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門不幸

家門不幸

喬琛在沙發上坐了沒一會,便看到喬景安走了進來,一隻手還擦着額頭上的汗,他微微皺着眉,視線有意無意的掃過喬景安的右臂。

喬景安對喬琛露出一個笑,“早上好,哥哥。”

“嗯,”喬琛很有兄長氣勢的點點頭,然後開始進行每天早上必做之事,翻報紙,只不過眼角的餘光卻一直送喬景安上了樓。

等喬景安消失在樓道轉角處,喬琛對站在角落裡的管家招招手,疑惑的問道,“關節錯位,什麼時候能恢復。”

管家想了想,認真道,“這是要看品種的,如果是壁虎,就算是尾巴斷了,那也能長回來;如果是一條魚,關節錯位大概只能死。”

喬琛握着報紙的手緊了緊,深吸一口氣道,“那如果是人呢?”

“那就看是什麼地方骨頭錯位了,”管家摸着下巴道,“少爺,你是想問脖子還是四肢?如果是脖子,那這輩子是沒機會好了。”

喬琛覺得自己的額頭隱隱有些發疼,他看着這個從小便照顧自己的大叔,最終無奈的嘆口氣,“王叔,你知道我要問什麼。”

王管家笑了笑,“少爺,您既然是關心二少,何必要藏着掖着,哥哥關心弟弟不是天經地義麼?”

喬琛不語,非常明白的表示,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管家無奈,只好道,“早上我問過二少,他說手臂已經沒有多大問題了,雖然有些疼,但是不影響平時生活,而且打拳鍛鍊身體這種事情要持之以恆,不能半途而廢。”

“糊塗,他知不知道關節錯位不能過於用力,醫生說的話他都當耳邊風了?!”喬琛把手中的報紙重重的往茶几上一拍,心頭怒火大熾“他都二十歲的人了,還是小孩子嗎?!”

管家看着茶几上的杯子晃了晃,嚥了咽口水,他何其有幸能看到少爺這麼有活力,連這麼重的紅木茶几也能拍得搖晃起來。轉念一想,幸好昨天自己按照二少的喜好把玻璃茶几換成紅木,要是玻璃的他還真怕少爺神功附體,把玻璃給拍碎。

“哥,發生了什麼事?”喬景安下樓就見到管家臉色有些惴惴不安,站在角落的張媽臉色也有些慌亂,他疑惑的走到喬琛身邊,“你在生氣嗎?”

管家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二少,你這是來火上澆油的麼?

就在幾人以爲喬景安會被大少怒吼一頓時,只見大少緩慢的轉身,充滿怒意的臉色就在這片刻間換爲平淡,一隻手還在二少的頭頂揉啊揉,“先吃飯,吃完飯我有事要問你。”

王管家嘴角抽了抽,同情的瞟了眼無辜的紅木桌,大少,你這麼大火氣,怎麼不向二少吼?

吃飯的時候,喬琛發現喬景安拿着筷子的右手有些微的不靈活,雖然如此,卻沒見他皺眉頭,於是,他自己的眉頭皺了起來。

大腦告訴他,現在應該抽這個不聽話的小子一巴掌,但是他的理智卻告訴自己,不能這麼做,至於爲什麼不能這麼做,他下意識裡不想去考慮。

一頓飯喬景安很舒心,喬琛很堵心,王管家很憂心,最後吃完飯,喬琛帶着喬景安往沙發上一坐,沉着臉道,“你的手怎麼樣了?”

喬景安吱吱嗚嗚道,“還好,不太痛了。”

喬琛眉頭皺了皺,深吸一口氣,把心頭的火氣壓下,“小安,我其實並不想對你太過嚴苛。”

站在一邊的王管家摸摸鼻子,連二少穿什麼衣服都要管,還不嚴苛。

“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對自己手臂很不好,關節錯位的確不是什麼嚴重的傷,但是你不能這麼不好好愛惜自己身體,昨天醫生說的話你忘了嗎?”喬琛越說臉色越難看,“還是說,你覺得這條手臂對你來說,根本不重要?”

除了第一次在醫院見面,喬景安從來沒有見到喬琛冷着臉對自己說話,他見對方是真的生氣了,也明白對方是真的關心自己,忙解釋道,“對不起,哥,我只是不習慣用左手,而且我的手真的沒有什麼事。”昨夜他已經好好的爲自己接了骨,這點小傷根本就不是什麼大問題,他沒有想到喬琛竟然會把這麼件小事看得這麼嚴重。

“不習慣用左手,?”喬琛語氣中帶上怒意,“難道我不能照顧你嗎?”

