是方纔進來前，小廝同我說的。”
這話，倒是讓在場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蘇昭寧想的是，總算不會丟人丟到底。
南宛宛想的是則是，這下可沒人跟他哥哥搶蘇姐姐的繡品了。
南懷信則想到的是，品鑑會一旦開始，陳天揚會認真看品鑑會的競品，不會再一直同蘇昭寧說話了。
否則，再聽他們說下去，自己恐怕會心口鬱結成氣。
品鑑會的所有競品都在一樓的正央位置，而這些有座位的房間都恰好能看到下面的正央。
只見首先擡來的是一幅大氣磅礴的山水畫。整幅畫展開之後，有八尺之長，其間景緻也是綿延不斷，甚爲壯闊。
很快有競價的聲音出現。
蘇昭寧望着那畫，卻是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才臨摹過的那一幅。
不得不說，她家五妹妹的畫藝真的是到了一定境界的。若是那幅畫過來，想來會更讓人震撼。
第一幅圖結束之後，便是一本字帖。
字帖隔得遠倒是看不出獨特之處，只不過陳天揚卻率先報了價格。
房幾人一時間都看向陳天揚。
南宛宛最爲心直口快，問道：“陳小將軍你不是沒看過這些競品嗎，隔這樣遠，你知道這字好了？你能看清楚這樣遠？”
蘇昭寧聞言也有些好地看向陳天揚。
說實話，她能看清楚的不過是個輪廓。字帖內容真的無從看清。
陳天揚感覺到蘇昭寧的注視，赧然地回看了她一眼，答道：“我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