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真巧,上

溫知州心神恍惚地坐在馬車中。

今日之事發生得太突然猛烈,太出乎意料,簡直是場太可怕到一輩子都無法釋懷的噩夢。

他千算萬算,什麼都算到了,就是沒算計到趙老二此來不玩謀略,也不是鬥勇,而是事實上從高盛客棧開始就憑勢大玩野蠻暴力強勢硬碾壓,就象西夏遼國蠻子對大宋一樣,鬥智謀外交鬥辯論道理鬥文明皆不是大宋的對手,就無視國際規則,根本不講道理,只要不合意,只要不痛快了,只要有想法了,就瞪眼抄刀子一味以勢大軍事勢力強耍野蠻暴力懟大宋一切智慧手段。

遇上這樣的野蠻無賴對手,道理和他講不通,規則對他沒有約束力,自家暴力武裝又靠不住,那隻能捱打受辱低頭。

以罰代死?

這不就是大宋忍辱屈膝向勢大的遼夏納貢換和平一樣?

倒是不用年年納貢看白眼受辱。

可這是一次就威逼勒索個狠的,直接咬到了骨頭。臉面和利益一下子全栽了進去。

一國之內的爭鬥,不是國與國之間,怎麼可以如此肆無忌憚地不守規則不講道理?

趙老二,你怎麼可以這樣野蠻膽大?

可悲的是,趙老二無視國法綱紀,對泰安官府公然行兇,卻貌似真沒什麼大不了的,王法皇權真就未必能奈何他。

堂堂一州官府被一個家庭欺負了,被一個紈絝衙內踩了,官府死了人,在當地的統治權威大損吃了大虧,卻還不大敢向朝廷申訴,甚至不得不忍辱主動掩蓋掉這種連官帶民一下死傷數千人的嚴重失職惡劣事件,最好是別讓皇帝知曉生事激怒了滄趙。

怎麼會這樣了?

溫知州好不痛苦,實在想不開。

他忘了他以前弄別人,尤其是對百姓,實際也是憑勢大玩的這一手,別人也是有理沒處說去,也是不得不主動閉嘴。

說到底是,他習慣了依仗蔡京玩勢大欺人,肆意欺負別人行,輪到自己也遭遇這一手就受不了了,想不通了。

眼下的大難題是回城和諸官協商趕緊調兵名正言順捉拿或趁機殺死犯重罪的趙老二,還是獨自忍辱悶聲想方設法完成罰款。

兩樣都是難做到的,都是後果難料的事。

這是個太艱難的選擇。

溫知州自負聰明有謀,此刻卻陷入了六神無主,受到強烈驚嚇的心都無法稍靜一靜,哪能迅速理清思路做出決斷。

昏昏沉沉胡思亂想間,馬車越跑越快,顛簸起來,在糟糕的泥路上越顛越厲害,顛得溫知州喝醉了一樣東倒西歪亂撞車廂。

在腦袋咚一聲碰壁碰得好痛後,溫知州從昏亂臆想中痛醒痛精神了,本就糟糕之極的心情越發壞了,勃然大怒,大罵外面的車伕:“你這廝怎麼趕得車?啊?莫非是想顛死你家老爺我?你這廝想作死不成?”

卻聽外面的車伕驚慌哀聲回道:“老爺息怒。不是小人不好好趕車。是這馬不大聽使喚。往日很溫順的,今也不知是咋了。”

溫知州是大人物,哪管畜生這種小事,只怒喝:“連頭畜生都調教不好,你幹麼吃的?”

“好生趕車。再敢顛簸得老爺我難受,小心你腦袋。”

車伕嚇得連忙表態:“是,老爺。小的可不敢讓老爺遭罪,正使勁讓這畜生老實點呢。”

說話間,溫知州就聽到車伕甩鞭子狠狠抽打教訓馬並呼喝着控馬指令。

這奴僕確實在努力架好車。

誰知不抽打控制還好,一玩硬的狠的,一使勁拽繮繩強加控制,這馬不但沒象往日那樣變溫順,反而驚嘶怒嘶不斷,咆哮間還撂起蹶子,越發顯得暴躁失常,拉着車亂跑得越發瘋狂,彷彿是遇到猛虎惡狼侵犯的驚嚇,車伕越想控制,它越驚嘶狂奔。

