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1.01

簡珞瑤和蕭長風兩人剛從宴會上下來,不過蕭長風今日穿着算是低調的,只着簡珞瑤親手做的那件衣裳,是素色的長袍,除了衣襟處繡了些許花紋做裝飾,其餘再無花樣,比起他平日穿的衣裳,已是堪稱樸素了。

相比蕭長風,簡珞瑤打扮倒是華麗許多,爲了配合蕭長風衣裳的顏色,她今日的衣裳也較爲簡約,然而畢竟是出去喝喜酒的,不能真打扮得太素,便從配飾上彌補回來。

簡珞瑤不喜歡戴滿頭的釵環,有沒有美感另說,這裡的首飾都是實打實的質感,真要戴那麼多出門,腦袋都扛不住這個重量,簡珞瑤便只挑了幾樣貴重的戴着。

頭上是八翅金鳳釵,造型飛揚的金步搖,樣式精緻又大氣,將簡珞瑤半個頭頂給囊括了,後邊是繁複的髮髻和簡單的玉簪子,有每走一步都跟着晃動、欲展翅飛翔的金步搖,在前吸引旁人的目光,簡珞瑤後腦簡單的造型,看着倒也不覺得素了。

此外,簡珞瑤耳朵上還戴着紅翡翠滴珠耳環,上半身一動,紅如滴血的翡翠珠子便跟着晃,墜着金色的流蘇,長長的垂下來,更襯得她脖頸修長和膚白勝雪。單上這兩樣精緻大氣的首飾,已經叫人側目了,卻不知簡珞瑤胸前掛着的玉石翡翠金蝴蝶瓔珞,纔是今日的重頭戲,一整塊雕刻成蝴蝶形狀的綠翡翠,下面墜着用金瓜子扣串起來的翡翠水滴,再下面是玉石珠子和小巧的玉石花朵,且不提精巧的做工,單是這樣一整塊蝴蝶翡翠,就已經財大氣粗的叫人吸氣了。

要知道這個時代工具不先進,大大抑制了原石的開採和後期加工製作,可凡事物以稀爲貴,上至皇室下至達官貴人的女眷,都以佩戴翡翠寶石爲自豪,簡珞瑤胸前的這塊翡翠蝴蝶石,不單單大,且玉質清透水潤,仔細看裡頭還不含絲毫雜質,便是十分難得!

簡珞瑤戴這副瓔珞項圈,倒不是單純的想炫富,主要是這項圈來歷不簡單,是上回端午節她費力逗得太后哈哈大笑,第二日太后老人家親自賞的,據說是她年輕的時候,已故的太皇太后賞給太后的,壓了這麼多年箱底,重見天日就是給她了。

別說旁人震驚得無以復加,簡珞瑤也委實有些難以置信,她又做了什麼?

已故的太皇太后送給太后的東西,太后越過皇后,單單給了她這個孫媳婦,太后娘娘這是在暗示什麼?

包括簡珞瑤在內的滿京城人,都爲太后的舉動而暗自考量,簡珞瑤後面卻發現,似乎自從太后這一賞之後,她在女眷中的威嚴又更甚了,以前還有些人看她年紀輕臉皮薄,孃家也不給力,說話便有些不是那麼尊重,起碼比在安王妃和誠王妃跟前隨意多了。

但是後來她再出席宴會,幾乎所有女眷對她的尊敬小心,都要越過安王妃和誠王妃了。

簡珞瑤雖摸不清太后是何意,倒也索性不去想,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她只需享受太后青睞而帶來的便利就行了,比如趁着太后給她“撐腰”的時候,將威嚴樹立起來。

不過簡珞瑤也沒別的本事,前期只能經常戴着太后賞賜的瓔珞出門做客了,方便時刻提醒着某些不長記性的傢伙,她如今可是太后跟前的紅人!

