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懷說得輕描淡寫,但這話陸爲民信。[本文來自]
別看沈君懷錶面上謙謙如君子,但是骨子裡卻是異常強硬,陸爲民卻知道這傢伙不但在檢察院裡威信很高,而且對檢察院局面掌控力度很強。
梅九曜要說也是老資格的副檢,而且無論是楊永貴還是劉敏知都要給他幾分薄面,但是卻被沈君懷徹底邊緣化,而且邊緣化還讓他有苦說不出,即便是梅九齡擔任市委書記時,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不是你們檢察院的問題,嗯,那你的意思是公安局那邊?”陸爲民沉吟了一下才道。
“不僅僅是公安局那邊,還有法院。”沈君懷嘆了一口氣,“雖然李院長沒啥,但是據我所知吉叢谷和龐書記關係那邊還是比較密切的,他們是同鄉,而天城公司那起案件就是吉叢谷負責在審理。”
吉叢谷是市中級人民法院副院長,也是資深副院長,排位僅在院長李鐵新之下,陸爲民沒想到這傢伙居然和龐永兵關係十分密切。
“據我所知,市公安局這邊很多案子都和塗鎮海、高漢柏等人有瓜葛,就算是我們檢察院現在知道其中有問題,要想重新翻案來查,一來都是幾年前的老案子了,二來這些人還在位,甚至還升遷了,怎麼查?公安的手段可比我們檢察院這邊豐富得多,權力也要大得多,他們所掌握的資源和手段也不是我們檢察院能比的,所以,我覺得現在情況還不成熟。”
通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陸爲民對沈君懷的印象也是越來越深刻,這個傢伙外表儒雅,但是血性卻不少,至少可以在面對楊永貴和劉敏知兩任政法委書記和梅九齡的強勢高壓下依然不屈。就憑這份血性,陸爲民覺得都值得信賴。
但有血性並不代表沈君懷就沒腦子,如果沒腦子,沈君懷也早就在這幾年的潮起潮落中不知道被踢到哪個旮旯裡去了。能夠一直堅守檢察長這個位置,也足見其政治智慧的成熟度,而今天的表現也再度應證了這一點。
在陸爲民面前沈君懷也沒有多掩飾什麼,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他同樣對這個年輕的政法委書記也有些瞭解了。
都說這位宣傳部長來兼政法委書記是趕鴨子上架,臨時被抓夫給弄上來的,他本人本意並不想當這個政法委書記,但是接觸這一段時間後,沈君懷覺得外界傳言恐怕有誤。
至少在現在。他覺得陸爲民對政法工作的興趣越來越大。甚至有點忘記了宣傳部長才是他的第一職位。但是話說回來,雖然是宣傳部長兼任政法委書記,但是孰輕孰重。孰急孰緩,沈君懷覺得還真不好說。
陸爲民的風格沈君華也有所知曉。做事不拖泥帶水,有事兒說事兒,但是乾脆利落的背後也不乏慎密的考慮,尤其是很擅長征求意見,對於他自己不熟悉的領域和情況,他並不在乎面子來下問。
沈君懷從唐嘯那裡就知道陸爲民沒事兒經常和他探討案件,尤其是探討紀委和檢察院在辦理貪瀆類案件時的手段和時機,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這位政法委書記並不甘於只是在這個位置過渡一下,正如陸爲民自己所說,哪怕是蜻蜓點水,那也希望能夠在這個位置上給人留下值得思考的記憶。
塗鎮海是從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支隊長升任的副局長,一直在市公安局裡分管刑偵、禁毒這一塊的工作,而高漢柏是原來刑偵支隊政委,接替塗鎮海擔任了支隊長,同時也是市公安局黨委委員,兩個人關係一直極爲緊密。
可以說沈君懷剛纔提出的幾個疑點頗多的案件都和二人有關,不是塗鎮海擔任刑偵支隊長時發的案件,就是高漢柏擔任刑偵支隊長時出的問題,但是就是宋州社會治安形勢嚴峻的情況下,塗、高二人卻都還獲得了提拔,這和楊永貴、劉敏知關係都不大,基本上都是時任市委書記的梅九齡欽點。
“孟凡英有沒有明顯的大問題?”陸爲民思索了一下,才問及一個關鍵問題。
現在周素全雖然已經擔任市公安局黨委副書記,但是其根基太淺,短時間內很難駕馭住局面,尤其是有孟凡英和塗鎮海兩人都還在的情況下,他這個黨委副書記即便是擔任了常務副局長,陸爲民覺得要向扎穩根基都需要一些時日。
沈君懷也料到陸爲民會問及這個問題,陸爲民對孟凡英並不十分信任,這一點沈君懷已經從這一段時間觀察出來了,但是陸爲民並無意改變市公安局目前的大架構,也就是說孟凡英和周素全搭班子的格局基本確定了下來,而當下要做的就是要在這個大格局下充分調動起公檢法力量,來掀起一場風暴。
