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的身體驀然一沉,滑過他的發端,盯着雪亮的吊燈,她有點頭暈目眩,昏昏然地像漫飄在了懸崖上,眼睛一閉,整個身子就重重地墜入了山崖,像折了翅膀的鳥兒,恐慌無措,張着嘴卻無力發出聲音。
愛不愛,還要問幾次?還需要再問嗎?
剛剛舉行過婚禮,倆人在神的面前宣過誓,一切還宛如昨日,爲什麼他還喜歡問?是在乎,還是不安?
她不知道,她也不想問,累了,麻木得像失了靈魂的布娃娃,在男人的喘息中,只感身子繼續在空中飄浮,沒有愉悅感,涼涼的被一隻手抓摳着,任由他癲狂,在耳邊拂過一聲接一聲的喟嘆……
肖明傑沒有想到安雯會在這一晚回到清水灣,門被敲響時,他還坐在電腦前,沒等他開口,安雯已推門進來,懶懶地靠在門框上對他傻笑。
他合上筆記本電腦,隨意地看了下放在桌上的手錶——凌晨一點十分,很遲了,窗外的秋風吹動着樹木發出了沙沙聲。
“有什麼事?”他紮緊了睡袍腰帶,慢慢走到她面前。
白色的交叉領口,細細絨絨的毛,摸上去柔軟暖和,安雯把手放在他的胸前,掌心摩挲着珊瑚絨,迷離的眼睛盯着他:“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不是去過美國?”
聞言,肖明傑皺了下眉頭,稍後,他點頭:“恩。”
“有什麼事?”
“你想知道?”
“不能說嗎?”她更貼近他,一隻手環上了他的腰,他聞到了她微醺的酒氣,手腕一轉,拿下了她的手。
“早說過,你不要知道的太多,很晚了,去睡吧,丫丫每天都會清潔你的房間。”他表情如常,推開了她。
她站在原地,身體軟軟的像一棵失了水份的樹苗,他不忍,伸手牽起她的手走出了房間,進到她房裡,她來了力氣,從身後箍住了他的腰,聲音低柔嗚咽:“哥……”
他一怔,身體驀然僵住,很快,他感覺到了後背的溼涼,緩回神,他淺淺一笑:“想通了?”
“……”她抽噎。
“那早點睡吧。”他掰開她的手指,牽着她上了牀,她睜着眼看他,他突然“噗哧”一下笑出了聲,“什麼時候變得像個小女人了?”
淚眼濛濛,柔柔弱弱,在他眼裡,她安雯一直是灑脫堅強的,而今晚的她實在是少見。
安雯很不雅地扯起被子胡亂地抹了抹臉,露出被子時,她的臉又煥上了一種若無其事,明明朗朗的表情:“在你眼裡,難道我就是個中性的人?唉,我知道你從來就沒注意過我,不過,能得到你像哥哥那般的寵愛,我還是很開心。”擡起手,她在他眼前晃了晃,“明傑,你知不知道?你笑起來更好看。”
斂笑,肖明傑幫她掖好被角,垂下眼眸未吱聲,轉身的時候,安雯說了句:“小心谷楓他們!”
“我知道。”他朝門外走,關門時,他回頭對她說,“以後與肖瑤還是好好相處吧。”
安雯啾了啾鼻,與肖瑤好好相處?好像有點難,雖然是表姐妹,可倆人在一起的時間卻少得可憐,她從小就跟着父母去了法國,而肖瑤卻常常跟她母親去臺北,就是
碰到一起,倆個人也是淡漠得很。
安雯自從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的舅媽徐穎與舅舅感情不和,舅舅死後,她就回了孃家,嫁給了定居在臺北的一個內地富商,同時還把女兒許配給了這個富商的兒子谷楓,說什麼親上加親。
這麼多年過去,如今肖瑤與丈夫回到了內地,雖然聲稱是來內地拓展生意的,可安雯還是隱隱聞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前幾天,她突然對蕭子璃說:“我想回星輝集團幫幫我表哥。”
蕭子璃奇怪地問:“爲什麼現在想了?”
“我表姐回來,我總覺得不大對勁。”
“好吧,只要你喜歡,你隨時可以回去幫他。”
可是,安雯最終還是離不開琉璃設計公司,這工作是她自己喜歡的,做生意她真的不在行,肖瑤今晚邀請她參加晚宴,她拒絕了,她說她不喜歡那些生意場上的人。
但現在看到肖明傑,她的心又開始猶豫了,禁不住想,自己是不是有空的時候多去星輝集團看看?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一個月過去了,李亞博與羅欣妍的婚禮還有兩天時間,陳家大院又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情景,陳俊楠一個星期前就代替父親去了美國管理生意,本來說好婚禮前兩天趕回來,可婉兒一個電話打過去,他突然說:“我不能回來了,因爲手上有一筆生意就在這兩天要籤合同。”
邢素素得知他不能趕回,怨責了一句後就沒有多說什麼,倒是李亞博感覺很失落,晚上的時候,他看到婉兒在他新房裡貼着大紅的喜字,慢慢走過來,囁嚅出聲:“婉兒,哥哥他……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住這兒?”
