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陸明芙被陸明萱拉着去到外面後,仍是目瞪口呆的,好半晌方堪堪回過神來,立刻便拉了陸明萱的手小聲道:“你方纔怎麼想的,就算她打了你你氣不過,至多還她一巴掌也就是了,怎麼反倒多打了她兩巴掌?她那個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無故尚且要欺壓人的,更何況如今你還打了她,只怕事後她還不定怎生報復你呢,你快去老夫人那裡,先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掙得先機,回頭便是長公主問起罪來,有老夫人護着,至少她們母女不敢真將你罰太重。言情穿越書更新首發,

陸明萱本能的搖頭道:“不行,老夫人如今還病着,我豈能爲了自己事後不受重罰,便去打擾了她老人家將養?況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她老人家便是知道了,也不好抉擇,她們母女要罰我便罰罷,總不能要了我的命去,只要不要我的命,其他懲罰也算不得什麼,況我纔不是已多打了她兩掌嗎,也算是夠本兒了。”

“她們是不能要你的命,怕就怕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啊。”陸明芙蹙起眉頭,“不過話說回來,方纔我瞧你忽然打她,雖嚇傻了,心裡卻是說不出的解氣,說不出的痛快,素日瞧你性子和軟好說話的緊,卻不想竟有這麼大的氣性,以後我可得仔細了,萬萬不能惹着了你纔是。”

陸明萱聞言,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方纔一連扇了陸明珠三記耳光的右手手心火辣辣的疼,手臂也是軟得幾乎提不起來,方纔她用了多大的力道,可想而知。

以陸明珠的性子,連陸中昱打了她她尚且要頂嘴,連福慧長公主與陸老夫人她尚且說頂撞就頂撞的,想也知道待會兒回過神來後,她還不定會鬧得怎樣天翻地覆。

不過陸明萱卻一點也不後悔,若現在時光倒流回她還沒有打陸明珠之前,她也仍會這般選的,不爲別的,只爲陸明珠不分青紅皁白便遷怒於她,更爲她那句‘你娘那個不要臉的老賤人就勾引我爹,你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就勾引我中意的男人’,這句話讓她想到了前世她臨死前,陸明珠居高臨下滿臉不屑命人劃花她的臉戳瞎她的眼,然後灌她墮胎藥的情形。

前世她落得那樣的下場,的確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可陸明珠明知道自己是她的親妹妹,卻仍那樣狠絕的對自己,不但致使自己含冤慘死,還累得自己腹中的孩子也跟着遭殃,連來這世上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便化爲了一灘血水!

自陸明萱重生以來,哪怕無數次的告訴自己,老天既然給了自己重來一次的機會,那她就不該再沉迷於過去的愛恨情仇,而該努力往前看,努力讓自己,也讓自己在乎的人活得更好,可即便如此,她心裡依然是深惡甚至深恨陸明珠的,只不過這恨被她有意無意的都壓在了心底,想着老天是公平的,不必自己做什麼,陸明珠已經是人憎狗嫌了,自己只要冷眼看着她作死即可,又何必再白白浪費心力在她身上?

然而方纔臉上捱了陸明珠一掌那一瞬,她心裡一直壓抑着的恨卻忽然再也忍不住,終於破土而出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打陸明珠絕不僅僅只是因爲今日之事,更多還是在爲前世含冤慘死的自己,還有自己那苦命的孩子出氣。

所以,無論事後陸明珠要如何報復,福慧長公主又要如何懲處於她,她都絕不會後悔方纔的行爲!

陸明芙拉着陸明萱且說且走,很快便到了空翠閣的院子裡,就是想着院子里人多,陸明珠若真要對陸明萱下什麼狠手,空翠閣的丫頭婆子們不好明着幫襯她們姐妹,幫着拉拉陸明珠還是做得到的。

妹妹今日是犯了錯,可卻是陸明珠挑釁在先,就算要懲罰妹妹,也是長輩們的事兒,還輪不到陸明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她瘋癲成那樣,一進門便要劃花妹妹的臉,不加倍的堤防着她怎麼行?

