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電話剛打通,邵三河卻說道:“天亮,我也正在設法找你呢。”
向天亮奇道:“你也正在設法找我?三河兄,你這句話至少有兩層意思,第一,你有事找我,第二,你沒有及時找到我。”
“不錯,有事告訴你,但找不到你。”
向天亮笑道:“你不會連我的大哥大號碼也忘了吧,我有三塊電池,二十四不關機啊。”
邵三河說道:“因爲你的大哥大,在一小時前就打不通了。”
“不會吧。”向天亮吃了一驚。
“問題就在這裡,你的大哥大沒有問題,但你現在正處於無線通訊的信號盲區。”
向天亮怔道:“你是說,縣委大院所在的區域,是個無線通訊的信號盲區。”
“對啊,縣委大院所在的區域,是個非常怪異的地方,省裡先後派了三批專家過來,都沒有查出原因來,信號接收臺就設在離縣委大院不到三百米地方,可是,就是接收不到任何信號。”
向天亮嘆道:“縣委大院竟然接收不到無線信號,這真是全國奇聞啊。”
“問題就在這裡。”
題就在這裡這句話說了兩遍了。”
“哈哈……”
向天亮樂道:“三河兄,你學壞了。”
“天亮,你稍等一會,我馬上過來。”
二十分鐘以後,邵三河已經坐在了向天亮的辦公室裡。
“你這辦公室不錯麼。”
向天亮搖搖頭,“縣長副縣長的辦公室在三樓公室在一樓,卻把我安排在二樓,我這不是真的嗎?”
邵三河沉吟着道:“這是要把你隔離開啊。”
向天亮微微一笑,“隔離我不可怕,關鍵是誰想隔離我。”
邵三河道:“當然是陳縣長裡,一切他說了算。”
你的意思裡是陳縣長當家作主,而縣委樓裡,不只是張書記一個人作主?”
點了點頭,邵三河說道:“本來我不大關心縣委大院的事,可爲了兄弟你,我才託人打聽了一下。”
向天亮笑着問道:“你以前就真的漠不關心?”
“我們局長王再道是縣委常委兼縣政法委書記,他就是縣委大院裡的人,我們爲了避嫌,只能不關心縣委大院的事。”
“你在這裡就真的沒人?”
邵三河憨憨一笑,“不敢有,也不想有,所以,王局長因此還算比較的信任我。”
果然是謹慎,邵三河的人生哲學,就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寧定三分,不搶一秒。
“呵呵,那你今天來找我,就不怕人家猜忌了?”
邵三河笑道:“王局長知道你我的關係,再說了,你剛給了公安局一份大禮,他謝你還來不及呢,蜜蜂幫那個案子,我向他彙報後,你猜他怎麼說?”
“他怎麼說?”
“他說要是按老規矩,六百萬元的香菸,起碼得分給市局,還有南河局和北城分局各一百萬元,你這麼一來,等於是爲我們賺了三百萬元,你說他能不高興嗎?”
向天亮呵呵的笑了一陣。
“三河兄,我託你瞭解的情況,你到底摸得怎麼樣了?”
邵三河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剛纔辦報到手續的時候,沒有見到組織部的肖子劍部長吧?”
“對啊,他去市裡開會了。”
“這個老滑頭,每到關鍵時刻,總是溜之大吉。”
“呵呵,這是怎麼回事?”
邵三河笑着說道:“在咱們濱海縣,縣委常委會一共有十一名成員,主要有三個派別,張衡書記是老大,他和常務副縣長姜建文、縣委辦主任高永卿,是密不可分的三位一體,但是,陳樂天縣長也很厲害,他和紀委書記徐宇光、統戰部長黃磊三個人,他們三個都是軍人出身,人稱鐵三角,而縣委副書記李璋,和宣傳部長盧海斌,兩個人都來自我國東北地區,難得的是,兩個人都來自一個縣,是高中同家,我們大家都把他倆稱做二人轉。”
向天亮笑着唸叨,“三位一體,鐵三角,二人轉,難怪啊是一人當家,縣委樓卻是兩人作主。”
是這麼一個基本情況。”
是十一個常委麼,還有三位呢,他們是哪邊的人?”
“哪邊都不是?”
邊都不是,這算怎麼回事啊?”向天亮問道。
邵三河又笑道:“那三位可是大大的有名,我們的局長王再道,縣委組織部長肖子劍,縣人武部部長許賢峰,都是咱們濱海縣人,而且都是老資格,都是二任常委了,就拿許賢峰來說,他轉業前是陸軍某師政治政治部主任,轉業後明確爲正處級待遇,本來是要安排在市裡當老幹部局長的,是他自己硬要調回濱海縣來的。”
任常委,怎麼說也算得上是老資格了。”
邵三河繼續說道:“肖子劍部長,人稱老滑頭,見事就躲,關鍵時候,擅長腳底沒油,溜之大吉,而許賢峰部長呢,人稱活菩薩,對誰都好,見誰都笑,啥事都不在乎,開會時人必到,但從不帶嘴帶耳朵,有人跟沒人樣。”
“呵呵,那你的領導王再道呢?”