此舉雖然有狐假虎威之嫌,但簡珞瑤覺得沒有更好的辦法,先讓衆人對她敬畏起來,久而久之形成一種本能,就不會去追究因何而敬畏她了。

而且這一招還挺好用的,不只是旁的夫人太太,連安王妃和誠王妃都不得不給她幾分臉面,今日誠王妃諷刺她不成,轉而對準安王妃,將其拉下水,便是因爲如此了——柿子還是要挑軟的捏。而安王妃不甘示弱的回敬誠王妃,卻不將她拉入水,也不是因爲她們妯娌感情真的好。

閒話不多說,且看簡珞瑤和蕭長風走進文玩店,店鋪面積很大,還有上下兩層,在京城繁華的主街道,足以顯示東家的財大氣粗。

可店裡卻沒多少客人,冷清得很,兩個夥計拿着抹布在這裡擦那裡抹,掌櫃半撐着下巴在那裡昏昏欲睡。

蕭長風和簡珞瑤進來,身後只帶了一個丫鬟,兩個隨從遠遠跟着,並不打算進店,三人發出的動靜不算大,夥計放下抹布正要迎上去,卻不想掌櫃的已睜開了眼睛,雙眼放光的快步迎上前,堆起滿面的笑容道:“兩位貴人光臨小店,當真是蓬蓽生輝,公子,夫人,今兒想看什麼?”

簡珞瑤腳步微微一頓,瞧着掌櫃的樣子,還以爲他認識他們呢。

不過蕭長風並未在意,想是被奉承慣了,揮揮手道:“無妨,先瞧瞧。”

“請隨意瞧,若有感興趣的,只管說一聲,小人替兩位貴人介紹。”掌櫃說着,也慢慢放緩了腳步,不湊上前去惹人煩,畢竟貴人說了想看看,便是不想叫他跟的意思。

蕭長風滿意於他的識趣,攜了簡珞瑤細細看着貨架上的陳設。

或許男人對菩提子都有些情有獨鍾,貨架上擺着各種各樣的菩提子手串,蕭長風一串串看過去,間或拿在手裡捻了捻,又聞了聞,要簡珞瑤說,她其實都分不出差別。

簡珞瑤拉着蕭長風進來這個店鋪的本意,是覺得他陪她逛了許多,自己不能厚此薄彼,也陪他逛一逛男人感興趣的鋪子,否則讓蕭長風覺得陪她逛街沒意思,以後就不陪了。

而她自個兒雖是王妃,沒有蕭長風的陪伴,整日往外邊跑也是要被人說閒話的。

這叫可持續發展。

只是簡珞瑤想得很美好,卻不想這才過了小一刻鐘,她就感到無聊了,頓時佩服蕭長風先前陪她逛那麼多胭脂水粉和珠寶店。

懷着敬佩的心情,簡珞瑤努力強撐着,儘量不掃蕭長風的興,畢竟他難得對什麼東西感興趣。

又小半刻鐘過去,旁邊的蕭長風放下手中的菩提子,又拿了另一串,繼續觀察考量,簡珞瑤終於忍不住撇過頭,掩着脣小小的打了個哈氣——她實在是無聊的快睡着了!

看似全神貫注盯着手中的蕭長風,卻輕笑了一下,放下手串,側頭看了簡珞瑤一眼:“無聊了?”

簡珞瑤眨了眨眼睛,轉頭看向蕭長風,眼底泛起的霧氣還沒有消散,更顯得眸子晶瑩又水潤。她搖搖頭,道:“王……夫君喜歡便好,先挑你的東西罷。”

蕭長風眼神一黯,正想說什麼,一直觀察着此處的掌櫃,再顧不上其他,湊過來笑道:“是小人疏忽了,這一層是文玩,但樓上有些寶石,夫人說不準會喜歡。”

掌櫃倒不是真疏忽,他先前看這夫人跟在公子後邊都不吱聲,十分低調謙順的模樣,便沒太在意,看這夫人對她相公的尊敬,便知是公子說了算,因此只要伺候好了這位公子,便差不離了。

不過掌櫃雖聽從蕭長風的吩咐不上前,倒也沒有鬆懈,一直暗暗打量他們,漸漸地也懷疑自己的推測,這位夫人瞧着並不像木訥之人,若真以夫爲重,就不會在丈夫挑東西的時候不置一詞,無論如何也要恭維附和兩句。

丈夫挑着東西,妻子默默的看着,難道不覺得尷尬嗎?

