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多了多久,只覺得一股清香撲鼻而來,轉頭,林辰暮這才發現姜美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自己身邊,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個茶壺往茶杯裡倒水,身上還換了一身衣服,月白色鑲銀絲牡丹刺繡的旗袍,穿在她身上顯得秀美窈窕,刺繡極爲精巧,前襟處那兩朵怒放的牡丹若隱若現,漂亮極了,配上那雙可愛的白色小皮鞋,好看的是一塌糊塗。
見林辰暮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姜美嬅心中一喜,又轉了個圈,嘻嘻笑道:“好看吧,”
“嗯,不錯,真是好看,”林辰暮連連點頭,隨即又想起,姜美萱和劉琪琪穿的也旗袍,就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們這是統一的服裝嗎,”
“是啊,”姜美嬅又仔細打量了一番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很是喜歡,開心地說道:“琪琪姐說的,服裝和店面裝修一樣,都要有特色,所以就叫我二姐專門給我們定做了旗袍,”
林辰暮就不禁微微點頭,看來這個劉琪琪,在這方面還真有幾把刷子,別說大家都穿上這旗袍,還真有幾分別樣的風韻,顯得整個飯店的格局和檔次,又高了不少。
“林大哥,你嚐嚐這茶,可是我姐姐從姜家屯帶回來的,可好喝了,”姜美嬅又催促着林辰暮喝茶,就像一個有了好東西急於炫耀和表現的小孩子一樣。
林辰暮就輕笑,吟了一口,只覺得齒頰留香,和他喜歡喝的碧螺春,也相差無幾,就有些驚奇地問道:“你們姜家屯裡也有好茶嗎,”
姜家屯他也去過,卻沒喝過這麼好喝的茶。
“有啊,多的是,不過在山裡,每次都要走很久,”姜美嬅嘻嘻笑着說道:“我們那裡的人,從來不買茶葉,都是去山裡摘,回來後自己炒自己揉,喝過的人都說比外面賣的好茶還要好喝呢,”
林辰暮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心裡卻是盤算開來了,這茶雖說比不上東溪壩村東頭那顆母樹產的茶葉,不過卻勝在數量多,而且姜家屯的人大多都熟悉採摘和炒揉的工序和方法,以後開辦茶廠,人員稍微培訓一下,就是熟練工人了。
陪林辰暮聊一會兒後,姜美嬅也去招呼客人了,好在她只招呼包間的客人,工作還算不得太辛苦,飯店開大了,姜美萱兩姐妹,也用不着事事都親力親爲,倒也輕鬆了不少,不過壓力卻也不小,這個飯店,可以說是傾注了兩姐妹所有的心血,真要是經營不好,那一家人的生活,可就立刻陷入困頓了,說實話,林辰暮還真有些佩服姜美萱的魄力和膽識,倘若是換着他自己,恐怕還真沒這個膽量,敢傾家蕩產,還向銀行貸不少款來搞這麼大的一個飯店。
不多時,姜美萱就帶着兩個服務員,端着大盤小盤的進來了,香氣四溢,令人食指大動。
“這麼多,”林辰暮有些錯愕。
姜美萱就嫵媚一笑,水汪汪的鳳眼眨呀眨地,在他身旁坐了下來,輕聲說道:“我也還沒吃呢,”綿軟動聽的聲音就在耳邊,銷魂蕩魄,令人骨頭爲之一酥。
見到姜美萱那令人心神盪漾的表情,林辰暮突然間不由自主想起了在雲巖小旅館剛認識她的那個晚上,她那婀娜多姿,惹人口乾舌燥、血脈賁張的嬌軀,臉上頓時就微微一紅,神色也有些不自然起來,忙端起茶杯來喝茶,可放到嘴邊了才發現,杯子裡面沒水了,忙又放了下來,神色那個尷尬啊,真有些恨不得地上有條地縫好讓自己鑽進去。
姜美萱就笑了笑,忙提起一旁的茶壺給他杯子裡倒上水,然後放在他面前,林辰暮分明看見,她眼神裡滿是戲謔和得意的表情,心裡禁不住微微發顫,可隨即又更感鬱悶,貌似自己在混跡官場,也算得上是無往而不利,可碰上這些漂亮的女人,卻總是覺得束手束腳的,哪還有半點鄉長的聰明精幹勁兒。