“哪裡啊,”婉兒很快地解釋,“他真的是爲了生意,他還讓我準備好禮物呢,說在酒席上多敬你們一杯。”
李亞博澀然一笑:“禮物不重要,我真想他能參加我的婚禮。”
婉兒噎了口,看到他悵然的眼神,她不知道如何安慰,陳俊楠趕不回來參加他的婚禮是她沒有想到的,按理,李亞博人生中這麼重大的事情,他不該顧了生意而不回來。
自從家裡開始籌備李亞博的婚禮,陳美琳就沒有插過手,甚至於對李亞博也不似從前那麼親近了,李亞博有些落寞,幾次向羅欣妍提出來:“我們還是買幢別墅另住吧。”
可羅欣妍沒依他:“姨媽喜歡我們住那兒,如果我們不領情,那會傷了她的心。”
“可我怕你不開心那。”
“我沒事,我有信心在陳家大院住得舒服又開心。”
李亞博望着她美麗而自信的笑顏,只好無可奈何地順從她。
然而,就在婚禮的前一天晚上,李亞博接到了羅欣美的電話,她說自己要單獨見見他,李亞博本想告訴羅欣妍,可這個小姨子卻特意交代:“我們見面的事不要告訴姐姐,要不然,我不會認你這個姐夫的!”
於是,他去了,就在他的清雅苑畫室裡,羅欣美甩了兩張照片給他,氣呼呼地說:“請你想想清楚,你明天到底要不要與她走進結婚禮堂!”
李亞博一震,愣愣地望着桌上兩張影像模糊的照片……這好像是偷拍的男女歡愛照
片,只有上半身,淡黃的燈光映射在照片上,發出了弱弱的淫色肉光,不用仔細看,就男人身下那張嬌媚無比的臉,他一眼就能看出是羅欣妍,而那男人後背寬闊,頭髮濃密,雖然其中一張看不清他的臉,可另一張的側臉,則讓他這個畫家清楚辨認出他英俊的輪廊。
陳俊楠!不錯,是他的表哥陳俊楠!
他的心驀然一揪,迅速抓起照片,顫動着手,一瞬間的衝動,他想把照片給撕了,可當他的手指想撕毀這“齷齪”的畫面時,羅欣美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脣際邊浮上了一抹冷笑:“你以爲撕了就完事?重要的是你敢不敢承認,我姐姐心裡裝着陳俊楠!”
“不!”李亞博痛苦地甩開她的手,照片從他手裡脫飛出去,他揮手,隨後傷心地抓撓着頭髮,喃喃着,“這是以前,這是以前,現在你姐姐愛的是我,愛的是我。”
“你就自欺欺人吧。”羅欣美語氣裡滿含嘲諷,“如果她愛你,她還會保存着這兩張照片嗎?告訴你,這是我從她珍藏的珠寶盒裡翻出來的,要不是明天結婚,她還不會讓我碰她的東西,所以我不會讓你撕毀,我還要還回去呢。”說着,她俯身撿起了那兩張照片,重新放進了手提包裡。
李亞博跌坐在桌子旁,兩手包着頭,痛苦如窗口吹拂進來的夜風團團圈住了他的身體,冰冷徹骨,沁入骨髓。
看到他傷心,羅欣美眼露憐惜,她抱住他的雙肩,哽聲道:“亞博,明天你不要結婚好不好?我們離開江心市,我會跟着你,無論到天涯海角,我都會跟着你的。”
聽完她的話,李亞博彷彿從夢裡醒悟過來,他站起身,推開了羅欣美,認真地說:“不,欣美,你不能這樣子,你明知道,我愛的是你姐,我怎麼能拋下她?”
“可她愛的是陳俊楠。”羅欣美傷心地嚷。
“不是,她愛的是我!”
羅欣美氣得說不出話來,狠狠地瞪了他兩眼,轉身就朝門外走去,李亞博突然一把抓住了她手臂,急急地說:“欣美,你姐姐喜歡過我表哥,我很清楚,但她已跟我說過,那是過去的事了,所以,我請你把那兩張照片給我,我會向她交代的。”
羅欣美糾結地望着他:“李亞博,你這麼愛她,這麼相信她,如果最終被她傷害了怎麼辦?我姐姐就是一隻狐狸精,她把你的魂勾走了,但你能確定她愛你嗎?”
李亞博的表情驀地嚴肅:“欣美,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我愛的是你姐姐,我不允許你這麼污辱她,我與她是兩情相悅,再說,我們都有了孩子……”
“呵呵!”羅欣美悽然一笑,淚從眼眶裡跌落下來,“亞博,我真的想幫你,你知道我喜歡你,只有我對你纔是真心真意的,可你?好吧,既然你那麼相信我姐姐,那麼,我祝福你!”
她拉開拉鍊,從包裡掏出兩張照片,傷心地甩在他的臉上,隨後,捂住臉哭泣着跑出了畫室。
李亞博蹲下身,伸出顫抖的手撿起了一張照片,那上面的女人身材真好,臉真美,就連那陶醉放浪的樣子都那麼迷人,他苦笑,自言自語:“妍,我相信你,希望你真的如我所願,把感情放到我身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