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似曾識你

第二天一大早,蘇沫言正睡得迷迷糊糊,在睡夢中她似乎聽到了什麼人敲門的聲音,煩躁的皺了皺眉,將被子蓋住了頭,但無奈的是,敲門的聲音非但不越來越小,反而響的更加大聲了。她憤恨的睜開眼,穿上拖鞋走出了房間,打開房門,見到屋外站着的人她先是愣了一愣,然後聽到了身後陳怡的腳步聲,她扭頭看了看陳怡一頭亂糟糟的短髮,這纔想起自己也是剛剛纔爬起來還沒有洗漱,於是匆匆道了聲,“紀經理好。”然後便飛奔着回了自己的房間,將現場留給有需要的兩人。

蘇沫言一走,客廳裡的氣氛頓時有些微妙。陳怡一臉的呆滯,而紀連雲則是欲笑不笑的看着眼前這個一頭亂髮的女人,終於還是憋不住笑出了聲。他走到了她的身旁,攬過她的肩膀,說,“你打算這樣站在這裡多久?不用洗漱麼?”

陳怡這才反應過來,退出他的包圍圈,跑去和蘇沫言一同擠洗手間去了。

見陳怡進來,蘇沫言擦了擦臉,表情邪惡的說,“老大,看來你這次是逃不掉咯,甕中之鱉!”聽完,陳怡的臉都氣綠了。

蘇沫言穿戴整齊後,陳怡還沒有出來,她拿起包包,走到了客廳,發現紀連雲正坐在沙發上看看着電視,於是她便走過去跟他打了聲招呼,紀連雲則回以她一個禮貌性的微笑。猶豫了一下,蘇沫言還是出聲道,“老大她有時候雖然看起來有點瘋,給人一種很不着調的錯覺,但實際上是一個很善良很溫柔的女孩子,她……沒有談過戀愛,所以對愛情可能一竅不通,如果你真的喜歡她請一定不要辜負她。”她是個那麼好的女孩子,她不希望她將來某一天在自己的面前因愛而哭的一塌糊塗。

其實,在很多方面,她和陳怡真的是很像。在大學的時候,她們倆個經常會收到情書,有時候是在班裡,有時候是在路上,全宿舍就屬她倆收到的情書最多,但她們都沒有接受過任何人的追求。愛情,蘇沫言不懂,也許,陳怡也不懂。

溫柔?!想到他們倆第一次見面時她得理不饒人的模樣,紀連雲真不覺得她與這兩個字搭得上邊,但也正是因爲她的那份與衆不同的個性,他纔對她上了心,這份感覺直到那天在他的面前她被人表白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喜歡上了她。他勾了勾脣,對蘇沫言做出了保證,“嗯,你放心,我一定會給她幸福,定不負她。”

他的話一落,陳怡就從房裡出來了,她倚在門口,雙手環胸的看着客廳裡的兩人,然後將目光對準紀連雲,挑釁的說,“你就這麼的有把握?別忘了,橫亙在我們面前的是距離。知道距離會產生什麼嗎?距離產生的不是美,而是小三。我可不想到時候給自己找苦吃。”

紀連雲聽了也不惱,走到她的身邊,微笑着回她,“距離產生的到底是什麼,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還有誰說距離不能越變越短呢?!”

蘇沫言看着他倆的相處模式,不由的想到自己與司馬亦風的相處模式,斂了斂神,將房間留給了他倆。陳怡下午就要走了,就讓他們兩個抓緊時間好好的培養一下感情吧。

蘇沫言下了樓,便看見一輛熟悉的邁巴赫停在她家門口。她歪了歪頭,走到車旁,透過車窗看了看車內。她看見了一張熟悉的側臉,深鎖的眉毛,硬挺的鼻子,微抿的嘴脣,她愣了愣神,突然間很想去撫平他的眉毛,讓他能夠不再眉頭緊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司馬亦風這幾個字在她腦海裡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而她對他的熟悉感也越來越強烈。

司馬亦風昨晚一晚沒睡。昨晚他在梨花樹上坐了好一會後,便驅車來了蘇沫言這裡,他只想着能夠早一刻看到她,一日不見,便對她想得緊。他在車上坐了很久,終於還是抵擋不住睏意,閉上雙眸眯了兩個小時,誰知一睜開眼,他便看見了窗外站着的女人,而她正看着他一臉的若有所思。他覺得心情甚好,於是出口道,“怎麼這麼的看着我?莫不是對我情有獨鍾?”

