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黃雀在後(一)

阿楚是誰, 這確實是個好問題,但是她也沒必要回答他。

“聽起來像是個女子,好像剛纔做夢時有這個人吧?”

李弱水說得非常真摯, 用問題回答了他的問題。

路之遙知道她在打太極, 但夢中說出他幼時名字這樣的事, 確實是無稽之談。

……難不成她以前說的做夢夢到竟是真的?

“你的夢還真是神奇。”

路之遙躺在她身側, 手指摩挲着那串佛珠, 喃喃道:“你之前說夢到我們後來日久生情,也會是真的嗎?”

她什麼時候說過?

李弱水開始回想,似乎他們剛見面時, 她爲了保命,確實說過這樣的話。

“沒錯, 是這樣的。”她繼續給他心理暗示:“我們以後一定會在一起。”

“爲什麼要以後, 現在不行麼?”

李弱水慣性點頭:“沒錯, 現在不……行?”

她剛纔幻聽了吧?

什麼意思?她暈一會兒起來就變天了?

李弱水坐起身,仔細地打量着他的模樣, 語氣完全就是不可置信。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你是路之遙嗎?”

李弱水縮在牀角抱住自己,一時間心情極爲複雜。

驚訝、疑惑、荒誕在心底交織,這實在太突然了,在她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這人突然答應了?

她突然想起了那個爲良的評級, 難道他的好感度在不知不覺間被她刷了爆了?

就因爲一個吻?

路之遙睜着雙眼, 微微笑起來時裡面像是徜徉着星河, 看起來更加溫柔。

他坐起身, 手中拿着那串佛珠, 沒有焦距的雙眼“看”向她,伸手拉過她的手腕。

“我知道你一直都心悅我, 現在我回應你了,不開心嗎?”

話語輕柔,他的手勁卻一點不小,將李弱水的手腕拉過來後,自顧自地給她戴上了那串佛珠。

“不願意嗎?”

他執意要一個答案,但他知道,李弱水的回答只會是同意。

她不是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嗎,她很愛自己,至於爲何知道他的名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愛他。

“我,當然同意了……”李弱水喉口很緊,說話的聲音都有些虛。

看他的神情,還有他握住自己手腕的力度,如果她現在敢說一個不字,她毫不懷疑自己會血濺當場。

“但你爲什麼這麼突然就說這個?你以前不是很討厭嗎?”

最重要的是,她沒感覺這人有多喜歡自己啊!

路之遙輕笑一聲,慢慢俯身而來,李弱水稍顯緊張地屏住呼吸,他卻在離她一指的距離停了下來。

呼吸交纏,曖/昧在兩人之間流動,他保持着這樣欲近不近的距離不動。

明明兩人沒有肢體接觸,李弱水卻莫名覺得癢,體溫都升高了一些,她移開視線,卻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路之遙拉起她的手觸到自己心口,聲線柔和:“你覺得這是討厭麼?”

與他溫和的笑容不同,手下跳動的心臟像是狂暴的鼓點,蘊含着將她吞吃殆盡的急切。

……

身體的迴應比什麼語言都要有信服力。

李弱水蒙了,她愣愣地看着路之遙,腦子少見地開始打結。

“那,你是想要我們在一起?”

“你不想嗎?”

路之遙放下她的手,伏在她的膝頭,如緞的烏髮散在腰後,微微仰起的臉像是在索求什麼。

李弱水看着他這副樣子,不禁眨了眨眼睛:“我自然是想的。”

或許是晚上月光太綺麗,或許是藥力還沒過去,總之,她捧上了路之遙的臉,低頭吻了下去。

不論他是出於什麼原因,現在在一起,對她攻略百利而無一害。

……她沒有被迷住,只是爲了攻略而已。

*

窒息,說不出的窒息。

像是被樹藤緊緊纏住,像是身上壓了千斤,李弱水從這窒息感中醒了過來。

她垂眸看了眼緊緊扼住自己脖頸的手臂,掃了眼被壓住的腿,長長地嘆了口氣。

昨晚本來親得好好的,可路之遙氣息實在太長,說什麼都不讓她離開,差點憋死她,今早又被他壓住了命運的脖頸,難以呼吸。

不是說在一起了嗎,怎麼感覺她還是在受苦?

“快放開。”李弱水搖搖他的手臂:“我知道你醒了。”

路之遙這人警惕性高,淺眠,幾乎是外面有些響動就能吵醒他,她可不信都日上三竿了他還在睡。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路之遙手動了一下,壓在她脖頸處的手臂更加用力了。

“這樣不好嗎?”

