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的吻綿長而帶着清冽如霜的氣息,絲絲侵入肺腑之間。他箍住野火的身子,不許她亂動,更不許她扭頭去看慕容流風。
野火似是感覺到了身側有人,但是秦淮高大的身軀擋着她,也擋住了躲在石獅子後面的秦靖歡。
“四哥……”野火低呼,身子往後退了半步,秦淮卻是往前進了一步。
她懊惱的垂下眸子,剛纔是她主動勾上秦淮身體的,現在這樣,秦淮不誤會纔怪!
“噓!別說話。”秦淮牙齒咬着野火脣瓣,勾起她粉嫩的脣舌,長舌探入,攥取她口中的美妙甘怡。
他經歷過的女人無數,但是如野火一般,帶給他身體如此炙熱奇妙感覺的,卻從未有過。先前,他要女人,只是發泄。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徵。
在南壤國,一個男人妻妾越多,便彰顯着身份地位越高。
他淮閣裡面妻妾無數,但他真正寵幸過的,不過百分之一而已。那數不盡的女人放在那裡,更多時候不過是個擺設,更有甚至,連擺設都不如。
可是野火是個例外。所以即使不愛,他也不會放過。他若有表達愛的方式,只能是針鋒相對!
心下詭異的波動着,他將野火禁錮在懷中,吻了個天昏地暗。
“秦四少!”攸忽,一聲冷喝帶着壓抑的怒氣,涼涼的響起。
野火身子一怔,眼神瞬間暗了一下,這聲音太熟悉了,是慕容流風!怎麼會?難道剛剛開門的人是他?
野火輕咬着脣瓣,面頰發燙,好像是被慕容流風捉姦在牀的感覺一樣。雖然她剛纔是爲了不讓秦淮見到秦靖歡纔會主動抱他的,但是到了慕容流風眼裡,她真是無論如何也解釋不清了。
秦淮微微側身,回頭,視線冷蔑的掃過慕容流風。
慕容流風強行壓制住動手的衝動,眼底含着深邃的流光,燃着絲絲怒火,一寸一寸的灼燒野火心扉,思緒。
“過來!”他朝野火伸出手,冰涼的指尖微微抖着。他定定的看着野火,她的脣瓣有些紅腫,面頰緋紅,美眸迷濛,看得他的心,瞬間跌入谷底……碎得無聲無息。
“四哥,我先走了。”野火推開秦淮,知道現在不易解釋。兩個男人都是這南壤國最強大的梟雄,只不過是一明一暗。現在還不是他們將爭鬥擺在明處的時候。
她身子遠離秦淮剛剛一分,秦淮的大手便再次揚起,直接將她撈進懷中。
“你看你,衣服也不整理好。難道出嫁了還要四哥照顧你嗎?”秦淮在野火冰寒的視線中,擡手輕柔的替她整理着微微凌亂的衣襟。順着那敞開的衣襟,是一抹誘人的酥胸,一道勾魂攝魄的溝痕若隱若現,看的他眼神瞬間暗了下來。
野火握緊了拳頭,低着頭,快速走到慕容流風身邊。
“我先進去了。”她說完,擦着慕容流風的身子就要走過。石獅子後面已經看不到秦靖歡了,想來他是聽到動靜躲起來了。
野火一顆懸着的心剛剛落下,慕容流風已經從後將她抱了起來,直接打橫抱在懷中。
野火驚慌的低呼一聲,本能的推着慕容流風的胸膛。
慕容流風眼神一暗,一抹傷痛在溢滿眼底。
秦淮親她,就不見她有如此反應,而他不過是抱着她,她就這般反抗嗎?他記得推開大門的時候,看到的是她主動勾上了秦淮的脖子,她究竟是怎麼想的?
是她答應了給他一個月的時間的!她這麼快就要變卦了嗎?還是說,她不過是隨便說說,逗着他玩的?
