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雲看着眼前快要因爲用腦過度而禿頭的男子,不禁莞爾:“你讓我教你什麼?”
男子如獲至寶一樣看着蒼雲,道:“先生,你剛纔說的話,說我在塵埃中,雖然不明白爲什麼你這樣說,但好像是黑夜裡的一道閃電,我好像看見了些什麼。可我抓不住,仍然不明白。”
蒼雲看了看身後,男子立即會意,大叫道:“快給先生搬個椅子過來!”
蒼雲搖搖頭:“你讓他們搬一個墊子過來,我看到那邊有一個。”
男子順着蒼雲的手勢看過去,不由皺皺眉頭:“先生,那是下人們坐到棕櫚墊子,怎麼能給先生坐?”
蒼雲沒有來的很喜歡眼前的男子,平心靜氣道:“下人能坐,爲什麼我不能坐?你坐在椅子上,是爲了坐着而坐着,還是因爲坐着舒服?”
男子一愣,轉瞬笑着叫道:“搬兩個墊子過來!”
下人們對自家老爺各種幺蛾子已經習慣,什麼也不問,搬了兩個棕櫚墊子,自然是挑了兩個乾淨的。
男子和蒼雲對面而坐,見蒼雲盤膝,男子雖從未這樣坐過,還是有樣學樣,努力將雙腿盤起來,只是姿勢僵硬。
“你叫什麼名字?”蒼雲問道。
男子叫僕人倒了兩杯清茶,恭敬的回答道:“先生,我叫思思。”
蒼雲本在喝茶,差點一口噴出來,上下打量男子:“你叫思思?”
男子面不改色,笑道:“先生見笑了,這名字乃是家母所取,確實不似男子名字。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蒼雲道:“我叫蒼雲。”
思思暗道高人果然是高人,哪有人會叫蒼雲這麼飄渺的名字,還是點頭稱是:“見過蒼先生,啊,不,老師,***。”
蒼雲笑道:“老師如此尊稱,也罷。”
蒼雲暗道老子堂堂佛教護教法王,你叫祖宗都嫌輩分太低,叫老師都算便宜你了。
思思見蒼雲並不推脫,知道蒼雲受用這個名字,趕緊趁熱打鐵拍馬屁:“***一看就是德藝雙馨,肯定有許多作品流傳於世,不知多少才子將***的作品,嗯,”想到一般大家的作品難得,有幸收藏者肯定小心翼翼的保存,思思續道:“肯定保存的十分私密。”
蒼雲哈哈一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您好像,知道我在想些什麼。”思思正色道:“所以我驚老師之才學,不但沒人能夠理解我在想些什麼,即便是我自己,仍未能想明白。”
蒼雲道:“我也是聽到一些流言罷了,你想的是慈悲?”
思思有些害羞的笑道:“老師見笑,我一介凡夫俗子,卻想些慈悲的事情,我總覺得,應該,應該,嗯,”
“普度衆生?”蒼雲玩味的笑道。
思思頓覺眼前一亮:“對,對,普度衆生!我怎麼想不到這樣的詞彙!多謝老師!”
蒼雲哈哈一笑,這本是佛教的基本概念,自己也是拾人牙慧,可見思思真的動了這樣的心思,蒼雲不由心中感慨,這思思真是錯生在九州,如果生在一個能夠修煉的界,只有那一界有佛教,思思定然是其中的驚才絕豔之輩。一個凡人,憑藉自己有限的閱歷,想到佛教的理念,當是一派宗師。
要知如來、彌勒、藥師三個是不知活了多少歲月的佛主,更有佛這個老師教導,可以說他們的修行之道要比思思容易一些。
蒼雲問道:“你怎麼會有普度衆生的思想?”