掌櫃仔細打量了許久,還真沒從兩人之間看出什麼尷尬和不自在的氛圍。

再後來,他瞧見夫人打了個哈欠,年輕的公子立時放下東西問候,彷彿妻子說累他就立馬要走的架勢,掌櫃就知道自己錯得太離譜了,一時扼腕嘆息,這對年輕夫妻衣着低調中透着奢華,恐不是普通的家底厚,是兩條大魚,真要因着他眼拙的判斷而放走了,他只怕要把腸子都悔青了。

掌櫃的不甘心就這樣任由貴客離去,只能盡力補救。

倒是簡珞瑤眼睛一亮,將他的話聽進去了,扶了蕭長風的手臂道:“夫君在下邊挑着,妾去樓上看看有無可買的東西?”

蕭長風知道她是不想掃自己的興,便點頭道:“你先上去,我稍後就來。”說罷,又喚了身後的綠綺,“陪着你家主子。”

綠綺出列,低聲應了一句。

掌櫃的聽見簡珞瑤的聲音,也重新放心下來,本想轉頭挑個機靈的夥計跟着伺候,卻聽到蕭長風叮囑唯一跟着他們的綠綺,頓了頓,似是想到什麼,忙道:“夫人請稍後,小人叫賤內陪您上去。”說着,便讓夥計去喊屋後的妻子過來。

不多時,屋後的簾子掀開,一個白淨的女子,身後還跟了個小丫鬟,出來朝掌櫃福了福身,掌櫃叮囑道:“你陪夫人上樓瞧瞧,好好招待貴客。”

掌櫃娘子許是跟着丈夫做生意,也接待過些許貴夫人,瞧見簡珞瑤時先不顯,瞥見她胸前的翡翠玉石金蝴蝶瓔珞,眼神卻閃了閃,忙應聲道:“是,夫人請隨小人來。”

簡珞瑤便隨掌櫃娘子上樓梯了,掌櫃的瞧瞧打量蕭長風的神色,長長舒了口氣,這位年輕的公子雖不露聲色,他卻瞧得出對方此刻心情不差,像是滿意自己的安排了,不由感嘆亡羊補牢爲時不晚。

蕭長風說稍後就上去,確實沒打折扣,簡珞瑤上樓後,他花了一刻鐘,總算選定了一串小葉紫檀,便叫掌櫃包起來,自個兒擡腳便上了二樓。

掌櫃的樂呵呵招來夥計包裝好,隨即跟着蕭長風上了樓,他猜得不錯,這貴人果然是財神爺。

到了二樓,簡珞瑤正拿着一對鑲青琅玕的耳墜子。青琅玕是孔雀石的一種,顏色如孔雀羽毛一般華麗優雅,簡珞瑤一眼便瞧中了,見蕭長風上來,忙招了手叫他來看。

“你說過幾日回孃家,將這對耳墜送給娘請罪如何?”

簡珞瑤還不知道她娘知道她拿了蕭長風當藉口,不過她不打算讓蕭長風一直背黑鍋下去,準備過幾天回去便給她娘解釋。

蕭長風瞥了一眼,收回視線,淡淡的道:“喜歡就買。”

簡珞瑤便笑道:“這可是夫君自個兒說的,待會兒買盡興了,夫君可別怪妾敗家。”

見簡珞瑤一口一個夫君,蕭長風又想笑了,拳頭抵在脣間輕咳一聲,笑道:“養你一個還不成問題。”

綠綺將頭垂下,心道主子這對話她似乎在哪兒聽過?

掌櫃的聽得卻是眼睛越發亮,心裡頭一團火熱,忙湊上前去,壓低聲音道:“小人瞧公子和夫人琴瑟和鳴,令人羨慕,小店有一鎮店之寶,與二位倒真真相配。”

一聽掌櫃的壓低聲音,顯得神秘兮兮的樣子,簡珞瑤就莫名興奮了,以前電視裡沒少看過。果然對方開始推銷“鎮店之寶”了,簡珞瑤頭一個響應:“是什麼?”

掌櫃的特意吊了下胃口,道:“小人這就去取過來給二位貴人看。”

得到簡珞瑤的迴應,掌櫃匆匆下樓了,不多時便上來,手中捧着個錦盒,端到簡珞瑤和蕭長風跟前,打開盒子,簡珞瑤瞥了一眼,略感失望,但還是問道:“蓮花墜子?”

