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等了一個多小時,實在等不下去了,便撥打那公安局長的電話,他問,查得怎麼樣了?按正常時間,這會兒也該查出來了。李向東在二河市參與偵破臺商兒子綁架案時,知道查找手機定位化不了多少時間。
公安局長有些爲難地說:“這不是週末嗎?辦事總沒正常上班時間順暢的。”
李向東承認,但是,公安局長出面辦這類事,誰又會怠慢?就算移動公司那些人放假在家,也會以最快時間趕回單位協助查找。他想,或許,公安局長並沒親自去辦這事,也像市區委書記一樣,交代手下的人處理。
畢竟,這也算不上大事,當事人緊張,局外人卻未必緊張。所以,有可能是移動公司那邊的人說,週末在家休息,如果,不是太緊急,就不回去了。公安這邊的人也覺得沒必要一定要人家放棄休息時間,就沒太勉強。
李向東說:“請局長你多關心一下這件事,再催催移動公司那邊。”
公安局長說:“我也一直在催。”
他說,只要一有消息,我就第一時間告訴你。
他說,你還說要警力支持吧?你看,你的指示我還記着呢!這個沒問題。
李向東沒話可說,只有再等。
這時候,他的車已經駛進地級市區,就叫司機隨便在路邊停下來。經那公安局長分析,司機的女朋友可能是被傳銷的人弄到地級市這邊來的,李向東倒沒剛纔那麼急了。對於傳銷這種組織,他還是略知一二的。雖然,這種組織也有暴力行爲,但還是以洗腦說服爲主,萬不得已,纔會施加暴力。像女朋友這種狀況,才加入沒幾天,又剛給司機打電話要錢,在傳銷團伙中似乎還屬於可爭取改造對象。
司機心急卻是可以理解的。他一會兒看時間,一會兒看看李向東,很想催他再跟局長聯繫,但又不好意思說出口。
李向東說:“別急,你女朋友應該還不會有什麼事。只要不是那種暴力團伙,不是拐賣婦女團伙,我們還可以等一等。”
司機說:“不急,我不急。”
但車裡的空調也沒能抑制他頭額上的汗。
這叫不是割自己的肉不知心痛。只要女朋友不脫離危險一刻,不回到他的懷抱,他都不可能不擔心不心急。
手機響了,李向東以爲是自己的手機,身子動了一下,才意識到響的聲音不對。司機已經拿起手機。他還是機靈和有經驗的,看到又是那個手機號碼,便按了免提鍵,就聽見女朋友的聲音:“你去辦了嗎?”
司機堅持說:“你告訴,我在哪裡?我帶錢去見你。”
女朋友說:“你是信不過我嗎?”
司機說:“我想知道你生了什麼事。”
女朋友說:“我什麼事也沒生,我很好。你把錢打進卡里,我就把什麼都告訴你,告訴你,我要錢幹什麼?告訴你,我在哪裡?
她說,你再不去,銀行就關門了。”
電話戛然而止。
很顯然,又有人把手機掛了。
司機看了李向東一眼,嘴裡蹦出一句話:“這是最後通牒了。”
李向東也有這種感覺,彷彿那夥人的忍耐已經到了最後限度,只要今天銀行關門前,錢還沒打到卡上,他們可能就會對女朋友不利。
李向東又打電話給公安局長,說了剛纔的情況,再一次問:“查到手機位置了嗎?”
公安局長說:“這很難,時間太短。怎麼也要一個多小時吧!”
李向東說:“我問的是上一次通話的位置。”
公安局長沉默了一下,說:“請你相信我,我已經很盡力了。”
他說,區委書記交代的事,我能不重視嗎?我敢怠慢嗎?只是,我這頭急,人家那頭不急啊!
他說,你知道的,不是一個部門單位的,管不到人家那邊,人家未必就聽指揮,不客氣點對人家,人家一個不高興,別說配合你,就是理都不理你。
李向東愣了一下,感覺後面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你李向東算什麼?擺什麼官架子?我一不靠你吃,二不靠你穿,三不靠你升官財,你不客氣點,我還懶得理你呢!
他只好再次打電話給市區委書記,他一接到李向東的電話,卻說:“怎麼樣?事情辦妥了?”
李向東說:“什麼辦妥了?到現在還沒動。”
市區委書記說:“這傢伙搞什麼鬼?我再催一催,你李大常委的事,他怎麼就不上心。”
李向東說:“本來,我也不太急,但剛又接到了電話,感覺情況很不妙。”
市區委書記說:“這事你跟他說了嗎?”
李向東說:“已經說了,他還是一副不緊不要的樣子。”
市區委書記笑了,說:“可能是誤會了。我交代他辦的事,他怎麼會不辦呢?可能是一時還摸不清頭緒,還不知道該從哪下手。”
他說,如果,他實話實說告訴你,這不就自說自無能,辦事無力了?
他說,你也別追得太緊,這種事,急也急不來。這種事,我們都是外行,他幹公安幾十年,比我們都清楚,應該怎麼辦,他最有言權。你就放心交給他去辦吧!一有消息,他會向你李大常委彙報的。
李向東從這話裡聽到了市區委書記和公安局長的一致性,他們似乎根本沒把他的事當回事,似乎都在跟他玩一個“拖”字,這事拖得起嗎?但人家不上心,你又能怎麼樣?
他不想再浪費時間了,你們不上心不支持,不把我李向東的事當回事,那我也老實不客氣了。別以爲,這事就一定得求你們,沒你們幫忙就辦不成。我李向東是給你們面子,覺得這是你的地頭,你離得近,才找你幫忙。我李向東一句話,還是能把市縣的人調過來的,一樣也能把事情辦好的。公安警察到哪辦案不行?跨地區辦案也是常有的事,何況,這還是同一個地級市!
他官氣完全被激憤了。你這市區委書記也太不給面子了,我李向東在地級市,跟你也還有點交情吧?就算沒交情,你也給點面子吧?怎麼說我也是青山市的常務副市長,就算不認識,彼此在一個級別上,都互相尊重尊重吧!
李向東打電話給市縣公安局長,那可是他多年好友老部下。像在市縣的時候一樣,他一點也不客氣。他說:“我遇到麻煩了,要你幫我。”
市縣局長問:“你這是在哪給我電話?”
李向東說:“在地級市區。”
市縣局長笑着說:“在地級市,你李大常委還用勞煩我?”
李向東說:“人家不給我面子,我只好找你了。”
市縣局長說:“誰敢不給你面子?我看他是不想混了。他就不怕一個不小心,你殺回地級市,把他給擼了?”
李向東說:“別說廢話,你先安排人查一個手機通話的位置。”
他說,一個是中午十二點零三分,一個剛通話不久。司機說,三點零四分。李向東繼續說,我們初步認定,這兩次通話,都應該在地級市區。他馬上補充道,你可別找市區局長幫忙,我接到第一個電話,就跟他聯繫了,到現在,也沒查出結果。你直接用你的關係查。
市縣局長說:“你總得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吧?”
李向東說:“你先安排人去查,回頭我再告訴你。”
他不再浪費半點時間。時間都被市區那邊浪費了。
市縣局長安排人查那手機通話位置後,再打電話過來,李向東便一五一十把事情說了,並要他調幾個警察過來。市縣局長平時跟市區局長關係還不錯,便說,我這會不會搶功了?跑到別人的地盤……李向東說,一點不搶功。他說,你當根本不知道我找過他。他說,我在市縣當過書記,遇到麻煩,找你這老部下幫忙也很正常嘛!市縣局長說,那是,那是!但他心裡還是在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