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大人,我家小姐有重要的事情與您商量。”
孟衍在石桌前坐下,面無表情道:“我與你家小姐素不相識,不知她找我有何事?”
“是有關於乾屍案一事,我家小姐有線索了。”
孟衍跟隨陸家人到了一處山腳,遠遠便瞧見一輛馬車,四周用紗幔遮住,車前掛着一盞玲瓏百花燈。
皓腕自車內伸出,帳幔微挑,只見藕粉的衣裙若隱若現,接着便見那一頭青絲瀑發傾瀉而下。
陸錦西踏着階梯緩緩而下,她膚白如雪,皓腕凝霜,周身氣度若空谷幽蘭,每走一步,都覺步步生蓮。
她走到孟衍跟前停下,淡然一笑,嘴角兩抹梨渦若隱若現,“孟公子。”輕柔的聲音如一波暖流,直淌心底。
孟衍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便移開目光。
陸錦西的性子一向不急不緩,她輕柔婉轉道:“錦西一直久仰孟公子的大名,今日得見,真是榮幸之至。”
“陸小姐過獎了。”
“孟公子也知道,我們陸家一向以除魔衛道爲己任,世代傳承,只是由於之前錦西一直待在深閨中,未曾出世,能力恐怕不足,公子坐鎮東青,一向恪守己任,所以錦西才擅自做主,將公子請來,助錦西一臂之力。”
孟衍挑眉,“其他三大世家查探了許久都沒有找出任何線索,而陸小姐卻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查出妖物的行蹤,陸小姐是不是過於謙虛了?”
陸錦西掩脣輕笑,“錦西也不過是誤打誤撞,若是抓到了妖物,公子可一定不要手下留情。”
“這是自然。”
陸錦西看着孟衍毫不在意的神情,心中冷笑,一會兒知道了真相,我倒要看看,你是會忍痛割愛還是徇私包庇!
“小姐,誘餌上鉤了。”陸家人來報。
陸錦西擡眸看着孟衍道:“不如我們一起過去瞧瞧,好戲就要上演了。”
很顯然她們事先實行了計劃,妖物的行蹤盡在她們的掌握之中,孟衍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但那眸中的深意,似乎是以一種旁觀者的姿態,冷眼看着戲中的故事。
這女子渾身上下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感覺,美而不厭,溫婉卻不柔弱,那雙眼眸時而無辜,時而洞察一切,就彷彿能瞬間看透人的內心,讓人覺得危險,卻又神秘。
孟衍沒有說話,只輕輕嗯了一聲。
沿着山腳一直向南走,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出現了一個山洞,路家人已經將所有的出口全都堵住,嚴陣以待。
陸錦西微微勾脣道:“孟公子,請。”
他沒有多想,便率先走了進去,陸錦西看着他的背影,對屬下人吩咐道:“若是孟衍包庇那妖物,立刻將他給我除掉,絕不留情!”
“是!”
洞中一片漆黑,潮溼的牆壁沁出水來,耳畔是嘩啦啦的流水聲。
陸錦西每走一步,身後便燃起一簇火苗,身前不停的有人爲她鋪着路,所以即使在這樣混濁的地方,她的鞋邊和裙角還是乾乾淨淨,纖塵不染。
孟衍回頭看了她一眼,那身後無數的光亮,映照着她仿若暗夜裡的女王,氣度非凡。
“你這樣大張旗鼓,不怕打草驚蛇?”孟衍對她的行爲有些不滿。
陸錦西挑了挑眉,神情倨傲,“任她如何能耐,也翻不出我的五指山!”