“回夫人,這可不是普通的蓮花墜子。”掌櫃說着,伸手取出其中一個,在兩人跟前晃了晃,介紹道,“這是極品的水膽瑪瑙,兩位仔細瞧,裡頭還有水跟着晃動,若放到耳邊晃動,也能聽見水聲。”

簡珞瑤來了興致,這瑪瑙墜子本身成色就很好,掌櫃的從錦盒中取出來,透過光線,墜子通透清澈,更如掌櫃的所說,他晃動間,簡珞瑤確實看見有液體在墜子裡頭流動。

見簡珞瑤來了興致,綠綺便識趣的從掌櫃手中取過蓮花墜子,拎着繩子在她耳邊輕晃。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簡珞瑤確實聽到些許水聲,便從綠綺手中接過墜子,又在蕭長風耳邊晃了晃,“你聽一聽。”

掌櫃的見他們感興趣的模樣,心裡頭更高興,又道:“且不提這水膽瑪瑙的成色極爲珍貴,更令人驚異的是,這兩塊瑪瑙是從同一原石中取出的,大小和成色一模一樣,老師傅對比過後,花了數月才雕成這模樣,合在一起便是並蒂蓮,可謂同心同福,寓意極好,至於水膽瑪瑙中的水,乃生命之源,象徵多子多福,非有福氣之人不能佩戴,小人在店中恭賀多年,終於等到二位出現了。”

聽聽這推銷詞,簡珞瑤對掌櫃的是一個大寫的服,明明是忽悠他們買東西,怎麼就變成了“有緣千里來相會”?

不過掌櫃的憑藉着一張嘴,讓一直沒說話的蕭長風一開口便是表態,“將這對墜子也包起來。”

簡珞瑤挑了挑眉:“夫君這就決定了?不再看一看?”都說是鎮店之寶,價錢都不問一句?

蕭長風卻反問道:“夫人不喜歡?”

“喜歡。”簡珞瑤眉開眼笑,雖然掌櫃的忽悠功力聊得,但她也極喜歡這對墜子的含義,同心同福,白首不負。

簡珞瑤也十分贊同買這這對墜子,還想過若蕭長風錢不夠,自己嫁妝也能湊一湊,寓意實在是太好了,錢出得值!不過現在看蕭長風的樣子,應該還挺財大氣粗的罷?

蕭長風又吩咐掌櫃的:“將夫人先前看中的也一併包起來。”

掌櫃的歡天喜地的嗯了一聲,“公子還要什麼?”

“不必了。”蕭長風起身,領着簡珞瑤下樓,這會兒天色已深,準備打道回府了。

簡珞瑤一面下樓一面道:“那墜子不錯,不過上邊的絡子不好看,待回了府,妾要自個兒打個絡子換上去。”

蕭長風點頭:“有勞夫人了。”

簡珞瑤笑眯眯的應了一聲。

下了樓,掌櫃歡天喜地的抱着數個錦盒,剛想問貴人如何付賬,門外卻來了兩個身形修長的年輕男子,掌櫃的眸子轉深,有些遲疑,他做生意幾十年,多少有些見識,這兩位瞧身形和姿勢,都像是練家子,高深莫測的樣子……

掌櫃的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人,對方來者不善,卻不想他眼中的兩個高人,朝蕭長風和簡珞瑤恭敬的作揖:“主子,王……夫人。”

蕭長風瞥了他們一眼,領着簡珞瑤出了鋪子,六安則擺着一張親切的笑臉來到掌櫃的跟前,將一塊玉佩遞到掌櫃的跟前,親切的道:“算了賬,將賬本和東西一併送到府上去,找管家結賬,這是信物,收好了。”

說罷,六安和永福和走出了門,三兩步跟上自家主子。

掌櫃的本想問是哪個府上,低頭瞧見玉佩上一個大大的標識,立刻噤聲了,臉色從欣喜變成了恭敬,快步來到門口,遙遙朝着他們離去的方向作揖。

兩個夥計是有眼色的,瞧見掌櫃這架勢,忙湊上前,低聲問道:“掌櫃,這兩位貴人什麼來頭,您都如此恭敬?”

簡珞瑤和蕭長風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中了,掌櫃的這纔回頭,攤開手心,叫夥計瞧見手上的玉,夥計愣了一下,驚呼道:“方纔那兩位是睿王和睿王妃?”