姜美萱的心思,其實林辰暮是心知肚明,可他卻一直在心頭告誡自己,千萬沾惹不得,這倒不是說,他看不起姜美萱這種出身的女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而是他心頭,始終就深藏着一個身影,那個只見過一面,卻害得他差點喪命的女孩兒,或許根本不記得世間還有他這個人的存在,可林辰暮也說不清楚,每每一想起女孩兒來,心頭就填得滿滿的,既溫馨而又有些苦澀,就像是某個下雨的午後,坐在陽臺上,看着外面淅淅瀝瀝的雨,喝着不加奶和糖的咖啡,那種滋味,悠長而又難忘。
不過見到姜美萱紅脣輕輕抿在茶杯上的誘人姿態時,心頭卻又不爭氣地又是一跳,有時候,林辰暮自己都有些鄙視他自己,不說他對於感情上拖泥帶水,就拿內心的真實感官來說,既想標榜自己是一個坐懷不亂的好人,可每當碰到誘人的美女時,那顆心,卻跳得比別人都快,要不是始終有根底限在那裡跨不過,林辰暮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怎樣的事來。
開始吃飯的時候,姜美萱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幫着林辰暮夾菜,自己卻很少動筷子,大多數時候都是含情脈脈地看着林辰暮,而雖說姜美萱精心準備的,都是美味可口的佳餚,可在這種情況下,林辰暮卻有些食之無味、猶如坐蠟的感覺,這頓飯,恐怕也是他有生以來,吃得最彆扭的一頓了,沒過多一會兒,額頭上的汗都下來了。
姜美萱卻是從懷裡拿出一塊手絹來,輕柔地給林辰暮擦拭着頭上的汗珠,似乎就像是一個賢惠的妻子一般。
鼻端卻是清香縈繞,沁人心脾,可林辰暮卻是更覺得有些彆扭了,心也怦怦直跳,他輕嘆了一聲,放下筷子,剛想給姜美萱挑明自己的心跡,免得別人誤會,卻聽隔壁包間傳來一陣吵鬧聲,林辰暮有些愕然,姜美萱卻是輕輕撩起鬢角散落的一縷青絲,若無其事地說道:“沒事的,琪琪會處理,”
果不其然,很快就聽到了劉琪琪那甜得有些膩人的聲音,林辰暮不由就皺了皺眉頭,打理飯店,是需要她那種人見熟的性格,可搞得就風塵氣太重了,對於整個飯店的形象會有傷害,不知情的指不定還會以爲,這裡面有什麼不健康的東西呢。
可劉琪琪的到來,似乎並沒能及時化解矛盾,反倒是有愈演愈烈的架勢,甚至還聽到了碗碟破碎的聲音,包間原本就是隔出來的,隔音效果並不是很好,這下子,姜美萱有些坐不住了,匆匆向林辰暮說了一聲後,忙起身過去看看。
姜美萱離開後,林辰暮想了想,有些不放心,也放下筷子走了過去。
剛一出去,就見隔壁包間門口已經圍滿了人,有飯店身穿制服的服務員,也有看熱鬧的客人,大家都爭先恐後地往包間裡看去,壓根兒就沒有注意到林辰暮的到來,嘴裡還嘀嘀咕咕地說着什麼。
林辰暮走到人羣背後,踮起腳往裡看看了看,卻見包間內有幾名衣着時尚的男子,臉上紅通通的,像是喝了不少酒,正在那裡大聲嚷嚷着什麼,而令林辰暮有些訝異的是,郭興瑋居然也在,他一臉苦色,正在和對方勸說着什麼,劉琪琪臉上也不再有嫵媚明豔的笑臉,而是捂着臉,神色驚駭,眼裡也是盈滿了委屈的淚水,像是捱了一巴掌,而包間的一個角落裡,姜美萱正護着一臉驚恐之意的姜美嬅,滿臉氣憤地瞪着這幾個男人,不時還轉過身來撫慰着姜美嬅。
“郭主任,這事可沒完啊,”其中一名腆胸疊肚的男子不依不饒地叫嚷道:“我們來你們這個窮山溝溝,可是來做好事的,可你看看,你們這裡的人都是怎樣對待我們的,如果你們今天不拿出一個讓我們滿意的措施來,我可要重新考慮一下我們的方案的啦……”
這名男子頭上油光可鑑,像是打了髮蠟,說的是夾雜着很濃粵東口音的普通話,而他臉上,還有一道被人撓過的血跡,也難怪他會如此生氣了。
“對,必須要賠禮道歉,”另一個男子也大聲嚷嚷道,不過話音卻明顯是華川這邊的口音。
其他幾名男子也是不甘示弱地說着什麼,又是威脅又是恐嚇的,甚至還有人將飯桌都給掀翻了,盤碟碗筷,灑了一地,那架勢,還真是有些嚇人。