那滿臉的自信和周身的氣度竟讓人一瞬間信服了她。
孟衍沒再說話,世家的小姐沒見過世面,又從小嬌生慣養,一會兒若是真的見到了什麼血腥的場面,怕是要嚇得昏厥過去。
這洞不深,走了約麼半刻中便到頭了,孟衍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空氣裡飄散着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地上橫成着好幾具乾屍,脖子被妖物咬得滿是傷痕。
陸錦西剛纔的陣仗太大,妖物早就察覺了,事先躲了起來。
她走到孟衍身邊,提醒道:“孟公子,還請你封住聽力。”
孟衍轉身,只見陸家所有人包括陸錦西都已經用法力封住了耳朵,聽不見一絲外界的聲音,他雖疑惑,卻也沒再多問,照做起來。
陸錦西從袖中拿出一串鈴鐺,約麼有兩手大小,銅鈴上雕刻的是磐龍花紋,她輕輕搖晃着,只聽見一陣陣樂聲如魔咒般侵蝕着人的大腦,痛的人幾乎五臟六腑盡碎。
只一眼,孟衍便認出那是陸家的鎮世之寶—屠靈,根據使用者本身的法力不同,屠靈的威力也會不同,孟衍封住了聽力,不知陸錦西的能耐如何,只見這洞中的生靈接相掉落下來,摔在地上痛苦的掙扎。
似乎感應到了什麼,陸錦西一掌便劈開了身後的石牆,緊接着後面出現一個封閉的石室,血液順着牆壁滑了下來,放眼望去,滿室的屍體。
孟衍的心中有些震驚,這陸家小姐從未出世,法力卻高深莫測,不容小覷,比之她的父親和幾個兄長,都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深藏不露的人,若不是真的不在意功名利祿,便是隱藏着巨大的陰謀。
陸錦西收起屠靈,示意衆人將封印解開,她率先走了進去,入目便是堆積如山的屍體,而宋青堯正站在牆角處,震驚的看着她身後的孟衍。
“嘖嘖,當真是殺人如麻,嗜血成性啊!”陸錦西倚在牆邊,眉眼微挑。
宋青堯一身素色衣衫,嘴角帶血,那凌亂的青絲襯得她悽美可憐,她怔怔的望着孟衍,有震驚,有害怕,有慌張,有懊惱。
“真沒有想到,這樣的殺人狂魔竟是一個嬌滴滴的美女子!”陸錦西輕笑一聲,擡頭望向孟衍,“公子,如此傾城佳人,你該不會不忍心動手了吧?”
孟衍冷淡的掃了宋青堯一眼,面無表情道:“美色不過是外在之物,這女子如此惡毒,若不除之,那些慘死在她手中的冤魂恐怕生生世世都不得解脫。”
宋青堯聽着他嫌惡的話語,心裡一陣酸楚,本來她只想變成一個女人,與他長相廝守,可誰知這秘法竟讓他走火入魔,成爲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變成女子三個月,見到的每一個人都慘死在她的手中,成爲她生存的食物,她無法控制自己對血液的渴望,無法控制自己吸取那些人的精氣,她彷彿成了行屍走肉,成了一件殺人的工具。
她不知哪裡出了差錯,變成了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她有絕美的容顏,可卻有最醜陋的內心,她不敢面對孟衍,更不敢面對自己。
她只想將自己變成最好的樣子,得到孟衍的心,可不知爲何,所有的一切都超乎了自己所想,事態偏離了所有的軌道,她不能控制,不敢便對任何人!
親人、朋友、愛人,前途,她丟棄了所有,一切,都回不去了。
“孟公子真是冷情,這般嬌滴滴的美人,我看着都有些心疼,公子竟然一絲憐憫也沒有!”陸錦西仿似嬌嗔,可那表情分明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宋青堯看向她,只覺得眼前的女子陌生的可怕,從前見她,都是那般天真可愛,善解人意的讓人心疼,可是如今,那譏誚的話語,冷漠的神情,就如同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般。
她的內心忽然升騰起一絲不祥的預感,這秘法之術是陸錦西告訴她的,而今日她出現在這裡,以另外一副神情,還帶着孟衍,宋青堯不得不懷疑,所有的一切是不是早就在她的算計之中,她變成如今的樣子是不是都是她一手安排?
陸錦西往孟衍身後躲了躲,委屈巴巴的說道:“孟公子,妖物爲何一直看着我,她是不是想吸我的血?”
她躲在孟衍身後,他看不見她的神情,但宋青堯卻看得清清楚楚,那滿臉的譏諷,哪裡有一絲怯意?她說的這些不過都是在做戲!
她爲何要這樣做?難道從前她對他的喜歡都是假的?那些用心都是障眼法?那陸錦西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宋青堯猛然瞥見眼前的孟衍,難不成,難不成陸錦西也喜歡他?
不,不可能,阿衍是她的!阿衍是她的!誰都不能搶了去!若是誰敢阻攔,她便遇神殺神!遇魔殺魔!
內心的嫉妒和仇恨被深深燃起,她雙目赤紅,猛地撲向陸錦西。
“啊!公子救我!”她躲在孟衍身後,緊緊摟住他的腰。
孟衍眉頭微皺,想要掙脫,無奈陸錦西抱得太緊,掙脫不開。
看到陸錦西的動作,宋青堯嫉妒更甚,她眼中的恨意濃的只想將她剝皮抽筋,食肉飲血!
正當她快要碰到陸錦西之際,孟衍忽然出手,掌風一閃,宋青堯便飛了出去,摔倒在無數的屍體中間,口吐鮮血。
陸錦西躲在孟衍身後,譏諷的看着在地上痛苦掙扎的宋青堯,脣角微勾。
那挑釁的神情激起了宋青堯心中的恨意,她支撐着想要爬起來,孟衍卻不知爲何又打了她一掌,直接將她的肩骨震碎。
她痛苦的看着孟衍,眼中滿是痛苦和不敢置信,如今,他爲了這個女人,竟將她打得遍體鱗傷,沒有一絲猶豫和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