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啓並沒有把廿七和守護者的事情告訴顧亮,徒增顧亮等人的憂慮。
現如今,他們也只是推測畢方在絕壁之上棲息而已,並沒有坐實這個可能性。
如果攀上絕壁,依舊找不到畢方,他們還是得面臨幽州修士的威脅。
他不想真的走到那一步的時候,己方的天驕直接喪失了戰鬥的勇氣。
在王啓敲定計劃後。
其他兩名潛伏着的兗州天驕也從林地中飛出,跟着他們一起朝着絕壁之上飛去。
王啓的其他六具屍傀,則呈扇形分佈,藏匿在絕壁的周圍,爲他們盯梢。
大概攀升了快一刻鐘後,王啓的腦海中收到了來自於屍傀的反饋。
蔣霞所在的獵人團隊,也已經接近絕壁了。
這對王啓來說,無疑是一個利好消息。
若是真的發現了畢方,他們四人的戰力,可能真不足以擊殺畢方,結束秘境。
“我們都飛行了這麼久了,怎麼像是沒移動一樣?峰頂還是那麼遙遠?”
就在這時,隊伍中的女修不禁抱怨起來。
她是四人中靈力最薄弱的一人,垂直向上的飛行,對靈力的消耗,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尤其是越到高空,就越發吃力。
她現在雖然還沒有出現疲累的狀況,但是按照目測的路程來看,她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撐到峰頂。
至於其他人,估計也比她好不到哪去。
顧亮和男修沉默了。
因爲他們也隱約感覺到了異樣,只是往下看的話,又能夠看到地面上的景物越來越小,便沒有將心中的感覺說出來。
王啓沒有停下憑虛術,但卻在不斷的思索着,而後冷不丁的說出了一個字眼:“域。”
域,對於王啓來說並不陌生。
其他三人按理說應該聽說過,但從他們好奇打量四周的狀態來看,他們顯然是第一次真切的陷入域中。
“你的意思是,我們陷入了因爲畢方力量的影響,而形成的域?這裡已經是畢方掌控的區域了?”
顧亮的思維比其他兩人快上一步,向王啓問詢道。
“八九不離十。”王啓點了點頭。
然而,顧亮卻面露苦色:“傳說在域之中,若是沒有與域的構築者相匹敵的力量,將迷失在域中,無法自拔。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王啓點了點頭,確認了顧亮的說法。
但準確來說,影響域的,應該是靈魂境界,靈魂境界越高,越不會遭受域的影響。
只可惜,即使王啓現在的靈魂境界高於平均水平,也無法擺脫域的影響。
不過……
“這個簡單,我曾經有過一次擺脫域的經驗,不過這個方法,不能帶我們掙脫域的影響,只能帶我們去域的主宰最不想讓我們去的地方。”
王啓偏過頭來,衝顧亮擠出了一抹微笑。
當初,在裹屍林的時候,他獨自一人迷失在域中,沒有引路香,也沒有幽州修士的秘術。
但他依舊找到了黃泉井的所在地。
不是因爲他運氣好,而是他利用了反向心理。
既然域的存在,會誘導迷失者朝着危險的境地走去。
那麼反過來,它也會阻止迷失者向它的核心邁進。
在確認這一點後,只要明確它將採用何種方法阻止迷失者就行了。
裹屍林中,黃泉井爲了阻止迷失者,將通往黃泉井的方向,設置在看似最危險的道路上。
迷失者必須朝着懸崖大膽邁步,直面最危險的兇獸,直接踏入兇獸的嘴裡,最終才能擺脫域的影響,達到黃泉井附近。
這處絕壁,沒有那麼危險的場景。
但核心思路應該大同小異。
既然往上走,一直止步不前,看不到前進的希望。
那麼往下走?
王啓看了一眼下方的景象,思索片刻後,猛地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答案。
往下走,看似是和目的地相反。
但單純從他們這些迷失者的心理上來分析,向下的路線,是最讓他們輕鬆的路線。
雖然放棄了登頂,但是卻可以回到起點,能夠從域中掙脫出去。
如果王啓是域的設置者,絕對不會把通往核心的路線,設置在如此“安逸”的方向上。
那麼往森林裡飛呢?