陸明萱約莫猜得到姐姐心中的想法,心中一暖,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陸明芙待她都盡到了姐姐的責任,而她真正的親姐姐陸明珠,卻恨不能除她而後快……遂任由陸明芙將自己拉到了院子裡,想着待會兒陸明珠出來後,若又要發癲,自己便一人做事一人當,決不能連累了姐姐。

姐妹兩個在院子裡等了半晌,卻總不見陸明珠出來興師問罪,陸明芙不由有些焦灼起來,就好像戰場上那種你已做好了準備迎敵,敵方卻一直不來,你也不敢放鬆了警惕,怕一旦放鬆了警惕,敵方便立刻來了的感覺,而且陸明芙也擔心陸明珠會被刺激得失去理智,在屋裡出什麼事,若真如此,陸明萱事後就不僅僅只是被處罰,指不定連性命都要搭上了!

又等了片刻,陸明芙忍不住了,因緊鎖眉頭小聲與陸明萱道:“她不會在屋裡出了什麼事兒罷,要不我偷偷瞧瞧去?”

陸明萱也有些擔心陸明珠氣怒攻心之下出什麼事,她好容易纔有了今日,父親有了太太也有了兩個弟弟,姐姐有了好姻緣,自己也有了凌孟祈,大好的日子且在後頭,若爲了陸明珠賠上自己,也未免太不值當!

“還是我去瞧瞧罷。”陸明萱想了想,“姐姐就在這裡等我即可。”心裡已做好最壞的打算,若陸明珠今日真在空翠閣出了什麼事,自己一定要先將姐姐給摘乾淨了。

陸明萱說完,不待陸明芙有所反應,已掙脫她的手,轉身往陸明芙的房間走去,陸明芙在後面一連叫了幾聲‘妹妹,還是我去罷’,都不見她回頭,只得咬牙自己也跟了上去。

一時到得自己的房間外,陸明芙見陸明萱正側耳傾聽裡面的動靜,她忙自己也湊了上去,就聽得裡面有陣陣的哭聲,偶爾還夾雜着一聲似哭似笑的自嘲:“陸明珠,你果然是個蠢貨!”、“陸明珠,你明明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卻依然過得天怒人怨,你到底是有多蠢?”

陸明萱與陸明芙對視一眼,都鬆了一口氣,只要陸明珠沒在房間裡出什麼事就好。

姐妹兩個如來時那般,復又輕手輕腳退回到了院子裡,陸明芙才湊到陸明萱耳邊道:“如今是個什麼情形,難道她竟被你那三巴掌給打醒了不成?”

陸明萱也不知道現下是個什麼情形,聽陸明珠的自嘲,倒的確像是被自己打得醍醐灌頂,終於不再執迷不悟的樣子,可她作了這麼幾年,甚至連父母親人的話都半個字也聽不進去,怎麼可能會被自己打醒,會將自己的話聽進去?自己有那麼厲害麼?

陸明萱不知道的是,陸明珠雖作了這麼幾年,將父母親人都氣得毫無辦法,但認真說來,除了前年那次被就陸文逐下令扔下水池以外,衆人要不就是出於心疼她,要不就是出於顧忌她的身份,至多也就恨鐵不成鋼的罵過她而已,——譬如陸老夫人,再生氣也只是罵罵她,禁禁她的足,再不然就是罰她不許吃飯不許睡覺抄女誡經書之類的而已,像陸明萱方纔那樣一上來便是巴掌伺候,純屬第一次,像陸明萱那樣把話說得犀利毒辣不留情面,也是第一次。

陸明珠一開始的確很生氣,但因陸明萱出手太重,她被打得當即就趔趄着摔倒在了地上,眼前金星直冒,雙耳也是嗡嗡作響,好容易等她反應過來後,陸明萱與陸明芙卻早已出去了,她沒個出氣的人,怒氣不自覺便打了幾分折扣。

等到她好容易強撐着自地上爬起來,卻因一個站立不穩,立刻又摔回了地上,她想着所有人都欺負自己也就罷了,如今竟連地面也欺負起自己來,氣憤委屈之下,索性就地趴下,嚎啕大哭起來。

哭過一場之後,陸明珠心情平復了不少,不免就想到方纔陸明萱罵自己的話,‘爲了一個根本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裡更沒有放在心上過的男人,白白錯過春朝的彩蝶柳枝,夏日的碧波輕舟,秋天的煙凝暮紫,盛冬的雪皚天涼,甚至骨肉天倫之情’,到底得有多蠢?!