“秦野火!這才成親不到十天,你就要給我帶綠帽子了嗎?”慕容流風壓低了聲音低喝一聲,他冰冷的指尖掐進野火胳膊裡,她忍住痛,定定的看着他。
想解釋什麼,嘴巴張了張,卻礙於秦淮還沒走,只能繼續沉默。
秦淮冷冷的看着眼前一幕,慕容流風抱着野火的場景,讓他覺得分外刺眼。只是,他面容依舊沉穩歷練,看不出任何波動,彷彿剛纔的親吻根本就沒發生。
一切,如同是虛幻一場。
他抿脣淺淺一笑,深邃的眼底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氣氛在此刻分外壓抑,誰都不說話,誰也看不透對方的心事。
終是,秦淮脣角勾起一抹薄笑,視線淡淡的掃過野火,轉身離去。他白色的袍角在清晨的微風中搖曳生風,繡着金邊的寬大衣袖獵獵作響,如一直展翅蒼穹的雄鷹一般桀驁霸氣。他的背影生了風似的,瞬間便消失不見。
野火視線從他背影上移開,落在慕容流風臉上時,卻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絲決絕的痛苦,還有一分揮之不去的陰霾。
“看夠了嗎?”他問,語氣陰寒。
野火輕咬着脣瓣,低聲道:“我剛纔看到秦靖歡了,我不想他……”
“不用解釋了!我不想聽!”慕容流風說完,手腕一鬆,將野火放在地上,轉身就要離開。
野火一愣,旋即扯住他的衣袖,“慕容流風,我……”她想說什麼?連她自己此刻都不知道,她還能解釋什麼?
是她不讓慕容流風跟着的,是她主動勾上秦淮脖子的,對於秦淮的強吻,她當時內心只顧着緊張秦靖歡有沒有離開,卻是沒做任何反抗。
她還能說什麼?
慕容流風,真的生氣了!
“既然秦靖歡回來了,從現在開始,你留在百竹園,一步也不準踏出!”慕容流風涼涼的丟下一句話,轉身走了。
他的背影暈染了一層淡淡的呃光暈,好像隱在層層白霧之中,看不真切。野火擡手,方纔發覺,他走得太快了,不過瞬間而已,已經離她很遠很遠了……
她一貫清冽澄澈的瞳仁,在此刻,起了層層的水波漣漪。心底,有着淺淺的痛深深的失落。
過了許久,野火身前出現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一雙髒兮兮的小手伸到眼前輕輕的晃着,想要抓住什麼似的。
“野火,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慕容流風欺負你了?”秦靖歡一雙手在野火面前揮舞着,似是期待着她能伸手去抓住他。
野火微昂着下巴,微眯着眸子,視線落在秦靖歡髒兮兮的一張臉上。他黝黑的瞳仁有一瞬慌亂,旋即,便恢復一貫的平靜失焦。
“先會房間。”她說完,冷淡的轉身,沒有去扶秦靖歡。
心底很不舒服的感覺,像是被什麼堵在那裡,情緒不由自主的低沉下來。
在她身後,秦靖歡看着她決絕離去的背影,心深深的被刺痛了。他如今這個樣子,她看都不看一眼嗎?難道不該問問他這幾天都去了哪裡嗎?
在她眼中,慕容流風生氣了,就這麼重要嗎?
秦靖歡憤然想着,一抹妒色在眼底翻涌燃燒。他竟是沒料到,連四哥都是着了野火的道嗎?四哥何時會在大街上主動親吻一個女子?他那個人,向來將自己的心事藏得很深,就算當初衝着賀蘭瑾,也不過是利用賀蘭瑾的自作聰明而已。
可是四哥對於野火,太不尋常了!
……
秦靖歡房間內,野火斂了心中的失落,將秦靖歡給她繪製的那張地圖展開。
繼而打開文芳四寶,獨自輕輕的研磨,提筆在上面做了一番改動。然後照着這改動,重新佈置了一下,她先前擺好的那兩幅棋局。
“你過來摸一下。看看棋局有什麼不同了?”野火淡淡的開口,示意秦靖歡過來。
秦靖歡卻是站在那裡,半天沒動作。他寒着一張臉,垂下眸子,明顯是在生野火的氣。
“你都不關心我這三天是怎麼過來的嗎?”秦靖歡冷冷發問,雙瞳猩紅。
野火隨意的一瞥,安然的坐在湘妃椅上,微眯着深瞳,眼底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琉璃冷光,她彎脣淺笑,卻是說出一句涼薄無情的話來,
“你這三天怎麼過的,我不關心。只要你活着回來了,就夠了!不管你帶回來的是壞消息還是好消息,事實擺在這了,你最終還是回來了。”
野火說完,安然的品着香茗。眉頭卻無意的蹙起,層疊了一層層的陰雲。
纖纖素手輕柔擡起,再次執起毛筆,在題圖上圈了幾下,她一言不發的盯着那題圖看,總覺得,這局棋雖然改變了,但是對於他們來說,並沒有討到多大的便宜。
縱觀南壤國目前的局勢,將來最大的受益人,很可能還是秦淮!