掌櫃娘子收拾樓上,這時剛下了樓梯,一聽這話有些咂舌:“我接待的是王妃娘娘?”

震驚過後,掌櫃娘子回過神來,細細回憶道:“我說這位夫人年紀輕輕,卻一身貴氣,衣着打扮更是不俗,雖然瞧着和藹可親,不知爲何在她跟前就是不敢造次,現在瞧來便是貴人的威儀罷,難得是這般美貌……”掌櫃娘子說着,頓了頓,又羨慕的道,“看來傳言說得不錯,睿王和睿王妃果真是一對神仙眷侶,恩愛非常。”

對這話,掌櫃是深有感觸,若不是自己一時糊塗沒招待好睿王妃,這單買賣怕就做不成了,當下感嘆道:“傳言誠不欺我。”

兩個年輕的夥計,也從驚異中回過神來,其中一個道:“咱們店時常進來的,都是些衣着顯貴之人,這睿王和王妃瞧着打扮倒真是低調,我說掌櫃怎麼親自上前迎接。”

另一個忙符合道:“可不是,我們倆都沒瞧出來,掌櫃真是慧眼如炬!”

掌櫃瞥了他們一眼,頗有些自豪的道:“不是我自誇,不練個一二十年,你們比不上我的眼力,睿王瞧着衣着低調,你們卻不仔細瞧瞧他衣裳的料子,可是普通富貴人家穿得起的?且不提睿王身上佩飾不是凡品,便是王妃娘娘身上戴的瓔珞,那上頭一塊翡翠玉蝶,起碼就是這個數……”

說罷,掌櫃比了個首飾,掌櫃娘子驚呼道:“一塊玉夠買下咱們的鋪子了!”

掌櫃瞥了她一眼,道:“頭髮長見識短,咱們幾個鋪子也比不上這塊翡翠值錢!”

丈夫這麼說,掌櫃娘子也沒生氣,道:“我還瞧見王妃娘娘手腕上戴的鑲紅碧璽手釧,中間一顆碧璽,足有朱桃那般大,紅得亮眼,真真是貴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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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的在王府過了幾日宅女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天氣,這時節辦宴會的人家也不多了,或是那些不起眼的小家族,帖子根本遞不到簡珞瑤跟前來,簡珞瑤於是愉快的宅着,若不是收到她孃家的信,她根本不願出門。

簡府送信過來,自然是因爲簡千珝幾人從書院回來了,簡珞瑤卻沒有立即過去,只是對送信來的下人道:“回去告訴我爹孃,過兩日待王爺沐休後,我們一起回去。”

送信的是劉嬤嬤的孫媳婦,方嬤嬤是家生子,隨鄭氏到簡府來,人生地不熟的,正好她兒子到了說親的年紀,劉嬤嬤各方考量後,替自己孫子說上了管家林叔的堂妹。

林叔是簡家家生子,年輕時沒當上管家,跟着簡司業當書童,一家子都算是有體面的,方嬤嬤將這關係拉起來,不過數月,孃家遠在江南的鄭氏,便憑自己在簡家站穩了腳跟——鄭氏能這麼容易站穩腳跟,固然也有簡家家風清正,公婆妯娌都好相處的原因,不過方嬤嬤也是用心良苦。

方嬤嬤這般犧牲,簡珞瑤自然也給方嬤嬤兒媳一個臉面,親自見了不說,還叫白露包了些吃食送她出去。

她如今身份不一樣,說句大不道的,她在孃家的時候,對方嬤嬤一家客氣還算事出有因,畢竟連鄭氏也極爲看重這位老嬤嬤,簡珞瑤自然不能拆母親的臺,可如今她還這麼客氣待人,足見方嬤嬤在她心中也是有些地位的。

明白這些,方嬤嬤的兒媳婦自是滿臉欣喜,高高興興的回簡府報信去了。

簡珞瑤得了信,當天晚上也跟蕭長風說了,雖說之前商量好的,簡珞瑤也不確信蕭長風是不是有這個時間,畢竟他最近很忙。

得到蕭長風肯定的答覆後,簡珞瑤還勸道:“王爺可要說實話才行,別爲着先前答應的便逞強,還是正事重要,大哥他們不會跑掉,什麼時候得了閒,再去看也不遲。”

