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雷就擡腳,直接踹向了門房,嘴裡罵罵咧咧道:“***才!分不清誰是主子了嗎?二小姐雖然不住這家了,卻依然還是這家的小姐。”
姚澤樟連忙拉住他,道:“表弟!別衝動,教訓個下人,等着玉夫人走了再動手也不遲。”
“姚大俠所言極是!”玉煙面具下面的嘴角就翹起,“當着外人的面教訓,怎麼看都像是在表演。”
柳雷臉上的肥肉就有些抽動顱。
姚澤樟道:“玉夫人這是來給外祖母診病嗎?”
玉煙道:“是啊!就是不知道,柳家家大業大,卻原來對大夫是這般不待見的。”
此話就有些含沙射影了,暗示柳太醫的待遇真的是遭歧視的。
柳雷正了正神色,道:“玉夫人要來,怎麼也不提前通知一聲?我們柳府好列隊歡迎。輅”
“怎麼?”玉煙道,“貴府的女大人沒有告知嗎?昨兒個在宮中見到的時候,還說起此事呢!看來,女大人忙於公務,當真對祖母的病不放在心上呢!”
柳雷好不容易整理好的麪皮就又垮了,訕笑道:“玉夫人言重了!家姐在宮中任女官,爲太后和一衆妃嬪做事,自然要盡忠職守,就難免舍小家爲大家了。”
玉煙道:“柳大少爺言之有理!只是這女人嘛,到了年齡還是早早嫁人的好,不然性情會越來越孤僻的。”
“玉夫人這話說的------”柳雷就無言以對。她這幸虧是對着他說的,若是對着他那長姐,無異於捅了馬蜂窩啊!
姚澤樟道:“表弟,還是趕緊請玉夫人進府吧!在這裡說話,可有失待客之道啊!”
玉煙微微一笑,道:“姚大俠果然有君子風範,禮數上就比一般人周到。”
柳雷就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道:“玉夫人,請吧!”
姚澤樟道:“玉夫人請!姚某還有事在身,就不相陪了。”
玉煙從他的身邊走過,然後站住腳,稍稍歪頭,道:“姚大俠!可還記得年前石府前的暗箭嗎?”
姚澤樟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道:“玉夫人是想報那日的救命之恩嗎?”
玉煙道:“那救命之恩玉煙是肯定會報的。玉煙只是告訴姚大俠一聲,那放暗箭的幕後黑手,可能就要問斬了呢!”
姚澤樟就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道:“真的?已經抓住了嗎?”
玉煙連忙捂住嘴巴,道:“這難道還屬於朝廷機密嗎?看來,是玉煙話說多了呢!”玉煙轉身,跟着柳雷往裡走。
沒走出幾步,卻又站住,回頭,道:“姚大俠!”
姚澤樟卻並沒有立即離去,還站在原地,道:“玉夫人,還有事?”
玉煙道:“你的小姑姑走之前,曾來找我請脈。這走了有幾日了吧?你說,她能安全的回到瑭城嗎?”
姚澤樟的臉色終於變了,道:“玉夫人不要嚇我!怎麼,玉夫人不會聽到了什麼吧?”
玉煙道:“昨兒個,夜觀天象,瑭城那邊最近極有可能發生地震。倘使不巧,被你小姑姑趕上了,那可就不好了呢!你說,她爲何非挑這個時候回去呢?”
姚澤樟一臉的擔憂,道:“不會的!小姑姑可不能再出事了!八年前小叔一家出事的時候,已經讓家裡痛不欲生了。倘使小姑姑再出事------不!絕對不可能!姚某告退!”姚澤樟一拱手,急匆匆而去。
玉煙回過頭,就對上了柳雷探尋的目光。玉煙微微一笑,道:“大少爺,幹嗎這樣子看着我?”
柳雷揶揄道:“原來玉夫人還會觀天象啊!”
玉煙道:“是啊!會一點兒!”然後擡頭看看天,“這天眼看着要下雨了呢!一會兒出來的時候,可要麻煩貴府貢獻幾把油紙傘了。”
柳雷也擡頭看天,是陰着不錯,但云層薄得很,不似是要下雨的樣子。“好說!等會兒就吩咐下人準備好盆盆罐罐,這春雨可是貴如油啊!但前提可是得下下來呀!”
玉煙也不理會他的嘲諷,帶着隨從進了府。
柳雷徑直帶他們到了柳老夫人的院落。
玉煙道:“先不去拜訪大夫人好嗎?”