若換做以前他還真的說不出這種話,但是跟着那幾個傢伙久了,而且又是面對着她,他便毫無思考的說出了這句話,但他並不覺得他對她說這樣的話有什麼不妥。

蘇沫言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站在原地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司馬亦風打開車門,將蘇沫言推進了副駕駛座,傾身替她繫好安全帶,坐回了駕駛座上,纔回道,“怕你對自己的決定反悔,於是便應廣大員工的要求來接你去上班。”

蘇沫言沒有說笑的表情,眼前的這張臉,她真的覺得甚是熟悉,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尤其是當他用他這雙深邃的眼睛含情脈脈的看着她的時候。她情不自禁的擡起自己的手,碰上了司馬亦風的雙眸,嘴裡輕聲道,“這雙眸子,我真的覺得好熟悉。司馬亦風,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蘇沫言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問出這種問題,她明明很肯定自己以前並不認識司馬亦風,她從來沒有失憶過,若他們真的認識,她不可能不記得他,可是這一刻她卻很想這麼問,彷彿問了便會心安一般。

司馬亦風聽了她的問題,剛剛還柔情的眸子此刻變得有些呆滯。

“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柔而清冷的月色下,一位身着白色紗裙的女子半跪在他的身旁,輕輕的撫摸着他的雙眼,語氣柔和的問。

想起了那時的她這般問他,而現在的她又這般問他,一樣的問題,一樣的人,不一樣的是環境與心境。司馬亦風閉了閉眼,拉住了她的手,然後才幽幽的睜開眼,輕啓薄脣道,“沒有,我們以前沒有認識。”他是多麼的想告訴她,他們認識,在很久很久以前,而且他們不止認識,他們還曾經相愛過,他們還曾經擁抱過彼此,他們還曾經親吻過彼此,可是這一切,他只能讓它們停留在自己的嘴裡,停留在自己的記憶力,若他告訴了她這一切,她只會以爲他是在開玩笑,與其這樣,倒不如讓她在某一天自己想起,想起他,想起他們之間的過往。

聽了司馬亦風的話,蘇沫言不知道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嘆了口氣,在她的潛意識裡,她好像並不接受司馬亦風的這個答案,她覺得自己真的是有些莫名其妙。她收回了手,對司馬亦風說,“謝謝你來接我上班,其實你可以不用來的,我答應的事就不會反悔的,但無論怎樣,我都很謝謝你,只是現在咱們可不可以回公司了,時間不早了。”

司馬亦風在心裡嘆了口氣,依她所言,發動了車子。

“小沫!”同事曉曉本是站起身來伸個懶腰的,誰知這麼一起身便看見了站在門口的蘇沫言,她驚喜的叫出了聲。她這一喊,剛還埋首工作的所有人頓時一同刷刷擡頭看向門口。

蘇沫言被一道又一道熱烈的視線以及溫暖的笑容感動,她咧嘴衝大家笑了笑,展開雙臂說道,“親愛的們,我回來了!”

小沈本還很激動的想跑過去抱住蘇沫言,卻在這時被曉曉拉住了後衣領,曉曉以眼神示意她先等等。小沈不明白她爲何要這樣示意她,但很快她便明白了,因爲她看見了蘇沫言身後的司馬亦風。

司馬亦風淡淡的掃了一眼衆人,俯身在蘇沫言耳邊,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對她說,“下班後等我一起。”然後又在衆人的視線下快速的吻了吻她的臉頰,眼底泛起濃濃的笑意,又在蘇沫言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迅速直起身子,然後長腿一跨離開了設計部。

對於司馬亦風和蘇沫言的關係,公司裡衆說紛紜,有人說自家總裁與蘇沫言以前就是戀人,只是後來由於某些原因分開了,這點從司馬亦風不近女色但惟獨對蘇沫言特別關照可以看得出來。也有的人說,自家總裁以前不近女色只是沒有遇到合適的人,直到蘇沫言的出現。版本很多,但無論是哪種,結論都是自家總裁和蘇沫言的關係非同一般。而司馬亦風剛剛的舉動更加的證明了這個結論,這回他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別的部門的人,他們小沫不止跟總裁關係不一般,簡直就是總裁的心上人,並且還免費讓他們看了一場真人甜蜜秀。