“無妨,這一日功夫,還是抽的出來。”

簡珞瑤聞言便放心下來,眉開眼笑的道:“那就等王爺沐休了。”她倒也不是非要扯蕭長風陪自己一起回去,但這年代回孃家太頻繁容易惹非議,有蕭長風陪着,說嘴的人便不敢太過分。

蕭長風瞥了她一眼,輕笑一聲:“王妃裝也不裝像一些,這才勸一句就放棄了?”這是在笑她裝賢惠呢。

簡珞瑤抱了他的手臂笑道:“我可沒裝,巴不得王爺能多抽些空出來。”

感情正濃的男人似乎都不介意妻子賢不賢惠,蕭長風這個傳統的男人,如今也越來越愛聽簡珞瑤撒嬌,當下攬住她的肩,受用的道:“日後盡力多抽些功夫出來陪王妃。”

簡珞瑤下巴墊在他肩上,笑眯眯的道:“好。”

蕭長風沐休這日,一早便叫人送信去簡家了,不過簡珞瑤還是準時起來。

不是她不想早起,而是被折騰得狠了,不多睡一點根本恢復不過來,起來洗漱後,又罕見的叫人化了些妝,這纔將臉色遮住。

用過早膳後,夫妻倆便一同出去了,蕭長風攜了簡珞瑤的手,道:“瞧着天色還早,倒不如慢慢走出去。”

簡珞瑤看了一下外邊太陽高空照,本能的就想拒絕,只是瞥到蕭長風興致勃勃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吞回去了,道了一聲:“好。”

心裡想她這也是捨命陪君子了,萬一被曬成黑炭……

簡珞瑤的神色落入到身後的鄭嬤嬤和丫鬟眼中,頗有些滑稽的樣子,幾人低頭忍住了笑意,不想讓自家主子惱羞成怒。卻不想蕭長風洞察力驚人,立時回頭瞥了鄭嬤嬤一眼,不鹹不淡的問:“笑什麼?”

鄭嬤嬤如今也不大怕他,知道王爺看起來很嚴肅,不近人情的樣子,其實在自家姑娘屋子特別平易近人,有一回她奉姑娘之命,去王爺書房送吃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惹惱了王爺,當時王爺那臉色,她這輩子都不想瞧第二回。

鄭嬤嬤從此便知道,王爺是頭狼,在姑娘面前卻拔去了尖牙和爪子。

思及此,鄭嬤嬤沒讓蕭長風等太久,笑着回道:“奴婢在想也就是王爺您叫得動王妃,平日裡出太陽,王妃從不出院門,說怕曬黑呢。”

蕭長風聞言便似笑非笑的瞥了簡珞瑤一眼,簡珞瑤以爲他要打趣自己,卻不想蕭長風頭一回當着衆丫頭婆子的面,對她笑道:“王妃便是黑些又何妨?瑕不掩瑜。”

簡珞瑤哼道:“王爺就會說風涼話,真要曬黑了,恐怕第一個嫌棄的就是你。”

“爲夫不敢。”

衆人又垂下頭了,試圖將自己的存在感抹去,不想打擾主子秀恩愛。

趕過來護送自家主子的六安又震驚了,不苟言笑的主子居然學會打情罵俏了?

王妃威武!

鄭嬤嬤這幾日身體不適,便沒隨簡珞瑤他們去簡府,送簡珞瑤和蕭長風出門後,鄭嬤嬤回到湘蘭院,有個小丫鬟過來報:“鄭嬤嬤,王爺和王妃走後,前院的琳紅姐姐來問打聽過王爺和王妃的行蹤。”

“琳紅?”鄭嬤嬤有些詫異,淑妃娘娘賞給王爺的兩個丫鬟,琳紅和琳依,曾叫她暗自提防,卻不想這兩丫鬟倒是識趣,低調的好像不存在一樣,她後邊才放鬆警惕,這會兒琳紅突然冒出來,鄭嬤嬤忙問,“她打聽了什麼?”

