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不得特別瞭解……“
“哦?”,許如流繼續追問,“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陳機巧嚥了口唾沫,沉吟道:“小神仙,您可千萬莫要誤會……“
“這平陵關,放在二百年之前,可是咱們玄商的軍事重鎮,現在城裡的百姓,大多也是當年駐軍屯兵的後代。“
“當兵的嘛……“陳機巧尷尬地笑了笑,嘆道:“都是些沒啥品味的粗人,整日駐紮在這裡,除了訓練之外,就是喝酒賭錢,長此以往,漸成風氣,官家眼見有利可圖,不僅不禁賭,甚至還將其發展成了一項產業。”
“您要是稍稍打聽一下,就能明白,這平陵關還有個別稱,又叫‘賭關’,原因無他,就因爲此處是全境唯一對賭博不加管制的地方!”
“要說這賭關裡最有名的賭坊,就是咱們剛剛纔去過的那家‘自在居’,那裡可是玄商最有名氣的耍錢的聖地,關內關外的賭徒都對它趨之若鶩!”
“據說它背後的老闆上可通天,所以生意做的極大,就算是被通緝的要犯,只要人在自在居里賭着錢,那就沒人敢動!”
許如流打斷他的絮叨,不耐煩地提醒道:“陳伯,說重點!”
陳機巧諂媚地點點頭,“您剛剛在自在居里鬧了那麼大的動靜,應該是把三樓的大人們驚動了,所以管事的放出來了皮子,要找您的麻煩呢!“
“三樓?大人們?“許如流被這句話給弄懵了,“那小賭坊還有三樓?我剛纔去尋的時候,怎麼沒找到上樓的入口呢?”
“小神仙,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啊……自在居共有五層樓,一樓是平民百姓,二樓的是富戶商賈,那三樓上的……”
“三樓怎的?”
陳機巧滿是感慨地說道:“自在居的三樓,可不止是有錢就能上去的了,三樓的賭客不是朝中的高官,就是地方的大員,反正都是貴不可言的大人物!“
“至於四樓、五樓上的客人都是什麼身份……那就不是我能知曉的事情了……”
聽陳機巧東扯西扯說了這麼多,許如流也算是回過味兒來了,合着這老傢伙從一開始就知道那座賭坊不簡單,但從始至終卻從沒提醒過自己。
想到這裡,他自然是沒好氣,對着陳機巧甩了一句:“陳伯不必自謙,你知道的可不算少!”
陳機巧趕忙解釋道:“小神仙,小神仙,您多想了!我們家就是平陵關本地人,這些事情當地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之所以瞭解的那麼深入,全是因爲我這個不爭氣的二伢經常去那賭錢!”
聽了這番解釋,許如流雖然心裡還是有些不快,但也沒什麼理由再糾纏下去了,他點點頭,將暈倒在地上的陳發財橫抱起來,送回了臥房。
陳機巧跟在他屁股後面,小心翼翼地陪着笑,繼續說道:“剛纔那三個女子,就是自在居里的一種催賬平事的手段,她們並不算是人,而是一種法器。”
“法器?”許如流將陳發財平身放好,胡亂給他蓋了牀被子,聽到法器這兩個詞,又停下手裡的動作,回頭看向陳機巧。
“嗯,這三個女子,應該是那些欠了鉅債的賭徒家眷,他們沒什麼可輸的了,最後只能賭老婆、賭姑娘!”
“輸到自在居里的女眷,下場都不太好,色相好點的要用身子陪客,長得醜的也得被囚禁起來幹活,但這些還算下場不錯的,最慘的莫過於那些身段窈窕、嗓音動聽的尤物,她們一旦進了自在居,
就甭想活着出來了……”
許如流搬了張椅子坐下,接過趙漁端來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示意陳機巧繼續說下去。
“那些色藝雙絕的女人,最是可憐,會被自在局裡的管事按照秘法豢養一陣,最後剝去全身皮膚,煉成‘皮子’。”
“這‘皮子’,顧名思義,就是將怨念深重的的靈魂被封在人皮裡,言行舉止都與生前無異,但沒有思想,只能聽從施法者的命令行事。”
趙漁聽得小臉煞白,許如流卻根本不屑一顧,他曾經看過專業的解剖書籍,皮膚與下層組織之間連接是很緊密的,哪像陳機巧說的那麼簡單。
“您這都是從哪兒聽來的?又是傳言是吧?”許如流笑着問道。
陳機巧剛想反駁,卻好像想到了什麼,眼神一暗,訕訕說道:“是是是,傳言,我是小時候聽老輩人講的。”
“不是傳言,這都是真的!”
衆人循聲看去,聲音是從牀上傳來的,暈死過去的陳發財不知何時已經醒轉過來,他氣若游絲地對許如流喃喃道:“神仙大人,這些都是真的,我爹沒扯謊!”
“是嗎?”許如流淡淡地掃了一眼陳發財,這個小子一路上的表現他都看在眼裡,雖然有些稚氣未脫,但總體而言還算是孝順聽話,誰承想,竟然是個癮大的賭徒!
“神仙大人……我和您說實話,我爹剛纔說的都是真的, 今天咱們見到的那三個皮子,本來是王老六家裡的三胞胎女兒,名叫春兒、靈兒、月兒,上次輸紅了眼,王老六將她們當籌碼賭了,結果都輸給了自在居。”
“再見到她們的時候,就成了這副模樣了……”
“嘶……”許如流聽完,又想起紙人燃燒時的焦臭味,心裡已經隱隱信了七八分,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陳發財目光呆滯,嘴裡嘟噥道:“神仙大人,您能從皮子手裡活着回來,定然是仔細看過她們的樣貌的,那三個皮子是不是分別身穿黃襖、紅衣和綠裙?”
許如流點點頭,“跟着我出來的只有紅衣和綠裙,都被我放了火燒了,但黃襖卻是沒見着。”
“燒……燒了?……”陳機巧不可置信地看着許如流,眼神中充滿驚恐。
“小神仙,這下麻煩大了!”
他哆哆嗦嗦地站起身來,小聲說道:“您要是都燒了,那還不用太着急,可是偏偏燒兩個、留一個……這三個皮子是一胎所生,互相之間能彼此感應啊!”
“燒皮子這事肯定藏不住,恐怕現在自在居的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許如流並沒有覺得這事情有多麼嚴重,他將手裡的茶水一飲而盡,攤手道:“反正都已經燒完了,那自在居的人就算來了,又待怎樣?”
陳機巧和陳發財此刻都無心再交談,二人手忙腳亂地穿衣收拾完行李,拉着許如流和趙漁就奪門而出。
臨了,還不忘帶上門後面的那四具屍體。
“跑吧,趕緊跑,咱們現在就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