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溪水從源頭飛落,四濺的水花浸染着堅硬的石壁,池塘中的水面也一直盪漾着波紋。
我手握鋼刀,屏氣凝神地注視着飛流而下的溪水,用心去感受着它的波動。“喝!”我用力揮刀,刀刃依舊只是從水流中劃過。
“哎,還是不行啊。”我把刀放下,然後坐在石臺上讓溪水沖刷着自己。
“別灰心啊少年,你要相信自己。”東一郎不知何時來到這裡,他提着一個木盒站在池塘邊。
“你來了。”
“嗯,聽鐵巖師父說你最近很早就來這裡訓練,所以我就過來看看你。”東一郎打開手中的木盒,一股濃烈的香味撲鼻而來。“我猜你還沒吃早飯吧,這是我特意做的,快趁熱吃吧。”
我用衣服擦了擦溼漉漉的上半身後,就坐在池邊大口大口的進食,美味的飯菜瞬間溫暖了整個身體,精神也比剛纔提振了不少。
“你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東一郎平靜地說道。
我扒了口飯說:“你別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是什麼情況。”
東一郎搖頭笑道:“我沒有安慰你,現在的你確實要比之前有所進步,就以剛纔那一擊來說,你的體內已經聚集了不少的氣,雖然沒有對流水造成什麼變化,但攻擊的效果已經發生了改變。”
“你別騙我啊。”我看着一臉認真的東一郎有些不信道。
“你待會兒對着樹揮刀,不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我想想也是,於是加快速度吃完飯後,就提刀進入之前的凝神狀態,然後全身用力砍出一刀。
“砰!”一道細長的刀痕印刻在了樹幹上,一些枯黃的樹葉從枝幹上飄落下來。
“這是···”我被自己砍出的這一刀給小驚了一下,這一擊是隔空對着樹木揮刀,即便能斬出刀氣,可這效果也大了點吧。
“我沒騙你吧,你的進步速度可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快,不愧是我看上的對手。”
“呃···是嗎?”我還是有些難以相信自己可以控制氣了。
東一郎走到我身邊把長刀拿走後走進池塘中,“你比我要有天賦,不過你這才僅僅只是開始,想要追上我,你還有很長的路呢!”
“砰砰!”瀑布再次被東一郎劈開,這回我感受到東一郎的力量又提升了不少。東一郎陪我訓練了一段時間後,我們就回去找鐵巖師父,這時我的雙刀也進入到最後的階段了。
堅硬的鋼鐵在熾熱的火焰下變得通紅,汗水不斷從枯皺的皮膚上流淌,工匠之手揮舞着鍛造之錘反覆擊打,一件利器將要誕生於這烈火的焦灼與百鍊中。
“小子,待會兒需要你放點血,你可別嫌疼啊。”鐵巖敲打着鋼鐵對我說道。
我不太明白的問道:“師父您是什麼意思?讓我放血?”
“滴血鑄劍你應該聽說過吧,雖然這有些無稽之談,但在兵刃這方面卻存在着一些無法去解釋的事情,總之這對刀是給打造的,你先放點血,等刀鑄造好了,我再給你詳細說明。”
我一臉茫然的看着鐵巖師父問:“那個··要放多少血?”
“先來一碗。”
“啥!一碗!”我看着自己的脈搏大驚道,一碗····這是要死的節奏啊····
鐵巖師父看到我的表情後哈哈大笑,“哈哈哈,你還真以爲要一碗血啊,你只要稍微放點兒就好了。”
沒過多久,鐵巖師父就讓我給刀滴血,鮮紅的血液從掌間流出,滴落在炙熱的鋼鐵上發出噼啪的聲響,逐漸蒸發的液體像是嬰孩的乳汁,被鋼鐵不斷吸取,隱約中可以感受到一絲生命的氣息。
經過一個多月的鍛造,兩把利器再次從鐵巖的手中誕生,這兩把寶刀對他來說,算是這麼多年來最好的傑作了。
“小子,你給它們取個名字吧。”鐵巖輕撫着雙刀說道。
我跪坐在桌邊注視着雙刀,這兩把刀一黑一白,刀刃上都刻着各自的紋印,仔細去觀察這些紋印,隱約中可以感受到兩把刀在爭鬥,但這個爭鬥中卻又蘊藏着一絲說不出的感覺。
“師父,這兩把刀應該有什麼故事吧?”