這裡邊有個隱憂,就是孟凡英。
陸爲民爲什麼會直接問有沒有“明確”的“大”問題,而不是問有沒有問題,這說明陸爲民對孟凡英的情況還是有所瞭解的。
這樣問的含義也很清楚,那就是如果是非原則性的問題,就不必提了,或者說懷疑有大問題,但是沒有明確證據的,也暫時不提了,現在只需要明確這一點,就可以把這個格局先確定下來了。
“市檢察院這邊,現在暫時還沒有掌握。”沈君懷回答得也很原則,市檢察院這邊,現在,暫時,沒有掌握,沒有一個多餘的字兒,也就是說,也許有,或許紀委系統掌握有,可能日後就能掌握有,種種可能都存在,只是處於這個節點這個時間這個範圍沒有掌握。
“君懷,那塗鎮海和高漢柏那邊……”陸爲民點點頭,他明白了沈君懷的意思,孟凡英不動,那麼就可以動塗鎮海和高漢柏了。
“我們掌握的東西還不夠,但是孟凡英那邊通過市公安局紀委反饋有一些東西過來,我們兩方加起來,我認爲可以先動高漢柏。”沈君懷穩穩地道:“我認爲動高漢柏的時機已經成熟。”
“那塗鎮海呢?”陸爲民反問道,兩個人只動一個,其中風險可想而知。
“陸書記,我的意思是就我們檢查機關目前掌握的證據,檢察機關可以對高漢柏採取強制措施,但是塗鎮海還有一些情況需要查清楚,但就目前掌握的線索,我想紀委完全可以對塗鎮海採取其他手段。”
沈君懷是一個對雙規不太感冒的檢察官,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在很多時候紀委系統的雙規要比檢察院的強制措施有效得多,也靈活得多。
“我個人表示同意,不過只需要向尚書記彙報一下再來決定。”陸爲民斷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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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鎮海跳上那輛懸掛着昌o—00008的墨綠色佳美后座,司機已經啓動汽車,悉悉索索的引擎聲聽起來很悅耳,“老闆,走哪兒?”
“政法委。”塗鎮海揉了揉太陽穴,覺得有些頭疼,陸爲民這個毛頭小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突然想起要研究複雜疑難案件了,他還真以爲他這個政法委書記能當多久似的,孟凡英這一段時間似乎表現得很安靜,看樣子也是不想得罪陸爲民,不過陸爲民若是以爲這樣他就可以真的把公檢法三家都捏在手裡,那也未免太可笑了。
除了檢察院沈君懷那個不知好歹的傢伙,公安局和法院這邊有幾個人鳥他這個乳臭未乾的傢伙?還想查以前的疑難案件?
塗鎮海心裡一陣冷笑,刑偵支隊那是針插不進水潑不入,除非是把自己和高漢柏一起調整,否則刑偵這一塊永遠輪不到外邊人來說三道四!就算是自己哪天不分管這一塊了,外人也別想從裡邊挖出什麼東西來。
不過塗鎮海也知道不是和陸爲民叫板的時候,澤口縣公安局吳澤華栽了,栽得很冤,也不知道杜雙餘哪根筋不對了,居然會出這樣的昏招,收拾一個鄉下人也需要讓自己連襟去做這種事情,這年頭,社會上哪裡找不到兩個人?枉自還是蘇譙縣委書記,蘇譙的刀這話真的白叫了。
佳美平穩的行駛着,雙手環抱閉目養神的塗鎮海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睜開眼睛,這個時候突然要研究疑難案件,怎麼沒聽說過?爲什麼不通知高漢柏這個刑偵支隊長?
塗鎮海浮起一抹疑心,想了一想之後,他纔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孟局,我身體有點不舒服,能不能……”
“嗨,老塗,這是啥時候了?早不說晚不說,我都到陸爲民這裡了,你讓我怎麼交代?刑偵這一塊一直是你負責,如果不是老高說他下午和醫院裡約好了要去看病,他也要過來,他過來你就可以不過來了,你們倆都不過來,哪像啥話?趕緊過來,就半個小時,不過是個過場,陸爲民也不過是新鮮一陣罷了,你隨便糊弄一下就行,難道說你還不能把他這外行給忽悠住?”
電話裡孟凡英的聲音顯得很不耐煩,也有些不滿,聽得出他對陸爲民這個時候要聽疑難案件彙報也有些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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