柳雷道:“玉夫人想多了!家母今天帶着煙兒到承念寺燒香了,所以,玉夫人來的真不是時候。”
玉煙勾脣一笑,道:“這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的,只能說這進香的日下選的有些特別罷了!”
關於她今天要來,柳雲究竟有沒有捎信回來呢?從都躲出去了來看,很值得懷疑啊!
柳雷聰明的不去接她的話,道:“玉夫人請稍後!容我先去跟祖母稟報一聲。”
玉煙幾個就等在院門外。柳雪見柳雷走了,不禁長長的出了口氣。
玉煙道:“怎麼?你怕他?”
柳雪道:“我與這個哥哥不熟的!”
玉煙道:“那是當然!畢竟他是長時間居住在瑭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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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雪搖搖頭,道:“那倒也不是!這兩年來,雷堂哥也是經常來往京城的,有時候在京一住就是幾個月。見面的次數也不算少的,卻總是親不起來。”
“哦!”玉煙道,“其實胖人都是有親和力的纔對,他可能是個例外吧!再有,就是你自己的性格問題。看他跟你那個姐姐相處就很好啊!”
“也許吧!”柳雪抿了嘴,低頭。與這個不知能不能算主子的人相處日久,就對她愈是羨慕。那般的睿智,性情雖強勢,卻又總能達到目的。有時候不禁要想,自己要是能達到她的十分之一就好了。
柳雷出來的時候,帶着青兒。
青兒道:“老夫人說了,只請玉夫人一個人進去就好!”
玉煙蹙眉,道:“你確定她不想見雪兒小姐嗎?”
青兒道:“奴婢確定的很!”
玉煙就看了看柳雪受傷的神情,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雪兒!挺直你的脊背!”
柳雪的神情就爲之一振。
玉煙跟着青兒往裡走,柳雷也沒跟上來。不禁皺起眉頭,貝齒咬住下脣。
進了屋,門被青兒從外面關上。玉煙就突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那就是她上次的努力極有可能白費了。
柳老夫人端坐在榻上,雙目炯炯的看着她一步步靠近。
玉煙深吸口氣,道:“老夫人看上去氣色不錯!”
柳老夫人冷哼兩聲,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果然還是沖喜有助於老身的病,太后英明啊!”
玉煙站定身子,道:“看來,老夫人是決定一意孤行了?”
柳老夫人道:“老身只是順應天意!一個十六年前的婚約,是你這奸人說破壞就能破壞的了的嗎?”
“奸人?”玉煙眯了眼睛,手摸向右眉,“很好!看來,你們已經開過家庭會議了。最終決定你的病繼續下去是嗎?”
柳老夫人道:“已經請人看好日子了,本月二十八!”
玉煙道:“你說得可是婚期嗎?難道老夫人沒聽說,爲了讓我來給老夫人瞧病,沈廷鈞賭上的可是自己的性命嗎?”
柳老夫人道:“那又何妨?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真是太天真了。太后會捨得砍了自己親外孫的腦袋嗎?此事,只要我們柳家出面,只要他同意完婚,便可圓滿。”
玉煙轉身往外走。
“你站住!”柳老夫人厲喝,“你沒話可說了嗎?”
玉煙回頭,道:“沈廷鈞既然這樣子就可以活命,果然不錯。但前提是,他得同意完婚啊!所以,我這趕着回去做他的思想工作呢!”
柳老夫人滿臉的疑惑道:“你當真甘心坐以待斃?”
玉煙聳聳肩,道:“不甘心!”
柳老夫人道:“那你是怎麼個意思?”
玉煙冷冷一笑,道:“倘使你們柳家就此收兵,我反而會有失落的感覺。沒有對手的遊戲其實是很不好玩的!既然如此,那麼,咱們就來個一較高下吧!二月二十八是嗎?玉煙拭目以待!”
柳老夫人的臉上就掛上陰陰的笑,道:“夠膽識!”
玉煙道:“在那之前,玉煙會隔三差五來給柳老夫人瞧病的!畢竟,做戲嘛,還是做足了的好!所以,老夫人不要嫌煩,這可都是老夫人教的。”
柳老夫人道:“老身也正是這樣子想的!”
“噢,對了!”玉煙突然想到了什麼,“老夫人還需要我給把脈嗎?”