似乎也是同理。
“危險……危險……”
王啓不斷的咀嚼着這兩個字,大腦飛速的運轉着,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要往哪裡走,纔是最危險的呢?
他閉上眼睛,在爲數不多的選項中反覆思考。
可不論怎麼想,要說給他們心理上帶來壓力最大的,反而應該是峰頂方向。
但這條路線近乎已經被他們排除了。
難道還要繼續向上,來求證自己的猜想嗎?
不。
往上一定是錯的。
那麼……
嚯!
王啓猛地睜開了眼睛,眼中迸射出一縷精芒:“我錯了!不是最危險的路線,而是最不可能的路線!
我因爲裹屍林的域,陷入了思維誤區。現在我知道該走哪裡了!”
王啓說罷,毫不猶豫的朝着面前的絕壁撞了上去。
嘶……
剩下三人看到王啓的舉動,不禁驚訝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可就在王啓的身體觸碰到巖壁的瞬間,雖然剛開始巖壁給王啓施加了一個排斥的力道,但下一瞬,王啓堅定的施展憑虛術撞了上去,他便立刻融入了巖壁之中,消失在了三人的眼前。
“域,居然是這麼恐怖的東西嗎?”
顧亮見狀,不禁咋舌。
他可以理解在域中,他的方向感受到域的影響,陷入了混亂。
上下顛倒,左右顛倒,他都能夠接受。
可上方,變成了前方,這已經不像是干擾感知了,簡直就像是重新書寫了空間規則一般。
天地造化,果然奇詭莫測!
顧亮暗暗嘆道,緊跟着王啓的步伐,一頭撞進了巖壁之中。
剩下的兩人,也只能硬着頭皮衝了進去。
“咦?”
王啓第一個進入巖壁中,看到眼前的景象,卻不禁訝然出聲。
因爲在撞入巖壁後,他並沒有立刻擺脫域的影響,而是進入了一個奇詭的空間中。
他不用漂浮,腳也能穩穩的站在地面上。
放眼望去,他此刻正處在一個深邃的長廊中。
長廊並非原始洞穴,看上去如同一座宮殿的地下通道似的。
每隔兩三丈的距離,都有一盞油燈提供照明。
地面是青石路,油光閃現,被打磨擦拭得格外的乾淨,透亮。
長廊的兩側,繪製着一些簡單的壁畫。
由於畫作比較抽象,王啓一路走來,也只能理解個大概意思。
這些壁畫,似乎和九珍獸以及畢方都沒什麼關係,而是在描述一場戰爭。
一些小人,原本面朝黃土背朝天,打獵,耕種,採集。
可某一天,又一羣小人,騰雲駕霧而來,將地面上的小人殘殺,擄掠。
天上的小人開始在這片大地上修煉,享樂。
而原本居住在這裡的小人,只能逃竄,躲藏。
直到有一天,一名騎着某種異獸的小人,率領了一支軍隊,朝着天人發動了攻擊。
小人們終於不用再躲藏,跟隨領袖,開始了對天人的反擊與驅逐。
王啓看完了這一系列故事,不禁蹙起了眉頭。
他實在難以理解,這究竟講述的是哪裡的故事。
而就在這時,顧亮等人也一路看着壁畫走了過來。
還沒等王啓詢問,顧亮直接感嘆道:“看來這是凡人國度對抗修仙者的故事,在一些修煉水平較低的州,倒是常有凡人襲殺修煉者的事情。
修煉者總以爲自己高高在上,但殊不知,他們剛出生時,不過也是一介凡人。
只有愚蠢,狂妄,且無知的修士,纔會用殘暴的方式來統治凡人。
一旦激起凡人的憤怒,別說鍛體境和練氣境修士,就算是我等築基修士,也不是不可能死在凡人的弓弩,刀劍之下。”
王啓非常贊同顧亮的看法。
修煉者絕對不能把自己和凡人搞成兩個對立面,因爲這個世界的基礎,都是由凡人建立的。
無數強大的修煉者,天生異士,也都是從凡人中誕生。
無論是王啓這樣的家族族長,還是各個郡府的郡守,都應該對凡人保持着敬畏之心纔是。
這幅壁畫,可能講述的便是這個道理。
只是有一點,王啓仍舊不太明白。
那就是這是梁州境內。
衆所周知,梁州修士的整體水平,不比幽州,兗州差。
即使回溯兩三百年,應該都不會出現凡人帶領軍隊戰勝修士團體的事情。
那麼壁畫上的故事,得是多麼久遠的事情呢?