僅僅是肌膚相觸已經不能滿足他,他此刻像是要將自己融進她的身體一般。

“如果你想明天吃席,就這樣壓着吧。”

路之遙輕輕嘆口氣,鬆開了身體,手指摩挲着她的臉頰,頗爲遺憾地說道。

“我們爲何不是雙生子。”

李弱水:“因爲這樣生出的孩子會變成弱智。”

路之遙:……?

李弱水打斷他內心的病嬌吟唱,毫不猶豫地翻身下牀梳洗。

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除了微腫的嘴脣昭示着某些特別之外,她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清醒。

經過一晚的休息,李弱水已經想清楚了,她的攻略之路依舊遙遠,不能在現在放鬆警惕。

儘管他們在一起了,可系統並沒有一點反應,說明感情還不到火候。

還是差一點什麼,但她此刻還不清楚。

路之遙虛握着手,躺在她睡過的地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要不要我幫你束髮?”

“好啊。”他揚起笑,赤足踩上地板,毫不遲疑地向她走去。

即便情愛噁心,即便情愛會將人拖下地獄,他也要拉着李弱水一起沉淪。

現在,他似乎有些理解他的母親了。

李弱水站在路之遙身後,用木梳子沾了些梳頭水,輕輕地從他頭頂滑下。

“你的髮質真好,都沒怎麼打結。”

前方是支起的木窗,斜斜地探進幾縷陽光,看起來非常安寧和愜意。

“怎麼突然想到給我束髮?”

路之遙端正地跪坐在梳妝檯前,任陽光撫摸他的指尖。

“因爲五月了,最近氣溫高了不少,露出臉要涼快些。”

路之遙從小到大都不會束髮,小時靠剪短,長大後雖說不剪了,但也只是理一理,從沒自己扎過。

李弱水雖然手藝也一般,但是好歹還是能挽個髮髻的。

她拿出一根木簪固定好頭髮,往鏡子裡看了幾眼。

雙脣含珠,眉型甚好,挽起發後有些許碎髮落到眼角,看起來越發溫柔和煦,更能騙人了。

“好看!”

李弱水幫他梳理披散在後的長髮,很是滿意讚歎一聲:“這樣就不會熱了。”

“我有樣東西給你。”

路之遙握着她腕上的佛珠,看起來心情很好。

他帶着李弱水走到桌邊,上面放了一個紅木盒子,雕着祥雲紋路,看起來很是華貴。

“這是今早小二送來的。”

他摸索着打開盒子,裡面放着一塊漆黑的鐵塊和一張字條。

字條上寫着一句話:約好的玄鐵——鄭眉

李弱水湊近看了一眼,頓時有些驚訝地望了他一眼。

“你上次和鄭眉去遊湖,不會就是因爲這個鐵塊吧?”

真是神奇了,李弱水從沒想過路之遙這樣變/態的人也會有物慾,他不應該是以折磨人爲樂嗎?

“這是玄鐵,天下少有,但鄭家正好有一塊。”

“她還不算笨,知道把這個送來賠禮道歉。”路之遙輕閉雙眸,將這塊玄鐵推給了她。

“玄鐵堅韌卻不笨重,給你打一把劍最合適。”

……原來還是用來折磨她的。

在這方面,路之遙向來行動力很強,兩人草草吃完早飯後便到了滄州最好的打鐵鋪。

這家打鐵鋪店面不大,但很有名氣,由一對夫妻經營,丈夫埋頭打鐵不說話,妻子則在一旁售賣其餘的飾品。

李弱水看着被丟進大火爐的玄鐵,再看看隱隱興奮的路之遙,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他們除了比平日裡親近一些之外,和之前根本沒什麼區別。

類似於你是我的優樂美的劇情並沒有發生在他們身上,而且他似乎還在想一些不得了的事。

“這個是腳鈴麼?”

他脣角帶着笑,拿起一串清脆的銀鈴,在稍稍搖動後轉頭問店家。

老闆娘意味深長地看了李弱水一眼,隨後點頭稱是:“這是我家最新打出的,鈴鐺絕對不掉。”

李弱水:……

她衝上去將東西奪下,面露尷尬地對老闆娘笑笑後拉他到一旁。

“你這個人連親親都不會,怎麼對這些東西這麼瞭解?!”