因着這番話,她隨即又想到了兩府上下表面上不敢對她有半句置噱,實則暗含鄙夷與不屑的神情,想到了福慧長公主憔悴蒼老臉龐上的痛心疾首和無可奈何,還有陸文逐氣急了罵她的話‘我也是男人,最明白男人的心思,男人對白送上門的女人都不會真正尊重的,哪怕姓賀的答應與你在一起,你這般自輕自賤,自己都不知道尊重自己,又怎麼能指望他尊重你?’

有時候人頓悟只是一瞬間,陸明珠在經歷了小十年對賀知行的執迷不悟之後,終於在這一刻幡然醒悟了,她這纔想起,自己其實已經有好幾年都沒有見過賀知行了,甚至連他長什麼樣兒都忘記了,那自己這幾年鬧的這些笑話到底是爲了什麼,自己一再的將父母親人氣得幾欲吐血又是爲了什麼,到底是爲了賀知行這個人,還是爲了自己心中的執念,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如今想來,是多麼的可憐,又是多麼的可笑!

也所以,陸明萱與陸明芙中途悄悄兒折回來瞧她時,纔會聽到她那幾句自嘲的話,她是真的醒悟了,只不知道現在醒悟,還來得及來不及?

空翠閣這邊動靜鬧得這麼大,饒陸明萱一開始便嚴令了衆丫頭婆子不得去稟報任何人,但陸明珠一路氣沖沖的直奔空翠閣卻是好些丫頭婆子都瞧見了的,自然陸大夫人陸大奶奶等人都知道了,只瞞着榮泰居而已。

陸大夫人是一點也不想管陸明珠的破事兒,更何況還事涉陸明萱,說到底不過只是三房內部的破事兒罷了,就算要管,也該是福慧長公主來管纔是。

然福慧長公主在公主府,只怕收到消息也得事後去了,如今陸老夫人又病着,老國公爺親自下了令,任何人都不得輕易去打擾她老人家,以免影響她養病,陸大夫人便是定國公府內院如今最大的人,空翠閣出了事,她不去管,還有誰能去管?她若不管,一旦真出了什麼大事,事後老國公爺與陸老夫人又豈能饒了她?

說不得只得帶着恰好在她屋裡議事的陸大奶奶,被丫頭婆子們簇擁着,忙忙趕到了空翠閣。

就見陸明萱與陸明芙正站在院子裡相顧無言,空翠閣的丫頭婆子們則都遠遠的在廊下候着,只不見陸明珠,想是已鬧完事離開了。

陸大夫人心下稍鬆,只要陸明珠不再鬧騰,自己處理起來也要輕鬆得多。

彼時陸明萱與陸明芙已看見陸大夫人婆媳進來了,忙忙迎了上前屈膝行禮:“大夫人,大嫂子。”

陸大夫人擺手道:“不必拘這些俗禮了,且起來罷。對了,我方纔聽人說縣主一臉怒氣的來了你們的院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你們都沒事兒罷……”話沒說完,忽然看見陸明萱左半邊臉又紅又腫,一看便知才被人打了耳光,不由皺起了眉頭:“萱丫頭的臉怎麼了,是不是縣主打的?”

陸明萱還真不好回答這個問題,她的確被陸明珠打了,可她將陸明珠打得更重,如今還不知道要怎麼收場呢,便只是含糊的應了一聲:“嗯。”

陸大夫人眼裡就飛快的閃過一抹厭惡,陸明珠到底要怎麼樣,非要鬧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的惡名是不是?將來自己的女兒做了皇后,有這樣一個堂妹,是很光彩的事嗎?看來自己今晚上得好生與國公爺說道說道,務必要儘快將她嫁到武國侯府,早日讓她離開京城纔好!

