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成全

是夜,孫黃二人與庶爺做完了“交易”,又喝了幾巡,便回客棧去了。

黃東來所下的那毒呢,在他們回去之時無疑還沒有發作。

但等他們離去之後,便開始見效了……

這種毒藥,是顧其影那筆記上記載的奇毒之一,有個特別爛俗的名字,叫“xiaohun散”。

服下這xiaohun散的人,一時半刻並不會有任何異常,但一兩個時辰後,中毒者便會開始產生燥熱難當、**難抑的感覺,然後這人就會不顧一切地想要去找人“發泄”一下。

接下來就是這毒最妙的地方了,如果這中毒者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別人來“發泄”,比如說這人被關在了一間只有他/她自己的密室裡,最後只能靠自己把“事兒”辦了,那他/她反而會無事。

但是,如果他/她能夠找到人來發泄,那麼一旦開始辦事,不消片刻,他/她就會因全身血流集中到下半身導致大腦和心臟供血不足而在運動中暴斃。

死狀……與房事過激引發心脈驟停而猝死的人完全一致。

你不管是找衙門的仵作還是江湖上的行家來查,都會得到相同的結論,誰來都看不出這是中毒死的。

也就是說,你再怎麼懷疑,“事實”也只能證明這是一次意外、是一個巧合。

因此,孫亦諧和黃東來對脫罪還是很有把握的,他們甚至已經想好了事後有庶爺的手下來調查時該怎麼裝出震驚和無辜的樣子。

果然,次日凌晨,人就來了。

庶爺的手下怎麼在這種時間點上進的客棧,怎麼把孫黃二人叫起來的,這就不多說了。

簡而言之,丑時,這兩位又重新穿好了衣裳,再度從客棧被“請”回了七柳幽闌。

這會兒,就不是老鴇來接待他們了,而是庶爺的一名手下。

他倆直接被請到了一個陌生的房間內,一進屋,兩人便看到脫得精光的庶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臉上早已沒了血色,其身上則是連塊遮擋一下的布都沒蓋。

“啊?這是怎麼回事啊?”黃東來一見那屍體,就給了個很驚訝的反應。

“兄弟,庶爺這是……死了?”孫亦諧也是瞅着那名庶爺的手下,問了句廢話。

看着這兩位的表演,那位兄弟也沒說什麼,只是站在原處冷眼旁觀。

不多時,從這間房間的裡屋又走出一個人來。

當這個人現身的時候,孫黃二人是真的驚了,因爲這人……還是庶爺。

他和躺在地上的那具屍體,長得一模一樣。

當然了,真正的庶爺,只有一個,毫無疑問,就是現在還活着的那個;至於在地上已經斷了氣的那位……或者說今天與雙諧一同對飲、與朱嘉端交涉的那個,很顯然只是個替身;他就是孫亦諧和黃東來剛到七柳幽闌時,被真庶爺召來,並讓其“按計劃行事”的那個。

“你們需要再想想嗎?”庶爺看着孫黃,開口便問了這麼一句。

“誒?庶哥你沒死啊!”這一刻,孫亦諧忽然提高了嗓門兒,一臉喜悅地衝了過去,“哈哈哈!真是太好啦!”

“嘿~你小子……”庶爺趕忙擡手製止了孫哥的靠近,一臉嫌棄地說道,“……要點兒臉行不?都這樣兒了你還想渾水摸魚混過去呢?”

連黃東來也斜了孫亦諧一眼:“孫哥,過了,已經擺明了穿幫了,真當人家是弱智啊?”

孫亦諧一看庶爺不上當,也就撇了撇嘴:“哎呀,試試又不花錢,算了算了……”

庶爺乾笑一聲:“呵……你倆啊……”他搖了搖頭,再道,“得,跟我來吧。”

說着,他就負着雙手,昂首挺胸便往屋外走。

他的那名手下則是看着孫黃二人道了聲:“請。”那意思裡就是讓兩人跟上庶爺。

事到如今,孫亦諧和黃東來也沒有什麼別的選擇,既然謀殺的意圖都被看穿並化解了,那他們也只能受制於人。

兩人在庶爺身後跟隨着,很快,他們就來到了目的地——“冬”字號雅間兒。

孫亦諧心說要壞:莫非因爲他倆玩兒砸了,庶爺要去找初雪和水生算賬?