思思正色道:“***,我是見到了許多民間疾苦,許多無法化解的仇怨,許多無法承受的痛苦,冤冤相報,不知何時能了,想要找到一個法門,至少是一門學說,能夠化解這世間的種種痛苦,但我看遍古籍,遍訪名師,卻找不到一個答案。我獨自思考了許多年,好像摸到了一個模糊的答案,卻完全找不到真相。雖然我沒有說出我面臨的困難,想必老師能夠理解。”
蒼雲當然理解,這是佛家思想的雛形。
“這不只是解決世間煩惱的方法,也不是教人脫離輪迴痛苦的安慰,而是讓人洗去自身塵埃,找到自身智慧的法門。”蒼雲緩緩道:“我們姑且稱這個學說,爲佛家學說。”
看着思思迷茫的眼神,蒼雲在地上寫了一個佛字,思思並不認得佛字,因爲在九州,就沒有佛門,沒有佛,自然沒有佛這個字。
思思雙眼發亮,看着蒼雲,蒼雲本着傳播佛教的偉大使命,將自己的佛門知識一一給思思講解,只是佛門中的修行之法做了修改,修改爲能夠給凡人修煉的武功,思思先是聽得津津有味,而後轉爲震驚,之後叫來僕人,研磨鋪紙,將蒼雲所說一一記錄。
蒼雲不眠不休的說了三天三夜,思思硬是三天三夜沒有閤眼,最終用近乎僵硬的手記錄下蒼雲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佛經四十九卷,佛門降魔之法,也就是武功三卷。
蒼雲功力深厚,調養的當,三天三夜倒是影響不大,思思就是一個普通的富家子弟,也沒有做過苦修,硬抗三天,頭上本就不多的幾縷髮絲盡數脫落,倒是成了佛門弟子的形象。
蒼雲見思思雙眼深陷,眼圈發黑,卻難以掩飾目中的興奮神色,知道思思必將將佛教發揚光大,只是在九州之外的佛門弟子有許多清規戒律,蒼雲將這一部分隱去不說,且那些清規戒律本就是佛教爲了規範弟子而後來加入的教條,有佛心者,自然可隨心所欲而不逾矩,無佛心者,教條再多,只能將他們逼向魔道。蒼雲不想一時間給思思太多的限制,反而讓思思遠離真佛性。
“你好好睡一覺,消化我說的內容。”蒼雲倒是神清氣爽,感覺自己對得起護教法王的稱號。
不只是思思,三天三夜,已足夠吸引許多路人駐足,包括思思的家僕,均或多或少的聽了蒼雲講法。
到第三天的時候,蒼雲給怪人講法的事其實已經在城裡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許多人慕名而來,只爲看看蒼雲和那個怪人,至於他們說些什麼,關心的人並不多。
蒼雲講完佛法之時,已有近百人旁聽,聽得如癡如醉,特別是其中有些習武之人,沒有名師指點,或是投身在小門派之中,聽蒼雲講解佛門武功,眼前一亮,知道蒼雲是不世之高手,恨不得當時就磕頭拜師。
蒼云何嘗看不出一些心懷叵測之輩,覬覦思思手中記錄的佛經和伏魔法,縱然蒼雲知道,思思的想法一定是將佛法發揚光大,仍不免擔心有人要用武力搶奪。
蒼雲看了看思思找人雕刻出雛形的巨大雕像,問道:“你爲什麼雕這個石像?”
思思道:“老師明鑑,學生心中對佛門有了模糊的概念,總覺得應該找一個寄託,一個巨大的寄託,但不知道那寄託該是什麼模樣,便找匠人雕了這個半成品,現在見到***,總算知道該將其雕刻成什麼模樣。”
蒼雲搖搖頭,猛然飛身而起,腳尖在石像之上輕輕一點,幾個起落,到了佛像的頭部位置,思思等圍觀羣衆先是震驚,而後轟天叫好,思思這才知道蒼雲武功之高。蒼雲雙掌揮舞,擊落無數石塊,憑一雙肉掌將佛像的頭部削出一個形狀。
蒼雲的掌力,莫說是這些普通百姓,即便是絕頂高手在側也要咋舌。
蒼雲展露實力,是爲了表明,任何人想要動思思,就要小心他這一雙開山裂石的手掌。自然,蒼雲不可能完成整座雕像的輪廓,只是將頭部削出大概的形狀,相信思思已經知道之後該將佛像雕成什麼模樣,畢竟蒼雲在思思面前坐了三天三夜。
蒼雲飄然落下,氣息均勻,放佛剛纔只是散步一般,思思等一衆羣衆對蒼雲敬若神明。
思思拖着僵硬的身子,走到蒼雲面前,下跪道:“學生拜見老師,請老師正式收我爲徒。”
蒼雲站直身子,受了思思三拜:“也算我們有這一場緣分,你既然願意拜我爲師,我也願意傳你佛法,只是我已,”蒼雲沒有說出此刻自己的心境,已然斬去慈悲心,續道:“日後你若研習佛法有成,可以開宗立派,無需提我姓名。”
思思依舊跪着,道:“弟子豈能如此欺師滅祖。”
蒼雲一笑,轉身離開:“學了佛法,還如此拘泥於世間的情感不成?”
思思心有所悟,無奈修行太淺,抵不住濃烈的情感,衝着蒼雲的背影道:“***!我們可還能再見?”
蒼雲朗聲道:“緣起緣滅,輪迴不斷,誰知道我們是否能再見,你好好走你自己的路吧!”
思思的僕人扶他站起身,圍觀的羣衆不免圍攏在思思身邊,望着蒼雲離去的背影,由衷的感嘆道:“***真是德藝雙馨啊!”
短短數年間,思思的光頭形象便成了大閆帝國的國寶級大師,坐下弟子無數,更是第一次出現了武僧這個概念。武僧中人才輩出,直至出了大宗師級別的武者,那是後話。
蒼雲在心中愉快,在山林中無拘無束的走了數日,來到下一個城鎮,聽到的第一個消息便是,光明城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