念頭閃過,陸大夫人已換上一臉的悲憫之色,向陸明萱道:“可憐見的,被打成這樣,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只縣主那個性子你也知道,別說你了,連我們做長輩的見了她都得打疊起精神來,好在縣主很快就要出嫁了,你別與她計較。”

吩咐陸大奶奶:“回頭記得與你妹妹送些上好的藥膏來,女兒家的臉是最重要的,若是傷着了,可是一輩子的大事,開不得玩笑的。”

陸大奶奶忙應了,正要說話,冷不防就見陸明珠自房間裡一臉木然的走了出來,她不是早離開了,怎麼會還在空翠閣,看樣子方纔還一直一個人待在房間裡,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這還不是最驚悚的,最驚悚的是,她的兩頰爲何會高高腫起,比陸明萱的臉看起來還要觸目驚心?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竟敢打她?方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陸大奶奶驚訝之際,陸大夫人也已看見陸明珠了,與兒媳一樣,也是唬了一大跳,又不能不上前問陸明珠,只得迎上前訝聲問道:“縣主這是怎麼了,是誰欺負了縣主,告訴我,我這便與縣主出氣去!”

陸明珠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只是木然的繼續往前走,很快便越過所有人,行至空翠閣的院門外,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當中。

陸大夫人經歷了最初的驚訝後,已經回過神來了,也已約莫猜到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必是陸明珠與陸明萱姐妹兩個發生了衝突,陸明珠一怒之下打了陸明萱耳光,陸明萱卻不甘示弱,立刻回敬了陸明珠,而且還是加倍的回敬,只不知陸明珠是因何原因,竟沒有跟陸明萱再計較?她那個性子,豈是肯吃虧的?

還有陸明萱,素日瞧着是個綿軟的性子,卻不想竟也是個狠角色,連自己的嫡姐,堂堂縣主都敢打,不過想想也是,她若沒幾把刷子,當初又何至於被皇后娘娘算計不成,反算計了大皇子?害得大皇子被申飭被禁足,她女兒的皇子妃之位也差點兒飛了,這筆賬自己早晚要與她算的!

雖然已約莫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但起衝突的雙方誰也沒有向自己告狀,請自己做主的意思,亦連與自己說一說事情前因後果的意思都沒有,陸大夫人也不好多事,惟有息事寧人,當下又安慰了陸明萱幾句,也就帶着陸大奶奶離開了。

餘下陸明芙看着她婆媳二人走遠了,才與陸明萱道:“方纔看縣主的樣子,倒像是真被你打醒了,忽然就變了個人一般,不然以她素日的性子,今日吃了這樣的大虧,又豈會與你善罷甘休?若果真如此,你反倒立了大功,長公主不但不該罰你,還該賞你了!”

陸明萱苦笑道:“我哪裡還敢奢望長公主賞我,惟盼事情就此揭出去,不要再生事端已是阿彌陀佛了……噝……”

說着,因苦笑扯到了方纔被陸明珠打到的地方,忍不住本能的申吟了一聲。

陸明芙見狀忙道:“看你的臉都腫成了什麼樣,快回屋裡去,我讓人拿了冷帕子來與你敷上一敷,不然明兒起來,你這臉只怕都不能看了!”一行說,一行拉了陸明萱回屋,叫人取了冷帕子來,小心翼翼的親自與她敷起臉來。

陸明萱方纔還沒有覺得臉有多痛,如今被這冷帕子一刺激,方覺得針扎一般尖銳的痛,敷了好一會兒,待適應了冷帕子後,才覺得舒服了些,不由暗忖道,自己只捱了一掌便這麼疼,陸明珠可捱了自己三掌,如今臉早痛麻木了罷?總算是將壓在心上那輩子的那口惡氣給出了!

正想得出神,耳邊忽然響起陸明芙有些遲疑的聲音:“妹妹,我問你一件事哦,先前你罵縣主‘你以爲我願意當你父親的女兒,你以爲我願意身上與你流一樣的血’,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

陸明萱回過神來,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過是一時氣急之下胡說八道的罷了,姐姐就別多問了,有時候知道得越多,對你反而越沒有好處。”

陸明芙是個聰明人,見陸明萱不打算告訴自己,也就不再多問,又把帕子在冷水透了一遍,繼續與陸明萱敷起臉來。

再說陸明珠離了空翠閣後,徑自便回了長公主府,卻沒有先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徑自去了福慧長公主屋裡,一進屋瞧得福慧長公主正歪在靠窗的榻上發怔,不但臉色蠟黃,神色憔悴,比之去年這時候的她有天壤之別,鬢角甚至已有了絲絲的白髮,可母親今年才三十五歲,本該是一個女人最成熟最美豔的時候啊!