溫知州被顛得根本坐不直身子,在車廂裡東一頭西一頭亂撞,

驚得氣得他一邊手捂着官帽亂尋平衡一邊連聲怒罵車伕找死。

車伕的聲音帶了哭腔,想方設法控馬間還得分心向老爺求原諒,解釋真不是他的錯,是這馬不知怎麼的發瘋似的就是不聽用。

突然,車猛一個顛簸。

心慌意亂束手無策的車伕一個不防,從車轅上竟然被甩下狂奔的馬車跌個半死,眼一翻白直接昏那了。

車裡的溫知州也被猛一顛,咚一聲撞得更狠,脖子好懸折了,腦袋撞得更是痛得要死。

他看不到外面車伕,可不知道車伕被下崗了,還在顛簸中顫音大罵車伕該死的狗奴。

至此,這車成了違章無人駕駛,並且徹底失控了。

馬沒了車伕強行約束,嘶鳴着自由跑得更猛,並且不大照着道路行進。

坐豪華車本應該牛哄哄舒舒服服的溫大老爺自然越發倒黴,被高速狂顛的馬車搞得在車裡滾球亂撞欲/仙/欲死,這時候才感覺到事情似乎有點不正常,惱怒驚疑焦急間卻是顛得連怒罵都罵不成完整調了,甚至無心怒罵了,時不時爆出哎喲的慘叫。

負責護衛的近二百官兵都是步行。

此次來擂臺這有資格騎馬的軍官,比如熊炎熊先鋒受傷正留在鎮上緊急治傷,沒隨行返回。

而且,溫知州惡了這廝,從下了擂臺得了自由起提都沒提一下這位泰安大將是死是活,走時也招呼都不通知一聲,撇下熊先鋒徑直走了,顯然如果熊先鋒這次沒直接死掉,以後也沒好日子過。

以士大夫的高傲和報復心,溫知州只要倒出精神得了空肯定要收拾一下掉鏈子的老熊。

其他有資格騎馬的軍官卻巧合地在衝突中全被趙嶽手下無意中乾死了。

而且在踐踏混亂的那階段,包括熊先鋒的在內的幾匹馬還不知被哪個膽大的順手弄走了。

如此,本可以趁人死無主混個軍馬騎的倖存軍官這下沒馬可用,騎不得享受不成了。

隨行官兵包括軍官都得靠11路和馬車比速度。

日當中午,天正熱的時候。

從離開擂臺區到這走了好遠的路,這些人本就爲跟上行得快得的馬車不得不一路奔跑,拖得這些兵痞刁將兩腿發漲發軟,氣喘吁吁,汗透衣甲,眼冒金星,個個疲憊不堪,着甲的軍官這會就不是威風了,而是格外累贅多負擔重,更是累得半死,心裡無不暗暗咒罵知州不體貼將士是在故意整人拿他們這些大頭兵發泄在滄趙老二那受的窩囊火。

他們罵得也沒錯。

溫知州舒服坐車,一方面是被心事困擾,疲憊昏沉中沒心思爲官兵考慮,一方面也確實有意以此整治這些沒用的廢物兵。

拉車馬突然開始不聽使喚,車加快速度,而且越奔越快,更拖得官兵要死要活,叫苦連天,卻不得不努力追趕。

但兩條腿哪趕得上四條腿的。

雙方距離漸漸拉開。

況且,兩條腿的已經疲憊無力,情緒上也極度牴觸,個個只想坐倒休息。而四條腿的卻是受到刺激,漸漸發了狂,爆發出野獸的野性和力量,越跑越是有勁而高速。隨行官軍這下更跟不上了,更越甩越遠,有的乾脆大膽化跑爲走,拖拖拉拉出老遠。

幾個帶隊軍官卻是不敢耍懶怠慢。

他們甩在車後,離得遠,聽不清知州和車伕的對話,也不知馬出了問題,看到馬車不但不稍慢慢等一下官兵,反而越跑越快,只當是知州故意如此整人並且想尋事對他們這些僥倖沒死的軍官發作,一個個大罵知州無良卻只能咬牙奮力追行,免得被窩囊火大正一肚子不爽的知州拿自己作法當了娃樣子憑白倒黴。

等看到車伕突然栽下馬車,他們才驚覺到不對頭。

抹着大汗氣喘吁吁好不容易跑到車伕處,卻看到車伕受傷躺那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還是還有氣。

不好,出事了。

必是馬車出了狀況。

知州大人怕是有危險。

沒時間耽誤在詢問上,也不理睬這位當個下賤車伕平時卻仗着是知州家的架車奴才也敢對軍官鼻孔朝天的傢伙,加力狂奔。

可惜,他們有心立功救主,也極度害怕知州出事牽連自己有大罪,卻實在無力追趕瘋馬,狂奔不長一段路就累得個個狗一樣吐着舌頭大喘,兩腿似灌了鉛,邁步都困難,彎腰急促喘息,稍休息緩緩勁又使勁追,卻只能眼睜睜瞅着馬車亂奔亂跑顛簸着越離越遠。

