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細覺得這個爸爸雖然長得很帥,氣質卻超級可怕。如果自己不聽話,他很有可能會用拳頭展示打是親的真諦,所以趕緊點頭,發誓一定老實聽話,絕不亂跑。然後跑回房間,鎖上門,抱着被子輾轉反側。
想到地球上暖洋洋的太陽。
想到以前的幸福生活。
想到帶着草木清香的輕風。
想到壯闊的萬里山河。
想到從不打自己一根指頭的好爸爸。
忽然鼻子酸酸的,心裡壓得難受,眼淚卻掉不下來。
這樣也好,人要適應各種環境,她要堅強,絕不倒下。
想着想着,不知過了多久,屋外忽然亮起無數燈火,樓下飄來食物的香氣,人的喧譁聲也開始傳出,中間夾雜着幾聲不知名動物吼叫。
秦細不敢偷懶,急忙起身,整牀梳洗,換上一條帶小花邊的藍色裙子,束起馬尾,然後匆匆下樓,幫忙幹活。
花酒圍着圍裙,在廚房裡一邊麻利地煎蛋餅,一邊燉雞湯。索隆斯板着一張冷臉站在吧檯後做招待,居高臨下地看着幾個貌似是顧客的傢伙面前,擦着左手的刀。
第一個顧客的聲音是顫抖的:“要……要一份水果派。”
索隆斯:“麻煩。”
第二個顧客趕緊改口風:“烤餅也行。”
索隆斯:“沒。”
第三個顧客哀求:“來個粥可以嗎?”
“哼!”索隆斯連話都懶得說,只將擦好的刀在燈光下細細端詳,刀刃閃閃發亮。
第四個顧客腳開始發抖:“你給我什麼都吃。”
索隆斯:“滾!”
他是想將客人往門外趕嗎?這樣做生意肯定會破產!
秦細趕緊從旁邊衝上去,搶過點餐用的筆紙,圍上白色圍裙,掛出可愛笑容對所有人說:“早上好,要吃什麼?”
顧客們如蒙大赦,蜂擁而上到她身邊說只要賣食物給他們,有什麼吃什麼,絕不挑食。
秦細沒見過這種將店家當上帝,求着買東西的顧客,但還是貼心地去廚房,給他們一人端了一碗湯和一份蛋餅。
期間又有幾個年齡各異的人走入餐館,結結巴巴地要了同樣的飯菜,拼命吃喝起來,間中還扯兩句今天天氣很好之類的傻話,然後丟下錢就頭也不回地走人,秦細要找錢,他們紛紛擺手,說剩下的是小費。有一個緊張過度給少錢的,她纔剛剛追過去開口要,那人就丟下整個錢包抱着腦袋逃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對餐廳的菜式很滿意?”秦細很莫名其妙。
“他們敢不滿意?”被花酒抓去幫忙看火候的索隆斯很不爽,堂堂魔界之王親手切的豬肉,哪怕是腐壞佈滿蒼蠅,那些下等的傢伙也應該心懷感激地三跪九叩表達謝意,然後乖乖吞下去。
“滿意,太滿意了,下次還來。”所有顧客帶着滿臉“笑容”,匆匆離開餐廳,然後躲角落相擁而泣,慶祝順利過關,又活了一天。
他們原本是人族一個偏遠村落的居民,過着與世無爭的生活,前幾個月村莊遇襲,無論男女老少統統被綁走,關入牢房。惶恐不安時,有個瘦削少年走來,打開對面一個鐵門封鎖的單人牢房,幾個膽大的村民伸頭窺去,看見裡面關着一個骨瘦如柴的人,他的四肢被齊根砍斷,耳朵鼻子割掉,嘴巴和眼睛縫合起來,鐵鏈穿過琵琶骨鎖在地上,周圍是小型水系魔法治癒陣,不停爲他止血去腐,維持最低限度的生命存活。
“他過去的名字叫裡恩斯,是布倫城梵卡女神殿的大主教。”偷窺的人紛紛乾嘔時,少年忽然回過頭,笑着看了他們一眼緩緩說道。他清秀臉上漸漸浮滿黑色魔紋,眼睛變作濃紫,然後緩緩關閉了那扇沉重的鐵門,可是已經關閉不了烙在村民心裡的恐怖記憶。
這裡是梵卡女神光輝從不照耀的幽冥之地,是血的地獄,絕對的恐懼和力量面前,小孩子再也哭不出眼淚,堅強的漢子顫抖,所有人只求速死。
幸好,那位叫花酒的惡魔給了他們一個機會。他將所有村民帶去魔界邊境一個破落的村莊前,給予他們金錢,要求在三個月內讓村莊煥發出人族特有的生氣,成爲裡面的居民,按原本身份繼續擔任屠夫、鐵匠、農夫、治療師等職業,小孩子該玩的玩,老人們該散步的散步,情侶們該調情的調情,並定時光顧村內唯一一家餐館,必須家常聊天,卻不允許透露任何與魔族相關的信息。
他對整件事吩咐得很細緻,口氣也很溫和,但沒有人敢提出質疑,也沒有人敢不遵從。
誰都知道失敗的下場。
沒有人想成爲第二個裡恩斯。
店門再度推開,秦細繼續招呼客人,這次進來的卻是一個身材纖長的帥哥。他有一雙尖尖的耳朵,茶色飄逸長髮和碧綠色眼睛,穿着黑色皮甲,背上揹着一把暗紅色雕刻着黑龍紋的弓和皮製箭袋,腰間別着短劍,有點像西方奇幻小說裡的精靈,可是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膚又爲他染上了一種類似吸血鬼的邪惡感。
索隆斯不耐煩的神色忽然好了許多,竟主動走過去拍拍他肩膀,期待地問:“炎火,你跑這裡有什麼大事?”
“嗯,”炎火冷淡地回答,“吃飯。”
“無聊!”索隆斯瞪了他半響,甩下兩個字拂柚而去,繼續蹲櫃檯發呆。
秦細聞言,不敢勞煩父親大人親自點餐,立刻狗腿地迎了上去:“今天的蛋餅很香,強烈推薦。”
炎火擡頭,一雙漂亮卻沒有感情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秦細,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
“濃湯也不錯!”秦細被看得渾身發毛,便換了另一個推薦菜式。
炎火嘴角往上微勾,露出尖牙,更是邪氣萬分,他略微站起,往秦細身邊又湊近三分,輕輕在耳邊說:“我想吃你。”
這是調戲嗎?毫無被調戲經驗的秦細往後退了三步,對此時此景應該施展女子防狼術、害羞逃跑還是勇敢地吼一聲“客官自重”很是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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