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鎮長是在戴市長和洪常委到李向東辦公室之前的間隙,談表妹的事。本來,李向東只給了他五分鐘談公事的時間,更想聽他談表妹的事。這會兒卻倒過來了,談公事遠遠超出了限定的時間,而談表妹的事卻在五分鐘之內。
他說,我還有點私事要跟李書記談。
他說,我知道,表妹爲什麼突然從市邊鎮失蹤了。她是要躲避我,不想見我,其實,我是真心喜歡她的,我不在乎她結過婚,我也知道她跟他丈夫沒有感情。
他說,我很誠心地希望李書記能告訴我,表妹現在在哪裡?
副鎮長太沒底氣,擔心李向東不耐煩談表妹的事,一口氣把自己想要說的話都說了,然後,可憐巴巴地看着李向東,彷彿等着他給予他愛情給予他幸福。
李向東好一陣沒反應過來,原是寄希望他告訴自己表妹的消息,現在卻倒過來了,他要李向東告訴他表妹的消息。而且,竟還當着他的面說他喜歡錶妹,說他對錶妹是真心的。你真夠狂妄得無邊了吧?表妹是你喜歡的嗎?你竟跟我李向東搶女人!
李向東看着他。
如果,年青二十歲,李向東絕對會指着大門對他吼,你出去!給我滾出去!他已經沒有那種衝動了,準確地說,他已經能夠控制自己不讓自己那麼衝動了。他本是一雙銳利的目光,漸漸褪淡。
他開始有點明白表妹爲什麼失蹤了?這與副鎮長的介入是有關係的。或許說,與副鎮長向表妹表明了他的愛是有關係的。表妹心裡只有李向東的時候,她是一個單純的女人,只想着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像一個不再嫁人的女人,跟着表姐表姐夫一起過日子。
當與副鎮長接觸,當他們在爲那個工作室做事,他們之間產生了感情——他認爲,表妹也是喜歡那個副鎮長了,因此,她必須做出抉擇,當她無法抉擇的時候,她就只能選擇離開。
李向東心裡很有醋意,但他又不能不承認,表妹與副鎮長更有光明前程,畢竟,他可以跟表妹結婚,畢竟,他具有一定的潛質,如果,他真成了他的表妹夫,不用李向東出面,也會有人把他扶起來。官場就是這樣,會把這種事當成巴結你的一種形式。
此時,李向東突然有一種歉疚感,自己很自以爲是的認爲表妹應該跟自己在一起,認爲什麼白虎就應該和青龍在一起,這完全是屁話,在爲自己狡辯。你害了表妹,你斷送了她真正想要得到的愛情,真正可以得到的幸福。她就是因爲,無法面對你,才無法做出抉擇,才失蹤躲到沒人能找到她的地方。
李向東說:“我們也在找她,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他說,我一直都沒搞清楚,她爲什麼會突然離開,現在應該是明白了。
他說,表妹不是一個軟弱的人,不是一個不能面對現實的人,她的離開並不是逃避,她是去一個安靜的地方,思考她以後應該選擇走一條什麼路?我想,哪一天她出現了,她就是選擇好做出決定了。
這麼說,李向東有一種判了自己死刑的感覺。表妹不可能選擇他,不可能再會跟他與楊曉麗在一起。表妹的失蹤,說明他李向東在她心裡已經不佔上風,否則,她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副鎮長,正因爲副鎮長在她心裡佔了一定的比重,她纔拿捏不定。
他想起表妹罵他的兇。她從來沒有那麼兇,對他再生氣,也只是拿一雙憂鬱的眼睛看着他,多少有些撒嬌地不理他。但那天,她兇得很沒道理,其實,那是在發泄內心的積怨啊!發泄他李向東害了她毀了她的怨恨。
他想起表妹最後的瘋狂,那是一個告別儀式,畢竟,她喜歡過他,還有些不捨,但不捨並不說明她不會選擇別人,冥冥中,她已經做出了選擇,只是自己還沒意識到。
他還想起了表妹跟副鎮長、長髮老師在一起的情景,想起幾個人聚在一起吃飯喝酒談他們的工作室,當然,還有一些沒想到的相聚,比如,每個週末喝早茶,比如,在工作室談服裝。這些青年人充滿青春的活力,這才表妹的本身,纔是表妹更企盼的生活。
副鎮長說:“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告訴我。”
李向東不想跟他多說什麼:“就算是吧!”
副鎮長便說:“我等她,等到她出現。”
他那股固執又上來了,以前,他也等過,等那個已經有男朋友的前女友,她不跟他說清楚,沒給他一個明確答覆,他就總僥倖且癡情地希望她會回心轉意。他也要這麼等表妹!
先是洪常委進來了,李向東說,又要你忙了。洪常委說,沒關係。笑着說我就是勞碌命,習慣了。李向東打電話問文仔,戴市長通知了嗎?文仔說,通知了。按距離,戴水平應該比洪常委早到纔是。
戴水平晚到了許多,說正好跟財政局的人談事,所以晚到了。李向東就笑了笑說,今天叫你來也主要是談錢的事。快速提升名氣,說到底還是錢的問題。
富裕發達地區就是富裕發達地區。戴水平說,問題不大,這錢出得起!洪常委說,李書記叫我幹啥就幹啥!副鎮長還是第一次和那麼多大領導坐在一起談事,除了李向東叫他談他的設想外,沒敢多說話。
下班後,李向東好久沒有離開辦公室,坐在他那個大班椅上,想到東江市後這段日子乾的事。這天,是應該好好地做一個回顧總結了,近半年的時間,上面要求的,自己想幹的事落實的落實,開展的開展,一切都在運籌帷幄中。
鎖定的那幾個與斷橋事件有關聯的人,都一一落馬,且平靜得沒有遇到太大的阻力。雖然老劉算是一個意外,但處理還算讓人滿意,完全可以說是一個意外驚喜。通過這些事,還整治了東江市的賭球風,使球賽市場進入了健康有序的軌道。當然,這還有賴於對鎮局一把手的調整。由於這批人進行了大輪換,各單位的球隊換了新領導,許多舊的制度舊的潛規則也一一廢除。
體育局也立即以市政府的名義適時出臺了新的規定,一是凡查實參與打假球者,包括運動員、裁判、教練領隊、單位企業負責人,一律進行嚴肅處理,公職人員先撤公職,再進行懲罰,情節嚴重者將追究其刑事責任。二是推行購買彩票實名制,增加兌獎透明度,讓那些企圖鑽彩票空子的人無處藏身。
像戴水平說的那樣,調整鎮局一把手的效果很快凸現出來了,彷彿在一夜間,大家都推出了新措施,圍繞超越前任,實行了一個個突破,企業管理局借鑑馮玉如,或者說楊曉麗他們的經驗,迅速在企業中進行推廣,範圍之廣,行動之快,效果之好,李向東也始料不及。
建設局推進了一系列民居工程,建設適用民居樓工程進行施工階段,一下子把高居不下的商住房價格拉了下來。同時,還規定在市區中心每戶居住面積不得超一百平方。有錢人可以到城郊建別墅,但不能肆意佔用中心帶的居住面積。
由文明委等有關單位開展評選“新東江市人”活動,在全市範圍內掀起了推薦、評選、表彰一批近幾年來,爲東江市做出突出貢獻的非東江市人,讓這些外來人員,也有一種自豪感、榮譽感、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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