秦靖歡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走進野火,碰的一下拍在了桌子上。
“我剛剛聽到你跟慕容流風說了什麼,雖然沒說完,但是我懂你的意思!你是因爲他才這樣對我嗎?因爲我的出現,你纔要故意接近秦淮,然後被他撞見誤會了,所以你將所有不滿都轉嫁到了我的身上,是不是?”秦靖歡激動的喊着,他髒兮兮的臉上滿布倔強跟嫉妒。
野火冷淡一笑,抓起桌上的地圖,揉成一團,直接扔在秦靖歡臉上。
“六少爺!我沒空跟你在這裡討論一些幼稚的話題!我告訴你,秦淮已經要開始行動了,他的書房裡面也擺出了兩幅棋局,屬於我們的時間,不是三個月,而是一個月了!你給我聽好了,也就是說,你要正面面對秦天霖的時間,只有一個月!你聽懂了嗎?”
野火一字一頓,字字珠璣,如刀似箭,一刀刀的劃在秦靖歡的心口上。
一個月!秦天霖!!
這些詞彙就如同鬼魅的影子,纏上了他的身體。他突然安靜了下來……當四周一切靜的可怕的時候,他心底,驀然慌了一下。
慌的並非突然減少的時間,而是他心中的那個秘密!他垂着眸子,不敢擡頭,無法面對野火那雙清冽純淨的瞳仁。他怕被她看穿!他的眼睛,其實已經好了。
“野火,其實我……”他想解釋,卻不夠勇氣。
“什麼都別說了!”野火冷冷的打斷他,小小的身子靠在身後的椅背上,她攸忽睜開若琉璃璀璨的星眸,視線定定的落在面前的棋局上。
秦靖歡心底一沉,再次錯過了跟野火坦誠的機會。
他一雙髒兮兮的手慢慢的摸到了面前的棋盤上,只一瞬,頓感震驚。剛纔他根本沒有心思看變化的棋盤,如今一番摸索之下,心中震撼不亞於天崩地裂。
這棋局的擺設,怎麼突然就變了?
野火見他如此模樣,低聲道:“先前我們擺出的兩幅棋局,共有四方勢力,你我算一方,秦淮,秦天霖,還有那股暗勢力。我們最初的設想是引起混亂恐慌,表面上挑起秦淮還有秦天霖對那股暗勢力的關注,但實際目的還是爲了保存自身的實力。那副棋局,表面上看,我們跟慕容流風代表的暗勢力是敵對的,秦天霖跟秦淮是敵對的。
但實際上,真正的操控全局卻是在我們手中,也就是說,我們獨佔一方,在背後攪亂局勢,其實是將三方都拉了進來,最後,纔是崇德君跟南宮世家出動的時候。到了那個時候,慕容戰勢必現身,不管秦淮跟秦天霖先前做了什麼,這時候,都必須要正面面對慕容戰了。”
野火說完,輕嘆口氣。
這本是完美無缺的兩幅棋局,不管最後結果如何,他們一直都在暗處。而且根據俄他們的推斷,這種紛亂最少持續三個月,纔會有一方動手,因爲,三個月後,是春季作物收割完畢的時候,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南壤國去年因爲大旱,糧食減產了不少,今年年初則是風調雨順,衆人自然是要等着過了春季才能根據年初的情況規劃好下一步要走的路了。
秦靖歡聽了野火的話,又摸了摸那棋局,不解的開口,“我們先前的設想有何不同?秦淮究竟是看穿了什麼?”
野火寒瞳一閃,幽幽開口,“他手中有兩幅棋盤,冷暖玉棋子,你聽說過嗎?”
秦靖歡微微蹙眉,旋即點點頭,“聽說是個稀世寶貝,冷暖兩色棋子,一冷一熱,一黑一紅,是嗎?”