而郭興瑋則是一臉無奈,苦勸幾個人一番沒什麼效果,又走過來對姜美萱低聲說了些什麼,林辰暮聽不清楚,不過猜測多半也是勸她們賠禮道歉,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剛開始姜美萱似乎還有些不情願,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可不知道郭興瑋給她說了些什麼,她臉上漸漸陰晴不定起來,猶豫了片刻,才忍氣吞聲地向那幾名男子說了聲對不起,並且表示,今天他們所有的消費和店內的損失,都由自己承擔。
這幾名男子就更是得意地哈哈笑了起來,還有一個色迷迷地說道:“呵呵,你是飯店的老闆娘是吧,這點小錢我們陳老闆還看不上眼,我看你也別那麼辛苦了,還不如跟了我們陳老闆,以後吃香的喝辣的的,”
林辰暮臉色一沉,剛準備擠進去說什麼,卻又聽那名帶有粵東腔的男子裝腔作勢地說道:“你們別瞎說啦,我又怎麼可能是那種人的啦,”說罷他又笑眯眯地對姜美萱說道:“你是她姐姐吧,”
姜美萱回頭看了姜美嬅一眼,點了點頭。
男子又說道:“呵呵,真沒想到,你們這個窮鄉僻壤,居然還有如此水靈的女孩兒,這樣給你說吧,你妹妹天資很好,要是跟着我去香港,我保準將她捧紅,打造成一個超級大明星,你們以後的日子啊,那可好過的啦,”
此時,一旁的男子幫腔道:“你們姐妹運氣還真好,碰到了我們陳老闆,以後可是有福享了,”
“我們陳老闆捧紅的明星,那可是數不勝數……”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是天花亂墜,把這個陳老闆吹得就像是演藝圈的金手指一般,彷彿只要手一點,醜小鴨立刻就能變成萬衆矚目的大明星一般,而這個陳老闆雖然謙虛的擺擺手,不過臉上那得意的表情,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姜美嬅卻是一臉驚惶地拉着姜美萱的胳膊,急切地說道:“二姐,我不做什麼明星,我不要……”
姜美萱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又客氣地向對方說道:“感謝陳先生的好意了,不過我只想過一些平常的生活,對當明星沒什麼興趣,”
這個陳老闆被拒絕了,卻似乎毫不在意,笑呵呵地說道:“想必你們是還心存顧慮吧,沒關係,什麼時候考慮清楚了,什麼時候都能來找我,我在官塘這破地方,估計還待得上兩天,媽的,這個鬼地方,下次再請我來,我也不來了,”
幫閒的就趕緊說道:“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店了,我們陳老闆這話要是傳到外面去,排隊想要去香港的,恐怕從你們官塘,都得排到合陽去,”
姜美萱卻是異常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道:“別人是別人,我們姐倆,就想過點現在這種平常的生活,”
陳老闆臉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不過卻沒說什麼,不過一旁的幫閒說話就難聽了:“麻痹的,還裝得多聖潔似的,錢往身上一砸,還不立馬就乖乖躺下脫衣服,陳老闆,等回去了,我好好給你張羅張羅,總比這種貨色強,”
聲音不大,可聽到的人卻不少,一下子頓時就炸鍋了,姜美萱也是氣得滿臉通紅,她那一段不堪回首的經歷,一直都是她心頭的疼,對方這番話,卻就像是刀子戳在心尖一般,痛得她是渾身發顫,可似乎又想到什麼,強忍了下來,嘴脣卻是死死咬住。
姜美嬅也是委屈得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
這時,卻又見剛纔說話這個幫閒的,轉過頭來對郭興瑋說道:“郭主任啊,要不你給陳老闆和哥幾個,找幾個好一點的貨色,要乾淨,最好是良家的,這樣玩起來才過癮,呵呵,放心,郭主任,這好處費,少不了你的……”
“少你媽,”一直都壓抑着火的郭興瑋再也忍不住了,一拳打了過去,正好打在這名男子臉上,力道挺大,這名男子頓時捂着臉就躺了下去。
這一下,整個包間頓時亂成一團……