陸明珠的眼淚一下子來了,母親會落得今日這般地步,父親的負心薄情固然要佔很大一方面的原因,可自己的荒唐胡鬧也要佔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像陸明萱之前說的那樣,母親自己都滿腔的苦水了,她不知爲她分擔也就罷了,還要她反過來爲自己操心,爲她丟盡一輩子的臉……難道這便是她對母親生她養她,百般心疼她的回報嗎?

“娘,對不起,往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糊塗,爲了個外四路的男人一再的惹您生氣,都是我不好,我以後再不這樣了,娘,對不起,對不起……”念頭閃過,陸明珠已忍不住上前幾步,哭倒在了福慧長公主榻前。

福慧長公主已經很久沒有見女兒哭成這樣了,哪怕那日聽得賀夫人與賀知行都婉拒她做賀知行的平妻都不曾哭成這樣,唬了一大跳,忙掙扎着下地將陸明珠摟進了懷裡,急聲道:“我的兒,是不是有你欺負你了?是蕭氏那個賤人還是別的什麼人?你別怕,告訴娘,娘一定爲你出氣,一定不會讓人白白委屈了你的!”

說話間,冷不防瞥見陸明珠的雙頰又紅又腫,明顯是被人打了,不由越發氣不打一處來,怒聲向外喝道:“跟縣主的人都哪裡去了,一個個兒的都是死人不成,在自己家裡尚且任由縣主被打成這樣,真是反了天了!全部給本宮重打一百大板,扔去城外的亂葬崗子自生自滅!”

“是!”立刻有人在門外應了一聲。

陸明珠忙哽聲道:“娘,不關她們的事,也沒有人欺負我,都是我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見福慧長公主滿臉的心疼與憐惜,一副恨不得代她捱打的樣子,忍不住又哭倒在了福慧長公主的懷裡,“娘,我今日才知道過去自己有多蠢,賀知行再好,眼裡心裡沒有我,那便也算不得好了,可我卻爲了他,做了那麼多糊塗事,一次又一次的惹您生氣,弄得天怒人怨……您與父親鬧成那樣,祖父與祖母卻不過問,焉知不是因爲我的緣故,但凡我爭氣一點,自尊自愛一點,能讓祖母多喜歡一點,您與父親又何至於鬧到今日這般幾乎反目成仇的地步?”

“別人家的女兒都是父母的貼心小棉襖,都是父母的驕傲,我卻讓娘操碎了心丟盡了臉,我對不起娘……我以後一定好生孝順娘,再不惹娘生氣了,我什麼都聽孃的……我一定安安分分的過日子,也讓自己成爲孃的驕傲,成爲孃的小棉襖,爲娘分憂解勞,幫着娘挽回爹爹的心,我一定再不惹娘生氣了……”

福慧長公主聽陸明珠哽咽難耐的說了一大通,這才明白過來女兒何以會哭成這樣,敢情是終於自對賀知行那讓她深惡痛疾卻又無可奈何的迷戀中醒悟過來了。

福慧長公主當即大喜過望,一時間連女兒臉上的傷顧不得了,忙忙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你沒有騙娘,你以後真的都聽孃的話,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再不惹娘生氣?”

也不知是誰讓女兒忽然就醍醐灌頂幡然醒悟了的,難道是那打了女兒的人,那她不但不會與其計較,還得好生答謝那人才是!