“嗯。”野火點頭,將面前的兩幅棋局打亂了,下面該走的路,已經記在她心裡了,留着這個也沒用了。
“秦淮在黑色的棋盤上,擺出的位置,他代表的是明,而在紅色的棋盤上,代表的則是暗。一明一暗,他更加容易看清楚自己將要面對的局勢。他竟也猜透了將棋局合二爲一的精妙之處,合上的棋局,他便處於一個包圍南壤國的架勢。
不管是秦天霖還是慕容流風,或者是崇德君,在那副棋局上,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囊中之物?他憑什麼?”秦靖歡不解,如果秦淮真有這個必勝的把握,他爲何遲遲不動手?
“誠然!你的想法代表了南壤國大多數人的想法。所有人都認爲,秦淮會先動!但是他真正的目的卻是逼着秦天霖先動手,讓秦天霖吞掉崇德君,吞掉南宮世家,繼而吞掉秦胤,秦狩的一切!但是他會暗中相助他們,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逼秦天霖拿出鎮山的法寶,也就是秦宅一直隱藏在暗處的神兵利器!”
野火一番話完全震懾了秦靖歡,他自認闖蕩江湖十年了,見識過的人事無數,有些事情,他也能看的透徹明白,可經野火一番細緻縝密的剖析,他方纔明白一個道理,何爲牽一髮而動全身!
眼下的局勢,瞬息萬變,每一步都幾位關鍵!有野火在他身邊,他從未有過的安心。
“那爲何還要留一個慕容家呢?”秦靖歡微微蹙眉,秦淮不可能知道慕容流風的真實實力的,卻爲何要不逼着秦天霖先對付最弱的慕容世家呢?
“秦淮要賣給慕容戰一個人情!你覺得秦天霖那麼老謀深算的一個人,憑什麼肯在秦淮之前出手對付崇德君等人?還不是因爲因着一個處在暗處的慕容戰嗎?”
“你的意思是,慕容戰暗中跟秦淮合作了?”秦靖歡一驚,怎麼可能?慕容戰不是一直躲着,誰也不得罪嗎?
“不是合作,而是高手之間的惺惺相惜!秦淮已經暗中聯絡好了秦胤跟秦狩,就算秦天霖要動手,秦胤跟秦狩都不會害怕,而今天早晨,我看到了從壽宴上逃跑的那批殺手,秦淮故意引他們出來,還在大街上展開了一番爭鬥,雖然結果不言而喻,但是衆人心中都是跟你一樣的想法,秦淮可能被逼急了,隨時都會出手!
可是他偏偏就是不動,我想,後期還會有更多針對秦淮的不利事情發生,當全南壤國的人都心心念念着秦淮是不是該扛起他某朝篡位的旗幟的時候,就是他逼秦天霖出手的時候了,也是慕容戰這顆棋子發揮作用的時候。”
野火的話秦靖歡聽懂了一些,卻又對很多細節想不通。
比如說慕容戰跟秦淮惺惺相惜的是什麼?還有秦淮用什麼辦法逼秦天霖出手?
這一局棋,早已是混亂不堪了。
難得的是,野火還能保持天靈的清明,看清楚他們目前的處境。
“野火,既然秦淮的第一個目標是崇德君,那麼我們的第一個目標,是否也是他?”
“對!”野火毫不猶豫的點頭。
沒有什麼比王位更能刺激人心了,也沒有什麼比權欲之巔的誘惑更能讓人迷失自我了!雖然他瞧不上那巔峰之處的王位,但是顯然,那個位子卻是可以好好的利用一番。
一個月後,南壤國的政權交替、羣雄逐鹿將正式拉開!或者,她跟秦靖歡會是第一個跳出來的人!
