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透明的火紅丹爐，看着流光異彩，美輪美奐。
五彩的液體，也充盈着某種神秘，彷彿暗含神奇力量。
然而，浸泡在當中的鐘赤塵，卻面容痛楚。
他像是處於深沉的噩夢中，拼命地想要掙脫，可怎麼也不能醒來。
他露在外面的肌體，和浸泡他的液體色澤一樣，內中如有七色彩霞漂浮，仔細去看的話，那些彩霞還在緩慢移動。
本體真身和陰神斷聯的虞淵，未能第一時間，將彩色液體和七彩湖連繫起來。
他觀察了一會，發現單靠眼睛，並不能看到太多，便索性直接點，向毒涯子，還有那佟芮、葉壑發問。
“鍾宗主說，他中了一種恐怖的劇毒，他自身無力去化解。可他又篤定，彩雲瘴海的劇毒煙雲，能夠以毒攻毒地，助他去消融體內的劇毒。”
開口解釋的，自然就是毒涯子。
“我在他的吩咐下，提前來彩雲瘴海佈置，我……選了此地。他到來，看過之後也表示滿意。”
“之後的日子，他用一種我沒有見過，也沒有聽過的方式去洗滌體內劇毒。那方式，竟然是吸扯半空的彩色瘴氣和劇毒煙雲，融入到他體內。他那洗滌劇毒的方法，在我來看，好像是一種奇妙的法決。”
“他通過練功的方式，說是剔除體內異毒，可在這個過程中，他……”
毒涯子的話停了下來，以畏懼的目光，看向了虞淵。
虞淵皺眉，“別說半截！”
“他變得，有點像當初的你！”
毒涯子一咬牙，目光也堅定了，“他變得暴躁，變得極其沒耐心。不過，往往要不了多久，他又能平靜下來。平靜後，他會向我誠懇致歉，說是那種法決帶來的後遺症。”
佟芮和葉壑兩人，這時候也紛紛開口，去證實他的說法。
虞淵面色陰鬱，扭頭看了一下龍頡。
龍頡嘿嘿一笑，點頭說道：“彩雲瘴海的特殊之處，是因爲它是地下污濁世界對外的窗口。所有的瘴氣煙雲，或多或少的，都含有地下的污濁之力。你沒想錯，他既然煉化那些毒瘴氣入體，也就自然被污穢着身體。”
“包括他的靈魂。”
遲疑了一下，龍老又補充道：“在我來看，他靈魂被侵染的更厲害。他被激出的邪念、惡念，是你當時承受的百倍。不同的是，他早就踏入了修行路，還是一位不凡的修行者，所以他能抵擋。”
“你呢，根本無法抵擋，短瞬間就淪陷了。”
老淫龍道出真相。
馮鍾輕輕點頭，他的看法和龍頡一樣。
“還有，因鬼巫轉生陣的存在，從中涌入的陰能，其實已極其純淨。那陣列，讓你只是邪念惡念叢生，你的天地人三魂反而得到了增強。”龍頡咧開嘴，“你這師兄，可就沒你那麼幸運了，他吞納的污濁之力，根本沒被淨化過。”
“洪宗主！你？”毒涯子一怔，突然意會過來，“你以前變成那樣，難道也是？”
虞淵冷哼一聲沒回應。
佟芮和葉壑一臉的若有所思，看看眼前的鐘赤塵，再回憶關於虞淵的傳言，內心漸漸有了猜測。
連帶的，他們對虞淵的觀感，也好了一些。
“你繼續往下說。”
龍頡興致盎然，催促了毒涯子一句後，他指尖跳躍出幾縷金色閃電，如髮絲般纖細的金色小龍，想要透過那丹爐，深入到裡面。
嗤嗤！
有烈焰陡然形成，將丹爐裹住，也令他的金色閃電碎滅開來。
老龍撇了撇嘴，就要再次發力，要去調集更多的力量。
“你先給我安靜一下。”
虞淵眉頭一皺，因他的動作而不滿，瞪了他一眼。
龍頡於是作罷，攤開手無辜地說：“我就試試玩，你放心，傷不了你那好師兄。”
老淫龍的聽話，令毒涯子，和那佟芮、葉壑大吃一驚。
知道龍頡是誰後，他們再去面對龍頡時，其實已經相當恭敬。
龍族的老族長，純血的黃金龍，這頭老龍在浩漭大世界的名頭極爲響亮。
但凡有點地位和身份者，都知道如果不是天地制衡，老龍早就變成十級龍神，屹立在浩漭之巔，能夠和最強者去比肩了。
