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說不出來這種感覺,感動,還是覺得傻,或者敬佩。她沉默許久,深吸一口氣。
這樣也好,秦月明不死,白彥就不會放棄良知胡亂殺人,對於尋常百姓是好事。
“好樣的,我就是測試測試你。”向陽走上前摟過白彥肩膀,掂量着手中長鞭,在左手手掌發出啪啪抽打聲。聲音響亮,卻絲毫不疼。
“知道這在我們那個年代叫什嗎?真愛。一生能遇見一個真愛那是人生最大榮幸,恭喜你遇見了。”
白彥知道向陽剛剛其實絕對動了心思,自己若不拒絕,秦月明真的有可能被推出去。她慶幸的笑笑,鬆了口氣。剛剛那段時間,腦子就像亂麻,無數聲音在說話,有同意,拒絕的,還有讚許的,謾罵的。
將死之人和江山相比算什麼?愛情和九五之尊比較又算什麼?白彥對前者本不屑,只是若是冠上秦月明這三個字,那情況便完全相反,江山可以不要,皇位可以拱手相讓,哪怕是讓她去死也無妨,只是秦月明不能有事。
她嘲笑自己不夠狠心,向陽公主曾經在她懵懂之時給她看過那本書,上面的女人,哪個不是心狠手辣,連親生骨肉都可成爲權力地位的砝碼。
白彥終究狠不下心,或者說,她只對秦月明狠不下心。握緊雙手,又肯定的重複一遍“秦月明不可以動,其他如何都可以。”
“既然你都這麼說,本女漢子,給你在第一環節就拿下。弄出母子團圓的戲碼。”
“謝了,最近你行事也要小心,你是壬憲國向陽公主,身份特殊,代表壬憲國的想法。就算是真的失敗,也絕對不能被人發現身份,否則事情只會更加糟糕。”白彥點頭,她感謝向陽公主從開始至今每次出手相救。如今相比曾經等着被救,她還要考慮更多東西。
人生如爬山,在低處人往往鬆散,畢竟即使墜落,也不會粉身碎骨。可是越到高處,就越如履薄冰,每步都要萬分謹慎。既然享受高山流水的風景,那也必要承受高處不勝寒的孤獨。
“如果第一個計劃不成功,那就索性,暗殺了吧——”
此話一出,向陽輕擡高脖頸,似笑非笑點頭。如果秦月明母親救不出來,那就索性殺了。不能給狼煙國機會,也不能讓別人有置疑攝政王的機會。
“時間緊迫,我先帶死士走。近幾日酒宴勞煩攝政王幫我擋下來。”向陽二話不說,說走就走,從進來的窗戶中跳出,馬上消失在攝政王府中。
白彥見人已經不在,端坐在茶臺前,將昨夜陳茶再加滿開水。胸膛中心跳顯得特別安靜,她聽不到自己還活着的聲音,周圍沉寂到令人膽寒。她並未喝茶,只是坐着,似乎這茶存在的意義不是用來喝。起碼不是她喝。
待熱氣不再濃烈蒸騰,溫度恰好之時,馨蕊聲音從門口傳來“大人,陳相來了。”
“請他在正廳等我,馨蕊,把茶具原封不動的端過去。”
白衣滑落,白彥步態端莊走向正廳。
陳相前幾日受挫,怎會這麼輕而易舉就死心。狼煙使臣要把秦月明交還回國,受益最大的就是當衆受辱的陳相,損傷最嚴重的正是陳相如今眼中釘的白彥。
朝廷之外是三分天下,朝廷之內是效忠舊主的老臣和擁護新主的新臣。
幾方勢力爭奪終會無休無止,直到大局穩定,龍椅上坐着天下唯一的皇上。
“陳相來了。”“聽說陳相最近過得不怎麼好,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一朝天子一朝臣,都很正常不是。”
“攝政王似乎挺瀟灑。”陳相不介意被嘲諷“只是最近狼煙使臣要來,攝政王一定現在心焦氣躁吧。”
“我不焦也不躁,會好好招待使臣,陳相放心,您擔心的大亂是不可能發生的。我也奉勸陳相一句,嚮往權貴可以,不要——失了分寸。”
三十名死士,全部是白彥花重金從黑市上僱傭而來。他們受人錢財,爲人消災。不過問事情起因,只求達到僱主想要的結果。身穿清一色黑色長衣,全身上下除了雙目,沒有任何一處裸露在外。
整齊排列站在向陽公主面前,向陽用易容粉掩蓋面容,帶着面紗。從袖口中抖出一張畫像“這個人,救得下來就救,救不了——就直接動手殺了。對手是紀狼帝的狼煙兵,各個驍勇善戰,下手毒辣,但是你們也不差,要保證完成任務,不容半點馬虎。”
“是”
整齊響亮的回話,只是最角落中一名死士,面罩之下嘴角微微抽動。帶着不屑與譏諷。
攝政王真的是好手段,殿下如此喜歡她,她卻好——爲了自己的皇位,寧可殺掉殿下母親,將殿下再次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都說攝政王心裡只有殿下一人,誰曾料想這樣的愛情卻充滿野心和不甘。她是天鳳,不是尋常女郎,註定要浴火重生,焚燒周身羽毛。殿下愛上她,替她添翼簡直就是最大錯誤。
狼煙兵喉結輕動,心中暗自問道“這樣的攝政王,殿下您真的看清楚了嗎?”
他這愣神,身邊其他死士已經健步如飛離開此處。
向陽走在最前方,並未留神隊伍中不同尋常的人。
秦月明從牀上強撐着站起來,喝了湯藥,已經過去足足三日,爲何還是等不到回信。調查那個女人的身份就那麼難嗎?胸口悶痛,焦躁情緒是導火線,點燃雜亂無章跳動的心臟。
聰明如他,能做出這麼大膽的猜想,卻也絕對不敢肯定自己轉念的想法是真的。十幾年了,他明明看到家人倒在血泊中,其中難道真的還發生過超越自然的變數。如同自己死而復生,也可能像向陽跨越千年穿越於此。那母親——有沒有可能真活着。
再從宣紙上撕下一片紙張,寫上“查明身份,速速回信。”喚來信鴿綁在它身上,揚臂送向天空。
做完這些,秦月明不得不老老實實躺回牀上。
子書先生用木質口哨吹口氣,信鴿便重新落回他的窗臺。將紙條取出,置換另一張紙條“務必救人”。四個字簡單明瞭,意思多重,全憑看信人如何理解。
“臭小子都成這樣了,還是不老實啊。難道要爲師真的看着你送死?”暗罵兩聲,將紙條焚燒殆盡。
天下聰明人那麼多,能猜到事物發展的也遠不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