當一切地動山搖、人心渙散的時候,他們的出現將是一劑定海神針,如潮涌而來的神秘之師。
……
入夜,野火出了秦靖歡的房間,吩咐飄飄給他準備好洗澡水,關於他的失蹤,秦靖歡只是讓野火去問慕容流風,也許他最清楚了。
野火響起先前慕容流風說要將秦靖歡扔到街上的話,心中不由詫異,她相信慕容流風的爲人,不會如此做的。那麼是誰暗中將秦靖歡打暈了扔在了街上,害他險些被流浪的乞丐打死。
不過也多虧了野火讓暗衛假扮乞丐,纔看到了被乞丐們圍攻的秦靖歡。後來暗衛抓了其中一個乞丐,方纔知道,是有一個蒙面人給了他們銀子,讓他們等在一件破廟,然後三天三夜不停地折磨慕容流風,一定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些乞丐卻是拿了銀子就知道偷懶,就想着最後一天直接給秦靖歡一個痛快了斷行了,所以前三天並沒有折磨他。
秦靖歡認爲是慕容流風派人想整死他,可如果不是慕容流風,跟秦靖歡有仇的人就剩下秦天霖了。秦天霖若是抓住了他,肯定是親自動手的。
野火心緒有些不寧,慢慢的走在百竹園內散步。
這百竹園到了夜裡,在點點星輝跟柔色月光的掩映之下,更是添了絲絲秀麗絕美,宛若沙漠中的綠洲,又如山頂的清泉,在這紛擾喧囂的亂世之中,恐怕,只有此處一出靜謐幽然所在了。
也許漫步這其中,她能想通一些事情。
晚風有些微涼,野火一步步走入林子深處。到了夜裡,這裡也不安生,四處都是試探的探子。她來到先前白天燒烤的地方,亭子外面已經打掃乾淨了,桌子上還擺放着一套茶具,翠色的茶壺,翠綠的杯子,在夜色掩映下,透着一股溫馨祥和的氣息。
野火坐下來,眼神黯淡了一下。此時無法節制的想起來慕容流風,不知他現在在做什麼呢?還是生氣吧?
蔥白的小手無意觸碰到了茶壺,那翠色暖玉的茶壺竟然是滾燙的,她不由一愣,掀開茶壺的蓋子,一縷熱氣嫋嫋升騰,淡淡的竹葉青味道侵入鼻息之間。
這茶是剛剛沖泡好的。
野火指尖微微顫抖了一下,提起茶壺,沖泡上一杯茶水。打磨的光滑的竹筒杯子握在手中,她視線四處掃過,只有沙沙作響的竹葉,跟無處不在的暗影侍衛,哪裡還有沖茶人的身影?
杯中,琥珀色的液體倒影出一輪彎月,隨着杯中液體的晃動而輕柔的動着,好像高山之上起舞的少女,靈動而飄渺。
野火眼睛盯着杯子,視線恍惚了一下。
有些事,對於慕容流風來說,是不是不公平?
或者她一直獨運謀算、卻不在乎權欲地位,習慣了玩弄人心,卻忽略了,有時候,她也是自私的。
她向來只在乎能否看懂他們下一步要怎麼走,卻是忽視了,他們心中到底在想什麼。
而有時候,命運卻是跟你反着來的,野火不在乎他們心中有情無情,他們卻是在乎她心中所屬是哪般。
如果她要試一試,是否需要在意他們在意的呢?
心底起了層柔暖的漣漪,她不曾想過的情感,第一次,擺在了她心中最明顯的地方。
今夜心的悸動,是因着秦淮那個吻,還是慕容流風此刻泡上的香茗,而他卻躲在暗處,無法面對她的情愫?
若是看不懂,不如隨着自己的心一步步走下去。
野火垂着眸子,目光微醺。
她將杯子握在手中,點點清香彌散心扉,那垂下的眸子波光粼粼,一時,竟是生了惆悵的輕嘆。
又取了一個杯子,添上新的茶水,她看似隨意的輕嘆,“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
說完後,她能感覺自己身側的竹子微微顫動了一下。遂輕然起身,側目,低聲道,
“夫君泡的茶味道與衆不同。卻是多了一股不同的味道。”
暗處,竹影晃動,夫君二字讓某人心曠神怡,一抹墨色身影隱在竹子後面,低緩的聲音響起,“什麼味道?”
“醋味!”
暗處,再次傳來竹影晃動,繼而是輕盈的腳步聲傳來。
野火低低笑着,還未擡頭,卻見慕容流風已經到了跟前。臉色雖然還是鐵青的,但那潤澤的眸子卻是清涼了很多。
野火正欲說什麼,突然瞥見不遠處齊茫腳步匆匆的朝這邊走來。
齊茫看到野火的時候,身子明顯一顫,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不能對她啓齒的事情。
慕容流風瞥了眼齊茫,似乎是埋怨他來的不是時候。
齊茫也顧不上看慕容流風的臉色了,走近了,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四少,剛剛官府在護城河裡發現一具女屍,經查是少奶奶的丫鬟飄飄!”
齊茫說完,野火身子一僵。
“不可能!飄飄剛剛還在!”野火斷然否定,眼神勝過寒潭冰冷。
“回少奶奶,死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屍體現在還是溫的,但是氣息已經沒了。”齊茫低聲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