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帶着細框眼鏡的男子目光在尚紹元手中的盆栽上微微一頓, 淡定地移開目光,對他微微一笑,從門邊讓開, “進來吧。”
尚紹元看了男子一眼, 低下頭沉默着走進了房間。
看着男子毫不在意尚紹元的態度, 伸手關上了門, 帶着笑容在他的邊上坐下來, 夏溪柏忍不住挑了挑眉:“他就是你的心理諮詢師孫興文?看起來好像挺不錯的樣子啊!”
……不是他的,是沈飛的好嗎?
尚紹元的嘴脣動了動,終於還是在孫興文的目光下, 默默地低下頭,扯了扯盆栽的葉子。
夏溪柏:再摸, 我告你性/騷/擾哦!
尚紹元:……
孫興文看着尚紹元沉默的樣子, 並沒有感到什麼奇怪的地方, 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輕聲問道:“上次沒有來, 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
聽到這話,尚紹元擡起頭看了孫興文一眼,又立即低下頭去,好半天才吐出兩個字:“忘了。”
聽到這個回答,孫興文也沒有露出什麼不悅的表情, 目光動了動, 轉而問起其他的事情:“這兩天睡得怎麼樣?”
“還行。”這一回, 尚紹元的回答稍微快了一點, 但依然低着頭, 雙眼盯着手裡的盆栽。
孫興文的目光落到尚紹元手中的盆栽上,微微笑了一下:“這是蘭花嗎?能和我說一說她嗎?”
聽到這話, 尚紹元忍不住有些驚訝地擡頭看了孫興文一眼。
尚紹元對於心理諮詢師這個職業並不瞭解,如果不是因爲夏溪柏的專業的緣故,他甚至可能連這個職業都沒聽說過。因此,在看到孫興文對自己怪異的行爲非但不奇怪,反而順着他的意思去說的行爲,他實在有些驚訝。
但是,驚訝歸驚訝,這個問題,尚紹元還真是不知道怎麼回答——難不成他要說,這是和他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的人?
夏溪柏看着臉上帶着笑容的孫興文,心裡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但那種感覺太過細微,讓她一下子說不上來。
“照實說。”既然那古怪之處太細微,那就讓它擴大好了。
尚紹元一愣,雖然不是很明白夏溪柏的意思,但還是下意識地按照她所說的去做了。
“她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只是來這裡的時候,不小心進錯了地方。”尚紹元低下頭去,不看孫興文,目光專注地注視着手裡的盆栽,那樣子,怎麼看怎麼一個十足的精神病,“本來變成盆栽的應該是我。”
夏溪柏:……第一次發現,這個傢伙還有演精神病的潛質。
聽到尚紹元的話,孫興文的目光閃了閃,脣邊的笑意更深:“那她爲什麼會進錯地方呢?”
“因爲我搶了她的位置。”尚紹元說着,臉上露出了後悔和自責的表情,好像恨不得現在就和盆栽交換位置一樣。
“所以,你認爲這是你的錯?”孫興文看着尚紹元,語氣裡帶着循循善誘的味道。
聽到這裡,夏溪柏就確定了之前的感覺了——這個孫興文,果然有問題。
在尚紹元接到孫興文的電話的時候,夏溪柏就有些奇怪了——沈飛的抑鬱症既然都已經嚴重到要自殺了,家裡居然連一點抗抑鬱的藥物都沒有找到。
看這樣子,說不定沈飛的抑鬱症,就是被這傢伙給誘發然後加重的。
心裡微微一沉,夏溪柏立即就想讓尚紹元提出終止諮詢,但當她的目光落到不遠處的桌上的時候,卻猛地一頓。那個被放在盒子裡的,是她要找的銅錢沒錯吧?
因爲變成了一株蘭花,銅錢也是被埋在土裡,就算銅錢發熱,她也什麼都感受不到,因此,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察覺,這個房間裡有銅錢的存在。
聽到夏溪柏的聲音,尚紹元也朝桌上看去,手也悄悄地伸入口袋裡,摸了摸那微微發燙的銅錢。
注意到尚紹元的目光,孫興文走過去拿起裝着銅錢的盒子走過來,笑着說道:“這是我前幾天在古玩街淘到的,喜歡的話,送給你怎麼樣?”
心理諮詢切忌雙重關係——顯然,孫興文絲毫沒有要遵守這一條的意思。
雖然不知道夏溪柏所說的那些話都是什麼意思,但尚紹元顯然也發現了孫興文不對勁的地方。
沉默了一會兒,尚紹元伸手接過了盒子。
無論孫興文的目的是什麼,都可以之後再考慮。銅錢的事情,永遠都必須擺在第一位。
“其實不接也沒關係,”看出了尚紹元的想法,夏溪柏笑了笑,說道,“只要看到過了,就能帶回去。”
不過,看孫興文這個樣子,夏溪柏突然不準備讓尚紹元終止諮詢關係了。她有些好奇,孫興文究竟想幹什麼了呢……尚紹元再怎麼說也是過了一輩子的人了,沒那麼容易被孫興文影響的,再說了,不是還有她在一邊嗎?