正這麼想着呢,庶爺已經推開了房門。

三人進得屋來,發現初雪和水生都已經在房間裡了,似已等候多時;那初雪的小丫鬟卻是不在,想來是已被支走。

庶爺的那名手下並沒有跟進來,而是在屋外候命,於是關起門後,這房間裡便只剩下五人:初雪、水生、庶爺、孫亦諧、和黃東來。

“你們就別坐了,站着聽我說吧。”庶爺像是個把學生們叫到了辦公室裡的教務處主任一般,一邊說着,一邊就自己找了張凳子一坐。

“我這個人,很公平。”庶爺的思路已理得很清晰,所以他坐下後沒怎麼思索便開口道,“我若欠了別人的,我會還,但別人若是欠了我的,我也一定會收回來。”他看了眼初雪,“你們最好搞清楚,這個女人,我現在這樣養着、保着……和水生一點關係都沒有,我這樣做,只是因爲在將來的某天,我打算納她爲妾……這是她父親欠我的,她得還上。”

聽着他的話,初雪和水生的臉上都現出了絕望和痛苦的神色,但都沒敢出言打斷。

“男人慕色,女人慕強,這是天性。”庶爺道,“你們以爲我留着水生是因爲我喜歡折磨他?或是爲了要挾他爲我辦事?難道我手底下就缺他這麼一個人嗎?”他頓了頓,自問自答道,“我答應讓水生在這兒當龜奴,只是想讓雪兒看看,這種爲了女人連尊嚴都可以不要的男人,根本就不叫男人,也遠遠配不上她。”

“他比你……”這時,雪兒嘴裡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那後半句的聲音小到誰都沒聽見。

庶爺聞聲,轉頭瞪向了她:“你在說什麼?大聲點也無妨。”

此刻,初雪也是豁出去了,她深呼吸一次,對上了庶爺的眼神:“在我看來,水生比你強上千倍!萬倍!”

此話一出,在旁邊看着的孫亦諧和黃東來心裡也替她捏了把汗。

庶爺那臉上,也是變顏變色,他竟是因此稍稍猶豫了一下,隨即他才冷哼道:“呵……我本以爲你是個聰明的女人,卻沒想到……”他的手不自覺地握起了拳,“那我問你……你覺得比我強上千萬倍的這個男人,到現在爲止,都爲你做了些什麼呢?”他微頓半秒,娓娓言道,“我把你從家裡帶走時,他被我的手下們打成重傷,是你跪着求我,才保住了他的命。

“他傷好後,身無分文地跑來這七柳幽闌,磕頭如搗蒜的求我放了你,也是你再三請求,我纔沒有轟他走,而是讓他在這兒當了個龜奴。

“鄭目開來的時候,他倒是出手保護了你,可接下來呢?他又因爲怕事、少智,把孫少俠和黃少俠這些無關的人捲了進來,結果反而牽出了更大的麻煩……

“再說眼前,我這麼當面數落他,他連個屁都不敢放,還需要你來出言給他出頭……”

他說的都是事實,水生還不了口,雪兒也還不了口。

“所以你到底看上他什麼?就看上他全心全意對你好?”庶爺的話還沒有完,“但你要明白,以你的姿色才情,這世上肯這樣對你好的人多得很,他也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更未必適合你。”

說到這兒,庶爺又轉而看向了水生,接道:“水生,我姑且也問你一句……你真覺得,像雪兒這樣的紅顏禍水,是你這種人有能力保護得了、消受得起的嗎?”

這個問題其實他不用問出來,在場的所有人心裡早已有了答案。

“我……我……”水生頭上青筋畢露,全身顫抖,一句話就在嘴邊,但他卻無法說出口。

因爲說出來,對他來說便是失去一切,甚至是失去活下去的意義。

“孫少俠,黃少俠。”而庶爺也根本沒去等水生的回答,他把要說的話說完,就直接轉過頭,又對孫黃二人道,“你們兩位嘛,庶某還是佩服的……雷不忌是你們的兄弟,你們爲了他來探我這七柳幽闌,是情義;但雪兒和水生和你們並無什麼關係,你們爲了給他們出頭,竟有膽色來算計我……這是俠義,不過……”

他這話剛到一半呢,突然,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發生了。

但見,此時站在庶爺視線盲區中的雪兒忽從袖中抽出了一把利剪,高高揚起……

“喂!”

“使不得!”

