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到古兜鎮,書記伍就握着李向東的手說,太感謝了。太感謝了。他說,你那些錢都到帳了。李向東笑着說,應該的。應該的。書記伍說,我們去蔬菜基地看看吧。他說,有了錢,他們的幹勁就不一樣了。李向東很隨意地對小劉說,叫鎮長也一起去看看。
小劉便打電話給鎮長明。他知道,李向東是創造機會把書記伍和鎮長明拉到一起。書記伍雖然有些不願意,但礙於李向東也沒就什麼。於是,書記伍便與鎮長明陪着李向東去看防坡堤、疏水渠工程。這還是李向東他們的工作組到古兜鎮後,古兜鎮黨政一把手在會議室以外的地方走在一起。
看着那些築起的防坡堤,看着在太陽下揮汗忙碌的建築工,李向東說,進度比想像的還要快。書記伍說,不快不行,雨季已經來了。李向東問鎮長明,你知道暴雨一下,這防坡堤築不起來,會是什麼後果嗎?鎮長明連連點頭說,知道,知道。李向東說,既然知道,那你又幹了什麼呢?他說,你知道嗎?你沒有大局觀念,沒有先急後緩意識。我不反對你搞工業園區,不反對你搞招商引資,但是,必須把防坡堤搞起來,把疏水渠築起來。
李向東罵鎮長明,是罵給書記伍聽的。他要讓書記伍知道,他對鎮長明的態度,他已把鎮長明制服。
李向東對書記伍說:“你看這樣好不好?你掌管全古兜鎮的全面工作,這築防坡堤和疏水渠的工作就交給鎮長明處理。”
書記伍說:“你既然這麼安排,我就聽你的。”
小劉想,如果,不是李向東弄來了施工款,這書記伍纔不會這麼聽指揮。錢,有時候的作用還是很大的。
李向東對鎮長明說:“你那邊的工業園區,招商引資都放一放。全心投入到這邊來。”
鎮長明說:“一定。一定。”
他知道,這是李向東給了他一個開脫的理由。如果,有人責怪他的招商引資未及時取得成效,他至少還有一個像樣的說法。他可以說,這陣忙疏菜基地的事了。
他們沒有一起離開疏菜基地。李向東叫鎮長明和小劉詳細地瞭解防暴雨工程。他和書記伍先回去了。他說,這種在太陽下暴曬的事,還是讓他們年青人幹吧。然後,他與書記伍回鎮政府。
路上,書記伍就對李向東說:“我清楚你爲什麼這麼安排。你是爲他好。我也知道,鎮長明一定向你認錯了。一定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所以,你心軟了。”
他說,他這個人,我最清楚。他那邊搞不出什麼花樣了,無法交代了。他就找你出面幫他說好話。
他說,沒有用的。不管你怎麼努力,怎麼想把我們搞到一起,我也是不會再和他合作了。不是我要駁你面子。是他這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去幫。
書記伍說:“他這人,人品太差。”
李向東說:“據我的瞭解,他還沒差到你說的那種程度。我希望,你還給他一次機會。年青人,有這樣那樣的缺點,總是難免的。只要我們還給他機會,我相信,他還是能改進的。有時候,正因爲你給了他機會,他纔會更珍惜。”
書記伍說:“我知道,你是個好心人,但他這人不能對他好心。對他好心,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我當初對他怎麼樣?沒得說的。換了別人,會感激我一輩子。我並不要他感激我,我只要他配合我。但他是怎麼對我的?你都知道的。
李向東見一時還說服不了書記伍,就不再往下談了。他轉了一個話題。
他問:“聽說,鄉親老闆已明確答覆鎮長明不回來投資了?”
書記伍說:“這正是鎮長明向你認錯的主要原因。他原來搞的工業園區,搞的招商引資,就是爲鄉親老闆搞的,就是想把他引回來的。現在人家不願回來了,他怎麼辦?怎麼自圓其說。所以,他就找你認錯了。”
李向東說:“我還聽說,那鄉親老闆本來就沒回來投資的意思?”
書記伍說:“這一點不奇怪。誰那麼傻,在那邊搞得好好的,要跑回古兜鎮?”
李向東問:“那他爲什麼早不提出,晚不提出,偏偏在這時候提出呢?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鎮長明搞的工業園區,就是想把他引回來。他一直不說,到現在才說,你不覺得他是挖了一個陷井讓鎮長明跳下去嗎?”
書記伍看着李向東,好一會沒反應。顯然,書記伍從沒往這方面想。
李向東說:“聽說,鄉親老闆和副書記是叔伯兄弟?”
書記伍點了點頭。
李向東問:“你不覺得,裡面有點什麼嗎?”
書記伍陷入沉思。
李向東不再說什麼。他想,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一些想像的東西,只能點到即止。
這天下午,李向東接到了綺紅的電話。她問,你可以過來嗎?她說,我要見你。李向東也想見她,心裡更有許多迷惑要問她。他問,我怎麼找你?她說,一個小時後,我在鄉親老闆的廠門口等你。她說,鄉親老闆不會看到你的。這幾天他出差去外地了。李向東很理解綺紅說的這段話。他們的相處,幾乎都是秘密進行的,因此,她已養成了習慣,總擔心他有顧慮,怕被熟人看見。
李向東剛放下電話,綺紅的電話又進來了。
她補充了一句:“你別告訴小姨子。”
李向東便覺得怪怪的,想這綺紅把什麼事都告訴小姨子了,這次約見卻神神秘秘的。
他想,她爲什麼要瞞着小姨子呢?
他問自己,綺紅是不是回心轉意了?
李向東覺得不可能。她說話的語氣還是冰冷冰冷的。他肯定地對自己說,她真要回心轉意,就不會還用電話卡在街邊電話亭給他電話,而不留她的手機號碼。她依然不想讓他主動找她。
他想,綺紅找他一定是有什麼事的!到底是什麼事呢?
他想,一定是不想讓小姨子知道的事。不想讓小姨子知道的事,又會是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