鐵巖師父見我這麼一問突然笑了起來,“看來你還是懂刀的,那我就給你說說這兩把刀之前的事吧。”
在日野國,刀的品質是有排列的,總的分爲無上大快刀、無上快刀、快刀以及良刀,而這黑白二刀的前身就排列在無上快刀之中,黑刀名爲亂重,白刃名爲直清。
這兩把刀皆出自鐵巖師父的祖輩之手,可以說是兩把歷史久遠的名刀,然而在正統的歷史書中卻沒有出現這兩把刀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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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蕭晚風,纖細的的青竹在黑夜中搖擺不定,地面上的浮塵也隨之飄舞。擡頭仰望,璀璨的星空中懸掛着一輪圓月,在這唯一的明亮之下,正有兩人相互注視着。
“前田兄還是一如既往的準時啊。”身着白色格子布衣的男人開口說道。
被叫做前田的男人提了提右眼的眼罩說:“秀水君也一樣啊。”
話音剛落,兩人同時提刀朝對方砍去,鋼鐵之刃猛烈碰撞,火花在黑夜中顯得十分耀眼。
“今天這是我們第九百九十九次對決了,這次我一定要贏你!”
“哼!別說大話了秀水!我的手中的亂重可不答應!”
“我的直清一定會贏!”秀水突然發出猛攻,將前田不斷逼退。但作爲比秀水早握劍十年的前田來說,這點攻勢還無法擊退他。
“亂刃斬!”黑色的刀刃快速地朝秀水砍去,虛實之中都釋放着黑刀的重刃。
癡迷於決鬥的兩人就這樣比拼了一個晚上,結局依舊和之前的結果一樣,誰都沒有佔據上風,雖然這個結果對於他們來說是不錯的選擇,但比拼還會繼續下去嗎?
上天的安排總是不如人所願的,無論多麼根深蒂固的感情都會因爲生命的脆弱而破裂,即便都很年輕,但生命的終結卻不總會跟時間相符。
秀水把兩把刀放在前田的墓碑邊,然後端起酒杯撒起酒。面對此生唯一的好友離去,秀水已經悲傷的流不出淚水。
“前田兄啊,你說我們那麼努力地去練劍,去保護那些官員,可當我們爲他們付出性命後,得到的有什麼?只有這些錢罷了。現在你的亂重被戶部給看上了,你說我是給還是不給呢?”秀水提起酒壺大飲了幾口,然後抽出直清揮舞起來。“我們還沒分出勝負呢······”
從此之後,名刀亂重和直清像空氣般消失在人的記憶中,知道這件事的也只有鑄造這兩把刀的工匠。
“您說,這兩把刀後來交還到了您祖上的手中?”
“是的,聽傳下來的師父說,這兩把刀也讓其他人用過,但除了那兩人以外,其餘用過它們的人都在很短時間內死亡,由於這個原因,這兩把刀就被封了起來。不過沒過多久,它們自己就斷了。”
“自己斷了?”我驚愕道。
鐵巖師父點點頭,“是自己斷的,每件兵刃都有自己的靈魂,當它們從爐火中誕生的那刻起就擁有了鋼鐵之魂,而選擇它們的劍士也就成爲了它們的主人。萬物都是有情感的,刀劍也不例外,這兩把刀就是很好地說明。”
我恭敬地托起兩把刀,心中不禁產生一絲敬畏之意,或許它們真的有靈魂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