把事情弄清楚,也算是,給沈飛一個交代吧。
她可不喜歡,欠別人什麼東西啊……
“趕緊找一找,看看沈飛有沒有留下什麼日記之類的東西!”一回到家,夏溪柏就催促着尚紹元去翻騰了。就這麼一次諮詢,能得到的信息實在是有點少,雖然知道孫興文不懷好意,但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幹什麼,總不會就是一個喜歡看人自殺的變態吧?
被尚紹元放在陽臺上,夏溪柏抖了抖葉子,在陽光下舒服地嘆了口氣。
……等等,她不是真的盆栽啊!
反應過來自己剛纔幹了什麼之後,夏溪柏無語淚流。
把剛纔自己做過的蠢事掃進垃圾桶,夏溪柏百無聊賴地看起周圍的風景來。沈飛的家在二十三樓,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段倒是挺好,每天往下看,都能看到沒有停歇地來來往往的車流。
看了一會兒,夏溪柏又覺得無聊起來。周圍都是一模一樣的建築,除了陽臺上的盆栽會有些不同之外,基本就沒有什麼差別。
剛來到這裡的時候,尚紹元第一時間就把房子從裡到外給翻了一遍——但是,什麼都沒有。他沒有找到任何能得知原主的身份的東西,就連現代人必備的身份證都沒有找到。如果不是孫興文打電話過來,大概夏溪柏和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原主究竟叫什麼名字。
“怎麼了?沒找到?”夏溪柏看着走到陽臺上的尚紹元,有些奇怪地問道。尚紹元的眉頭緊緊皺起,神色並不好看。
尚紹元看了夏溪柏一眼,把手裡的小紙條放到她面前:“夾在書裡,之前沒有找到。”
看着紙條上的一串數字,夏溪柏愣了一下,第一反應就是:“電話號碼?”
“不是,我剛剛打過了,是空號。”尚紹元搖了搖頭,看到這些數字,他第一個想到的也是這個。
“那是不是什麼東西的密碼?”夏溪柏的語氣有點不確定,哪有密碼設十一個數字的啊?
“總不會是什麼暗號之類的吧?”又想到一個可能,夏溪柏只想按額頭——她對這種東西,根本就是一竅不通。至於尚紹元?一個纔在現代生活了幾天的古人,你怎麼能希望他對這種東西有所瞭解?
“……要不,乾脆你出去到處晃盪一下,說不定就碰到沈飛以前的熟人了呢?”果斷放棄了那個沒有希望的方向,夏溪柏提出了一個餿主意。
尚紹元:你要讓一個抑鬱症患者到處亂晃嗎?
“……你又不是真的抑鬱症。”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夏溪柏也知道這個方法不可行,只能放棄了,“算了,反正順着他的意思走下去,總能知道他的目的的。”
就算被殺也無所謂,反正沈飛早就已經死了。至於她……一株盆栽,他還能怎麼樣?
“嗯,”尚紹元撇了撇嘴,不置可否。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問道,“廚房裡那些東西怎麼用?”
夏溪柏:……
聽到尚紹元的話,夏溪柏突然發現一個嚴肅的問題——她現在變成了盆栽,尚紹元這個生活三級殘廢要怎麼一個人生活?以前他不是幽靈就是喪屍,根本就不用管這種事情,但是現在……
“你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吃東西?”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夏溪柏有些震驚。
“……沒有。”尚紹元扭過臉去,有點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因爲實在是……有點丟臉。
夏溪柏:……
在心裡默默捂臉,夏溪柏反省了一下沒有發現這個問題的自己,開口說道:“把我端廚房去,我教你。”
雖然直接讓尚紹元吃外賣更省力一點,但是沈飛留下的錢並不多,他們又不知道他的銀行卡密碼什麼的,尚紹元又不可能出去打工。要是真的天天吃外賣的話,夏溪柏很擔心,在回去之前,尚紹元就把自己餓死了。所以,還是直接教他生活技能比較好一點。
但是半個小時之後,夏溪柏就後悔了自己的決定。
看着那幾乎被燒穿的鍋底,再看看那一片狼藉竈臺,夏溪柏已經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心情了。
雖然她並不是很會做飯,但也絕對不會把廚房給弄成這個樣子!
“……你還是叫外賣吧。”放棄了把自己三腳貓的廚藝傳授給尚紹元,夏溪柏都不忍心去看那些慘遭毒手的飯菜了。
尚紹元:……
叫外賣這件事情,對於已經學會了上網的尚紹元來說,比起做飯來,顯然要簡單的多。看着那提交了的訂單,夏溪柏在心裡撇了撇嘴。
目光掃過顯示屏上的企鵝圖標,夏溪柏的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那些數字,會不會是Q號?”
尚紹元愣了一下,拿過紙條,點開企鵝。
企鵝設置的是自動登錄,這倒是省了一些麻煩。
把那一串數字輸進去,按下回車,看着那個跳出來的連個暱稱都沒有的Q,尚紹元微微皺起了眉頭。
好友驗證很快就被通過了,右下角的企鵝馬上就“嘀嘀嘀”地響個不停。
“沈飛,你終於聯繫我了!情況怎麼樣?”
“有沒有查到什麼?”
“孫興文和那些案子有沒有什麼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