王啓總覺得,越是認真的去看這些壁畫,他越是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以凡人之軀,對抗天人!
這是何等的英勇無畏!
雖然壁畫中沒有詳細的描述戰鬥的過程,但就算把那些天人全部當做練氣境的修士,也能夠想象到戰鬥的慘烈。
凡人必定是用鮮血和死亡,才換來了最後的勝利。
“我們現在的處境,倒是和壁畫中的凡人有一些相似。”
王啓腦補出一部悽美的戰爭史詩後,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凡人都能執戟迎戰天人,他們兗州天驕面對幽州修士,或許也不必過於悲觀。
畢方。
就讓我來看看,你到底藏匿了怎樣的底蘊,是否能幫我逆天改命!
王啓暗暗想道,加快速度,走出了長廊。
在走出長廊的瞬間,他就感受到了強勁的風吹拂在身上,睜開眼來,他已經置身於一片雲霧之中。
憑虛術下意識的開啓,向上疾飛,衝出雲層。
剎那間,他便看到了絕壁頂端的景象。
絕壁上,並沒有畢方的身影。
但一件釋放着大量靈氣的先天靈寶,立刻將他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這件靈寶的形態,他曾經在宗門大會上見過。
它叫……
地火!
吳用曾經借地火給他,煉製出了陰陽球。
但他眼前的地火,似乎比吳用的地火,更加珍稀與強大。
綻放在峰頂的地火,外形如同蓮花一般,向外噴吐着紫色的火舌。
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朵盛開在雪山之巔的紫色雪蓮。
且它和雪蓮一樣,都是可以遠觀,難以褻玩的存在。
哪怕距離它足足十幾丈遠,王啓都能感受到灼熱的氣浪噴吐在自己的臉上和肌膚上,燒灼得皮膚火辣辣的疼。
若是不用靈力保護身體,他的毛髮可能都已經燃燒了起來。
“地火!”
突然,王啓的耳畔響起了與他們同路的男修的聲音。
在聲音響起的剎那,男修的身影便徑直朝着地火衝了過去。
該死!
王啓一拍腦門。
他差點忘了,這一對男女修,和顧亮也是偶然碰到,他們都來自於不同的宗門。
而這名男修,正是來自於天機門!
天機門,對於地火的研究,自然比王啓更多。
如今被男修搶先一步,他想要再奪取地火,恐怕就得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他的心中,不禁咯噔一聲。
然而,就在這時。
天地之間,突然響起了一聲哀嚎。
“啊……這地火爲何如此詭異!”
男修慘叫着重新飛回了高空, 他的右臂已然被燒灼得焦黑一片,只有些許的區域還能看到紅白相間的血肉。
雖然胳膊保住了,但是想要痊癒,恐怕不容易。
最重要的是,現如今他們身處戰場,失去右臂,男修的戰力大減,無論是遇到畢方還是幽州修士,他的生存概率都會大大降低。
他無疑爲他的貪婪和冒失,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這究竟是什麼情況?你難道也不懂如何採摘地火?”王啓一邊假模假樣的給男修撒着金瘡藥,一邊問道。
男修咬牙搖頭:“不,尋常無主的地火,只需要靠近之後,如同和儲物袋締結印記一般,在地火中刻下自己的印記即可摘取。
地火認主之後,就能夠放進儲物袋裡,隨時取出煉器,亦或者直接當做法寶使用。
但這紫色地火,邪性得緊。我剛剛靠近,準備刻印印記,它便噴吐出火焰,將我的右臂燒燬。
簡直就像是擁有自我意識一般。”
自我意識?
王啓聽到這裡,頓時有了計較。
他隨即看向紫色地火,又琢磨了片刻後,直接拿出陰陽球,朝着紫色地火投擲了過去。
“王兄,你這是幹什麼?”男修訝異的問道。
“熊孩子調皮,打一頓就好了!”王啓說罷,一拍儲物袋,瞬間九劍凌空。
竟是擺出了要和一股地火大幹一場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