孫亦諧和黃東來是面對着那個方向的,他倆看見這一幕後的第一反應都以爲雪兒姑娘要偷襲庶爺,所以他倆趕緊喊出聲來阻止。

然……

雪兒手裡的剪子,根本沒朝庶爺去……

她是朝着自己的臉去的。

晃眼之間,雪兒已在自己的臉上割下了數道又深又長的割痕。

離她最近的水生由於被庶爺的話說得神志恍惚,也是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所以當他奪下雪兒手中的剪子時,已經晚了……

大量的血順着初雪的臉、脖子、還有手腕倏然流下,她那白玉般的面頰和額頭上至少被割開了四五道不可挽回的、觸目驚心的傷痕。

“雪兒!”水生嘶吼着,懷抱住已然癱軟的雪兒。

回頭看到此景的庶爺,也是驚得失了鎮定;他以爲自己剛纔的話已經給那兩人“蓋棺定論”,讓他們都死了心,卻沒想到……雪兒的意志和決心遠不像他想得那麼脆弱。

“你……”庶爺也站起身來,朝雪兒那邊走了兩步,看着那滿臉是血、已然毀容的絕代佳人,他心中亦是五味雜陳,“你這又是何苦……”

但雪兒卻是笑了,甚至笑得有些得意:“庶爺您說得對,我就是個蠢女人,現在更是個又蠢又醜的女人……所以,現在的我,應當是與水生般配了。”

庶爺的神情凝固了,他甚至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

在今天以前,他其實也並不怎麼喜歡雪兒,他只是覺得,像這樣的絕色美人,給自己這樣的強者做妾,那是理所應當;但此刻,他卻愛上了這個已經被毀了容的女人,他覺得若是娶到這樣的女人爲妻,乃是天大的福分。

“唉……可惜啊……”片刻後,庶爺嘆了口氣。

乍聽之下,他似是在對雪兒自毀容貌的行爲感到惋惜,但其實他是別的意思。

“你帶她走吧。”庶爺嘆完了氣,便對水生道,“你們已不欠我什麼了,有多遠滾多遠,別再讓我看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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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不說,水生也打算抱着雪兒去找大夫了,所以他話音未落,水生便抱起雪兒往門外跑。

“別攔他們,隨他們去吧。”水生打開門時,庶爺又衝門外那個候命的手下喊了一句,讓其給他們讓出了道兒。

這天過後,七柳幽闌的頭牌“初雪”便消失了,江湖上,也不再有人見過或聽過她的消息。

當然,這也是她和水生所期望的。

待那兩人離去、門也重新被那名手下關起後,庶爺又坐下了。

他的視線,凝望着地毯上殘留的滴滴血漬,有些出神。

過了會兒,還是黃東來的一句馬屁讓他回過了神來:“庶爺不愧是人中龍鳳、謙謙君子,小弟佩服……”

“小弟我也對庶爺的高風亮節感到五體投地,甘拜下風。”孫亦諧也適時接道。

庶爺擡眼看向孫黃,緩了緩才沉聲回道:“二位……何出此言?”

“君子chéngrén之美,小人奪人所愛。”黃東來道,“庶爺既然寧可割愛也要成全雪兒和水生,那自是了不起的君子所爲。”

他和孫亦諧自是都看得穿剛纔所發生的一切的,唯一區別是孫亦諧沒法兒像黃哥這樣把這些意思用這種文縐縐的腔調給說出來。

“哼……”庶爺終於又笑了,但笑容中含着一絲苦澀,“你倆這心性和算計,可真不像是十七八歲……”

像庶爺這樣的人,是不能輕易流露出感情的;他不喜歡雪兒的時候,便不喜歡,但正因喜歡上了……纔要去成全別人,然後他心裡那點苦,便自己兜着。

眼下有人能明白自己的苦心,這既讓庶爺感到了些許安慰,又讓他產生了幾分殺心……

他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的人,大多數時候他好像都是大奸大惡,但有時他又好似菩薩心腸,無比得寬厚仁慈。

“庶爺過獎。”黃東來道,“江湖險惡,我兄弟二人也不過就是凡事謹慎,多思多慮。”

孫亦諧也道:“沒錯,和庶爺的算計比比,我們也只是小巫見大巫嘛,哈哈……好了,時候也不早了,現在事情都解決了,想必庶爺一定很想去獨飲幾杯排遣一下苦悶,我倆就不打擾了,先走一步……”

他自說自話地就往門口踱步而去,又想渾水摸魚。

“別急着走啊!”不料,下一秒,庶爺的嗓門兒突然就大了起來,其臉上的神情也恢復了平時的從容和霸氣,“一碼歸一碼……咱們三人之間的賬,可還沒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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