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保護，爲自己有所欠缺的人特別的感動。”
舒仲傑手中捧着空間箔，看着對面開始壓制住暗元素瘋狂侵蝕的韓數，這樣的輕聲說道。
不知道爲何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但就是這樣說出口。
韓數體內神秘物質的侵蝕已經衰弱，被強烈的精神力流帶着流出體外，留在體內少數的物質也已經被衝離精神體的連接點，夾雜在精神力的強流中帶出身體。
紫色的微末之光，混在紅色的精神力流中，猶如敗壞的紫色淤血。
韓數的元素汲取強度開始減弱，雖然精神力的外流噴發還在繼續，但也是在安全的控制範圍之內了。
“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韓數看着眼前的昔日舊友，有些感傷地詢問。
舒仲傑將空間箔放到箱子中，撫摸着說：“這就是命，我也沒想到會這樣，但是一切的世事，就是這麼無常。”
擡頭，和常人一樣的血肉臉龐，褐色的瞳仁，身上被切成一條條的衣服已經成爲碎布。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無意中成爲了歲的一員，未知的原因，我是歲的族羣中，唯兩個具有完整精神體的其中一員。現在，韓數，我們來談判吧！”
成爲了吃人的怪物的同伴！
“你在說什麼傻話？生活在人類社會，從小一起長大的你，怎麼可能是那些怪物的一員！”
不能接受的事實，自己的朋友可能成爲人類的敵人，成爲宇宙怪物的代言人！
“我想要告訴你的是，你將戰略指揮權交給戈蘭淺，並不是什麼好主意，歲並不懼怕核能。”
舒仲傑淡淡說道，“接下來，是我們的誠意。歲的原身，是靈魂製造的失敗品，即，偉大神的靈魂創舉之下腳料的意思，在製造了這樣的失敗品後，仁慈的神並沒有放棄這些本該棄之敝屣的垃圾，而是在宇宙中給了這些生物一片生活的空間。
通過自身身體細胞的分裂來大量製造靈魂的實驗基本宣告失敗，但這些本該拋棄的失敗品也在潛意識中認定了父神的重要烙印。”
韓數聽着舒仲傑的講述，愈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神，原來如此簡單。
“父神給了歲的團體一個任務，在一個宇宙邊緣之地的戍守之責，單純只有本能的歲，歷經千辛萬苦，跨過數個星系，來到這個未知的角落，開始了孤獨的守禦之路。”
“神並沒有教它們吃人吧！”
“不要打岔，接下來就是重點，”舒仲傑看了一眼韓數，繼續道，“某一天，戍守狹窄通道的歲發現，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名爲神族的集團，他們擁有着對歲的控制權，可以對歲發佈印有神之印記的命令。歲無法抗拒來自父神的命令，開始了保衛與封鎖太陽系的命令！但是，最強大的歲之王者，歷史上唯一具有完整靈魂的歲之王，希望得到神諭的指示，於是開始了尋找真神的旅途。”
“它沒有找到！”韓數肯定道，因爲根本不可能找到神。
“是，踏遍宇宙，無數個時間輪後，歲沒有找到曾經的神，但是卻得到了另一個消息，叛軍的興起！”舒仲傑輸入自己的生物特徵，將空間箔安全的收藏起來。
“一羣瘋子，背叛了具有神正統統治繼承權的神族，開始了類似新興宗教的思想傳播，以解放被神族封閉的神界爲最終目的的理念開始傳播。很快，失去了神的權威控制的宇宙開始混亂，宇宙的戰國時代開幕！”
戰國時代！
對，就是這個！
跟隨這還是的精神力外流而沒有能夠抓住的真相，開始在韓數的腦中以最快的速度開始成形，並很快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人，就是神經病！
黎子醒和天界的圖謀，就是那樣，在五百年後，人爲的促成再一次的靈魂記憶大爆發！
記憶回到還在火星的時候，表面上被架空的黎子醒，和韓數面對面的下棋。從不知道哪個時代留下的方格棋盤，黑白棋子，面對面假裝心平氣和，心底裡想着對方快點睡着的兩個人，俗稱臭棋對決的過程，是由廢話開始的。
韓數看着黎子醒撿拾着自己被吃掉的棋子，酸楚道：“老頭，這麼老殺伐氣還這麼重？就那麼喜歡打架是吧？”
一臉得意洋洋的黎子醒，數着自己吃了幾顆棋子，佔據了多少空間。
“人類文明的進步從來都是伴隨血腥的戰爭，悲慼的苦難，唯有在逆境中才能突破自己的極限，創造超越現世文明的枷鎖！”
像教誨，像預言。
THG起義計劃的提前，讓太陽系處於真正的滅亡危機中，所有人都在爲了避免滅世的降臨而努力掙扎。