Cindy輕咳了兩聲,藉以喚回衆人的視線。見到大家都回過神來了,才輕輕搖了搖頭,對蘇沫言說,“一會來我的辦公室找我。”

蘇沫言微笑着點了點頭。

Cindy掃了一下自己的所有部員,說道,“適可而止,別鬧得太歡。”然後便將場地留給了他們,她知道他們肯定有很多問題要問當事人,而她這個知曉內幕的人就不需要留在這裡了。

Cindy辦公室的門一關,衆人便撒歡了似的跑到蘇沫言身邊,尤其是一大堆女生,這不這會在以蘇沫言爲圓心的範圍內已經圍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包圍圈。

小沈抱住蘇沫言,激動道,“小沫,你終於回來了,你再不回來了,我家的小小沈就要死了!”小小沈是小沈養的一株植物,向來由蘇沫言代爲照理。

蘇沫言剛要回話,小沈就被人從蘇沫言的身上扒拉了下來,曉曉鬆開小沈的後衣領說,“小沈,你這對白太俗了,大家對這個不感興趣。大家感興趣的是……”說到這裡,曉曉一改剛剛與小沈對話時的一本正經,衝大家不懷好意的眨了眨眼,道,“比如說某人和某人目前是什麼關係啦。你們覺得呢?”

曉曉的話一落,蘇沫言立馬想到了司馬亦風剛剛那誤導大衆的吻,她微微眯了眯眼,心道,“司馬亦風,很好,真的是非常好,我要是不算這筆賬,我就白叫蘇沫言了。”於是她眨了眨無辜的大眼,模棱兩可的回答說,“你們說呢?”哼,司馬亦風,這回我看所有女人誰還會出現在你的身邊?!

蘇沫言的想法很簡單,既然他在同事的面前讓她下不來臺,那他也要讓他在所有女性的面前貼上“已有家屬”的標籤,雖然這個家屬是不存在的。一個成功的企業家,單身的身份無疑會讓他在商界吃得很香,尤其是像司馬亦風這種長相出色的男人,這個標籤一貼出,那他身邊的女性都會很失望,這樣一來的話,他今後的妻子是誰就很難說了。

可惜蘇沫言的如意算盤打的再響也比不過司馬亦風,她已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他的圈套中,一場名爲“愛”的圈套。

當蘇沫言在於同事們你一句我一句的時候,司馬亦風卻是在辦公室裡一言不發的埋頭批閱文件。事實上他可以不用這麼忙的,但是因爲之前蘇沫言的事他已經差不多兩天沒有處理公事了,結果這麼一擱置,桌子都快被這些文件堆滿了。但一想到蘇沫言此刻就在公司裡,他一下班就可以看見她燦爛的笑顏,他覺得甚是欣慰,只要她還能出現在他的視線裡,就好,只要她不再不理他,就好。

夏若雪站在他的面前等待着,自然也將司馬亦風所有的表情看進了眼裡。她一向知道這個男人是個極其英俊的男人,光潔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那一雙烏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澤,但就是這樣一雙眸子讓人捉摸不透他的內心,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薄薄的嘴脣,無一不在張揚着高貴與優雅,但他的高貴與優雅中卻透露着濃濃的疏遠感,彷彿周遭的所有人所有物都與他無關,他不過是這場生活裡的一個過客,隨時會消失一般。

司馬亦風將簽好的文件遞給夏若雪,等了幾秒卻不見她出手接走,於是眸子一擡,卻見夏若雪正望着他發呆,他皺了皺眉,聲音冷冽,“工作的時間發呆你覺得合適嗎夏秘書?”

夏若雪聽出了他淡淡的話語裡濃濃的指責味,微垂眸子,道,“對不起,我失職了。”

司馬亦風只是輕輕的點頭表示原諒。

夏若雪將司馬亦風手裡的文件接到了手裡,說道,“總裁,那我先出去了,其他的文件我一會再來取。”

司馬亦風垂下眸子,輕輕地嗯了一聲。

夏若雪抿了抿脣,轉身準備離去,誰知才走了幾步,胃部卻突然傳來陣痛,這痛感讓她不禁嚶^嚀出聲。司馬亦風聞聲擡頭,快步走到她的身邊接住了她即將癱倒在地的身子,而夏若雪手裡的文件全數散落在了地上。

看到夏若雪臉色發白,下嘴脣都快被她自己咬出血來了,司馬亦風皺眉問,“是不是胃痛?”