他只是因爲自知龍族的時代沒來，才變得那麼荒淫無道，揮霍着大把時光。
如他般的高貴存在，居然乖乖聽命虞淵，多少讓人有些意外。
“那些彩色的液體，是鍾宗主……練功時，從瘴雲毒霧中凝鍊出來的。他自己說了，他浸泡在裡面的話，他的軀身不會被體內的劇毒腐蝕。”
毒涯子繼續說，“進丹爐，也是他自己的作爲，沒人逼他。”
“只是，他練功的時間越久，靈魂遭受的侵蝕就越厲害。有一陣子，我都感覺不出他陰神和陽神的存在，覺得似被毒素消融了。”
“可是，他要是長時間不練功，他的臟腑器官的確會腐爛。”
“漸漸地，他就陷入了一個可怕且無解的循環。不修煉，他自身的劇毒，會令他軀體腐爛。修煉的話，彩雲瘴海的瘴氣煙雲，倒是能對抗他體內的劇毒。可他的靈智，魂魄，又會被瘴氣煙雲給攪亂。”
“一開始，他只需要半年修行一回，心智失常也就片刻。”
“慢慢地，他需要兩月修煉一回，然後是半月，再然後，他的大部分時間，其實都在修煉那種功法。而他醒來的時候，清醒的時間，已多過他靈魂失常的時間。”
“後來，他再次清醒後，讓我們將爐蓋給蓋上。還說，如果他控制不住自己，如果對我們下手了，讓我們或者逃，或者看情況殺了他。”
“……”
毒涯子深深嘆息。
和他一起侍奉鍾赤塵，對鍾赤塵盡心盡責的佟芮和葉壑，也隨着沉默了。
看起來，三人都不希望鍾赤塵出事，而且暗地裡還在想辦法，想着通過什麼方式，才能改變他的狀態。
他們其實也試過不少方法了，卻沒見到任何效果，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鍾赤塵，境況一天不如一天。
“我是實在想不到辦法了，才領洪宗主過來。在玩毒方面，洪宗主纔是大師級！鍾宗主這方面……還是欠缺。”毒涯子神色恭敬地，朝着虞淵拱拱手，露出諂媚的笑容。
他的諂媚表情，讓虞淵心裡煩得很，“我當初也沒能倖免！”
“啪！啪啪！”
老淫龍用力拍了拍手，他眼睛盯着丹爐中的鐘赤塵，嘴裡說的話，卻是對虞淵，“虞淵，你們師兄弟兩人，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
虞淵愕然：“此話怎講？”
“一個被鬼巫宗相中，不惜佈下鬼巫轉生陣，弄出輪迴丹，幫助你再世爲人。”老淫龍眼睛在發光，“另一個，則是被地魔選中，傳授了將人族煉化爲地魔的絕世魔決。”
“哈哈哈！”龍頡怪笑起來，指着丹爐中的鐘赤塵，“你可知道，他繼續下去，最終會變成什麼？”
虞淵心頭一震。
“他將會以人成魔！”龍頡擲地有聲道。
“以人成魔！”
馮鍾，還有毒涯子三人駭然驚叫，一個比一個的聲音高。
龍頡收斂怪笑，神情正經起來，“虞淵，鬼巫宗的修行者，歸根到底還是人，還依賴人族的軀體。所以呢，他們需要你轉世再生，要你以人的形態，加入他們鬼巫宗，化作他們的一員。”
停頓了一下，龍頡再次說道，“地魔，並不需要身軀，魂魄足夠強即可。”
“你的師兄，先中了一種毒，被人告知必須以彩雲瘴海的煙雲劇毒，才能以毒攻毒去抵禦。卻不知，在這個過程中，他其實在修煉魔功。他吞納入體的瘴氣毒煙，暗藏着的污濁之力，也在一點點地，將他靈魂給魔化”
“待到那天，他人之三魂，蛻變爲地魔以後，他的軀體還在不在，已無關緊要。”
“成地魔的他，完全能奪舍新軀殼煉化，也能看看他原來的身軀，是否還有淬鍊成魔軀的價值。”
“地魔，能脫離肉身桎梏，所以由人化地魔的過程，大多是要捨棄血肉之身的。”
“肉身滅，人魂得到新生，才能化爲地魔之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