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離開是不可能再回來了。事不過三。這次離開,正是第三次,第一次是希望成全李向東和小姨子,第二次是自己進監獄。
第一次離開走得悄無聲息,第二次離開得很無奈,但很悲壯,那時候,他們愛得很深,他們都有一種痛不欲生的感覺,她說,她要做他的新郎。她說,她要他做的新郎,她說,她要把她的第一次給他。他得到她的第一次後,才徹徹底底地知道了女人。那時候,他們恨不得把對方深深融入自己,再也無法分離。
這次,她想,怎麼也不會有那種感覺了。別說李向東不會有那種感覺,就是她自己也沒有那種感覺了。
她很冷靜。
當把事情都想清楚的時候,她就變得很冷靜了。
她想,即使自己還像第一次那樣,走得無聲無息,李向東也不會緊張得四處找她,他知道她已經恢復
得光彩奪目,完全應該再去尋找新生活。當然,她不能像第一次那樣走得無聲無息。她要告訴他,說她離開方家村了,去一個更適合她的地方。告訴他,要好好照顧自己,女人太多不是什麼好事。告訴他,要記住她綺紅當初是怎麼進監獄的,小心枝子會出點什麼事,有時候,誰也想不到會出什麼事,出了枝子的老爸罩不住的事,不是每個人都像她綺紅那麼攪身上的。
她說,她這麼說,不是想要他感激她。他並沒欠她什麼?她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心甘情願和他在一起,心甘情願離開他。相反地,她心裡卻覺得對不起她,如果,當初離開他的是她綺紅,而不是小姨子,或許,小姨子就不會出什麼事了,他就還跟小姨子在一起了。如果,當初她不跟陳堅、黃一起辦企業,她也不會給他招惹那麼多事,增添那麼多麻煩。這次,她能夠恢復過來,完全是因爲他的給予,她才能重新開始她的新生活。她說,要說誰欠了欠,也只有她綺紅欠他的。
她說,她走了,這次一定走得他不知道她去哪裡!
шшш_ tt kan_ ¢o 她說,請他放心,她會
好好照顧自己,會開始她的新生活!
她說,她知道,這是她唯一的選擇,也是最好的選擇!
綺紅沒有直接跟李向東說這些話,只是用手機發信息。這種方法可以避免彼此面對面的尷尬。
李向東看到那些短信息,有一種輕鬆的感覺,彷彿一塊石頭落了地。他問自己,怎麼就會有這種感覺?難道自己對綺紅一點感情也沒有嗎?難道她已經成了累贅嗎?他承認,當她從監獄出來的時候,當她住進方家村的時候,他的確有一種負累的感覺,有時候想起來,便覺得這是自己造的孽,真要發生點什麼事,那也是自己罪有應得。
然而,當綺紅漸漸恢復,一天比一天漂亮的時候,他似乎又有點心猿意馬了,似乎又回到以前那段日子。雖然和綺紅在一起,有過許多磨難,但回想起來,似乎甜蜜開心的日子還是更多一些。
他想,如果,就這麼讓她走了,似乎太不近人情。
他想,總得見見她吧?總得問問她需要自己幫她點什麼吧?
雖然,他知道,綺紅並不會提出太高的要求。
李向東問自己,是不是就是因爲知道綺紅不會向自己提出太高的要求,自己纔想要見她呢?
他問自己,這是不是太虛僞?
然而,有時候,正是因爲知道對方是一個不想給自己添麻煩的人,自己纔會覺得能幫她就應該幫她。反之,自己倒要躲閃不及。
李向東撥通了綺紅的手機,問:“我們能不能見一面?”
綺紅說:“我已經回到省城了。”
她不想見他,怕自己管不住自己,於是,隨便找了一個藉口,但是,沒想到,此時,李向東正在省城。
這幾天,李向東都呆在省城。
快過年了,開完市縣黨的N屆二次會議後,他就到省城來了,他要慰問省城那幫同學,要拜訪負責與市縣有任何關係的有關單位領導,他不僅僅請他們吃飯,還要送些過年的禮物,比如,過節必備的蝦米魷魚臘肉臘腸等土特產,這些是不能拿到單位去的,要一個個地派。還有一些重點人物,副廳長以上的領導,還要送上一個過節信封,告訴人家,也不知道您需要什麼?所以,一點點意思,請不要介意!。都是領導,工作很忙,你找人家還不定就找到,一會兒說在開會,一會兒說,有急事要出去,幾個電話打過去,也未必能約到時間,又不能交給其他人,效率便出奇低!
當然,副省長那還是要去的,雖然,前不久他纔來過市縣。
副省長又跟李向東談起枝子的事,說非常感謝李向東對枝子的關心,但是,希望李向東別太慣着她,有時候,還要考慮一下左右的關係,不要搞得別人都有意見,這會影響他李向東,當然,也會影響他這個副省長。
李向東點頭說,當然,當然。心裡卻不知這是真話還是假話,如果是真話,自己不照辦,副省長會不高興。如果是假話,自己當真了,副省長更會不高興。
他說:“我們一直都按市場規律辦事的,以後也一樣會遵循市場規律。”
副省長說:“我不反對你們按市場規律辦事,但有時候,你即使按市場規律辦事,人家也會說閒話。”
他說,錢是掙不完的,一個女孩子家,掙太多錢也不是什麼好事,總得有個度吧?有個分寸吧?不能什麼好事都讓她佔了。
李向東揣摸副省長的話,終於,弄明白了副省長的意思,在市縣,枝子太一帆風順了,一帆風順得別人都不相信市場規律了。他想,自己應該技巧一點,不能好事總讓枝子佔了,偶爾,也應該讓枝子在競爭某項工程時,敗在別人手下,用這樣一種事實堵住別人的嘴,避免別人說閒話。想明白這一點,李向東便感嘆,到底是副省長站得高,看得遠!
這時候,秘書便過來提醒副省長開會的時間到了。李向東離開副省長的辦公室,開了手機,綺紅的短信便“嘀嘀”地發進來了。
李向東在手機裡對綺紅說:“我也在省城。”
綺紅尷尬地笑了笑,說:“是嗎?”
李向東說:“明天吧,明天我給你電話。”
綺紅說:“還有這個必要嗎?”
她說,總是要結束的,其實,我們都知道,還是不見的好。
她說,你放心,這一次,和以前都不一樣。以前總有這樣那樣的放不下。這一次,你也放得下了,我也放得下了。我應該開始我的新生活,你也應該回到你原來的生活軌道。
她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始終覺得,我在你的生活裡,只是一個過客。不管
怎麼逗留,也總是要走過去的。逗留得太久,對誰都不好。
李向東說:“我能幫你點什麼?”
說着,他心裡跳了一下,這不分明就是承認了自己綺紅離開了嗎?不能告訴綺紅,她剛纔的那番話正說出了他的心裡話?
綺紅說:“不用了,什麼也不用。你自己保重吧!”
這麼說了,她便把電話掛了。李向東再撥打過去,綺紅已經關機了。他問正在開車的陳小雨,綺紅跟你說過她要離開方家村嗎?陳小雨搖頭說,沒有。他又打電話問汪秘書,汪秘書也說不知道。他想,綺紅總不會這麼無緣無故地離開,太突然了,一點預兆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