陸明珠拼命點頭,哽聲道:“我以後一定好生孝順娘,再不惹娘生氣……賀知行有什麼好的,我以前都是被豬油蒙了心,纔會爲了他一再惹娘生氣傷心的,他連孃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我以後再也不會爲他自輕自賤,也再不會爲了他便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糟,甚至毀了自己的後半輩子了……”

福慧長公主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聽見女兒這般懂事窩心的話,又是驚喜又是心酸,忍不住也哭了起來,一時間母女二人是抱頭痛哭。

適逢陸文逐聞訊滿心厭倦與不耐煩的趕回來,不想卻整好聽見陸明珠這番有如換了個人的話,驚喜之餘,也忍不住欣慰的紅了眼圈,暗想以後有姐姐日日陪着母親孝順母親,母親的日子也能好過許多了。

只可惜陸文逐的這個願望註定要落空了,老國公爺不知因何知道了陸明珠去空翠閣尋釁之事,本來老人家因先前陸明珠將陸老夫人氣病之事便深惡陸明珠,在心裡早不當她當孫女兒了,誰知道她安分了沒幾日,又開始胡鬧起來。

老國公爺一怒之下,遂親自去了一趟武國侯府,以陸老夫人病重,怕一旦沒撐住孫女兒要守孝一年爲由,將陸明珠與武國侯府大公子的婚期定在了九月中旬陸明麗婚期的同一日;又以屆時怕過了病氣給新人爲由,讓陸明珠和陸明麗都不必三朝回門了,尤其是陸明珠,成親後離京之前也不必回來道別了,直接隨武國侯大公子去任上即可。

消息一經傳開,李姨娘與陸明麗都是滿心的委屈,陸明珠是嫡女陸明麗卻是庶女,陸明珠本身又有縣主的位份,屆時二人一同出嫁,不論是嫁妝還是排場,陸明麗無疑都遠遠及不上陸明珠,這豈不是讓自己人生裡最重要的一日,都要淪爲別人的陪襯?就更不必說三朝回門了,一個不被孃家容忍三朝回門的新娘子,豈不是意味着孃家根本不拿其當回事兒,夫家想怎麼欺負她都可以?

陸明麗趁衆人都不理會時,悄悄兒去到李姨娘的屋裡,與李姨娘一道哭了個死去活來,也把陸明珠罵了個臭死,可母女二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畢竟這是老國公爺親自發的話,連陸中冕都不敢置噱的,更何況她們母女兩個草芥一般的人物。

好在老國公爺也多少知道幾分陸明麗的委屈,讓陸老夫人將陸明麗叫至牀前,悄悄兒給了她三千兩銀票做壓箱銀子,如此陸明麗與李姨娘心裡方好受了不少,面子雖然沒了,好歹還得到了裡子,也不算是太委屈了。

福慧長公主知道此事後,於委屈之外,相較於於李姨娘母女,更多卻是氣憤,之前答應讓女兒嫁給武國侯大公子一介武夫,不過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罷了,如今女兒既然已經幡然醒悟了,又何必再屈就?她還正想着要讓陸中昱去將陸明珠的庚帖取回來呢,卻沒想到老國公爺竟直接將婚期都給定了,還定得那般倉促,不但不讓女兒三朝回門,還要讓女兒成親後立刻隨夫君去邊關,——她決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抱着這樣的想法,福慧長公主立刻坐了肩輦過去國公府,欲親自請老國公爺收回成命。

奈何老國公爺根本不見她,只讓人傳話,若陸明珠此番不乖乖兒的出嫁,他便親自上摺子給皇上,請皇上虢奪了陸明珠縣主的位份,她一個做兒媳的,又不好硬闖公公的屋子,更何況也闖不進去,老國公爺的貼身親兵們纔不會管她是不是長公主,從來只聽老國公爺一個人的話。

福慧長公主沒有辦法,只得又去找陸中昱,奈何陸中昱這些日子聽多了蕭氏在他耳邊“勸”他不要生陸明珠的氣,陸明珠還小,身份又尊貴,他便是親生父親也不好多管的云云,根本不理會此事,把福慧長公主氣了個夠嗆。

後來還是陸明珠自己勸她,早嫁晚嫁都得嫁,更何況庚帖都已交換了,不嫁也不可能了,再說她也想離開京城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換換心情云云,請福慧長公主不要再爲自己操心了。

福慧長公主方又是傷心又是憤怒的接受了此事,爲陸明珠準備起嫁妝來,到得九月中旬吉日之時,便是再不捨,也只能揮淚送了女兒上花轎,從此母女天各一方,此生再未有相見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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