在THG失勢的今天，黎子醒和天界的激進派開始了最極端的文明刺激方式，太陽系戰國時代的混亂。
靈魂的傳說，精神體的製造，在神罰降臨之前就有傳言，神罰之後，爲了鞏固太陽系的凝聚力，這一傳言被THG編入教科書。
不知何幾的過去，不知爲何的原因，更不知原理，靈魂產生。
寄宿於生命，經歷着數世的輪迴，積累着名爲知識的產物，計算着天地的規則。
靈魂的容量實在太過狹小，每一個靈魂，會將一世的經歷壓縮爲最精簡的知識，保存於精神體中。
在經歷一段時間的積累後，將會造成知識的大爆炸現象，科技，思想，魔法，異能，所有一切，即現實的文明大跨步。
用一千年，或者幾百年完成需要萬年才能完成的進步。這就是關於神族爲什麼要收割各個文明的成熟精神體的“真相”。
爲了自命甚高的文明優越性，收集蘊含豐富知識的靈魂，加以利用，成爲其文明進步的助力。
而太陽系在短短兩百年的時間，經歷了需要數萬年才能走完的道路，被稱爲奇蹟。
其中，人爲的刺激在歷史上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潛意識中的好戰本性，就是根植於人類精神體的暗示。
戰爭，就能進步，和平的進步方式，趕不及驚天動地一刻的舞臺。
黎子醒只是當做笑言的聊天，就這樣在有意識的話語中告訴韓數。
“戰爭，已經落後的今天，我們需要戰爭，一場遍及太陽系每個角落的戰爭，成長爲真正的宇宙獨立文明，爲自己的命運掌舵方向！”
韓數看着眼前已經不可能是那個膽小懦弱的舒仲傑，在他的不斷講語中，推測出這一切的所謂“真相”。
舒仲傑接下來的話也讓韓數認識了一生中第一次接觸到的系外文明。
“歲的王，是能夠獨立思考的個體，在混亂殘酷的宇宙戰爭中，各個派系之間的爭鬥嚴重削弱了一些文明的實力，被迫成爲強大文明的附庸；但也有一些文明跨過了思維的枷鎖，進入更高層次的文明世界，成爲真正的頂峰存在。但是……”
舒仲傑在狂風中昂然而立，身前雙手杵着金屬箱。
“宇宙所有文明，都是神的子民，是神創造萬物。在古代的地球‘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簡單評述了世間在神的統治下，萬物平等的事實，在神統治世界的那個時代，無論高低的文明形態，都能夠和睦相處，彼此尊重，在神的統治下，文明的進步雖然緩慢，但並沒有停止！”
舒仲傑有些激動的大聲喊出來，眼中的晶瑩在風中閃閃發亮，彷彿還在回味那個時代的寧靜時光。
“那麼，你想怎麼樣呢？”韓數將長斧斬在地上，就像一面旗幟，在漸漸減弱的元素風暴中屹立。
“我們想回到那個時代，被神統治的時代，各個文明相敬如賓的時代！這就是歲的王的想法，也是理想！”
“你能夠代表歲的王？”
“是，因爲某種變故，本該被歲吞噬的我，成爲即王之後，歲的另一個完整精神體，即靈魂的完整存在。”
韓數揮舞左手，將面前被風捲起襲來的碎塊擊飛，說道：“可是我們正在進行戰爭，我是說，人類和吃人怪物歲的戰爭，已經開始，讓這些吃人的怪物進入太陽系，將是一場滅頂之災！”
已經過去十個小時，前線的消息並沒有及時傳達到韓數的手中，第一哨所的陷落已經成爲事實，第二防線的防禦匆匆展開，佔據了強大的宇宙制空權的歲，面對數量龐大，防禦能力弱小的人類，進攻真是太過簡單了。
這一刻，舒仲傑也有所沮喪：“神族是宇宙巔峰層次的文明存在，在神的授意下，擁有對歲完全壓倒的控制力，握有能夠毀滅整個族羣的歲之靈魂譜，更有至高神的完整授意。歲的王，不能完整的控制住有着靈魂缺陷的族羣。”
“那麼，它的想法，就是順着神族的命令進攻太陽系，最重要的就是吃人！就像傳說中奪舍一樣，奪取靈魂，讓整個族羣都能擁有完整的靈魂，發展自己的獨立文明！脫離神族的控制，成爲復興神統時代的重要力量！”
韓數這樣的說道，眼前已經成爲歲的成員的舒仲傑就是實例，成長爲真正的完整文明的道路，就是毀滅另一個文明！
“雖然作爲曾經的人類一員，這樣的話，會讓你很不舒服，但是我還是要將歲的意思傳給你，守衛人類邊緣的戍邊者。”舒仲傑面無表情地說道，“請將一半的人口交給我們，完成歲的文明進化！爲神的復興之壯舉而努力！只要一半的人口，七十億人，人類就能活下去，繼續緩慢的文明進步！”
韓數一時間心中充斥了屈辱的憤怒！
難道人類只能向吃人的怪物妥協嗎？一半的人口！五百年前的蘇奉起義，殺掉了幾億人的反對份子，數十億人捲入漫及地球的戰爭，揹負着複雜評論的蘇奉，只因爲心中存在着保護更多人的夢想，才能舉起屠刀，揮向自己的同胞。
那麼今天，爲了保護一半的人口，就要將七十億人交給怪物們吞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