小丫鬟回道:“沒什麼,就問王爺和王妃去哪兒,何時回來,奴婢想着索性大家都知道了,便直接告訴了她。”

鄭嬤嬤擰眉,想不出琳紅打聽這個是何意,莫非想收集證據,以後像淑妃娘娘告狀?很快鄭嬤嬤又被自己逗樂了,琳紅雖是淑妃娘娘賜下來的,可她如今出了宮,又沒資格入宮,還能如何告狀?

既然想不出來,鄭嬤嬤只能擺擺手,道:“我知道了,你做得不錯,下去罷。”

小丫鬟應聲下去了,鄭嬤嬤站在門前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放心不下來,隨即招來今日歇值的秋霜:“叫人給我盯着琳紅,不知爲何我這心裡總是不安穩。”

秋霜應道:“我知道了,嬤嬤身子不適,去歇着罷,這事我會經心的。”

鄭嬤嬤點頭,又叮囑道:“千萬別掉以輕心,這丫鬟雖說是淑妃娘娘賜下來的,不敢對王爺做什麼,難保對姑娘沒有異心,先前按兵不動怕是在謀劃什麼。”

秋霜滿臉正色的應了。

鄭嬤嬤這才稍鬆了口氣,回了自個兒屋子。

而這邊,簡珞瑤和蕭長風已經到了簡府,夫妻倆照例分開行動,一人去了前廳,另一人去了鬆榮堂。

簡珞瑤在老夫人那兒湊過熱鬧後,便去了鄭氏屋子,不單單是她找鄭氏有話說,鄭氏也有事對她說。

上一回跟丈夫探討,鄭氏也認識到自己的問題,在簡珞瑤跟前也不掩蓋,直接道:“娘以前說話太直,怕是叫你感覺到壓力,娘只是擔心你,不是故意的,你別放在心上。”

簡珞瑤愣了一下,她纔是準備道歉來着,她娘這是什麼畫風?

不過簡珞瑤自從成親後,就一直在裝逼,也沒被她娘嚇到,隨即反應過來,笑道:“我自然知道娘是疼愛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介意,娘這話說得忒見外了。”

鄭氏卻哼了一聲:“說得比唱的都好聽。”

簡珞瑤不由詞窮了,她娘今天是幾個意思?鄭氏也沒等她回話,又道:“咱們母女之間,也不說虛的,自你成親後,我確實不放心居多,畢竟嫁進那地兒,是個當娘都不放心,現在我也意識到問題了,日後不會太乾涉你的事,你也不必事事拿王爺來堵我的話。”

鄭氏雖說得大氣,其實還是有些難過的,語氣裡便帶了些賭氣。若不是這樣,簡珞瑤也不會立即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簡珞瑤有些詫異,她娘是怎麼知道她上回在安寧侯府拿蕭長風當筏子的?

不過現在明顯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不把她娘哄好,她娘還指不定怎麼上心了。

簡珞瑤很快道,認真的道歉:“我錯了,娘,那時鬼迷心竅,怕您當着那些人的面教訓我,委實丟人了些,就一時搬了王爺出來……不過王爺確實早就同意了的。”

“你以爲我是你,教訓人會不分場合嗎?”鄭氏瞥了簡珞瑤一眼,瞧着她爽快認錯的樣子,委實哭笑不得,不由笑罵道,“這麼大人了,還一點長進都沒有,跟小時侯一個樣,認錯比誰都積極,轉身了該怎樣又怎樣。”

簡珞瑤瞧她臉色已經繃不住了,上前垮了她的手臂晃道:“我真的知錯了,原就打算今日回來給娘道歉的,禮物都挑好了。”

說着把上回逛街給她娘買的耳墜取出來,道:“這可跟先前在祖母屋子裡給的禮物不一樣,娘這份是我和王爺親自選的。”

鄭氏打開首飾盒子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欣賞,便被簡珞瑤的話吸引過去了:“你跟王爺一起?”

簡珞瑤點頭,笑眯眯從自己領子裡抽出漂亮的蓮花墜子,將買這對墜子的情形說了一遍,鄭氏的關注點果然完全被轉移了,笑道:“王爺也任你胡鬧,哪有男人戴蓮花墜子的?”

“戴在衣裳裡頭,又沒人看到。”簡珞瑤笑眯眯的道,“再說寓意多好。”

鄭氏雖嘴上不贊同,眼底卻閃過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