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財老婆一進門,就不停地抹淚,說常委,你要給我們做主。說我們的兒子這幾天都不敢讓他上學了,成天關在家裡,但是,關在家裡也不一定就安全,說不定,就有什麼人冒充自來水的上門查電錶,送煤氣的上門送煤氣。她說,你們不處理老胡,我們一家也不得安寧。
富財便很不耐煩地說:“你靠點譜好不好?少說幾句好不好?”
富財老婆說:“你就是窩囊,自己家出了那麼的大事,你大氣也不敢出。人家欺負你,騎在你頭上拉屎拉尿,你還說人家是好兄弟!”
富財說:“你要不要解決問題?你要解決問題就不要說話。”
富財老婆說:“我爲什麼不說話?我像你一樣,你兒子命都沒有了。那次,在街上差點被車撞,我就懷疑是老胡乾的,你說什麼也不信,要不是我跑到文聯去罵他警告他,說不定還會有第二次。”
富財對女常委笑着說:“你別聽她亂說話。她這是氣瘋了!”
女常委說:“你們和老胡之間的矛盾,我清楚,也正在想辦法處理。但是,我相信,老胡不會那麼沒有理智,不會幹殺人的蠢事!”
富財說:“有時候,也怪不了我老婆。老胡和肖副主席發短信的事誰想得到?這麼下三濫的事也幹得出來?”
女常委說:“這事我正在處理。一定嚴肅處理!”
富財說:“剛纔,我們向常委組織部長反映這事時,他也說,文聯是你分管的,你一定會嚴肅處理。所以,我們纔過來的。想知道,你應該怎麼嚴肅處理。”
他說,我老婆說一定要上法庭告他,我對她說,組織上會處理他的,但她說,組織上怎麼處理也不會撤了他。如果不撤的話,還是上法庭告他,要告得他當不了那個文聯主席。我怎麼勸也勸不住。
他說,這些年,很多人都知道,我和老胡鬧矛盾。他管不了我,但我老婆在文聯工作了好些年,他就找我老婆的麻煩,讓她受了很多氣。那次,小錢櫃的事,他就懷疑是我老婆乾的,找了許多借口,把她從科長的位置上撤了下來。所以,我老婆說什麼也不放過他,一定要借這個事,出出氣!
女常委想,我老婆,我老婆的,別拿你老婆說事。其實,這都是你心裡想的?你想把老胡弄下來,自己好坐他的位置。你把組織當什麼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把你大舅哥當神仙了,就那麼神通廣大。
然而,她又不得不顧忌幾分,老胡錯得也太離譜,做掉他也不是沒有理由,那大舅也有些人面,主席的位置空出來,跟她也不是沒得一拼。
女常委先得把他們穩住。她說:“處理一個處級幹部是需要許多程序的,需要許多部門的,不是我一個常委能說了算。再說了,這總得有充足的理由,理由不充足是不行的。”
富財說:“這個我懂。”
富財老婆說:“既然這麼複雜,就不要勞煩你們了,我直接到法庭去告他。他已經危害到我兒子生命安全了,我作爲一個母親,完全有理由告他。”
一進門就抹眼淚的她,呈一副軟弱無助的她,此時卻變得堅強起來。她對富財說,我們回去吧!不要浪費常委的時間,不要影響常委的工作。說着便站了起來,也不管富財,自己先開門出去了。
富財很無奈地搖頭跟了出去。
女常委很清楚,這是一齣戲!要把老胡告上法庭的是富財老婆,一個爲了兒子生命安全的母親。你能說她什麼呢?誰也不能說她什麼!而把老胡告倒了,大舅哥再出面,把富財扶上去。你又能說富財什麼呢?誰也不能說他什麼!
很顯然,這齣戲是大舅哥精心導演的。更讓女常委不安的是,這齣戲不知演繹了多少次。剛纔,他們說了,纔在常委組織部長那演繹了一回,會不會在紀委書記那也演繹了一回呢?以後,還有可能跑到市長書記那去演繹!
她突然發現,富財並不一定會上法庭告老胡。要知道,他真要告的話,法院那邊也會知會她,有了這個理由,她再找富財的頂頭上司,分管市委辦的常委交涉,那邊自然會找富財談話,會要他撤訴。有什麼事不能庭外解決呢?
富財總要顧忌市委常委們對他的看法吧?
大舅哥再有人面,也不願意讓市委常委們對富財有看法吧?
她最擔心的就是他們演繹的這齣戲,你對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能說他們什麼?你叫分管市委辦的那位常委出面說富財什麼?人家也未必出面。你分管的文聯出問題,你自己不解決,爲什麼要我出面解決?萬不得已的時候,誰又會責怪自己的下屬,誰又會讓大舅哥難堪?這些年,大舅哥支持各常委主管的部門還少嗎?只是沒有支持她主管的部門而已。
她只能還要楊曉麗出面化解這事。她纔不管她有沒有辦法呢!
女常委來到文聯,直接進了老胡的辦公室。
她說,你又發什麼神經?真準備跟富財打一場官司是不是?
她說,好啊!好啊!你去告他吧!你去當原告吧!你這腦子怎麼就少根弦!當初,我怎麼就看中你呢?怎麼就讓你當這個主席呢?你啊你啊!
她說,人家纔不會那麼傻去法院告你,人家要去告你,還不讓領導都覺得他鬧事搗蛋嗎?人家要向領導告狀,通過向組織反映情況,用一種正常的手段來處理你。你幹得那麼多事,撤了你都不嫌過分!
老胡愣在那裡,腦子似乎一下反應不過來。
女常委說:“你又把楊曉麗給得罪了是不是?她又跟我說不管這事了!”
老胡的思維還停留在告與不告的話題上,問:“富財怎麼不告我了?”
女常委說:“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你這還想不明白嗎?”
她說,平時看你這人腦子還算靈活的,怎麼一遇到事,就拐不了彎呢?怎麼一遇到事,就像個白癡呢?
她說,先不談這個事,你先說說,你又怎麼楊曉麗了?
老胡說:“她,她不是真心要幫我。”
女常委心裡跳了一下,問:“她落井下石?”
老胡說:“可以這麼說吧!”
女常委說:“說具體的。我現在不太相信你的話了。”
老胡說:“她爲什麼這麼熱心幫我呢?她是有目的的。”
他說,你不知道,你要我向她認錯的時候,她是一種什麼態度?她簡直就當我是一個小學生。她去大舅哥那碰了壁,我給她意見,她理都不理。今天又向我提出要求了,叫我向富財認錯。我能向他認錯嗎?了不起打官司,誰打贏還不一定呢!
他說,現在,她對我是步步緊*了。她要借這件事打壓我,她要借這個事件讓我完全聽她的,從而,達到凌駕於我之上。
女常委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你說他傻嗎?他一點不傻,你說他少根筋嗎?他竟然還懂得自己是一把手,還懂得如果在楊曉麗面前維護自己一把手的尊嚴!你早幹什麼了?你不招惹這麼多麻煩,會把自己弄得那麼被動嗎?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着一把手的尊嚴?
她說,你現在要搞清楚,你自己是什麼處境?
她說,沒有人幫你,別說什麼一把手的尊嚴,你連這位置都坐不住!
她說,我告訴你,沒有楊曉麗幫你,你這一關就過不了。你不聽她的,你就別想能把富財的事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