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綱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冷冷道:“今早淑妃聽聞小妹的噩耗,連早膳都咽不下便要往家裡趕。怎麼太傅大人就是這種態度對淑妃的?是不是連朕也不歡迎啊?”
斛律光眼中微動,賀蘭氏聞言,生怕斛律光腦子一熱,又招惹了仁綱,連忙上前說道:“陛下息怒,淑妃娘娘回府,我們……我們自是高興還來不及的,豈有不待見的道理!只是……只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是芙蕖的姐姐,老爺的意思是……是皇后是不是也該回來看看,送芙蕖一程。”這一番勉強的話說的極是艱難,倒是苦了賀蘭氏這等老實人,一句話中幾處結巴。
宇文絮一早便從衆人的目光中看出了變化,心裡也不願去爲難這些曾經對自己好的人,便輕輕拉扯了一下仁綱的衣袖,微微搖搖頭示意仁綱就此作罷。“母親說得對,是女兒不曾考慮周到,早上慌慌張張忘了通知小嵐了。勞煩陛下差人傳個口諭,趕緊讓小嵐回來看看吧!”宇文絮主動服了個軟,仁綱臉上雖是諸多不悅,但也依了宇文絮。
賀蘭氏和万俟氏再不顧斛律光擺着的臭臉,主動讓出道路給宇文絮。宇文絮心裡一緊,手心冒出許多冷汗來,腳步沉重地慢慢靠近棺木。仁綱在一旁扶着她,握緊了宇文絮的手給她支持和安慰。宇文絮感覺到手裡的力量,扭過頭對着一臉擔憂的仁綱微微頷首,深吸一口氣,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了棺木旁。
黑色的棺木裡鋪了白白的軟緞,芙蕖還有些稚嫩的小臉蒼白着,雙眼緊閉直挺挺地躺在中間。宇文絮顫抖着手,指尖劃過芙蕖緊抿的嘴脣,冰涼的。胸口的悶痛慢慢傳來,一點一點地告訴着宇文絮:芙蕖真的已經不在了!
“芙蕖!芙蕖!是我啊,絮姐姐回來看你了!你別睡了,姐姐帶你出去玩好不好?”宇文絮搖着芙蕖的胳膊,企圖將她搖醒,或者將自己搖醒,着一定是個夢!芙蕖那麼
好,那麼單純,老天怎麼捨得讓她這麼快就死去呢?“芙蕖快起來,姐姐現在說的話連爹爹都不敢不答應的,姐姐保證不管你想去哪裡玩,都沒人敢說你!你快起來吧!”
“絮!”仁綱立刻拉着宇文絮,遠離了芙蕖的屍身,安慰道,“不要這樣,你這樣,芙蕖會走的不安的。你忘了進來之前答應過朕的嗎?”
一瞬間淚如雨下,宇文絮終於接受了芙蕖已經身亡的事實,心裡卻是穿心地難受。那個敢愛敢恨的芙蕖,那個總是爲姐姐們着想的芙蕖,那個叉着腰橫眉冷對的芙蕖……現在全都消失了,唯剩下一副冰冷的軀殼。“芙蕖……芙蕖……”宇文絮撲進仁綱的懷裡,放肆地哭起來。
賀蘭氏和万俟氏一邊看着,一邊自己抹眼淚,末了,兩人互視一眼,走到宇文絮跟前。賀蘭氏開口勸道:“娘娘快別哭了,傷心對身子不好,娘娘如今身懷有孕,當格外愛惜自己的身子!”
万俟氏也在一旁附和,話語裡的哭腔很是明顯:“就是啊娘娘,娘娘早上沒用膳,不若在府上用一些吧。府裡的廚子都沒換過,不如就做娘娘以前喜歡的那些小菜,配點粥吧。”
宇文絮心田裡流過一陣暖流,謝過了賀蘭氏和万俟氏之後,在仁綱的陪同下去廂房歇息了。待宇文絮靜下心來,有些問題漸漸浮上心頭,芙蕖一個人外出究竟遇到了什麼讓她哭着回來,最後還選擇了輕生?宇文絮欲問仁綱,又想起這些事早上景禮都沒說,想想仁綱可能也不知道。
万俟氏親自端着飯菜上來,擺在宇文絮面前,賠罪道:“老爺和姐姐都在前廳招呼客人,對陛下和娘娘招待若有不周,還請見諒!”
“姨娘莫要見外了,本宮又不是外人,無需招待的。只是有一事想問姨娘,芙蕖究竟是因何事想不開的?”万俟氏是芙蕖的親生母親,她一定最瞭解事實的真相。
熟料此言一出,万俟氏的臉上忽的出現了憤恨之意,幾番欲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看了看仁綱,又不說了。宇文絮見狀,只當万俟氏是攝於皇威,不敢隨意說話,便寬慰道:“姨娘但講無妨,雖是陛下在此,但姨娘論理是陛下的長輩,不必過於拘謹。”
万俟氏看向仁綱,只見他微笑着點頭默認了,便放下心來。這一放下心來,心裡的怒火頓時冒了三丈,道:“我的芙蕖真是命苦,爲了去看蘭陵王陵,幾次跟老爺吵架,後面乾脆揹着我們偷偷去。就是昨日,芙蕖回來的路上……”
“閉嘴!”斛律光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廂房內,一聲怒叱,喝止了万俟氏,“陛下和娘娘面前,豈容你胡亂說些瑣碎家事!還不退下!”
“老爺……”万俟氏有些不甘心,道,“可是我們芙蕖……娘娘可以爲芙蕖做主啊!”
“出去!”斛律光狠狠地瞪了万俟氏一眼,万俟氏不敢違背斛律光的意思,只得抹着眼淚跑開了。
“老車管教無方,驚擾了陛下和娘娘,還望陛下和娘娘恕罪。”斛律光淡淡地說道。
“斛律光?你這是什麼意思?芙蕖小姐的死因,竟是這般機密的事情嗎?”仁綱不悅地說道。
“陛下恕罪,芙蕖無狀,學別人私定終身,還想私奔。結果被男方戲弄拋棄,忍不下這口氣所以自尋短見了。都是些家醜,明月不願陛下和娘娘知道而已,還請陛下和娘娘諒解!”斛律光說着,眼睛卻一直飄忽着,不敢同仁綱和宇文絮對視。
仁綱生氣,欲同斛律光爭論一番,被宇文絮制止了:“既是關於小妹的名聲之事,應是慎重的,爹爹說的對,當以死者爲大,此事不宜宣揚。只是爹爹可否告知是誰戲弄了小妹,女兒也好爲小妹伸冤啊!”
“此時不勞娘娘費心,明月已處理妥當!”斛律光毫不猶豫地回絕了宇文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