邵三河笑道:“王局長麼,有個不好聽的外號,爛泥牆。”
“爛泥牆?”
“爛泥扶不上牆啊。”
向天亮笑道:“我明白了,就是一個十三不靠麼。”
呀,就想着薄自己的位置,有些不思進取吧。”
向天亮問道:“這麼說,王再道倒挺想得開的麼。”
“哈哈哈,今天的縣常委會議,一定只有九個人參加,肖子劍以開會的名義,溜到清河市去了,而王再道局長,昨天就請了病假,跑到鄉下他老家去了。”
向天亮點了點頭,“三河兄,陳縣長主動爲我安排了一個人?”
“幹麼?”
“我沒有專職秘書,安排人跟着,好配合我工作啊。”
邵三河有些詫異,“這不合常規吧。”
“是的,本來應該是我自己挑人的。”
“天亮,陳縣長的工作作風就是粗暴,先入爲主,你要小心了。”
向天亮微微一笑,“我剛來,總不能拒絕他的好意吧。”
邵三河問道:“那倒也是人叫什麼名字?”
“李漢羣公室的一名幹事。”
想了一會,邵三河說道:“天亮,這小子本來就是陳縣長的人啊,我聽人說過,李漢羣就是在陳縣長的安排下,才進入縣府辦工作的,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把自己人安插在新來的領導身邊,是陳縣長的老把戲,當初我被提撥爲常務副局長的時候,他就向我推薦司機,幸好被我化解了,對我都這樣,何況是你呢?”
向天亮罵道:“這麼說,他是真想控制我了?”
邵三河搖了搖頭,“更多是試探,也是向縣委樓那兩位示威,當然,終極目的還是控制你,他這一招,你不得不防,可又不好直接拒絕,厲害啊。”
“呵呵,怕他個球啊。”
邵三河道:“最好別硬來。”
向天亮笑着點頭,“我心裡有數,等常委會會議以後,定了我的工作再說吧。”
邵三河嗯了一聲,“天亮,縣委大院不好呆啊。”
“呵呵,兩派對立,夾縫裡求生困難,非此即彼嘛,但三方對立,互爲牽制,夾縫也有三條,活動的空間就大多了。”
邵三河笑了,“你姐夫說你是屬泥鰍的,一般人捉不住你。”
“那是,陳縣長這招太沒技術含量,我當他小兒科的吧。”
看了一眼辦公室的門,邵三河壓低嗓音問道:“你有什麼感覺沒有?”
“有啊,我正要說呢。”
“什麼感覺?”
向天亮道:“怪異,縣委樓那邊是冰冷,象個冰窟窿這邊是緊張,一個個繃着臉,象要打仗似的。”
“這就對了。”邵三河笑道。
“什麼意思?”
邵三河說道:“之所以怪異,是因爲縣委大院剛死了人。”
“啊。”
“是國慶節前的最後一天,後勤科科長在他的辦公室割腕自殺了,聽說那小子貪了不少錢,紀委正要查他呢,他自己這麼一了斷,案子也沒法繼續了。”
“是這樣啊。”
邵三河又道:“一人死,百人危,縣紀委專案組還沒撤,縣委大院裡人人自危,氣氛自然就怪異了。”
向天亮頗是不以爲然,“一個小小的後勤科科長,不至於搞得人人自危吧。”
邵三河道:“問題是這個後勤科長是常務副縣長姜建文的人,而姜建文是陳縣長的眼中釘肉中刺,姜建文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陳縣長想大做文章,借題發揮,雙方就這麼耗着了。”
向天亮樂道:“呵呵,這應該是常委會上的主要議題吧。”
邵三河也跟着笑起來,“這只是其中之一,之二就是你的工作安排,你可別小看了,他們三派都想拉攏你,所以都會有同樣的想法。”
“什麼想法?”
“讓你做他們的人,卻又讓你到別人的地盤上搞事。”
“呵呵,我不傻,他們也拉攏我,至少也得拿出點誠意來吧。”
邵三河點着頭道:“除了這兩件事,常委會上還有一件事要討論,那纔是最最重要的。”
向天亮又奇道:“不會吧?還有什麼事,還最最重要?”
邵三河笑着問道:你知道爲什麼,爲什麼縣委樓冰冷緊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