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石市長和甄總也在商量企業怎麼儘快按他們的方案實施。大書記已經口頭同意，剩下的事就是如何完善程序具體*作了。
石市長說，今晚，你們加加班，把需要修改的地方整理好。最好，動員工作組的同志也一起加班。這樣，可以讓他們在召開會議前就知道，你們修改方案的內容，這樣，可以節省審覈時間。
石市長說，明天，組織召開一個企業班子領導成員和工作組全體成員參加的會議，通報今天集體上訪的情況，以及李向東答應企業們的講話精神，然後，再傳達大書記和我支持改制方案的意見。
石市長說，即時，要求企業和工作組雙方代表在方案上簽字，要求李向東也在方案上簽字。只要這字一簽，企業改制就納入了我們的軌道，那時，誰想要改變也不可能了。
甄總說：“你是不是再找李向東談一談。我擔心，他會找什麼藉口，更改明天的會期，且不知要拖延到什麼時候。”
石市長說：“你對他還是不放心？”
甄總說：“他畢竟是外人啊！已經是最後一擊了，你要不出面，我怕罩不住他，你要出面，這事就板上釘釘了。”
石市長想了想，說：“也好！”
他說，明天，我親自參加會議。企業改制是大事，何況，是青山市最大的國有企業，何況，又是青山市第一家國有企業改制，親自參加這個會議，也不爲過。
他說，明天就由我來通報集體上訪的事，向大家傳達大書記的指示精神。
甄總笑了起來，說：“有你參加，那規格就不一樣了，李向東想改期也不行了，你又可以要他當場把字籤。”
石市長說：“他不籤不行。這是態度問題，是他是否執行市委市政府決定，是否執行我和大書記決定的態度問題。”
李向東接到會議通知時，心裡跳了一下，想他們的行動真夠快的。甄總說，這是石市長的決定。他說，領導頭腦一發熱，什麼決定也做得出來，說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讓企業員工知道青山市委市政府對企業改制的高度重視，讓企業員工知道大書記和他石市長高度關注員工的心聲。甄總訴苦似地說：“我也願意明天就召開那個會啊！那麼一大堆事，今晚就是趕通宵，也未必趕得過來。”
李向東說：“你就不能提出你的難處？”
甄總說：“不是不想提，但不敢提。你李常務市長在我的員工面前把胸脯拍的那麼響，我怎麼好不執行呢？石市長把我臭罵了一頓，我怎麼好再提條件呢？”
李向東很清楚，自己不參加這個會是不行了。很清楚，無論如何，明天一早，外調那邊絕對不會傳來好消息。
他能往後拖嗎？
顯然也不可能，石市長親自參加的會議，你李向東有什麼理由改期？你李向東忙，石市長不比你忙嗎？他覺得，唯一可以拖延的地方，就是拖延簽字的時間。你總不可能*我當場簽字吧？我總要拿回來看清楚看仔細，而且，有些專業性的問題，還要找人解釋弄清楚吧？
他想，這個理由，拖個三幾天，應該不難。
然而，石市長的電話馬上就打進來了。他說，李常務市長嗎？接到會議通知了嗎？他說，事先沒跟你商量，是覺得這事大書記也同意了，立即貫徹落實大書記的指示精神，是平復企業員工最好的方法。他們再集體上訪，影響就更大了，就是那些媒體記者不興風作浪，你我都會有麻煩。他說，我有這樣一個想法，在明天的那個會議上，你代表市委市政府做個姿態，企業和工作組代表都在那個方案上簽字後，你也簽字同意實施。
李向東心裡跳了一下，問：“這不合適吧？”
石市長說：“沒什麼不合適的！大書記已經把大方向定了，我們執行就是了，具體怎麼執行？當然是搞得越有聲勢越好。當然，你在會議上把字簽了，還不能說明什麼？那只是做個樣子讓大家看看。我不是還沒最後籤嗎？如果有什麼不妥，不是還有迴旋餘地嗎？我們還可以慢慢研究覈實嗎？”
李向東意識到這是一個圈套，我李向東把字一簽，你石市長還用研究還用覈實嗎？石市長在電話裡面笑，說，我知道，你是一個負責任的人，這麼貿貿然要你簽字，你心裡也沒底。可以理解。他說，你看這樣好不好？今晚，你就辛苦一下，也加加班，事先把那些需要簽署的文件認真看一看。我想，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企業那邊，甄總那邊你可能不相信，但工作組的意見總是可信的吧？工作組的人選都是你點的名。你不會連自己指定的人都信不過吧？
似乎只能這樣了。李向東想，見步走步吧！既然石市長一定要你籤那個字，你想拒絕他，就想辦法在今晚審閱覈實那些資料時，挑出一些毛病來，必要的話，還可以在一些專業性的問題上裝傻扮無知。他知道，石市長是不好戲弄的，要想矇混過去，還必須多化些心思。
李向東苦思冥想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撥打他手機的竟是二河市的常委公安局長。他在電話裡問，大常務市長有時間嗎？我去你那坐一坐？李向東愣了一下，想這公安局長怎麼跟自己套近乎了？
他問：“你在哪？在青山市嗎？”
公安局長說：“是啊！來這邊辦點事，順便去看看你。”
李向東還是覺得他不是順便來看他，倒覺得他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會找他什麼事呢？工作上的事？似乎不搭界。
他還是說：“來吧！我在辦公室等你。”
公安局長不是一個人來的，隨他來的還有幾個人。顯然，都是公安幹警。儘管他們穿着便衣。客氣一番後，李向東笑着說，你這陣勢倒是挺嚇人的。不會是跑到我這來辦案吧？公安局長也笑着說：“大常務市長就是不一般，一眼就讓你看出來了，真是什麼都瞞爲了你。”
李向東心跳了一下，問：“辦案辦到我這來了？”
公安局長忙說：“你別誤會，我們只是來了解點情況。”
李向東還是不理解，說：“向我瞭解情況？什麼案子把我牽扯進去了？”
公安局長說：“真是什麼案子把你牽扯進去了，我們也不會來找你了。”
這麼說了，覺得不妥，覺得自己口氣太大了。坐在你對面的可是青山市的常務副市長，你只能用一種請示的口氣跟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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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有個人，想向你證實一下。”
李向東當然知道，不僅僅是證實那麼簡單。
這時候，就有一名警察拉開公文包的拉鍊。不知爲什麼，李向東覺得那拉拉鍊的聲音特別響，且讓他有一種恐怖的感覺。他不是那種輕易能嚇破膽的人。什麼事他沒經過沒見過？可偏偏就沒遇過眼前這種事，他貌似成了某個案子的罪犯，要接受警察的審問。雖然，公安局長說是向他了解情況，那只是因爲他的身份特殊，不得不對他客氣。
那警察從公文包裡面拿出幾張照片遞給李向東。李向東接過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那是一組死人照片，一具女屍，赤身**的女屍，像是在河灘的草地上，有仰面躺着的，有背面趴着的，也不知死了多久，在水裡泡了多久不，臉上身上都顯得有些浮腫，但還是能感覺到，生前這是一個年青漂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