誰會一摸就知道戴手上還是腳上的?

可路之遙依舊是那副神情,沒有一絲羞澀。

“我認識自然是因爲我摸過,但別人親吻的樣子我並未摸過,而且這只是腳鈴,有什麼不好的麼?”

說得有理有據,坦坦蕩蕩,讓李弱水無法反駁。

“反正我是不會戴的,我是個有原則的人。”

“那就我戴。”路之遙毫不猶豫地接了這話。

李弱水:???

“或者你喜歡項圈?”他頂着那張溫良的臉說出了最澀的話。

“聽聞西南有孌寵,輕紗赤足,做狗時最討主人喜愛,你要是喜歡,我可以做。”

“啊!!你快忘掉!都是什麼鬼東西!”

見鬼,她真的想象了一下路之遙戴項圈的樣子,竟然還可恥地心動了一秒,變/態也會人傳人嗎!

“你不喜歡?”

“不不不,我拒絕!”

路之遙有些困惑,又有些無奈:“那你喜歡什麼?只要你喜歡,我都可以做。”

李弱水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雖說兩人口頭上在一起了,但他完全搞錯了方向,他的認知還是歪的。

“……只要是你,我都喜歡。”

這句話雖然肉麻了點,但卻是當下最能準確表達她心情的話了。

“這樣啊。”

路之遙興致低了一些,似乎不太能理解她的說法。

李弱水也不着急,這種事需要潛移默化,妄圖一下子將他的三觀扭回來是不現實的。

路之遙搖搖頭,脣角揚起笑,自顧自否定了她。

“還是在騙人,你前幾日還說我眼下青黑,不好看。”

“……”

他總是在不該敏感的時候敏感。

“路兄!”

打鐵鋪門口出現了陸飛月二人的身影,將李弱水二人間的奇怪氛圍打破。

他們像看到救星一般衝了過來。

“你們怎麼了?”李弱水被他們拉到了一旁。

“我們昨晚一直沒找到路兄,就想先去踩踩點,但中途不小心觸到了機關,只能原路返回。”

江年三言兩語解釋了經過,還時不時地看向路之遙。

“那現在怎麼辦?”

“這東西就在巡案司的暗室,今日休沐,他們會晚些去檢查,所以我們決定帶路兄一起去。”

按道理路之遙是男配,是該和他們走一走劇情,可因爲她的插入,導致路之遙現在和主角二人還是普通朋友關係,他不一定會去。

“我幫你們問問,但不一定成功。”

“可以。”

李弱水轉頭看向身後,路之遙不知何時站到了這裡,竟然還沒有猶疑地答應了。

他彎眸笑了笑:“我猜,我去你會高興些?”

李弱水愣愣地應了一聲,她現在威嚴這麼大嗎?

江年像是看透了什麼,視線不停地在兩人之間打轉,意味深長地拍拍李弱水。

“深藏不露啊。”

……倒也不必這樣。

天生勞累命的李弱水剛從中毒的難受中走出來,又跟着主角二人潛進了巡案司的密室。

如果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一定會在打鐵鋪好好等他們回來。

但此時的她還略帶好奇地站在這燭光大亮的密室裡。

這裡有一張書桌,四個靠在牆壁上的大書架,周圍點着不少的油燈,怎麼看都只是個燈火通明的普通書房,沒有半點幽暗奇怪的樣子。

四個人分散在四個角落,各自尋找着書信或是機關。

李弱水也在書架這裡慢慢翻看,這裡有不少書本,她只能一本一本地從書架上拿下翻找。

就在她翻到第三層的架子時,倏然和板上的一個小黑洞裡的眼睛對上了。

她怔了半瞬,在那隻眼睛眨了一下時,密室裡的油燈驟然熄滅,衆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她想要提醒他們,卻被那人點了穴道,捂住嘴巴,拖進了書櫃後方。

路之遙察覺到不對勁,立刻拔出匕首,向異動的方向投擲而去,卻只聽到一聲悶哼,等他趕到那處時,只聽得細微的一聲喀啦,那裡早已空無一人。

砰的一聲,四周的燭火再次亮起,還是原來的佈置,屋裡卻少了李弱水一人。

陸飛月皺着眉頭趕到書櫃前,將裡面的書全都推了下來,卻沒能發現一點異樣。

她轉身看向一語不發的路之遙:“路兄,這……”

路之遙情緒平和,揚脣笑了一下。

“不過一道機關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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