柳老夫人就笑了,道:“老身的兒子可是譽滿京城的太醫,而且他孝順的很。”
玉煙瞬間就明白了,這老太太是在暗示她,就算明知現在的柳煙是假的,柳志遠也是不可能出面指證的。因爲孝順嘛!
玉煙也跟着笑,道:“柳雪想要見她的祖母一面,就那麼難嗎?”
柳老夫人的嘴角就抽動了一下,道:“女兒家本來就是賠錢貨,一旦嫁出去了就是人家的人了,到那時也是見不上的了。就當那丫頭是提前嫁人了吧!”
玉煙的腦袋就嗡的一下,這樣的論調,還真是耳熟啊!在她那個年代,她的那個奶奶,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呢!
玉煙不再多說什麼,大步走了出去。
步下臺階的腳步踉蹌了一下,薛梅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
柳雷道:“看玉夫人的臉色不太好,可是我祖母的病情有什麼不對嗎?”
玉煙道:“柳老夫人的病情的確不如上一次好呢!希望你們這些做子孫的多陪陪她的好,這個年齡的人,又是這麼個病,說不好聽的,那可是活一天少一天了呢!”
柳雷道:“玉夫人身爲一個醫者,說出這樣的話,合適嗎?”
玉煙就看向這個胖子,然後指着柳雪,道:“那麼,敢問大少爺,對這個堂妹是怎樣的感情?”
柳雷道:“自然是愧疚啊!是我親自把她送去玉夫人那裡的,雖是被逼無
奈,但每每想起來,還是覺得愧對這孩子呢!”
玉煙道:“是嗎?那麼大少爺對柳煙呢?”
柳雷變了臉色,道:“玉夫人是怎麼個意思?”
玉煙翹起嘴角,道:“人不同於畜生,是因爲人是有感情的動物。就算沒有親情維繫,單憑朝夕相處了多年,午夜夢迴的時候,良心真的可以得安嗎?”
柳雷道:“玉夫人這話說的------還真是讓人聽不懂呢!”
玉煙道:“柳雪可以不懂,但你肯定懂!”
柳雷就呆愣了一下,還是打着哈哈將他們送了出來。
玉煙上車前,柳雷故意道:“玉夫人可還需要油紙傘嗎?”
玉煙再次看看天,道:“無論下多大的雨,玉煙和柳雪都不會再用柳府的傘遮擋了。你們還是留着自己用吧!”
馬車上,摘掉面具的玉煙,一臉的肅穆。
柳雪小心翼翼的問:“我祖母的病真的很難治嗎?”
玉煙看她一眼,道:“雪兒,你跟你祖母親嗎?”
柳雪搖搖頭,道:“雪兒與祖母見面並不多,祖母威嚴,雪兒見了就害怕,從不敢親近。”
徒有親情,卻無感情,難怪會成爲捨棄的“賠錢貨”。那麼柳煙呢?自幼在她的身邊長大,說沒就沒了,她真的也是無所謂的嗎?
柳雪見玉煙不說話,試探着問:“玉姐姐,有什麼不對的嗎?”
玉煙幽幽的吐了口氣,道:“這個世上,身體上的病好醫,難的是心上的病啊!你祖母就患有很嚴重的心病,而此病無藥可醫。”
柳雪咬了一下嘴脣,道:“祖母肯定是在憂慮姐姐和王爺的婚事吧!”
玉煙道:“雪兒,你跟了我也有幾日了。前前後後發生了這麼多事,你也不是個笨的,到了現在,你是否還覺得,你的那個柳煙姐姐該跟咱們的王爺完婚呢?”
柳雪就低了頭,不語。
薛梅道:“主子,柳老夫人的病真的無藥可醫了嗎?”
玉煙道:“是啊!暫時是沒有什麼好辦法,不過時間還早,慢慢想吧!跟韓鬆說一聲,讓他跑一趟國舅府,請南紅姑娘到六豐樓來一趟。”
薛梅趕緊打開車窗,交代外面騎馬的韓鬆。韓鬆便揮鞭,揚長而去。
薛梅道:“主子是想找南紅姑娘聊天了吧?”
玉煙嘆一口氣,道:“是啊!主要是想聽她彈琴了。”
薛梅道:“那何不直接去國舅府?”
玉煙道:“不敢啊!想起,前兩次到國舅府,都是緊跟着事故。哪敢再去啊!”
