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飛煙滅?”薄荷喃喃道。
“妖怪不會有生老病死,但是會消失在六道輪迴裡,永遠沒有再生的機會。”雨光看薄荷緊蹙的眉頭,有些擔憂,“大人,您怎麼了?”
薄荷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一聽你說起這件事,就覺得心裡堵得慌。”
忽然一陣狂風吹來,地上的落葉被席捲到空中,像刀割一樣劃在薄荷的手臂上,頓時鮮血流了出來,空中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有人類的味道,人類,人類~”粗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一重又一重,強大的妖氣頓時籠罩了整片森林。
雨光顫抖着身子看着四周漸漸冒出的黑色身影,一股濃重的無力感油然而生,“大人,怎麼辦,是發狂的狼妖!”
“人類的孩子,好純正的香味啊~”
“好久都沒有嘗過人類的味道了,今天終於可以飽餐一頓了!”
薄荷看着四周漸漸靠近的妖怪,他們的眼裡散發着貪慾的紅光,一路流淌着口水。
“妖怪害人會被除妖師殺掉的,你們不怕麼?”她強裝鎮定,但顫抖的聲音早已出賣了她的內心。
“除妖師?”聽到這三個字他們似乎有些猶豫。
“怕什麼?馬上就是祭典了,森林裡妖氣正旺,除妖師是不會過來的。”
無數帶着腥臭味的雙手從四面八方伸過來,薄荷被他們按倒在地,黑色的獠牙淌着鹹溼的口水,下一刻就要落在薄荷白皙的脖頸上。
一道紫光從上空直直砸向妖怪中間,他們的身軀被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量撕得粉碎,薄荷後怕的往後挪了幾步,雙手不小心觸摸到一顆溼潤的圓珠,她拿起來一看,嚇得差點昏厥過去,竟是一隻沾滿鮮血的狼眼!
“你是誰,竟然敢在此多管閒事?”狼妖的頭目瞪着眼前從天而降的紫衣女子,她的臉上蒙着同色的面紗,眉心一顆硃砂痣。
“緋笙!”她凝眸望着地上的薄荷,若有所思。
“緋笙?”這個名字一向是妖怪中的禁忌,哪怕已經過去數百年,她所帶來的恐懼依舊沒有消散。
“你胡說!緋笙三百年前就死了,你怎麼可能會是她?”
心中疑惑雖深,卻沒有一個妖怪敢衝上前來一探究竟。
女子輕笑一聲,“我不過三百年未曾出現,你們竟然傳言我死了?”
薄荷靜靜地望着眼前的紫衣女子,緋笙這個名字她並不陌生,孟衍曾在醉酒的夜晚心心念念着她,都以爲她死了,沒想到竟然還活着。
“緋笙是除妖師,你滿身的妖氣,怎麼可能是她?”妖怪頭目頓時清醒過來,“她不是緋笙,膽敢破壞我等好事,小的們,給我把她撕碎了剁成肉末!”
妖怪們得了命令,頓時一齊向緋笙衝了上去,雖然以一敵衆,但她卻毫不吃力,打起來遊刃有餘。
不過片刻,妖怪們就被她打得死的死殘的殘,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起來。
她踏過遍地的屍體,一步步走向薄荷,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細細打量着她,“你不記得我了?”
薄荷疑惑的開口,“你是緋笙?”
女子聽到她的疑問,輕輕笑了起來,“看來你是真的不認識我了。”她嘲諷的看着滿身狼狽的薄荷,勾了勾脣角,“沒想到你也會有這一天,連這種小妖怪也能輕易的欺負到你的頭上。”
薄荷不明白她在說什麼,緊抿雙脣,定定的看着她。
“我就是喜歡看你這種疑惑不得解又毫無反擊之力的模樣,真是有趣!”她雙手抱在胸前,眼裡滿是對薄荷的不屑一顧。
“你認識孟衍嗎?”薄荷靜靜地望着她,眼裡帶着探究。
“孟衍?”緋笙蹙了蹙眉,忽然變了臉色,“你見過他了?”
果然,她認識孟衍,得到了確切的答案,薄荷的心裡忽然有些難受,“我聽他說起過你,看起來似乎不知道你還活着。”
聽到她的話,女子陰鬱的臉色忽然明朗起來,“他跟你說過我?”緋笙勾了勾脣角,“看來過了這麼多年,他依舊對我念念不忘啊!”她的語氣裡帶着一絲玩味。
薄荷頓時臉色微變,“你這樣不屑一顧別人的感情,心裡很驕傲嗎?”
女子怔了怔,繼而哈哈大笑起來,“喲,我這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你也會懂得感情的珍貴?”
她支撐着身子站了起來,“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你,實在想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這樣針對我,如果是因爲孟衍,你大可放心好了,他心裡想的唸的全都是你。”說出這番話,她不明白爲何心裡竟有一絲酸澀。
“你果然和以前不一樣了。”她凝神看了看薄荷,忽而笑了起來,“也罷,今日就當作久別重逢,我們還會有再見的時候的。”
話音剛落,只見紫光一閃,她就不見了蹤跡。
薄荷怔怔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神色有些黯然。
不知過了多久,孟衍一身白衣,帶着風塵僕僕而來,“薄荷,你沒事吧?”
他看着滿身狼狽、衣衫帶血的薄荷,心下一緊,“你受傷了?”
“沒有。”薄荷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語氣有些冷漠。
看到她的躲閃,孟衍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自己一點法術都沒有,怎麼就胡亂的跑到森林裡來了,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聽到他的責備,薄荷心裡的積鬱一下爆發出來,“你把我一個人丟在神廟,你管我了嗎?我沒有法術,那你又爲什麼要讓我來?我是人類,本來就不適合生活在這裡,既然你心裡有人,又那麼關心我幹什麼?”
似乎未曾想到薄荷會有這麼多抱怨,“你今天怎麼了,幹嘛莫名其妙的發這麼大的火?”
“我脾氣就是這麼不好,我就喜歡無緣無故生氣,有本事你就不要管我的死活,把我丟在森林裡讓妖怪吃了算了!”她的眼裡充斥着淚水,語氣裡是說不出的委屈。
孟衍被她氣得不輕,他怒氣衝衝的往前走了一步,又退回來一把將她摔在肩上,“你以爲我像你一樣這麼沒良心嗎?你若想死,就滾遠點,不要礙我的眼!”
薄荷掙扎着想要下來,卻毫無反擊之力。她趴在孟衍的肩上默默流着眼淚,心裡的苦楚卻一分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