夏若雪聽出了他聲音裡的一絲關切,勉強的對他笑了笑,搖頭說,“不是。”原來他也會關心她,原來在他眼裡她跟其他的女人多多少少是有些許不一樣的啊,雖然這種關懷不是愛情,但就是這樣她也很開心。

司馬亦風知道她在勉強的撐着,正欲說話,便聽到蘇沫言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對不起,總裁,這是Cindy讓我送來給你的。”

蘇沫言依照Cindy的吩咐將文件拿上來給司馬亦風簽字,可她怎麼都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碰到這麼一幕。她來到總裁辦公室門口,見門沒有關緊,便探進了個頭,誰知便看到司馬亦風正攬着夏若雪,而夏若雪正衝他淡淡一笑。突然間,蘇沫言覺得胸口很悶,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叫囂着不可以。她本想着悄無聲息的離開,但是手腳卻不聽使喚的邁了進來。

司馬亦風聞聲望去,只見蘇沫言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頭微微垂着不看自己,而她的懷裡揣着一疊文件。看了看自己和夏若雪的姿勢,司馬亦風怕她誤會便不着痕跡的鬆開了自己的手,快步走到蘇沫言身邊,對她解釋道,“夏秘書她身體突然不舒服。”他從來不屑於對別人作解釋,他這輩子所有的解釋全都給了眼前這個女子,只因爲這個女子撥動了他的心絃。

夏若雪感受到自己身邊流動的空氣,扯了扯嘴角,苦笑,那個女人才是真正不一樣的。

蘇沫言沒有看司馬亦風,徑直走到辦公桌前將文件放在了辦公桌上,然後轉頭看了一下夏若雪,看到她額頭滲出的汗水以及微微發白的臉頰,便知道了她是怎麼回事,將她扶坐到一旁的沙發上,轉頭對司馬亦風說,“她只是……”頓了頓,還是不好意思將“月經”二字說出口,只是說,“我去給她端杯水。”然後便離開了。

看到司馬亦風苦惱的神色,夏若雪說,“要不要我去跟她解釋一下?”

司馬亦風將眼光從門口收回,輕聲道,“不用了。”他不想讓她從別人的嘴裡聽到事情的真相,他只想自己親自對她解釋。她不是個無理取鬧的女子,這一點他從認識她的那一刻就知道。

夏若雪聽到司馬亦風的拒絕,抿了抿脣,安靜坐在沙發上,沒再出聲。

過了約莫五分鐘,蘇沫言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總裁辦公室。她將手裡的杯子遞給了夏若雪,對她說,“喝了這個就會好點,我那個的時候都是喝的這個。”

“謝謝。”夏若雪接過紅糖水,對蘇沫言欣然一笑。喝完後,夏若雪將被子還給了蘇沫言,然後便跟司馬亦風說了一聲,拿上文件離開了。

關上門,司馬亦風將蘇沫言的身子扳過來面對自己,心疼的問,“你也會如這般痛嗎?”

他身邊的女人除了她從來就沒有別人,很多女人的事情也是從她身上才知道。本來他不明白她們之間談論的是什麼,但後來轉念一想他便明白了。在那個時候她那幾天最多是嗜睡,提不起精神氣,但卻從來沒有痛過,見到夏若雪那般痛苦的神情,又聽她剛剛那麼說,不禁覺得很是心疼。

蘇沫言對上他關切的雙眸,這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可是想到剛剛的那一幕,她覺得自己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她口氣僵硬道,“要你管!痛死我也不關你的事。”然後便踩了司馬亦風一腳,離開了。

她這模樣……像極了以前。想到這裡,司馬亦風笑出了聲,也不急於追出去解釋什麼了,他知道她明白,也聽進去了他剛剛的解釋,只是想跟他置氣。於是司馬亦風便不急不緩的坐回了辦公桌旁處理文件了。

夏若雪看了看蘇沫言消失在電梯口的身影,又看了看正緊閉的總裁辦公室,神情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