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侍疾3

宮鬥不如養條狗 47侍疾3

吹到腮幫子都痛了,男人才低低說了聲,“可以了。”孟桑榆如蒙大赦,連忙小心翼翼的放開堵住男人傷口的布條。血已經止住了,洞開的傷口看着十分猙獰。她拿起金瘡藥,將藥粉均勻的鋪撒在上面,最後利落的換上乾淨的布條。

做完這一切,她暗暗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常喜端着一碗熱騰騰的湯藥進來了,半跪着將藥碗呈到主子面前。

孟桑榆擡眸,視線在他用衣襟遮住卻依然露出半分的喉結上面打了個轉,目露了然。既然常喜是假的,那這皇帝必然是真的了。至於他爲何頻頻抽風,她已無力去深究,只想趕緊結束今天的侍疾。

周武帝將常喜遣到一邊,脫掉身上的外套,半躺在龍榻上,對女人招手道,“朕累了,愛妃喂朕喝藥吧。”

累你妹!孟桑榆內心的小人優雅的豎起中指,款步走到榻邊,拿起了熱騰騰的湯藥。

“皇上,藥很燙,臣妾幫您吹一吹。”她柔柔一笑,粉嫩的小嘴撅起,對着湯匙吐氣如蘭。男人灼熱的視線定格在她脣上移不開了。她垂眸,眼裡快速劃過一道亮光,與此同時指尖一抖,整碗藥極其自然又極其乾脆的潑在她厚厚的錦袍上。

“桑榆,燙着沒有?”周武帝迅速將她拉到一邊,扯開她的衣袖查看。雪白的皓腕已是一片通紅,看上去十分可怖,如不是常喜在一旁,他恨不能撩起她的裙襬好好檢查一番。

“臣妾一時失手,臣妾不是故意的,請皇上贖罪!”她秀眉一蹙,臉色一白,跪在周武帝牀邊磕起頭來,一張小臉滿是驚恐,心裡卻在爲‘桑榆’兩字暗暗詫異。什麼時候,她與這人竟親密到可以直呼姓名的程度了?她怎麼不記得?

“你……”爲何要故意傷害自己?!周武帝濃眉緊皺,聲音又冷又沉,剛吐出一個字,看見她溼透的裙襬和通紅的手腕,又將未盡的話吞回了肚子裡。

“你回去吧,趕緊換身衣服,小心染病,朕會叫杜太醫去看看。”他用力將女人拉起來,見她立即退後兩步,拉開彼此間的距離,漆黑的眸子更加幽暗。

“謝皇上。”孟桑榆屈膝行禮,拽着溼漉漉的裙襬走了出去,看見等候在殿外的銀翠和碧水,忽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抽風的皇帝比冷酷無情的皇帝難對付一萬倍!

等女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周武帝才緩緩收回視線,臉上露出一個苦澀到極致的笑容。

“朕哪點做的不好?她要故意傷害自己,就爲了早點擺脫朕?”他朝殿內一角安靜佇立的常喜看去。

常喜雖然不是太監,可也是不沾女色的暗衛,他愣了愣,拱手道,“皇上做得很好……”話到這裡他哽住了,不知該如何接口。

“做得很好?”周武帝仰倒在龍榻上,喃喃自語,半晌後狠狠錘擊牀面,恍然大悟的開口,“朕知道了,就是因爲朕待她太好,她才急於擺脫朕!她一定以爲朕是假冒的!”話落,他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心裡的苦澀滋味更加濃烈。

對德妃娘娘太好德妃娘娘就以爲您是假的?那您以前得對她多差啊?常喜退到角落,暗自琢磨。

碧霄宮裡,孟桑榆前腳才跨進宮門,杜太醫後腳就到了,見傷口只是略紅,並不嚴重,送了一瓶燙傷膏,又交待了很多注意事項便匆匆離開了。皇上還在乾清宮裡等着他回去覆命呢。

“娘娘,奴婢給您擦藥。”馮嬤嬤滿臉心疼的執起主子的手,挑了一撮藥膏細細塗抹。

“娘娘,皇上是假的吧?您故意弄傷自己就是爲了脫身?”銀翠眼珠子轉了轉,低聲猜測。

“不,是真的。大概昏迷的太久,記憶有些錯亂。日子久了會恢復吧。”孟桑榆揉了揉額角,只能拿這種理由來解釋周武帝今天的抽風行爲。

“是真的?那就好,那就好!”馮嬤嬤衝上天拜了拜,拉住主子衣襬,焦急的開口,“娘娘您去求求皇上,讓他加派人手去尋國公爺吧,已經七八天了,國公爺還是生死未卜。”

“我下午就去。”孟桑榆點頭,臉上露出幾分凝重。父親還未有消息傳來,一定還活着。皇帝畢竟是皇帝,即便幾乎被人奪權,可一旦他回來,手裡能掌控的力量還是極其可怕的。如果有他麾下的暗衛幫忙,找到父親的機率會更大,如此,下午少不得要出賣些色相。

想到這裡,她一點一點擦去臉上的脂粉,簡單洗漱了一番準備睡個美容覺,好養足了精神去對付抽風帝。

就在這時,殿外走來一名醫女,手裡拿着一碗冒着白色霧氣的湯藥。

“怎麼,怎麼還是要喝藥啊?”馮嬤嬤臉色蒼白。不用問了,這皇帝一定是真的!