此時的溫知州在車裡顛三倒四,身不能自主,已經顧不得撞得痛楚和咒罵車伕,亂摸亂掙扎間驚得只顧大呼官兵救命。

但,自然是無人能應答並把他解救出來。

他這種養尊處優的文人也沒本事鑽出車廂靠自己的能力控制住馬或跳下馬車。

就算有,他也沒那個膽子冒這個險。

馬卻是不會顧及主家的心情,跑得血行加快,也越發驚怒瘋狂,亂竄亂跑,竄離了道路,拉着車在七高八低的野地上亂奔。

又是一個突然。

高速中的馬車一個輪子狠狠墩入一個不大卻也不算小的深坑。

本就是脆弱的木頭輪,又這一路已經顛簸出了些裂紋,這一下來個猛狠的,輪子墩卡得頓時咔嚓一聲碎裂完蛋了,少了半輪支撐,馬車失去平衡頓時傾倒,把車內滾球的溫知州甩得硬是砸破車廂板飛了出來,一頭蹌在地上,並且滑出段距離,一張相當有風采的老帥哥臉半邊猛猛一通擦,破了相,卻是帥不成了。

違章高速行駛出了車禍,只是擦破半邊臉,沒斷胳膊斷腿,更沒折斷脖子什麼的喪了命,這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溫知州看來命挺硬。

客觀原因是,撞破車廂板,讓溫知州的半邊膀子痛不可當卻也減輕了猛甩下車的可怕衝擊力,另外也多虧了這一帶野地生着茂盛厚密的野草又減緩了這種衝擊。否則,溫知州這一下不死也只能剩下沒幾天好活的半條命。

而發狂的馬卻沒隨車倒而倒。

不輕的馬車猛然在坑中一墩崩斷了繩子,這瘋馬卻是由此獲得真正解脫,咆哮着揚蹄子在半空亂蹬了幾下,隨即就發力狂奔而去,在這帶荒野田地山川驚嘶亂竄着奔騰不停,幾轉眼就跑沒了影子。

後來溫知州老驚懼是趙老二設法害他,官府想從馬身上查找發瘋的原因,卻沒能尋回來。

這馬發完瘋後恢復平靜了,不知跑到了哪啃食正茂盛肥嫩時候的野草自由自在流浪,又被誰膽大撿了去藏匿收用了。

表面恢復了正常秩序的宋末亂世,因爲移民潮大暴發,曾經努力保持了還算有效的戶籍及保甲制度這次徹底崩潰。

各地人口流失巨大不說,還有很多百姓懷着各種目的離開家鄉遷移流離各地,隨便佔了看上眼的無主田地房產住腳重新生活和觀瞧形勢發展。

如今各地人口雜亂,而且短時間內很不穩定。當地官府也一時還沒來得及清查和登記人口重置戶籍。人心也野了,犯法的事幹起來也沒多少王法顧慮和心理障礙,順手收匹無主的馬發發外財是很正常的事。

泰安官府想查也很難查到。

當然,溫知州吃這個虧也確實是趙嶽的人下得手。

狗官敢耍陰謀跳出來朝滄趙家族伸黑手,更直接挑釁想弄死趙嶽,趙嶽豈肯讓這傢伙好受了。

打的就是這種敢在滄趙家族多事之秋的這時候玩自大強橫出頭的。

再者,只爲溫奇兄弟的父母報仇,趙嶽也不能輕易放過溫知州。

不能在擂臺上公然殺了這狗官,也得用別的手段間接弄死。

拉車的馬以前很溫順,今天卻會走着走着漸漸發瘋是被下了料。

在擂臺驚變隨即發生並迅速升級死傷慘重的踐踏事件時,守着馬車的溫知州的車伕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了擂臺這邊,起先是跑向擂臺更近處驚愕地觀看擂臺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後驚駭憤怒專注於趙嶽肆意踐踏欺負他老爺,渾不知就在這時候有其貌不揚,見了也沒人會注意的尋常漢子會是梁山間諜並摸到馬車處給這馬在屁股上打了一針後又轉瞬悄悄消失。

鬧哄哄的可怕踐踏慘劇把車伕嚇得半死,倉皇逃回放馬車的古廟殘牆處躲着狂涌的人潮,在馬車上逃過此劫,哪會注意馬是不是有問題。注意了也察覺不到居然有人敢下手腳。

等馬上了路,出力走了老遠,血液加快流轉,體內的藥也隨之流轉全身暴發藥效,並且越是奔跑,藥效越發作得快速猛烈。這時候的馬深陷在夢遊一樣的驚恐幻覺中,不正常了,哪是趕車手藝很不錯的車伕能用常規方法駕馭了的。

若是溫知州在車禍中死掉了,算完。欠款,趙嶽會另找泰安該死的高官完成。

不死,那算他命大,帶着傷也得還款。

既下功夫冒險強勢而來,自得達到目的並震住諸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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