喬景安張張嘴,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前世自己練武之時,也會受傷,關節錯位這種小問題,別說雙親即使一直寵愛他的兄長也不會放在心上,他真的不知道,原來自己小小的關節錯位,現在的兄長也會看得這麼嚴重。這種細緻的關心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王管家看着自家少爺彆扭的關心方式,搖搖頭,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二少失憶過後,精神表現很正常,但是常識卻經常有問題,這讓做管家的他壓力很大啊很大。

兄弟間的溝通結果就是,喬琛把喬景安再次帶到醫院,在醫生譴責的目光下,重新綁好繃帶,二人出醫院時,喬琛面沉如水道,“從今天起的兩週內,你都不能打拳。”

喬景安的抗議聲在看到喬琛難看的臉色時變爲嘀咕,“那我早上做什麼?”

喬琛看了眼喬景安的腿,沒好氣道,“你可以練習踢腿。”沒失憶前,是睡懶覺的主,現在失憶了,反倒比誰起得都早。他都聽到別墅裡的幾位幫傭叫苦了,畢竟做主人的起牀,作爲幫傭不能不起,現在整個別墅裡的人因爲這小子,誰都不能睡懶覺。這小子這兩週如果不去晨訓,沒準整座別墅幫傭的八輩祖宗都要感激他。

喬琛將會爲說出這句話感到深深的後悔,因爲他看到喬景安很認真的思考着他這個建議。半晌後,喬景安看着喬琛微笑着道,“北少林的腿功我一直沒有參透,現在能有時間好好領悟倒也不錯,多謝哥哥的提醒。”

北少林?喬琛抽抽嘴角,他覺得家裡不應該有電視機這種東西,家裡出了一個總是被電視劇影響的管家已經夠讓他受的了,怎麼還出了一個喜歡武俠劇的弟弟,這簡直就是家門不幸。

本來教訓的話在看到少年臉上燦爛的笑容時,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半晌才道,“那什麼,練北腿也好,南腿也罷,別再動手了。”

“哥,南少年是以拳出名,少林寺武功博大精深,萬不能如此不敬。”喬景安向來崇尚少林寺武藝,聽到喬琛這麼說,一張俊美的臉頓時帶上嚴肅。

喬琛扶額,“是是,我以後一定注意。”家門不幸,實在是太不幸了。

對於喬琛知錯能改的態度很滿意,喬景安不怎麼自在的扭扭脖子,掛在自己脖子上的繃帶讓他很不舒服。

林紓坐在車內,手中拿着一份病例報告,揉着額頭對前面的司機道,“停車。”

“少爺?”司機有些猶豫,但是看到林紓的臉色,還是把車停了下來。

林紓打開車門下了車,雙手插在褲兜裡,看着晴朗的天空,一時間不知道往什麼地方走,向來努力學習的林大少這才發覺,自己往來各種高級場合,卻不知道什麼地方真正可以去。

往前走了一段路,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想起,他側頭望去,竟是裹着紗布的喬景安。

喬家兩兄弟站在一輛車門口,喬景安不知道在說什麼,喬琛臉上的神情明顯帶着無奈,但是卻沒有不耐煩,而是頗有耐心的點着頭。

他不自覺的停下腳步,看着這兩兄弟隱隱有些出神,若是以前他覺得這兩兄弟是做戲,現在他卻覺得,這兩人是真正的關係親密,因爲有些東西可以演出來,但是人的眼神不能騙人。

也不知怎的,他的腳走向兩人,在離兩人還有五步距離的時候開口道,“喬景安,你又被揍進醫院了?”

喬琛早就看到了林紓,他把手按在喬景安的肩上,一是表明自己的立場,而是爲了防止喬景安因爲對方挑釁而衝動。

喬景安倒是沒有注意喬琛的動作,他扭頭仔細看着林紓,這個人有些眼熟,半晌後,才恍然道,“哦,是你,林…”他才發現,自己根本就記不得這個人的名字。

林紓臉色難看的開口,“林紓”

“林少居然是小安的同學,”喬琛笑着上前,“小安在學校調皮,還請林少多擔待。”喬琛認識林紓,所以明面上並不想與林紓有什麼不快,雖然對方對喬景安這麼說話,已經讓他不快。

“喬總裁客氣,”林紓嘴角微微抽搐,原來在喬琛眼中,喬景安竟然只是調皮級別,這讓那些真正調皮的人情何以堪。

喬景安看着獨自一人神色黯然的林紓,恍然大悟道,“你被趕出家門還是離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