薛梅本不是話多之人,拼命找話說,主要是想逗她家主子開心而已。“所謂的事不過三,應該不會的!”
玉煙道:“我今兒倒不是擔心別的,主要是怕那個雲竹不饒我。你家王爺又不跟着,你能打得過他嗎?”
薛梅道:“不是還有韓鬆嘛!集我兩人之力,應該可以對抗他一陣子。”
玉煙就撲哧一聲笑了,道:“我還以爲你家韓鬆一個人就夠了呢!”
薛梅道:“他哪行啊!穿雲劍的師傅畢竟是丐幫幫主啊!”
玉煙的手就摸向左臉的傷疤,道:“是了!也許他最終的歸宿是迴歸江湖吧!快意走天下,倒是很適合他的性子呢!”
薛梅道:“總覺得主子最近似乎總在有意無意的安排周圍人的後路呢!”
“有嗎?”玉煙挑眉,“你這倒是提醒了我!是不是該算計韓鬆娶你了呢?”
薛梅的臉上就泛起桃花,道:“你還是先把忍冬嫁出去吧!”
玉煙道:“你這倒是提醒了我。謝府那邊該有信了吧!”
薛梅道:“主子指的是?”
玉煙道:“高管家呀!是不是也該到了?”
車頂上傳來了噼啪的聲音。
柳雪低着的頭突然擡了起來,道:“真的下雨了!”
玉煙就推開車窗,然後出聲喊了一個字:“停!”
馬車停住,正是在俱全樓門前。
薛梅道:“這裡是昨兒一早來封的。”
玉煙道:“那個時候,這裡應該空了吧!”
薛梅道:“是!現在正在全城搜索尹掌櫃,很多人都認識他,相信應該很快就能抓住。”
玉煙關上窗子,吩咐車伕道:“去六豐樓吧!抓住了又如何,他又不是真正的老闆。”
薛梅道:“那麼,真正的老闆是誰?又在哪裡?”
玉煙道:“不管他是誰,此刻都已經很死了我。”
“不該!”柳雪突然吐出了兩個字。
薛梅看她一眼,道:“你這沒頭沒尾的,什麼不該?”
柳雪就看向玉煙。
馬車停住,玉煙笑笑,推開車門,便要想着下車。
“玉姐姐!”柳雪一把拽住她
的胳膊,“等雪兒先到店裡取傘來!”
玉煙搖搖頭,道:“細雨如絲,落在臉上,會是怎樣的觸感?來吧,雪兒!去感受一下!”
三人下了馬車,全都仰頭看天。雨絲扯天扯地,落下來,是溫溫涼涼的觸感。
玉煙道:“雪兒,要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明白嗎?”
柳雪就笑了,露出尖尖的虎牙,道:“雪兒明白了!”
玉煙在雨中轉着圈圈,她曾經的最高紀錄是二十個不暈。轉到七個的時候,卻被人一把扯走。
然後就聽到了忍冬管家婆的聲音,“我的小祖宗!你這要是淋病了,王爺還不把我們個個生吞活剝了呀!”
“妮子膽大!”玉煙叉起腰做茶壺狀,“竟然敢壞了我的好興致,你等着,過兩天等申海的傷一好,就將你嫁出去。”
忍冬直接不屑一顧,道:“又來了!”
玉煙就垮了雙肩,她這是把自己陷入了“狼來了”的故事了嗎?不然,爲何威脅不管用了?
南紅笑着走進來,道:“你就欠這麼個人管着你!”
玉煙眨巴眨巴眼睛,道:“你這來的可夠快的!”
韓鬆拍打着身上的雨道:“屬下去的時候,南紅姑娘也正打算出門呢!”
南紅道:“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正打算去找你呢!”
玉煙笑笑,道:“所以,我就先來找你了!你這出個門,連個使喚丫頭都不帶。忍冬,先前跟國舅爺討的那兩個丫鬟可還在?”
忍冬道:“一直在府中養着呢!主子不作打算,奴婢也不好提。”
玉煙拍拍頭,道:“最近事情那麼多,我是忘了。回去着人把那倆送回國舅府,就說是指派給南紅姑娘的服侍丫鬟。”
南紅嬌嗔道:“你當我是千金小姐的命啊!還需要人伺候。”
玉煙道:“你是什麼命還是到樓上說吧!春雨綿綿,聽你彈曲倒是極好的意境。”
兩人一前一後上樓,南紅道:“你這裡,生意似乎不是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