那醫女只是笑一笑,跪到孟桑榆面前,雙手高舉藥碗,畢恭畢敬的說道,“請娘娘喝藥。”

“娘娘別……”馮嬤嬤伸手想要攔阻,可孟桑榆已先行拿起了藥碗,仰頭一口喝光。這個時候,馮嬤嬤特別想念阿寶,那個鬼靈精一定有辦法把藥碗碰翻。只可惜娘娘堅決不許她們再找。

“下去吧。”將藥碗遞回去,孟桑榆揮手。別以爲她沒看見這醫女盯視的目光,若她不乖乖喝藥,後面指不定有十碗八碗在等着她。這樣也好,她一點也不想要那個男人的孩子。沒有孩子,她只需爲自己鬥上半輩子,下半輩子還可以得個安閒自在,看着別人去鬥,但有了孩子,她還得把自己的下半生也搭上,陪着孩子一塊兒去鬥。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她已經太累了!

“娘娘……”馮嬤嬤眼裡含着淚,繞着主子直轉圈。眼看着身體已經養好了大半,如今又毀了,皇上怎麼能這樣狠心?

“無事,我一個人更加自在。”孟桑榆淡淡一笑,任由肅着臉的銀翠和碧水幫她整理好一頭青絲,然後懶懶的窩進溫暖的被褥裡,頭一沾枕,呼吸很快就平順了。若事事煩惱糾結,在這宮裡別想有一天好日子可過,她不會讓自己成爲心理陰暗,整日痛苦不堪的傻貨。當人不能反抗生活的時候,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順應生活,儘量讓自己過得更好一點。

睡了半個時辰,碧水準時將她叫起,又該去乾清宮侍疾了。

將頭髮挽成一個鬆鬆的墜馬髻,鬢邊斜插一支鎏金點翠步搖,打開面前的瓶瓶罐罐,孟桑榆撫了撫脣角,又將它們一一蓋上了。既然皇上喜歡,她就不塗了,如今宮裡的高位嬪妃只她一個是清白之身,皇上對她熱情一點可以理解。她便利用這個機會將父親救回來再說,來年有新的秀女進宮,也不知是誰過誰的河,誰拆誰的橋。

勾脣一笑,她只在臉上抹了一點香膏,在脣間點了一滴凝露便素着臉施施然往乾清宮而去。凜冽的寒風很快就將她白淨透明的小臉颳得微紅。

十七歲正是花朵一般的年紀,逆風中搖曳而來的少女欺霜賽雪,明眸皓齒,似一株盛放的白梅。周武帝站在宮門口負手眺望,看見那逐漸走近的倩影,漆黑的眼眸微微發亮。

走回大殿,他鋪開一張絹紙,對佇立在桌邊的常喜沉聲命令,“替朕磨墨。”

“皇上,您肩傷未愈,想要練字還是等傷愈再說吧。”常喜連忙恭聲勸阻。

“無事,只寫幾個字罷了。”他擺手,靜立片刻,聽聞女人輕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這纔拿起狼嚎,在絹紙上大筆揮就。

孟桑榆進來時看見的便是御桌前凝神練字的周武帝。男人斜飛入鬢的濃眉微微蹙起,略顯涼薄的脣瓣抿成一條直線,專注的表情使他本就俊美無儔的臉更顯魅力。這無疑是一個極富吸引力的男人,且還有着這世間最至高無上的權利,難怪宮中那麼多女人爲他欲-生-欲-死。

她眼神清明,臉上掛着標準的微笑,款款走過去,在男人身邊站定,目光向桌上的絹紙看去。筆走游龍,一個個霸氣昭彰的草書躍然紙上,一股凜冽的王者之風撲面而來,令人爲之折服。這是獨屬於周武帝的字跡,常人只能模仿其形,難以模仿其神。

果然是真的!孟桑榆眸色微閃,接過常喜的墨條,親自爲男人磨墨。

她一動作,周武帝仿似才發現她一般,立即放下狼嚎,自然的去撩她的袖子,查看她燙傷的手腕,見紅斑已經消退,冷硬的面部線條立即柔軟下來。桑榆果然還是有分寸的,從不會爲了旁人去傷害自己,這點很好。

“桑榆你來了,朕這幾個字,你看如何?”捏捏她蔥白的指尖,周武帝朝絹紙指去,心中暗道:認不得人,字總該認識吧。

“臣妾見過皇上。”孟桑榆想要屈膝行禮,被男人大力拉起,自然而然的擁入懷中,滾燙而熾熱的男性氣息充溢了她的鼻端。沒興趣探究男人忽然改變的稱謂,她盈盈一笑,柔聲道,“皇上的字自然是極好的。”

“不要敷衍朕。”男人微熱的薄脣貼在她耳邊,低沉渾厚的嗓音敲擊着她的耳膜,帶來一股戰慄之感。濃濃的曖昧氣息將兩人的身體,連同周圍的空氣都黏着在了一起。

孟桑榆耳尖微動,臉上的假笑更加燦爛,“皇上也知道,臣妾不通文墨,真要臣妾說出個一二三來,皇上不是純粹爲難臣妾嗎?”

“不通文墨?”周武帝一邊輕撫她細嫩的臉頰,一邊呢喃這幾個字,漆黑的眼眸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幽光。

孟桑榆覺得自己半邊臉都快麻了。

“不通就不通吧,朕教你。”他忽而低笑起來,笑聲裡帶着促黠之意,垂頭,在女人脂粉未施的側臉印上一個親吻,末了還用舌尖輕輕舔舐一下,仿似覺得十分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